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数据够了吧？”米嘉问。
“现在当然是够了，可修路的成本也上去了。而且已经有好几条高速公路去南边了。为了我们几个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城市，再花大价钱修这么一条路，只为了节省两百多公里，恐怕很难立项。”孟万说。
“这样啊。”米嘉说。
“其实原来这条公路也不是要把省城抛开，最后还是要通到省城去。”孟万说，“就是省城那边觉得不划算，所以没有支持我们。”
“总之麻烦孟科打听打听。”米嘉说。
“我这就去，这条路如果能修起来，对我们龙津也是好事。”孟万说。
然后米嘉给齐帆打电话：“你说龙广高速要立项了？”
“是啊。”齐帆说，“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
“居然是真的？”米嘉说。
“是真的。”齐帆说。
“当年这个项目被枪毙了啊。”米嘉说。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龙津和以前不同了，全国唯一的野生华南虎保护基地。”齐帆说。
“也不能为了六头老虎就建一条高速公路把。”米嘉说。
“当然不只是为了六头老虎。”齐帆说，“从省城到南边的几条高速，全部都饱和了，遇上节假日都爆满。本来应该考虑建多一条高速。龙广高速是其中一条很有竞争力的方案。这条路可以让龙津河旁边几个城市不通过省城，直接去南边，就不会加重省城附近道路的压力了。”
这算什么理由，省城才不在乎这么一点压力呢。
“那样省城要通过这一条高速去南边，得多开两百多公里。”米嘉说。
“省城的人要去南边，走原来的路就好了，龙津和附近的城市走新路，这才叫分流。”齐帆说。
“省城那边不会同意的吧。”米嘉说。
要从省城开路去南边，可以选择很多条路线，虽然现有几条最好的已经修了路，可是次一等的选择还有很多。
从龙津修一条路去南边，对省城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不会支持。对龙津的好处倒是很多，可龙津的意见，省里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现在已经不是省城一手遮天的时代了。”齐帆说。
“那是什么时代？”米嘉问。
“百花齐放的时代。”齐帆说。
“啊？”米嘉没听懂。
“去年省城的GDP增长率只有百分之五。”齐帆说。
“经济这么差了吗。”米嘉说。
以前省城都是十几的增长率，全省的资源都往省城堆。所有的好项目都给省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落户到省内其他城市。
可去年省城的增长率只有百分之五，那其他城市怎么办？忽然间米嘉觉得有些不对。
去年龙津的增长率好像还有差不多10%呢，省城的增长率比龙津好像还要高一点。
放开手机一查，果然龙津的增长率是10%，省城是11%，如果是百分之五的话，早就满天都是消息了。
“这个11%的数字是假的，还有一个真正的内部统计，你看看用电量，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还有货运数量。折算出来的GDP就是5%的增长。”齐帆说。
“这么算准不准啊？”米嘉说。
“政府内部报告上引用的就是这个数字。”齐帆说。
“如果是真的话……”米嘉沉思。
省城经济增长乏力，上头当然不能继续把钱和项目都扔到这个坑里。毕竟经济增长还是很重要的。
没有经济增长，大家都不好过。完成不了任务，升不了官，发不了财。
就算一时能灌水把数字提上去，可灌水这种事情，只能爽一时，不能一直灌水一直爽。
要是灌的太厉害，中央派人来挤水分，那就全完了。
“省里对省城再好，也只能试着扶持其他地区。”齐帆说。
就好像一个人家里有几个儿子，大儿子最有出息，家里把钱都给大儿子做生意。
可是大儿子不努力干活，做生意赔了钱，家里也只好把钱分给其他儿子，看看哪一个有出息。
“可也不一定要开这条路线把，还有很多其他路线可以选。”米嘉说。
“龙津有一个别的地方比不上的条件，所以我相信，最后可定是龙津胜出，新的高速会选择龙广线。”齐帆说。
“你说老虎？”米嘉问。
这有点牵强了把。
齐帆笑了笑，“老虎当然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那什么事决定性因素？”米嘉问。
“当然是你的百层大楼啊！”齐帆说。
“百层大楼？”米嘉完全没想到。
“连省城都没有上百层的大楼呢。”齐帆说，“要修高速公路，有很多路线选择，当然要实地考察。
要是去到一个地方，到处都灰扑扑的，也没有多少高楼大厦，很不起眼，就算数据再好也没用。
有一整片的高楼大厦，那印象分就高了。龙津的旧城重建项目，可以做出一大片整洁漂亮的新城区，还有上百层的高楼。
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你要是上头，你选哪一条路线？”
这么一说，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难道只是因为这么点消息，你就把赌注全压上了？”米嘉说。
“我没押多少啊，就是省五建的欠款罢了。”齐帆说。
也就是说，齐帆根本就是在赌博，赌赢了大赚，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省五建很有钱的吧，你能拿到钱，何必要冒险？”米嘉问。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大型设备租赁公司当年跟省五建签的合同有漏洞，被他们拖了一年又一年。要是不赌这一回，恐怕他们还会继续拖下去。”齐帆说。
对齐帆来说，这个项目无关紧要，可是对周超和金永高来说，这个项目是孤注一掷，关乎生死。
人和人之间境遇，真是完全不同。
不过这和米嘉也没什么关系，既然是周超和金永高自己选的，那就让他们自己承担吧。
如果这个项目成功了，他们赚了钱，米嘉也无话可说，只能承认他们运气好。
如果项目失败了，他们破产，那就是运气不好，命该如此。
现在看来，这个项目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他们还让我去说动市里，建一条隧道，横穿煤山公园，可以分我10%的股份。”米嘉说。
“拿着呗，以后可能会挺值钱的。”齐帆说，“反正高速建起来，市里肯定要配套的。”
“配套也不一定要建隧道，城区这么大，高速出口随便放哪里都行。”米嘉说。
“等你的旧城重建弄好，那就是市里最好的区域。这条高速公路不和这边连接，还能连接到哪里去？都不用你说出口，市里自己就把路修了。”齐帆说。
“那要是我做不到呢？”米嘉说。
“那就花钱入股呗。”齐帆说，“或者你觉得花海山不值得投资，那就退股好了。”
“这样啊。”米嘉说。
“在周超和金永高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可是在我们看来，路到处都是。”齐帆说，“站的高，才能看的远。”
“好吧，我明白了。”米嘉说。
“那么虎咬牛的生意，你打算和我合作了吗？”齐帆说。
“既然我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为什么非要做你这笔生意？”米嘉说。
“因为和我合作很赚钱。”齐帆说，“一个上市公司，能够提供给你的资源，绝对超乎想象。”
“是吗？”米嘉并不怎么相信。
“就拿这次这条高速来说吧，如果你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主席来进行发声，这就是舆论。如果你作为一个私人老板发声，省里有人会听你的吗？”齐帆说。
“上市公司多的是，也没见省里重视。”米嘉说。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省里做决策之前，都要广泛征求意见的。你位置不到，人家根本不问你，甚至你连人家征求意见都不知道。”齐帆说。
“我会考虑的。”米嘉说。
“很快你就会知道，和我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齐帆说。
这世界上就没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米嘉笑了笑，企结束了通话。
这时候黄文斌打了电话过来：“喂，米老板你在哪里呢？”
“我在市里。”米嘉说。
“过来我这里，跟你商量点事。”黄文斌说。
“什么事？”米嘉问。
“等见到再说。”黄文斌说，“我在大富豪。”
大富豪是个卡拉OK，以前红过一阵，后来设备旧了，价格又不便宜，大家不爱去，所以生意早就不行了。
黄文斌怎么会跑到大富豪去，难道是因为名字？
天还没黑，大富豪里面没有其他客人，只有黄文斌和他的手下，还有一些公主和服务员，陪唱歌的小姐姐们还没上班呢。
黄文斌坐在最大的包房里，拿着麦克风，高歌一曲沙漠骆驼，唱着唱着嗓子哑了，喝了好几口啤酒，可还是不行，只好把麦克风放下。
“我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黄文斌对米嘉说。
“哦？”米嘉倒是不知道。
黄文斌并不是龙津人，他是省城的，之前也是想在省城买地建房子。不过省城没有批，所以才跑到龙津来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