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根神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水流狂暴奔腾的轰鸣，由远及近，又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金属锈蚀气息的气流，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切割着裸露的皮肤。
“呃…”铁鹞第一个从极致的眩晕和撞击中恢复了一丝意识。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仿佛被巨石碾过，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猛地睁开眼，眼前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老大！”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萧凛！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掌心传来冰冷粗糙的触感——是萧凛身上破烂的皮甲。人还在！铁鹞心中稍安，随即更加剧烈的担忧涌上心头。萧凛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冰冷僵硬，刚才那恐怖的下坠和撞击…
他不敢再想下去，强忍着剧痛，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身体似乎被卡在某个倾斜的、冰冷的金属结构缝隙里，身下是不断流淌的、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腿脚。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尘封了亿万年的陈旧气息。
呼啦！
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谁？谁在那儿？”铁鹞立刻警觉地低吼，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带着回响。
“咳咳…是…是我…”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带着呛水的咳嗽，是云裳！“铁鹞大哥？是你吗？萧凛…薇薇她们…”
“盟主在我这儿！还活着！林姑娘和墨羽姑娘呢？”铁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知道…”云裳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掉下来的时候…分开了…水…好大的水…”
就在这时——
噗通！噗通！
两声重物落水的闷响从稍远一点的下方传来！紧接着是剧烈的挣扎和水花声！
“墨羽姐姐！咳咳…拉我…拉我一把！”林薇带着哭腔的呼喊响起，充满了呛水的痛苦。
“抓住…咳咳…抓住这根…管子！”墨羽急促而沙哑的声音紧随其后。
“在下面！”铁鹞精神一振，挣扎着想从卡住他的金属缝隙里爬出来。“云裳姑娘，你怎么样？能动吗？”
“我…我试试…”云裳的声音带着痛楚，“好像…腿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铁鹞心中一沉。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猛地一咬牙，爆发出蛮力！
咔嚓！
卡住他的金属结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他硬生生撑开！冰冷的污水瞬间灌满了他的靴子。他顾不得许多，一手紧紧夹住昏迷的萧凛，另一只手摸索着，朝着下方水声和呼喊传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去。
“墨羽！林姑娘！坚持住！”铁鹞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铁…铁鹞大哥？”墨羽的声音带着惊喜，“我们在…这边！水里有…有东西可以抓！”
铁鹞循声趟水过去，脚下是倾斜、湿滑的金属表面，混杂着淤泥和不知名的杂物。水流湍急，几乎没过他的大腿。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边！”是墨羽，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力竭的虚弱。
铁鹞反手抓住她，又顺着她的指引，摸到了旁边一个冰冷、颤抖的身体——是林薇！她浑身湿透，冰冷得吓人，正死死抱住一根从上方垂下的、冰冷的金属管道，瑟瑟发抖。
“都没事吧？”铁鹞急切地问，同时将夹着的萧凛往上托了托，避免他被水淹没口鼻。
“没…没事…”林薇牙齿打颤，声音微弱。
“差点…差点就…”墨羽喘息着，显然也吓得不轻。“云裳姐姐呢？”
“在上面！腿可能被压住了！”铁鹞沉声道。
“我去看看！”墨羽立刻说道，她的适应能力显然极强，短暂的喘息后已经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她摸索着，朝着云裳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趟水过去。
铁鹞则带着林薇和萧凛，艰难地移动到一处水流稍缓、似乎有金属结构凸起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他摸索着将萧凛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倾斜金属板上，林薇也靠在一旁，蜷缩着身体保存体温。
“薇薇？你怎么样？心口的…”铁鹞低声问，黑暗中看不清林薇的脸色。
“星火…熄了…”林薇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茫然，“很冷…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铁鹞心头一紧。星火是林薇的力量核心，更是她精神的重要支柱。熄灭了…那传承？
就在这时，墨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急切：“铁鹞大哥！快过来帮忙！云裳姐姐的腿被一根掉下来的金属梁压住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铁鹞立刻起身：“林姑娘，你看着盟主！”说完，他循着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趟水过去。
在墨羽的指引下，铁鹞摸索到了压住云裳左小腿的那根冰冷沉重的金属梁。入手沉重无比，至少有千斤之重！云裳痛苦的呻吟声就在旁边。
“忍着点！”铁鹞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瞬间虬结，后背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崩裂，鲜血混合着污水流下，但他恍若未觉！
“喝啊——！！！”
一声如同蛮兽般的咆哮在黑暗中炸响！铁鹞双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那沉重的金属梁，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抬起了一线！
“快！拉出来！”铁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墨羽立刻抓住机会，在水中摸索到云裳的腿，用力将她从缝隙中拖了出来！
“呃啊！”云裳发出一声痛呼，左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显然伤得不轻。
铁鹞感觉到墨羽得手，猛地一松劲！
轰隆！
沉重的金属梁再次砸落，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怎么样？”铁鹞喘息着问道，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腿…可能断了…”云裳的声音带着痛楚和虚弱，“谢谢…铁鹞大哥…”
“先离开这里！”墨羽当机立断，和铁鹞一起架起云裳，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林薇和萧凛所在的稍高处。
五人终于重新聚在一起，在绝对的黑暗中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未知和伤势带来的痛苦冲淡。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云裳忍着腿上的剧痛，声音带着恐惧。空气里的金属锈蚀和陈腐气息越来越浓。
“不知道…”墨羽喘息着，她蹲下身，用手仔细触摸着脚下的地面。冰冷、坚硬、带着规则的纹路和铆钉的凸起…是金属！巨大的金属结构！“但绝不是天然洞穴…我们可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金属造物内部？”
“金属造物？”林薇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星纹碑…镇压的…‘门’…后面…”
星纹碑！那扇门！林薇的提示如同闪电划过黑暗！
“星穹观测者…的星舰？！”墨羽失声惊呼！她猛地想起林薇传承碎片中看到的巨大银色星舰！难道…这地底深渊之中，竟然埋藏着一艘坠毁的星穹观测者的星舰？！那扇金属门…是星舰的舱门？！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光…我们需要光！”铁鹞沉声道。在绝对的黑暗中，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
“我…试试…”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她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沟通心口那点熄灭的星火。没有反应。但当她尝试去感应这片黑暗空间深处…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而浩瀚的金属气息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共鸣，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不是星火，而是…这片金属空间本身？
她试探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脚下冰冷的金属地面。
没有排斥，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接纳感？
嗡…
脚下冰冷的金属，极其微弱地…回应般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林薇精神力接触的点位附近，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淡银色光线，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在冰冷的金属纹路中极其艰难地…亮了起来！
光线微弱，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却如同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晨曦！
“亮了！”墨羽惊喜地低呼。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众人终于看清了周围环境的冰山一角！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倾斜的金属通道内！通道的金属墙壁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银灰色，布满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粗大的铆钉，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滑腻的苔藓类生物。通道并非水平，而是呈一个陡峭的角度向下延伸。浑浊的、散发着金属锈味的污水，正沿着倾斜的通道，哗哗地向下流淌，形成一条地下河。
通道的顶部和两侧，可以看到大量扭曲、断裂的金属结构，显然是坠毁时遭受的恐怖破坏。一些地方被巨大的岩石和泥土堵塞。他们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正是通道顶部一个巨大的破口，此刻仍有浑浊的水流夹杂着细小的碎石不断落下。
而在通道的尽头，微光无法照亮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水流奔腾的轰鸣，仿佛通向一个更巨大的空间。
“果然是…坠毁的星舰内部…”墨羽看着周围明显带有科技感的金属结构和断裂的线缆，喃喃道。林薇心口熄灭的星火，竟然能微弱地引动舰内残存的能量回路？这印证了她的猜测。
“看那边！”云裳忍着腿痛，指向通道下方、污水流淌的方向。在微光边缘，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东西。
墨羽小心地趟水过去，用一根捡到的断裂金属管拨弄了一下。
“是…卵囊的碎片！”她的声音带着寒意。几块暗绿色的、如同腐烂皮革般的囊状物残骸漂浮在水面上，内部空空如也。显然，在刚才的崩塌和倒灌中，那些孵化黑蛭的卵囊也被冲了进来，并碎裂了！
这意味着…这艘坠毁星舰的内部，很可能已经…被污染了！
“必须…离开这里…”林薇看着那些漂浮的碎片，心口传来一阵冰冷的悸动。“下面…水声更大…可能有…出路…”她指向通道倾斜向下的黑暗尽头。
铁鹞背起昏迷的萧凛。墨羽搀扶着腿骨可能断裂的云裳。林薇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只手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心口那点微弱的感应指引着方向。五人组成一个蹒跚的队伍，沿着倾斜、湿滑、布满锈迹和未知危险的金属通道，在微光摇曳的绝望黑暗中，向着水流轰鸣的未知深渊，艰难地跋涉。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刺骨的污水里，踏在人类文明早已遗忘的钢铁残骸之上，踏在通向未知命运的悬索之上。
通道向下延伸，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湍急。冰冷的污水没过膝盖，行走变得异常艰难。林薇心口引动的微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光晕之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停！”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铁鹞突然低喝一声，魁梧的身躯猛地顿住，如同一块礁石挡住了湍急的水流。
后面搀扶着云裳的墨羽和林薇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
“怎么了？”墨羽的声音带着紧张。
铁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将背上昏迷的萧凛往上托了托，另一只大手伸入浑浊的水中摸索着。片刻后，他捞起一样东西，凑到林薇身前那点微光下。
那是一截…骨头。
惨白的、覆盖着些许暗绿色苔藓的人类臂骨！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嘶…”墨羽倒吸一口冷气。
“不止一截。”铁鹞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用脚在水下拨弄着，哗啦几声，又捞上来几块碎裂的、同样布满啃噬痕迹的腿骨和肋骨！甚至还有一个半埋在淤泥里的、眼窝空洞的惨白骷髅头！
浑浊的污水，冰冷的金属通道，漂浮的骨骸…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和金属锈蚀气息，此刻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味道。
“是…之前被卷下来的蚀骨者？还是…”云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敢再说下去。那些啃噬的齿痕，显然不是水流冲刷能造成的！
“小心脚下！有东西！”铁鹞猛地直起身，魁梧的身躯绷紧如弓，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水域。他常年刀口舔血的本能告诉他，危险就潜伏在附近！
哗啦…哗啦…
细微的、不同于水流声的滑腻摩擦声，从通道两侧黑暗的角落、从水面之下传来。声音很轻，很杂，像是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聚集。
林薇心口那点微光似乎受到了刺激，不安地闪烁了一下，照亮范围猛地缩小了一圈！
就在这光线收缩的刹那——
嗤！嗤嗤！
数道细小的、如同离弦之箭般的墨绿色水线，猛地从铁鹞前方的浑浊水面下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直扑他的面门！
“滚！”铁鹞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将手中一直抓着的那根沉重金属管狠狠向前抡去！
噗！噗！
两道墨绿水线被金属管扫中，如同粘稠的脓液般爆开，溅落在金属墙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腥臭扑鼻！
但还有一道水线，角度刁钻地避开了铁鹞的格挡，直射他身后！
“小心！”墨羽惊呼，下意识地想推开搀扶的云裳。
“啊！”云裳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那道墨绿水线，正正地射在了她那条受伤的小腿上！瞬间，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痛，如同毒蛇般顺着伤口钻了进来！
“云裳姐姐！”林薇失声惊呼。
“呃！”云裳身体猛地一僵，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要不是墨羽死死抓着，差点摔进水里。她受伤的左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墨绿色纹路！
攻击者现身了！
哗啦！哗啦！
浑浊的水面剧烈翻腾！数十条、上百条…密密麻麻的、如同放大版水蛭般的黑色生物，从水下、从通道两侧的金属缝隙中钻了出来！
它们身体细长，约莫手臂长短，通体覆盖着滑腻的黑色角质层，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螺旋利齿的圆形口器！口器蠕动着，不断滴落墨绿色的粘液！正是蚀骨黑蛭的成熟体！它们的体型远比之前钻入萧凛体内的幼体庞大，显然在这充满精纯能量（晶髓潭水）和金属残骸的环境中，得到了充分的“滋养”！
此刻，这些饥饿的黑蛭，被活人的气息和血腥味彻底吸引，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蠕动着滑腻的身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和口器开合的嘶嘶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
“黑蛭群！”墨羽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在陆地上对付这些东西都凶险万分，更何况是在这狭窄、湿滑、行动不便的水下通道中！
“背靠墙壁！护住伤员！”铁鹞狂吼一声，如同发怒的雄狮！他猛地将背上昏迷的萧凛塞到林薇怀里，“抱紧他！”同时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众人身前，手中那根沉重的金属管被他抡得呼呼作响！
“来啊！杂碎！”铁鹞的怒吼在通道内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惨烈！
嗤嗤嗤！
回应他的是更多的墨绿色毒液水箭！如同暴雨般射来！同时，几条速度最快的黑蛭，如同黑色的闪电，从水下猛地弹射而起，布满利齿的口器张开到极致，直扑铁鹞的腿部！
“滚开！”铁鹞狂吼，金属管横扫！砰砰几声闷响，几条黑蛭被砸飞，撞在金属墙壁上爆开墨绿的浆液！但他格挡的范围有限！噗噗两声，两道毒液水箭狠狠射中了他的右臂和小腹！皮甲瞬间被腐蚀出破洞，冰冷的麻痹感伴随着灼烧般的剧痛瞬间蔓延！
同时，更多的黑蛭绕过他，从水面下、从墙壁上，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他身后的林薇、萧凛、墨羽和受伤的云裳！
“该死！”墨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将云裳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墙壁，自己挡在前面。她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之前捡到的一截断裂的、手臂粗细的金属管。看着那几条弹射扑来的狰狞黑蛭，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金属管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金属管精准地捅进了一条黑蛭大张的口器中！粘稠恶心的浆液溅了她一脸！但那黑蛭生命力极其顽强，身体疯狂扭动，竟然顺着金属管缠绕上来，布满利齿的口器依旧朝着墨羽的手臂咬来！
“啊！”墨羽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松开金属管。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林薇怀中的萧凛身上传来！
准确地说，是源自萧凛肩胛处那截惨白的骨刺！
那截之前一直沉寂、如同死物的骨刺，此刻在周围浓郁的黑蛭气息和血腥味的刺激下，竟然微微震颤起来！骨刺根部，深入骨髓的伤口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蛮荒气息的苍青色流光，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猛地一闪！
这光芒一闪即逝，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威压！
扑向林薇和墨羽的几条黑蛭，动作瞬间僵滞！它们滑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发出惊恐的嘶嘶声，疯狂扭动挣扎，却无法再前进分毫！甚至那缠绕在墨羽金属管上的黑蛭，也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身体，跌落水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羽和林薇都愣住了。
“铁鹞大哥！盟主…盟主他…”林薇看向前方还在浴血奋战、被黑蛭和毒液包围的铁鹞。
铁鹞也感受到了身后那股一闪而逝的奇异威压和黑蛭的异常。他精神一振，抓住这短暂的机会，金属管疯狂挥舞，将几条近身的黑蛭砸得粉碎！但更多的黑蛭依旧悍不畏死地涌来！他身上又添了几处毒液腐蚀的伤口，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般粗重。
“太多了！挡不住！”铁鹞嘶吼着，声音带着力竭的沙哑。黑蛭的数量远超想象，如同杀之不尽的黑色潮水！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护住所有人周全！
墨羽看着前方陷入苦战的铁鹞，又看了一眼怀中萧凛肩胛处那截再次沉寂下去的骨刺，以及那点微弱的苍青光芒。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铁鹞大哥！退！带着大家退到那个角落！”墨羽指着云裳靠着的、通道一侧一个由巨大断裂金属板形成的夹角凹槽，那里相对狭窄，可以减小防御面积。
“你想干什么？”铁鹞一边格挡，一边艰难后退。
“赌一把！”墨羽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猛地将手中那根沾满黑蛭粘液的金属管塞给林薇，“保护好云裳姐姐！”然后，她竟然迎着涌来的黑蛭潮，朝着通道前方、水流更湍急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墨羽！回来！”林薇失声惊呼。
墨羽充耳不闻！她瘦小的身影在浑浊的水流中踉跄奔跑，吸引了大片黑蛭的注意！数十条黑蛭立刻调转方向，如同黑色的箭矢，朝着她弹射追去！
“就是现在！”墨羽冲到通道一处相对开阔、水流在此形成一个小型漩涡的位置，猛地停下脚步！她看也不看身后追来的黑蛭，沾满血污的双手快如闪电般伸入怀中，掏出了仅剩的两样东西——一小块之前收集的、品质最好的玉髓晶簇碎片！还有…一枚从她随身工具包里找到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银色金属薄片！那是她早年探索某个古代遗迹时找到的、一直没弄明白用途的“空间扰流器”残片！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刻画！墨羽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她将那块蕴含精纯生命能量的玉髓碎片，狠狠拍在了那枚空间扰流器残片上！同时，用尽最后的精神力，引动了残片内部那极不稳定的空间结构！
嗡——！！！
一股混乱、扭曲的空间波动，瞬间以墨羽手中的两样东西为中心爆发开来！
这波动极其微弱，范围也很小，远不如之前的空间爆炸。但它出现的瞬间，恰好扰动了这个小型水流漩涡的核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枚被玉髓能量强行激活的空间扰流器残片，如同一个不稳定的微型黑洞，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的空间结构！而它吞噬的核心点，正是那个水流漩涡的中心！
呼——！
一个脸盆大小的、边缘闪烁着混乱银芒的空间扭曲漩涡，在墨羽身前的水面上骤然成型！漩涡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将周围的水流、漂浮的杂物、甚至…几条追得最近的黑蛭，猛地吸扯了进去！
墨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力拉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漩涡！
“吼——！！！”
就在这空间漩涡成型、吸引了大量黑蛭注意力的刹那！
通道后方，那被巨大金属板夹护的角落凹槽里，一直昏迷的萧凛，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下，眼珠在疯狂转动！肩胛处那截惨白的骨刺根部，那点微弱的苍青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被血腥和危机彻底点燃的古老力量，如同挣脱枷锁的困兽，在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内，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苍茫的威压，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睁开了一只眼睛，瞬间扫过整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