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之，你要照顾好自……”
夜昭瑛话还没说完，传音石便又断了。
“昭瑛！昭瑛！”
半空又恢复了漆黑，舒菀之再看不见夜昭瑛的脸。
牛奶低吟一声。
“大人，这里的术鬼之气又变重了，恐怕传音石接下来都不会再有动静。”
舒菀之将传音石收入了衣襟，她愁眉苦脸，一脸幽怨。
“在我那个世界，没有了wifi的心情就跟现在一样，像是……吃了一坨屎。”
牛奶被她的言语给逗笑了，咧着嘴颤抖个不停。
“大人，您相貌这么清秀唯美，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粗俗。”
舒菀之低着头盯着它的脑袋。
“我长得清秀？唯美？牛奶，你是认真的吗？”
牛奶忽而从口中吐出一团白雾，雾气袅袅飘到了舒菀之的正前方。
舒菀之竟从那白雾中看见了自己的容貌，面前的景象就像是直面镜子时那般清晰可见。
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竟觉察出些许异样。
皮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白了许多，五官也比过去深邃了。
明明没有涂口红，嘴唇却红润如莓。
她用手指戳了戳额头上的微红印记，总觉得眼前所见之人并非自己。
“牛奶，你初见我时，与现在的我可否有差别？”
她语气低沉，怔怔的问它。
牛奶一边走一边摇摆着脑袋。
“牛奶第一次看见大人，便是现今这副容貌，并无丝毫改变，如果一定要说出某处不同，应该就是额间多了个印记吧。”
舒菀之依旧皱眉，觉得牛奶是在刻意恭维她。
牛奶将那团白雾收回，没有再说话。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一直徘徊在梦中，好像不管走多远，始终走不到梦的尽头。”
她坐在牛奶的背上喃喃自语，迷茫的眼神看上去真的想在做梦一样。
牛奶说，“人生本就梦一场，自出生起便进入了各自的梦，梦醒后，也该跟人生道别了，只不过有些人，从未做好迎接入梦的准备，自然也没有机会好好跟它告别。”
它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猛地泼向了舒菀之。
她眉头紧锁，瞳孔快速收缩。
“人生本就是梦？”
牛奶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传得越来越远。
“不是吗，前期清醒，后期迷茫，想醒醒不来，时而微叹，时而紧绷。”
舒菀之结合它的话，回想自己的过往。
似乎与它方才所说的过程十分相似，只是前后者的位置有些改变。
她的童年深刻隐晦，甚至逼迫她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
后来遇见了喻北泽，灰暗的时光有了些许光晕。
她第一次有了希望时间凝固的想法，想要留住所有的欢乐，将悲伤遗忘。
她本以为自己清醒，却偏偏又入了焯辉大陆的局。
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过往，人非真人，鬼非真鬼，各有故事，难以揣测。
本以为虚幻无偿，可在这里，她再次体会了酸甜苦辣，竟是比21世纪来的还要刻骨铭心。
生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甚至不知下一瞬自己是否尚在。
是梦，也非梦。是现实，却又无法估测。
舒菀之的思维似乎绕进了死胡同，拼命想走出来，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举止。
就在她想将脑中的一切告知牛奶的时候，右肩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舒菀之低头看去，竟见右臂的衣服被撕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流淌不止。
她惊呼一声，由灵体形成的护盾竟然裂开了！
“菀之大人！”
牛奶感知到了危险，纵身一跃便悬到了空中，它化成一道白色的狂风，疾驰不停。
舒菀之捂着伤口，匍匐在牛奶的背部。
她大声喊道，“什么人！”
身后没有回应，却传来了一阵类似长笛的声音。
舒菀之吓坏了，觉得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
牛奶奋力往前奔波，迅速离开了方才那片紫色的竹林。
本以为危险已过，却没想到牛奶的后背也擦出了一道伤口。
许是牛奶身上的血腥气更重，冥蛾闻见味道之后，竟然化作一条星光长龙，幽幽的跟在他们身后。
舒菀之回头一看，它们紧追不舍，差一点点就要追上他们了。
“牛奶！冥蛾来了，冥蛾追来了！”
牛奶用力一咬牙，脚下瞬间升出四道蓝光，它们化作风扇模样，在空气中形成巨大的漩涡。
舒菀之身体一震，差点从牛奶身上摔落，她连忙抱住牛奶的脖子，俯身更加贴近它了。
“哼，无名小妖，竟擅闯术魂界！”
背后忽而传来一阵寒气，不断的侵袭着舒菀之的后背。
舒菀之打了个寒噤，方才听见的女声，竟如刀刮铁门般刺耳犀利，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刚回头，却见身侧闪过一抹黑影，迅速拦截在了牛奶身前。
牛奶一个不留神，竟重重的撞向了前方。
舒菀之看见空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一道透明的网状物。
在牛奶撞击的时候，网状物忽而发出了一道白光，白光如同电流般，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牛奶，你头上流血了！”
牛奶眼睛上方被那网状物撞出了一条血痕，鲜血溢出，滴答滴答的流个不停。
身后的冥蛾倏地一下全都涌过来了，舒菀之尖叫一声，本以为她跟牛奶要被吸干鲜血而死。
可她一抬头，却见前方的黑影处飞出无数光剑，一下便将大量的冥蛾击落在地。
没等到她回过神来，背后的冥蛾竟全都掉头，朝紫色竹林的方向向回飞走了。
舒菀之知道，这个人可不是为了救他们才出手……
牛奶背着舒菀之后退了几步，身体依旧悬浮在空中。
粘稠的血迹顺着它的白毛一路滴到了脚上，它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
舒菀之颤巍巍的问。
“来者何人，为什么装神弄鬼，不现出真身？”
那黑影如同幽灵般围绕着他们的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
鬼魅之音再次萦绕在她的耳畔。
“你不是术鬼，体内却有术鬼之气，我倒是想问你，你是何人啊？”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如同银针般刮着舒菀之的耳膜。
舒菀之被吓得不敢出声。
“不是术鬼，却能驾驭幻灵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雾兮什么关系！”
那人提到了雾兮，舒菀之的思绪骤然清醒过来。
她心中似乎有些眉目了，难道这个人便是濯焰口中的小女娃，燎光？
舒菀之咬着嘴唇，吓得脸都白了，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牛奶一直在流血，明明伤口看起来不大，血却流个不停。
它略显虚弱的后退几步，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舒菀之心疼它，附在它的耳边小声说了句。
“牛奶，我们去地上，放我下来吧。”
牛奶忍痛打起精神，故作坚强。
“菀之大人坐好，拉紧我身上的缰绳。”
它说完，羽翼下方慢慢出现了两条白色的细绳，中间分别有一个环扣，恰好与舒菀之的手腕相吻合。舒菀之的双手被牢牢束缚在细绳之中，身体也被拉向了它的后背。
她不明白牛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它的翅膀再次放大了一圈。
羽翼边缘竟然微微散发出七彩光芒，如同霓虹般像两边延伸而去。
“牛奶……”
舒菀之知道它快撑不住了，又怕那团黑影会再次伤害它。
牛奶一言不发，双翅剧烈的上下煽动。
两边树枝被刮得东倒西歪，竟还有几棵大树被拦腰折断了！
它仰头长啸一声，双瞳喷出两团幽绿色的火焰，将方才透明的网状物全都烧毁了。
舒菀之的身体猛地朝后一倾，却突然又被细绳拉扯了回来，随着牛奶一同奋力的往前飞去。
耳边只剩下大风的嘶吼声，身体下方的树木和高山全都化成了一条条黑线，在眼前极速消逝。
舒菀之什么也看不见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像骤然掉进了时空隧道，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巨大的翅膀上下挥舞，七彩之光点燃了漆黑的夜空，似烟花怒放，照亮了半边天。
牛奶的速度快的惊人，舒菀之差点以为它要超过光速了。
听说一个人的速度接近光速后，就能穿越到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本来以为牛奶就是个有点异能的虫子而已，却没想到它体内竟会藏匿如此巨大的能量。
牛奶带给她的意外已经够多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惊喜。
就在此刻，舒菀之的余光中再次闪烁出方才的那团身影。
她又听见了那个女子的声音，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是小女孩的声音。
舒菀之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鬼片，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鬼娃娃，里面的鬼笑声跟她的一模一样。
她说，“幻灵虫啊幻灵虫，你体内的术鬼之气尚未完全苏醒，速度慢的像是蜗牛，任谁都能追上吧？”
幻灵虫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异兽，母虫一旦诞下子虫后便会死亡，但它的记忆和术鬼之气也会传给子虫，相当于是变相的重生，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永垂不朽。
只是母虫的术鬼之气，要等幻灵虫完全成熟后才会在它体内苏醒。
如今的牛奶，年龄尚小，还未完全长大，自然不比母虫的速度。
舒菀之听了她的声音后，背脊发凉，像是撞鬼一样，分外惊悚。
不过她语气中的嘲讽却让舒菀之听得格外恼怒，她跟牛奶仿佛都成了那人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