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之进门之后便看见屋内正中央横放着一个冰棺，冰棺周围升腾着寒气。
她的心脏似乎被人重击了几下，疼得厉害，双脚顿在原地不敢靠近。
牛奶感觉到了她的慌乱，握住了她的手指。
火楹站在冰棺旁边，回头看她。
“怎么了，过来吧。”
舒菀之咬着嘴唇，从未觉得行走居然也会如此困难。
火楹将冰棺上的木盖挪开，里面升起的雾气越发的浓烈了。
“只有她的亲人的血才能开启最后的封印，你若是不过来，她是不会醒来的。”
牛奶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大人，走吧。”
舒菀之深吸了一口气，跟在牛奶身后缓缓走到了冰棺旁。
火楹抬起她的手，用光剑在她的食指上刺出了一小滴血，悬在半空中滴了下去。
舒菀之凑过头，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个跟肖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妈妈？”
她瞪大双眸惊呼一声，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她的眉心晕开，最后完全被皮肤吸收了。
火楹又说，“她的身体由冰雪雕刻而成，皮肤是将骨灰融入术法所铸，头发还是原来的头发，但她只拥有生前记忆，不得见火，若是引火烧身，将永不得重塑。”
“我的妈妈真的复活了？”
舒菀之缓缓伸出手，握住了肖雪交叠在胸前的手。
她的样子像是刚刚睡着了一样，跟生前的模样并无区别。
“她没有灵魂，没有温度，没有呼吸，甚至不会再有自己的主观意识，说白了，她只是一个傀儡人罢了。”
火楹已经尽力做到完美了，她不明白为何舒菀之的执念如此重，即便是傀儡，也能让她欣喜若狂。
舒菀之摇着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能永远陪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她的眼泪顺着肖雪苍白的脸流了下来，肖雪像是有了感应一样，慢慢睁开了眼睛。
舒菀之皱着眉，看见肖雪在她面前坐了起来。
她说，“菀之，你怎么哭了？”
原本舒菀之只是一味的抽泣着，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忍不住抱着肖雪嚎啕大哭。
“妈妈，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菀之等得好苦啊，我好想你！”
她用力的抱着肖雪，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抱着的不过是跟肖雪长得一样的冰人罢了，不过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肖雪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理解她为何是这番举动。
“傻孩子，妈妈一直都在啊，妈妈会永远陪着你的。”
牛奶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她摸了一下潮湿的眼眶，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会流泪的。
火楹的脸被薄纱遮蔽住了，只留一双深邃空灵的眼睛。
她的眼中并无任何蕴意，没有感动亦没有其他神采。
舒菀之抬起头，泪眼婆娑。
“谢谢你，火楹。”
火楹说，“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你。”
火楹性情清幽，向来拒人于千里，无人可亲近。
肖雪从冰棺中走出来，站在舒菀之的身边，眼睛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意之呢，他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玩了，就快高考了，这个孩子总是这么贪玩。”
肖雪看起来对周围的陌生环境并不感兴趣，只顾着唠叨舒意之的事情。
舒菀之知道，不是她不敢兴趣，而是她根本不会再有兴趣，她没有意识了，也不会思考。
她说，“妈妈，意之在家睡觉呢，今天是周末啊，我等会儿就带你回去。”
“是啊，周末了啊，妈妈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了，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肖雪拉着舒菀之的手就要走，可是她抬起头来看了好久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舒菀之看着她，她四肢僵硬，走起路来就像是机器人一般，每做一个动作都会微微停顿。
她眼睛酸涩，却故作看不见。
火楹说，“舒菀之，你还记得之前欠我的一个承诺吗？”
舒菀之回头看她，“当然记得，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将濯焰带到我的第九宫。”
火楹侧过身来，长长的睫毛上颤动着细小的冰晶。
舒菀之问，“他现在身体状况很差，不能轻易挪动，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火楹走到门口，俯视着舒菀之的眼睛。
“若你不能将人带来，你也别想将人带走。”
她侧头看了一眼舒菀之身边站着的肖雪，她知道舒菀之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舒菀之将肖雪拉到自己的身后，毫不畏惧的抬头与她对视。
“将他带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想做任何伤害濯焰的事情，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会让你付出同等的代价。”
火楹忽然笑了，虽然整张脸只露出双眼，舒菀之仍旧能够感受到惊心动魄的美感。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他活命，你知道的，他不会接受我的救助，只会将之称为施舍。”
舒菀之问，“你有办法救他？不是说这个吸魂咒只有燎光本人可解吗？”
“何需解咒，你听过以命换命吗，这个术法可不止存在于焯辉大陆的山星部落。”
火楹后退一步，与舒菀之拉开了一段距离。
舒菀之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用你的命去换濯焰的命，绝对不可以！”
火楹的掌心中忽而燃起了一团火，仿佛随时都能化为长龙扑向肖雪。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的怜悯之心不应该放在此处，人各有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这是我欠他的，这么多年了，我也该还了。”
舒菀之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当年火楹不过是没有加入濯焰的阵营对抗燎光而已。
为什么火楹却说她欠了濯焰一条命呢，这背后难道还有其他未曾明说的深意吗？
火楹凝聚出来的火焰不停的在掌心中盘旋，舒菀之再不离开就真的烧过来了。
牛奶急得说不出话里，只知道伸手一把将舒菀之跟肖雪拉了过去。
“大人，我们还是先走吧，别管那么多了。”
牛奶俯身化为原形，巨大的翅膀挥起了一地的厚雪。
火楹盯着舒菀之，眼中释放两抹决绝。
“我在雪域等你们，明天太阳落山前，我务必要在第九宫见到濯焰，否则你别想再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你的母亲也将永远消亡。”
舒菀之听后连忙拉着肖雪跑了出去。
肖雪神色木讷的跟随舒菀之坐在牛奶的后背上，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眨一下。
牛奶用力一瞪雪地，偌大的身体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它疯了般拼命扇动着翅膀，速度比平时快了近一倍。
“牛奶，别太激动了，火楹又没有追来，你不必害怕。”
牛奶说，“菀之大人，我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看来母虫的记忆已经完全在牛奶的身体中复苏了。
舒菀之问，“什么事，你直接说好了。”
“火楹跟濯焰之间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一部分了，就是关于当年阵营划分一事，不过现在我好像又想起来火楹为何要说自己欠濯焰一命了。”
牛奶的声音在大风中忽高忽低。
舒菀之忍不住刨根问底，“你快说吧，我都急死了。”
牛奶回，“火楹所在的雪域，原本是濯焰的领地，由于火楹是未成形术鬼，从小体质就弱，难以化为成形并拥有实体肉身，所以不能生存于温度偏高的地域，濯焰见她年幼，便将雪域让给了她，还亲手为她建造了九宫，火楹得以存活，并修炼为如今的模样。”
“真正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濯焰从未提过这些啊，他最初说起火楹的时候，眼神淡漠，态度凉薄，我以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怎么认识呢！”
舒菀之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定要细心琢磨才行。
“或许就是因为阵营一事，濯焰才慢慢与火楹疏远了吧。”
牛奶一边说，一边冲向更高的地方。
“难怪火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他长存。”
舒菀之叹了一口气，觉得他们之间的恩怨太难理清楚头绪。
牛奶又问，“大人真的要将濯焰带去雪域？”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啊，她都那么威胁我了，我能拒绝吗？”
舒菀之一脸无奈，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第三味药呢，还有必要去吗？”
牛奶将舒菀之问住了，她皱着眉，想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燎光那么厉害，我怕我还没走到她身边，就被她给杀了。”
“火楹说她能以命换命，我又不可能真的放任她牺牲自己，毕竟她帮了我这么多忙，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舒菀之的脑袋都快炸裂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决定。
牛奶说，“要不你回去跟七殿下还有冥小妖商量商量对策，人多力量大，或许能想出点有用的办法来。”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舒菀之刚说完，便又听见牛奶说话了。
“不过，大人啊，您现在的力量可不比那燎光逊色，鬼后将毕生之力全都传给了您，只要您运用的熟练了，恐怕燎光并不是您的对手，况且您还有七殿下呢，他的术鬼之气封印已解，若是交战，燎光必死无疑！”
牛奶信誓旦旦的说，对自己的论断深信不疑。
舒菀之倒是很怀疑自己的实力，毕竟她总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鸡。
体内力量虽大，却还没有学会熟练的运用，若想战胜燎光，恐怕要勤加练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