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从姚菲菲跨出大门的一刻起，气氛就再无和谐。
“王董，这件事当初是项目部秦总监负责的，姚菲菲不过是他的副手，现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来承担责任呢？”华婉婷冷眸中有怒色涌出来，姚菲菲算是她亲手提拔到公关部总监位置上的，而且两人私交也不错，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她都必须站出来。
王国涛冷笑一声，哼道：“秦墨已经辞职去了国外，别说根本联系不上，就算他愿意为整件事负责，恐怕也有心无力，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是鼎盛的职员，难道这样的解释能把媒体给糊弄过去，只怕到时候愈描愈黑。”
“总之这件事不可能让姚总监一个人承担，如果这样处理，以后谁还敢为鼎盛尽心办事。”华婉婷寸步不让，如果连一个衷心的下属都保不住，以后谁还会真心跟着她去拼去闯，作为一个领导，你可以对下属几近苛求，但在他们出现纰漏的时候，你却必须挺身而出为他们挡枪，这几乎是每一个高层人员都明白的铁律。
见两人之间渐生火花，在座的公司高层连大气都不敢啃一声，华宏国也是一副旁听的模样，作为第三大股东的许世梵只得出面打个圆场：“呵呵，王董，华侄女，大家有什么意见分歧可以慢慢谈吗，都是为了公司，没必要动那么大的肝火。”
华婉婷冷然地扫了他一眼，许世梵明显是和王国涛达成了默契，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戏给自己看呢。
“星贸欠款一事等三天后对方给了明确答复再做商议，我作为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决不允许任何一个鼎盛职员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三天，还是再做商议。”王国涛脸皮抖了抖，面色一阴，道：“既然高层会议上意见无法统一，我提议采取最后的办法，所有部门总监及以上高层人员集体投票表决。”
此话一落，会议场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变得肃穆起来，高层集体投票，这看似是一个少数服从多数的公平方式，但其实是两个派系阵营的直面交锋，其后果相当严重，失败的一方很有可能会大片人心动摇，继而覆水难收沦为配角。
毕竟，在职场里打拼，谁不希望依附于强者获得更好的待遇与晋升空间，忠诚与道义这些东西在明朗的形势面前非常脆弱。
气场出奇的沉重，就连华宏国也是面色低沉，他对王国涛这个人太过了解，后者向来老成持重，在重大问题上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绝不会贸然出击，但眼下的情况却让他着实有些吃不准，以他的预估，如果执行高层投票的话，华婉婷这边应该还是有着不小的优势，再怎么说，后者这两年里一直掌控着管理实权，而且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大的偏差。
太反常了，这是华宏国最后得出的结论，沉吟了一下后，他打算先休会再做决定，便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嘎吱”声其实很轻，但在这针落可闻的室内却是极为刺耳，众人豁然转过目光，全部定格在款款走入的那道曼妙身影之上。
在众人目光的簇拥下，姚菲菲一扫之前的颓然，淡然的俏脸上挂着自信的神采，那对美眸噙着抹讥笑在王国涛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刚才就是这些人竭力施压，逼着自己背下黑锅。
“菲菲。”华婉婷在惊讶了一瞬后，唤了一声。
姚菲菲眼含欣喜地看了华婉婷一眼，而后行了个礼：“副总裁，星贸公司的曹总刚才亲自来电，表示愿意归还鼎盛的一亿欠款，并且按照两年的银行贷款利率支付利息…不仅如此，对方还会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向各大媒体澄清此事。”
在姚菲菲不紧不慢地汇报完之后，众人脸上都是被一片震惊之色所覆盖，彼此面面相觑，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抹兀自不信，星贸公司在业内可是出了名的无理可讲，这笔一亿的欠款如果对方之前答应归还五千万，那也就没必要召开这个临时高层会议，现在倒好，连本带利一分不少，还要开记者招待会主动为鼎盛挽回声誉。
这个姚菲菲一定是受了刺激开始出现幻想症了吧，好些人的心头这样无耻地想到，却不敢真说出口。
“菲菲，你确定吗？”华婉婷也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艰涩地问道。
“是的副总裁，欠款明天上午就会打到公司账上，记者招待会明天下午就会召开，届时曹总会亲自出面澄清。”姚菲菲掷地有声道，此时她的脑海中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要知道刚才曹总亲自给她来电，语气可是前所未有的客套甚至有讨好之嫌，恐怕这个会议室内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有这个面子，可那个青年却是随意地将这个人情送给了自己。
“好！”经过再次确认，华婉婷也是干练之人，当即向全场宣布：“既然星贸公司有着这样明确的态度，我想一天的耐心在座的各位总该有吧，有过要罚，有功必赏，如果明天星贸如实兑现承诺的话，姚总监就是最大的功臣，我会向董事会提交申请，破格提升姚菲菲为鼎盛的副总。”
一片安静，旋即哗然，总监与副总之间虽然只是半级之差，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只有达到了副总级别，那才是真正进入了公司管理的核心层，并且在任职一年之后，还能享受干股分红的待遇。
之前在姚菲菲黯然离去时还对她抱着怜悯或是兴灾惹祸的众人，虽然直到现在都还是不信星贸真会如实履行承诺，但那满心的嫉妒却已是澎湃开来。
……
有了如此圆满的答卷，会议自然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众人纷纷开始整理东西，然后陆续离开会议室，华宏国将华婉婷叫道一边，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有几成可信？”
华婉婷沉默地想了想后，道：“菲菲的话不会有假，除非是星贸那边临时变卦。”
华宏国：“那你觉得这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转折？”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应该不是姚菲菲的缘故。”
华婉婷凝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微微摇头，旋即目光向会议室内转了一圈，在许欢的身上顿了顿，轻声道：“许欢是琳燕的师兄，我觉得或许跟他有关…今天下午他去星贸交涉之后，似乎对方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
华宏国一愣，嘴角努了努，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惆怅一叹，自己这个女儿到底还太年轻，有些事没能看得通透，先不管徐欢这人能力如何，作为一个新来的职员，在会议之初两次冒头，说得好听些是表明立场，说得难听点是急于露脸，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把天大的功劳白白送给姚菲菲，所以其中另有隐情。
而且以华宏国的老辣，心中也是猜到了几分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助，既然他愿意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女儿，那也没必要非得让他示与人前。
……
江大豪在廊道内找了个视角不错的僻静处，看着会议室大门开了，人流鱼贯走出，三三两两低声谈论，去往电梯方向。
“总算是出来了，这帮人个个身家不菲难道就不知道怜惜一下自己的身子，赚那么多钱带到棺材里去花么？”
摸着早就瘪瘪的肚子，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先后走出了二十多人，连华宏国也离开了，然而会议室里还亮着灯光，他皱了皱眉头，心想给华婉婷拨个电话，但又想到他这个老婆在工作状态下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于是作罢。
终于，会议室的灯光灭了，华婉婷与三个熟面孔一同走了出来，那个叫徐欢的男人依旧和她并肩而行，姚菲菲李洁跟在后面。
视线中的人影逐渐缩小，四人越过了电梯所在的拐角依然还在向前走着，他搓了搓手，只得远远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