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才刚刚出城呢，就想家了？”
天空之中，一只浑身黑羽，翼展足有十余丈的巨鸟背上，一身紫衣的苏子修笑着看向牧子宁道。
而牧子宁正回过头，看着正在视野的尽头逐渐缩小的边平城，以及城池旁边的枫山。
“苏大人说笑了。”牧子宁慢慢回过头来。
“只是从小到大，还从未如此远离过边平城，第一次以这种角度看着边平城和枫山，觉得很新奇。”
他顿了一下，又微笑道：“况且，此次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怕自己忘了边平城是什么模样，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苏子修大笑道：“什么从小到大，你现在也才七岁而已，说起话来倒像是个小大人。”
不过他笑了片刻，又有些感慨似得开口道：“话是如此，纵然日后能够回来，怕是也无法久留。就像晨枫所说，以你的天赋，这小小一个边平城留不住你。”
“况且，就算留下来，也没多少区别。你已经踏上修仙之路，日后仙路漫漫，纵得长生，却也不免清冷孤寂。”
苏子修微叹道：“我自踏上修仙之路，也有百年之久，如今算是略有修为，日后也有数百载寿命，在师父教导之下，尊境也并非无望。”
“但这百多年过去，当年的亲朋好友，都已过世，这百年来我一心修炼，又并无后人。如今我苏家，只剩下当初我大伯家的一脉后裔，还剩下几个单薄人丁，在帮我经营着客栈。若是没有我的照拂，在当年魔灾之中，苏家的血脉怕是便已经断绝。”
“我等修仙者，追求长生久视，这却也是必然无法避免的宿命。莫说亲人血脉，哪怕是自身，也终将迎来归于尘土之日。”
牧子宁静静的听着，忽然开口道：“真的无法避免么？”
苏子修摇了摇头：“世间并无十全十美之事，哪怕是天道，亦有缺漏，方能成为我等修仙者的一线生机。修仙之道亦是孤独之道。当年那位创立学院的大人，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号称大陆第一强者，几已近仙神之境。但据说那一位也是孑然一身，除了几个弟子之外，在世间再无亲人，最终也不免陨落之途，以他的能为，也难以逃脱宿命，何况我等？”
“是么？”牧子宁的目光看向远方天空，那里正漂浮着几朵白云：“仙人也无法逃脱宿命么？”
他忽然嘴角勾起：“那么仙人之上呢？”
苏子修一愣：“什么？”
牧子宁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前方的一片晴空，衣角在风中飘起。
“既然仙人也无法逃离，那就凌驾仙人之上好了。”
牧子宁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或许此条道路坎坷难行，但是人生在世，总要有些追求。”
“从今日起，我便叫做牧凌仙了。”
看着这小小的身影，一瞬间却从中看到了厚重如山的意志，苏子修一时恍惚。
不过随即他便回过神来，摇头一笑：“你倒是很有志气，这也不是坏事，牧凌仙么？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年轻人心比天高，这也正常，何况牧子宁还是个前所未见的修仙天才。
但只有亲自走过，才知道这条仙路是何等崎岖，艰难险阻以言语亦不能表达。
凌仙凌仙，但凡修仙者，何曾没有过此等想法？但说来容易，想要做来，又是何等之难？
只将这当做年轻人的骄傲放言，苏子修并没有太过当真。
他却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牧子宁——此刻已经叫做牧凌仙的孩童眼中，尽是坚如铁石的意志。
……
从边平城到青竹城，以飞行的话，有三天路程。
这三天路程之中，尽是无人的荒野，其间危险重重，徒步穿越的话，哪怕是皇境强者，也可能遇上自身难保的危险。
因此如今各城之间的来往，几乎都是以飞行为主，飞在天上，可以避免大部分危险。
不过，并不是全部。
在赶路的第二日，二人便遭遇了魔傀的袭击。
“这便是所谓的魔傀么。”
牧凌仙的目光正紧盯着从远处飞速接近的黑点，那黑点速度极快，连周遭的白云都被其冲开。
以他的目力，可以远远的看到，这是一只浑身黑羽，头顶有着一个怪异的红色肉瘤，双目血红，浑身上下泛着黑色雾气的巨大鸟类凶兽，比起两人座下的巨鸟坐骑还要大上许多。
尽管还未曾接近，光是看到，就已经带给牧凌仙一种十分排斥的厌恶感。
“这原本应该是是一只青羽鹰。”相比第一次见到魔傀的牧凌仙，苏子修早已经司空见惯，并不如何惊讶。
“青羽鹰原本不过是灵境的凶兽，在魔傀化之后，甚至连一般的皇境修士都难以对付，是常见的魔傀中十分棘手的一种。”
苏子修一边对牧凌仙解释，同时出手了。
曾经见过一次的青玉葫芦从他手中飞出，在半空中飞速变大，葫芦口骤然射出一道光芒，照向那魔傀青羽鹰。
光的速度无法闪避，魔傀青羽鹰被那看似柔和的光芒照射在翅膀之上，骤然发出一声嘶吼，右边的翅膀被灼烧出一个大洞。
“魔气吞噬并毁灭一切有灵之物，是一切生灵的天敌。但是相反的，极强的生命力，也是对魔气反过来的一种克制。因此基础五元灵之中，木元之力，对魔气的克制效果最好。”
苏子修修行百年，经历过魔灾泛滥的初期，身经百战，对付一只魔傀自然是不在话下，同时还有余裕为牧凌仙讲解。
“青羽鹰原本便以速度着称，因此被很多修士当做坐骑，我的这只黑羽鹫，也算是青羽鹰的一个变种。在魔傀化之后，青羽鹰更是速度大增，与之交战，须先伤其翅，破其神速。”
翅膀受损，青羽鹰速度大减，片刻之间，又被青玉葫芦的光芒几次击中，身上伤痕累累。
眼见苏子修就要将这魔傀青羽鹰一举击杀，就在此时，云层之中，一声尖锐的鸣啸之声响起，一道黑影竟从旁侧不到数百丈外的白云之间骤然冲出，朝着二人急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