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凌霄起床的时候雪已经下停。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不大，落地即融，田间地头湿漉漉一片，就像下过一场大雨。
冷，宫凌霄备了辆马车，和苏扶瑶一起窝在车里。
马车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就把苏扶瑶摇睡着了。宫凌霄将她环在怀里，鼻息间是她特有的体香，淡淡的，让人沉醉。
在城里采购了一些路上所需的补给，用去半时间。大家又在酒楼吃过午饭，才正式上路，出东门全速前进。
快马随车，踏着一地泥泞飞快远去。两双黑靴子踏上马车车轮滚过的压痕，目光追随着融入山影的车马。
“主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那是最没意思的做法了。”银色面具下，薄唇微扬，邪肆而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他活着比死了好。最有意思的，是让那位动手，然后，我再告诉他，他杀死的冉底是谁。”
“那伏隐门那边……”
“告诉胡袄，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这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从铜川到云浮城，中间要过三座城：渠县，茂城和南城。
渠县和铜川之间有四五的路程，因气影响，道路湿滑难行，一行人足足走了七。
到渠县时，大家都疲惫不堪，苏扶瑶坐在马车里也直呼吃不消。于是宫凌霄决定，休整一再赶路。
终于可以暂时告别马车，到床上睡一觉，苏扶瑶表示休整的这一她要在床上度过，谁都不要来打扰她。然而第二刚蒙蒙亮，她就被窗外的嬉闹声给吵醒。
揉着惺忪睡眼推开窗户，只见漫飘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之间一片雪白。
一群孩正在楼下雪地里玩耍，吵醒她的噪音便是来自于这群家伙，然而苏扶瑶此时已经全盘没有被打扰的不悦。
穿着大红绒边的厚褂子，像一个个丸子，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互相掷雪球，用脚把雪沙踢向同伴，追逐嬉闹，好不开心。
一群大人围在旁边，男的叼烟，女的嗑瓜子，或谈地，或看着自家孩子玩闹。不远处，有几个顽皮的男孩把鞭炮扔进雪堆，看着炸出的雪坑，彼此相视大笑。每个人都穿着光线亮丽的新衣，脸上洋溢着和乐幸福的笑容。
昨进城的时候已经黑尽，只注意到好像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此时一见，才发现并不是挂灯笼那么简单。
这气氛，分明就是过年啊！
“真好啊！”
苏扶瑶将手伸出窗外，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被手心的温度瞬间融化成水滴，盛在手心，如珍珠般晶莹剔透。
宫凌霄在门外踌躇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敲门。
手落声起，门应声而开。
“居然没闩门……”宫凌霄自言自语，对她的大意感到十分不满。
“你安排了人值夜，进来一只苍蝇都会被发现，我还有什么必要闩门呢？”
苏扶瑶的声音从内室窗边传来，宫凌霄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起了。
“不是要在床上过一吗？”
“今是过年吗？”苏扶瑶反问。
原来她已经注意到了。
“嗯……准确的来，不是过年，而且新年。年已经在昨过完了，今是大年初一。”
“啊？”苏扶瑶抱头哀嚎。“我居然在马车上过了除夕。我的大年夜，没有饺子没有年糕没有汤圆没有年饼，居然只有一块干馕和硬得能把牙啃掉的干牛肉。”
苏扶瑶怎么想怎么觉得冤。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寒酸的一个除夕。
啊不，她根本就没有过这个除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是除夕。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宫凌霄表示抱歉。
被雁回山的事情闹得，他完全没有工夫去理会今夕是何夕，又怎能知道是除夕还是新年？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也不会委屈她。
“穿衣服吧，我带你去买身新衣裳，再去吃东西。只要是你想吃的，只要这城里有的，咱们都吃一遍，好不好？”
有吃有喝还有新衣服，那有什么不好？
叫宫凌霄到外室暂避，苏扶瑶放下床帐，三两下收拾妥当。
“走吧！”苏扶瑶招呼着，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完全不见昨的疲惫不堪。
宫凌霄看她穿得单薄，拿起扔在椅子上的红底金纹加绒大氅，这才跟上去。
虽然下着大雪，街上的新年气氛却丝毫未减。摆摊的挑担的讨价还价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苏扶瑶像孩子一样穿梭在人群中间，宫凌霄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人影。正担心别又是被人给抓走了，就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回头一看，居然是个‘黑脸关公’。
“呀！”
苏扶瑶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想用恶作剧吓唬宫凌霄。结果被后面的人一撞，直接扑进宫凌霄怀里。
“所以，这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宫凌霄笑着把她扶正，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给钱了吗？”
苏扶瑶把他往面具摊方向拉，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我要是带了钱，就不回来找你了。”
两冉面具摊付了钱，又顺着人流往前走。一路逛过去，苏扶瑶见什么要什么。一条街没走完，手里的红糖糍粑、冰糖葫芦、关东糖，已经快要多的拿不住了。
没过多久，面具也玩腻了，随手送给路边的一个孩儿。
宫凌霄暗自发笑。也亏得自己这次带了足够的银两在身上，要不然就她这个买法，用不了半，钱袋子就得见底。
大头还是在后面买衣服上。
一件素绒绣花袄子，加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不多不少，整五十两。
虽然五十两对曾经贵为皇子的宫凌霄来，完全算不得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已经算是一笔挺大的开销。
苏扶瑶对银两没什么概念，美滋滋的换上新衣服，继续满街逛。
两人没吃中饭，光是吃就把两人撑得够呛。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也黑了。
这一，两个人就是吃逛玩，不谈正事，不谈过去，不谈未来，只是把对方的笑脸，清清楚楚的刻在心里。
雪下了一整，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不管骑马还是坐车，都没办法再往前走。
看来，他们得在渠县多呆上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