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之拿了冰袋，敷在肖雪的脸上，跟舒意之一起哄了肖雪许久，她才沉沉睡去。
舒意之把冰袋拿走，跟舒菀之一同出了卧室，顺手将门关上。
沿路走着，舒菀之不时的让舒意之放松心情。
让他不要太过压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让肖雪安心，才能对得起她。
舒意之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此时已经完全理解了肖雪的苦心。
“姐，你放心吧，妈妈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自然不能再让她心碎一次了。”
舒意之眼里的执着让舒菀之看了格外感动，她知道舒意之是个大小伙子了。
“姐姐相信你，未来定会做出一番成就来。”
舒意之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
“那我就先回房间去睡觉了，让昭瑛哥哥跟左旌也早点休息，别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心情。”
舒菀之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们着想，他们若是听见了，定会格外感动。”
“我应该做的，能认识他们都是因为缘分，希望他们有朝一日回到了那个世界，也能平安过一生。”
舒菀之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祝福我会转达的，替他们谢过你了。”
舒意之艰难的勾起唇角，对舒菀之露出笑意，脸上尽是苦涩。
他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舒意之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停的循环着舒盛离开时的画面。
他每回想一次，心中的恨意都在不停的加深。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是许蓦发来的消息。
“本来准备睡了，可脑中全是那两个哥哥的影子，隔空挪物的场景现在回想依然觉得酷炫！”
他发过来的表情，一看就能体会他内心的激动。
舒意之却满脸惆怅，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面。
他没有回复许蓦，过了一会儿，许蓦的消息又传送了过来。
“意之，你不会已经睡了吧？”
无奈之下，舒意之只得给他发了条消息。
“没有，在想事情。”
许蓦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事情啊，能让你大晚上牺牲睡觉时间想，难道是物理题？”
“不是，家里的事情，我爸妈要离婚了。”
舒意之的消息刚传送到许蓦的手机里，他瞬间就爆炸了。
“什么？？？离婚？？？”
他故意多发了几个标点符号，又甩了一张惊讶的表情图。
“嗯，我支持他们，婚姻不幸福，没必要将彼此捆绑在身边，不如早点分开，各自欢喜。”
舒意之打着这行字的时候，眼眶又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越来越多。
可能是太久没哭了，眼泪全都一次性流出来了。
许蓦连忙又回了他一条消息。
“等一下，我现在来找你，我们面谈！等我十分钟！”
许蓦发完消息，瞬间跳下了床，随便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
舒意之吸了一口气，也换了身衣服，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十分钟还没到，许蓦就骑着单车出现在舒意之的视野中。
他把单车锁在舒意之的家门口，看见舒意之红肿着眼睛站在树下。
许蓦心中酸涩，走过去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肩膀。
“意之，你是我的好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都会在你身旁。”
许蓦越是这么说，舒意之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终于忍不住大哭，眼泪化为泉涌，覆盖了整个面孔。
许蓦跟他沿着江边一路慢走，晚上的江边十分凉爽，丝毫没有白天的闷热感。
舒意之跟许蓦说了好多好多，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彼此都在用心谈论各自的生活。
舒意之说着他今天的所见所闻，许蓦也跟他分享自己的家长里短。
他们认识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变短。
以前交流的除了学习上的问题，就是吃喝玩乐，从未像今日这般放下一切说着心里话。
“意之，你爸不是说了，就算你没考上，还会带你去国外吗，那你就考一个给他看看，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打他的脸！”
许蓦跟舒意之同样是有斗志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很坚定自己的理想。
读一个好大学，找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由此度过一生。
舒意之早就知道他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了，心中得到了莫大的宽慰。
“我当然会这么做，我要让他后悔抛弃这个家。”
江面上波光粼粼，灯光照亮了许蓦的双眼。
舒意之回头看着他，竟感觉到了瞬间的释然。
舒菀之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她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
夜昭瑛能够看见她的双眸在黑夜中不停闪烁。
“菀之，你还在想。”
舒菀之听见夜昭瑛的声音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弄不明白，父亲为何会这样对我们，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
这个原因极有可能，反正舒菀之暂时想不到其他。
“你们这个世界真好，一夫一妻，不像我们那里，父皇的女人遍布整个后宫。”
夜昭瑛又想到他的母亲了，只是有关于她的记忆，正在慢慢消逝。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舒菀之听夜昭瑛讲述过雁汐皇妃，但也只是一两句就说完了。
“我自出生起就因双瞳异色被带到了鹭玉宫，长大后几乎也没怎么去过宫中其他地方，更别说是宫外了。母妃来看过我两次，模样我已记不大清楚，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她很美很美，说起话来也十分温柔。”
夜昭瑛拼命在脑海中回想着雁汐皇妃的样子，唯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始终忘不掉。
至于鼻子嘴巴，亦或是她的身形轮廓，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被渐渐抹去了。
“突然觉得，这样还能好过一些，接触的不多，感情也就不会太过浓烈，她离开的那天，甚至会比常人更容易接受。”
夜昭瑛侧过头去看舒菀之。
“我跟你不同，你们朝夕相处，早已难分难舍。”
舒菀之应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奈。
“左旌，你呢，怎么不说话？”
她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包裹住夜昭瑛跟左旌的脸，他们的神情被映衬的格外安逸。
左旌沉默许久才张开唇回答舒菀之的问题。
“我母亲走得早，我跟妹妹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如今妹妹跟父亲都已离我而去，殿下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如今的左旌，便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兄妹，唯有夜昭瑛待他如初。
左旌的话瞬间戳中了舒菀之的泪点，她又哽咽了。
跟左旌比起来，她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止还有夜昭瑛呢，现在不是还有我跟意之嘛，就算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我们始终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舒菀之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她希望左旌能够从心底接受他们。
左旌听后大为感动，一直在跟她说谢谢。
“没想到跟殿下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竟获得了那么多我从未敢想过的东西，菀之，谢谢你。”
舒菀之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谢的，相遇便是缘，我们的命运注定会接轨。”
“菀之，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夜昭瑛问她，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舒菀之趴在床上，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继续生活呗，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让你们回去，不过我可能不会亲眼见证你们的伟业了。”
夜昭瑛微微皱眉，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若是舒菀之留在了这里，他们就分隔两界了，到时候岂不是连面都见不到。
“不过也未必，都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每次穿梭都一定捆绑在一起呢，等弄清楚了这些问题，才能考虑后面的事情。”
舒菀之舍不得夜昭瑛，也舍不得自己的母亲跟弟弟。
其实早该知道终有一天，她会面对这样的抉择。
不管选择了哪一边，都意味着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
夜昭瑛掀开被子走到舒菀之的床前，他蹲下身子，平视舒菀之的眼睛。
“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
“若是真的离开了，也一定要用传音石保持联络，别忘了，你答应意之还要给他锻造一块呢。”
夜昭瑛自然不会忘记，他用力点了点头，吻了一下舒菀之的额头。
舒菀之眼中含着泪水，似乎分离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又简单说了几句话，舒菀之泛起了困。
她轻声跟左旌和夜昭瑛说了晚安，翻过身沉沉睡去。
舒菀之总觉得在梦里，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舒菀之……舒菀之……”
舒菀之的眼前掠过一袭红色的衣裙，裙摆薄如蝉翼。
上方用金线绣着精美的图案，即便是在朦胧的雾气中，依旧熠熠生辉，闪烁耀眼的金色光芒。
她从雾气中缓缓穿过，一直在追寻那抹嫣红，过了许久，红裙突然在她身前停滞。
那人身形高瘦，披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头束银冠，气质尊贵。
它缓缓回眸，一双湛蓝色的双眼如同两片幽深海域，在雾气中来回摇曳，翻滚出层层巨浪。
它五官绝美，深邃挺拔，皮肤白得如同一张纸，没有丝毫瑕疵。
即便是一块上好的玉石，在它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舒菀之看过许多动漫里的美男，却无一人能够跟眼前的人相提并论。
她相信，这个男子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所以才会在现实中显得如此突兀虚渺。
“你……是谁？”
舒菀之伸出手臂想去触摸，可手指才刚碰到它的衣服，它身形一晃，便化成一缕红烟，融进雾气之中。
唯有耳边依旧回荡着他的声音，如同峡谷中经久不散的美妙吟唱。
“别忘了提醒他，开启两界通道，不仅是为救他性命，更是为了凝聚游魂，让另一个人复生，汲取两界日月精华，方可提升灵力，完全将体内封印的力量释放出来。”
“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
舒菀之听不懂，连忙又问了一句。
“随意穿梭的代价，是缩短期限，若是十年之内，未曾找寻鬼冥山，她就真的会魂飞魄散……”
浓雾中的红烟，瞬间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了声音。
舒菀之骤然惊醒，背脊发凉，额上全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