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凯和时宇都有点急，他们眼看这个女人要跟姜亚军上楼，总怕会有什么不好的意外发生，但是眼下如果叫住他无异于打草惊蛇，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这么做是不对的。
也是房东命不该绝，正在犹豫的时候队长打来电话：“两位爷，行动吧，尸体捞出来了，刮得就剩骨头碴子了，是不是他先扣上再说。”
就这样，时宇和肖凯尾随他们上楼的时候，姜亚军看到他们还一脸的不耐烦。
他自认为不会有什么纰漏，这两个警察就是吃饱了撑的来挑刺。
“你们又想干什么。”姜亚军似笑非笑：“还想跟我上楼坐坐？”
“谁稀得去你那破房子坐。”时宇说话毫不留情。
房东不乐意了：“说谁的房子破，你住的房子多新给我看看！”
时宇非常不满的啧了一声：“嚷嚷什么，又没跟你说话。”
“诶行了。”肖凯一看女人扎起架势要吵架，更加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制止了他们，跟姜亚军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我没杀人没放火，跟你们走哪去。”姜亚军漠然道：“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们知道，你有没有杀人放火我们也会知道，你最好配合我们工作。”肖凯跟时宇使了个眼『色』，牵起嘴角：“怎么，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
姜亚军掂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他肯定斗不过，他有些忿忿不平。
结束了吗？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问询情况吧，他没有什么把柄让他们抓住。
“你们的事你们待会儿说，我还没收房租呢。”女人一看姜亚军没再说二话跟着他们就走，紧走两步跟上了他们：“你要真有急事你就把钱转给我。”
姜亚军理也不理她，房东有点急了：“你们要带他去哪儿啊！”
“警察局。”时宇冷淡的说，心里却舒了一口气，这个傻娘们儿，救了你的命你还不知道呢。
中午肖凯没有时间吃饭，他们在审讯，姜亚军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了主意跟他们耗到底。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能定罪了是吗。”队长亲自审讯他，说话跟说相声似的：“真有种你倒是撂了啊，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姜亚军不说话，任凭他们怎么说，他都不说话。
“行了，我跟他耗不起。”出门之后队长说：“直接申请搜查，看看他们家有没有证据。”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当警察把冰箱里那袋物证拍照放到姜亚军面前时，他麻木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他抬眼盯着他们，带着一丝麻木的刻毒：“你们是怎么怀疑我的。”
“你的意思是认罪了？”肖凯坐在他对面，十指交叠望着他：“那就你先讲吧。”
姜亚军笑了一声。
“讲讲吧，”肖凯也扬起嘴角：“不讲出来多可惜，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是不是？”
当确认了被害人是崔亮以后，崔亮的父母简直都崩溃了，崔亮妈始终不知道儿子死得这么惨，她哀哭着，求他们让她看看崔亮。
“算了吧，”崔亮爸双眼通红的忍住眼泪：“算了。”
“就记住他最好的样子吧。”时宇于心不忍，补了这么一句：“节哀。”
由于不是正常死亡，崔亮妈先前又总是梦见儿子，她心里怕他在下面也过得不好，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崔亮火化那天，她要在院子里搭灵棚，崔亮妈很执意的要请来神婆超度他，这次崔亮爸没再反对。
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过的好，那个世界太远太飘渺，但是宁可信其有，他也希望崔亮能安息。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崔亮妈首先请肖妈妈请高师傅来，反正离得也不远，但是没想到对于此事，高越竟然一口回绝了。
“那个地方离我太远了，金山银山我都不去。”高越叹了一声，拒绝肖妈妈总有点过意不去：“要不你问问唐念念，她找的那个看香的老太太也有本事，看她愿不愿意去吧。”
肖妈妈只能给唐念念打电话，她答应的很爽快：“放心吧阿姨，真想图个心安也可以理解，我问问香婆，到时候给您回电话。”
香婆年龄大了，加之天气这么热，她通常是不接收这种事的，可是她不会拒绝唐念念，因为她曾经很认真的向她保证，如果有朝一日香婆不在人世，她会替她好好照顾小缃。
“其实这种灵魂通常不会有什么怨气，那都是在下面的事了，所以我去，也没什么意义。”香婆叹了一口气：“既然想要图个心安，那就依他们的吧，到那天我过去。”
“到时候我让肖凯去接您。”唐念念很感谢她：“那家人说一定会好好谢谢您。”
“谢礼就不用了，我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香婆笑起来：“就当做件好事吧，也是我的福祉。”
其实有不少人都对在院里搭灵棚有意见，因为吹吹打打实在影响休息，但是好就好在这是个有些年头的家属区，邻里大都相熟，知道崔亮出了这样的事，同情终归远多于抱怨。
很多邻里都来吊唁，倒不是冲着崔亮，冲的是他的父母。她是个开朗爽快的人，平时路上见面总会聊上几句，印象都还不错。况且大家都是为人子女，也多是为人父母，发生这种事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简直是天塌了。
崔亮妈身体弱，怕她受不了这种打击，崔亮爸决定让她在，家里的几个亲戚和几位邻居陪她待在楼上，崔亮爸和家里另外一些亲戚在底下『操』持着场子，迎来送往。
灵棚搭的挺隆重，虽然小区场地有限，但他们尽量多的做了些排场，甚至还买了纸扎的丫鬟、名车豪宅，甚至还有一部纸糊的很精巧的手机。
终归这辈子儿子没有来得及享到多少福，他们只希望他在阴间能好过一点。
因为香婆要来，唐念念自然是跟着一起，她和肖凯陪着香婆在一边坐着，才发现他们还请了一个所谓的“大师”，这些纸扎的东西都是由他授意在特定的地方买的，可以想见他肯定是拿了回扣的，因为唐念念和香婆都明白，许多灵魂不会留在阴间，他们会继续走下去，不会耽于停留，即使留在这里，他也享受不了纸糊的手机、良田美物、香车宝马，说白了，就连佛像也要开光，这种东西只是阳间的人聊以安慰自己的手段而已，还不如多烧点纸钱来的实在。
“节哀吧。”面对那个大师的长篇大论，香婆就这么一句话以后，便被唐念念带到一边休息了，她眉目和善，坐在那里无端给人一种慈悲的气场，让人心生安宁。
中午十一点多，崔亮妈还是不顾劝阻的下了楼，她眼睛已经肿了，一张口就又开始哭：“让我陪陪他，我得送送他。”
崔亮爸看到妻子这样，心软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有谁比他更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呢，也好在今天是个阴天，虽然闷热，好在多少有点风，不然他真怕妻子的身体受不住。
“你八字轻，临到晌午阴气重，还是回去吧。”香婆在树荫下坐着，看到崔亮妈，面上带了一丝哀悯。
“没事，”那位大师掐指一算：“有母亲坐镇孩子更能心安，”说罢他还煞有介事的指了个方位：“坐在西北角。”
唐念念发出无声的嗤笑，这时候肖凯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念念带着香婆上楼吹吹空调吃点饭。
“晚些吧。”香婆温和的婉拒了肖凯：“时辰快到了。”
肖凯带着疑『惑』看了看唐念念，唐念念对他微微一笑：“既然有了葬礼，灵魂就要回魂的，他得回来看看才能安心。”
果然没多久，唐念念的目光就定格在一处空地，对着那片空地绽开一抹笑容，然后她信步走过去，望着别人都看不到的‘人’。
“长欢。”小黑笑着跟她打招呼，她身边带着崔亮：“我来带他跟家人告个别。”
崔亮是非正常死亡，可是好在小黑发现了他残缺的那部分灵魂并且归还，加之已经过了混沌期，所以崔亮看起来很是清醒，为了防止他逃跑，小黑把自己和他用手铐绑在一块儿。
他无暇听她们寒暄，而是伸长脖子，几乎是渴切的，望向了坐在西北角默默垂泪的那个女人，而后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眶也开始发酸。
“算啦，这辈子欠了她，以后总有机会还的，以后再报吧。”小黑看出了他的情绪，这么安慰他。
“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崔亮望着妈妈，忍住哽咽：“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想跟她说说话，就说几句话。”
“今天下去之后我就要送你投胎了，时辰不能耽误，想要托梦还要写申请，太麻烦了，”小黑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崔亮膝盖一软，对着远处的妈妈跪了下来，却是对小黑说的：“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小黑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同情崔亮，毕竟这么一错过这一辈子就永远错过了，就算给他一个附身的机会也不算违反规定，只要他不跑。
而且很显然，有她和唐念念在场，他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
“香婆今早还说，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只看事不走阴了。”小黑有点为难：“那他能借谁的口说话呢。”
唐念念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崔亮妈：“你把选择给他，让他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