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说：“什么？”她的语气木楞。
顾容谨似乎根本没在乎苏子墨会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说：“我说你说得对。”
他，顾容谨，本来就是个冷漠至极的男人，爱一个人时能将对方捧上天，恨一个人的时候能叫对方下地狱。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玩那套故作温柔的姿态做什么？
苏子墨越发察觉到顾容谨声音的不对劲，那种淡漠又带着狠厉的语气，更像是那一年的顾容谨，她很想问问顾容谨他到底怎么样了，却又莫名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顾容谨，你到底在哪里……”
顾容谨说：“苏子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继续找，只要你能找到我，我们的约定好算数。找不到就请你别来妨碍我。”
苏子墨说：“妨碍？”似乎是想不到顾容谨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还百般温柔的人，果然还是撕破了虚伪的面罩吗？
顾容谨却丝毫不在意苏子墨挂着的冷笑。
然后顾容谨说：“你最好记住了。”
苏子墨仿佛能想到顾容谨站在自己面前，语气狠厉的，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刚才那句话。威胁，恐吓，她冷笑，说：“你终于彻底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顾容谨以为苏子墨的话已经伤害不了自己，可是当苏子墨说出那样讽刺的话时，他竟然还是会觉得受伤，却是语气更加冷蜇阴沉，说：“是啊，我不再伪装了。或者该说，我不想要继续伪装了。”
苏子墨在心中想着，为什么呢？为什么顾容谨不再继续伪装下去呢？好似她其实在期盼顾容谨继续伪装下去，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其实也在奢望他的伪装吗？
她原来这么下贱吗？
明知道那只是虚情假意的讨好，明知道那只是故作温柔，随时都可能彻底破碎的梦境，可是当梦境就此被人打破的瞬间，她才发现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清楚只是不愿意从梦境中年醒来而言，可是苏子墨声音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有顾容谨喋喋不休：“最后的时间，是天亮之前。”
顾容谨说天亮之前，那天亮之后呢？
“天亮之前，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结束了。”那种语气让人感觉仿佛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而顾容谨已经彻底绝望。
苏子墨说：“好。你等着。”天亮之前，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顾容谨。
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顾容谨挂断了电话，在那之前，他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苏子墨轻笑，说：“天亮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好像之前那些狠话都不复存在。
但是苏子墨很清楚顾容谨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子墨说：“楚琰说想要见你，所以我一定要你回来。”跟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只是因为顾楚琰？”
独自一个人站在天台上，男人微微仰着脖颈，任凭零碎的月光降落，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顾容谨说：“苏子墨，也许这次我们真的结束了。”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心灰意冷。
总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要和苏子墨纠缠下去，致死不休。总归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苏子墨会从自己身边离开。现在却……
目光变得冰冷。
像是……真的放弃了。
时间却继续着。
如此过去好几个小时，天都快要亮了，看着如同鱼肚白的天空，顾容谨能想象到再不过半个小时，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就会洒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就这样在这里等待了一个晚上。好几个小时里他都一动不动。明明自以为已经放下，心底却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放下！不能……
我能等到她的。
他总是这样自我安慰。
可事实上，苏子墨在几个小时之前尚且还打过电话，这几个小时里，顾容谨却再也没有接到苏子墨的一个电话。在这时候他越发明白苏子墨应该是已经放弃了。
距离晨曦落下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彻底放弃的那一刻，顾容谨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甚至不敢去奢望那会是苏子墨。
可是苏子墨开口了，语气平淡，像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说：“我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一瞬间，惊喜涌上心头。
苏子墨本来没想过找到顾容谨又会如何。她只是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到顾容谨，至于为了谁……其实不需要多想。
找到就好。
可是，没想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过身的瞬间，眼角竟然有泪水涌现。
苏子墨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第一道晨曦如此清楚的打在顾容谨的侧面上。那金色的光芒，如同给人镀金一样。
璀璨夺目的亮光。
将那颗掉落的眼泪照耀的更加明显。苏子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触动。顾容谨会露出那种表情吗？
苏子墨整个人都懵了，原本还想说些无关的话，还有取笑顾容谨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顾容谨好像说了什么，可是说了什么她根本完全没听见。
许久才听见顾容谨说：“苏子墨。”只是在叫她的名字而已吗？不，顾容谨的双眼通红，看上去像是个被人丢弃然后重新获得家庭的小可怜。
让苏子墨莫名的一句话说不出，心酸的很。像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顾容谨而是顾楚琰。
她是从没想过顾容谨会露出那么娘们兮兮的可怜模样。
说：“你终于来了。”
就好像顾容谨一直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等待了那么久。苏子墨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我来了。”
苏子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顾容谨面前：“你、应该跟我回去。”苏子墨的意思仅仅只是说顾容谨应该遵守约定。
而顾容谨的眼角通红，像是孩子一样，不等苏子墨说什么，他已经冲上去抱住了苏子墨，说：“苏子墨、不要离开我。”
苏子墨说：“你……先放开我。”她似乎有些排斥顾容谨的拥抱。其实那晨曦照落在顾容谨身上的时候，他就像是天神一样耀眼。
男人周身那股冷冽，在那时候化作莫名的慵懒。只是那样，也是闪烁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