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起找个电影看吗？”吃饱喝足，白小樱对唐念念发出邀请，毕竟这会儿才晚上八点多，想到明天一早就能看展出，她激动的简直睡不着。
“晚上我们有会，”唐念念伸了个懒腰：“要很晚才能回去了。”
“那明早上还能陪我去看展会吗？”白小樱有些担心：“你身体还没恢复呢吧。”
唐念念嘁的一声笑了：“我能吃能喝，身体虚没恢复什么的，不存在的。”
白小樱笑着白了她一眼：“那就说定了，明天一开馆我们就来。”
“中午我要吃烤鱼，”唐念念和她并肩走着，淡淡说了句：“明晚我还有得忙呢。”
“才不管你，明晚我要陪林南加班。”白小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一个医生一个警察，还真是毫无存在感的男友们啊。”唐念念吐槽了一句，嘿嘿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地府是不经常开会的，开会就没什么好事，总会有天灾人祸这类的事情，需要很多鬼差去勾魂，如果一个辖区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大规模死亡现象，鬼差们都会提前开个短会，有时候也会出现加急名单，陆酬是领导，他需要把人手调配好，以免忙中出错，或者有需要带走的魂魄被遗漏。
“长欢！”唐念念一到地方就看到小黑站在门口冲她挥手，她的伤势不重，玲珑福地的几日将养早就让她元气满满：“我已经上班了，没想到吧？”
“简直是劳模，”唐念念笑着拉住她的手：“真的恢复好了？”
小黑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好得不得了呢，休息真无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工作了。”
玲珑福地当然是很无聊的，唐念念在休息的时候总是在想，怪不得炤要逃走，她一个人在那里待几天都够受的了，更何况炤在湍流隙守了几百年，他只有兕凰为伴，真的是很孤单。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鬼差们陆续就坐的时候都在彼此问候，谈论着最近工作中的见闻。其实鬼差也很无聊，作为一个人生的旁观者，别人或哭或笑你都无权参与的感觉，也真的很寂寞，所以在唐念念没有人的躯体的时候是很喜欢开会的，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虽然总是短暂。
陆酬一进门周围就静了下来，鬼差所属的年代和身份参差不齐，却都训练有素，他们不会愚蠢到在上司进门之后还在交头接耳。
陆酬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这是作为鬼差头头儿，上级专程配备的。如果他不是飘着走的，你会觉得他和某个企业高管没什么区别，这么想想，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这种事情，一般也没人会去问。
“火灾。”陆酬一挥手，背后的投影屏上呈现出无比清晰的建筑——博物馆：“六个人，还好，这次没有加急名单。”
他又一挥手，六个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都显示在了投影屏上：“我会把名字分别发给接到任务的鬼差。”说完这话，他饶有深意的看了唐念念一眼。
‘滴滴滴’，清脆的声音声响是通讯器的信号，唐念念也是其中之一，这也很正常，因为这是她和小黑旁边的辖区，理应由她们去。
唐念念打开通讯器，她已经接收到了自己要带走那个人的具体信息，这是个待定讯息，也就是说，他将会住进医院，随时都可能死去。
就像当时肖凯一样，唐念念将时刻跟踪他的进程，一直到他康复或者死去。
这很正常，不管是昏『迷』还是植物人，地府总会很快给出期限，这是唐念念的职责范围，在她看到那个人的照片之前，她都觉得没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工作而已。
直到她看到那个人的照片。
穆成华，待定。
“穆老师……”唐念念喃喃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陆酬。
“我要做个检讨，”陆酬叹了一口气：“开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寻到了暗主的踪迹，我们却错过了最佳的追捕时机。”
他望着台下他的下属们，他们都在安静聆听，面上带着‘不怪你’的宽容神情。
“但是我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也是这次开会的主要原因。”陆酬面上带起一抹罕见的微笑：“我已经向上头争取了奖励，就在今天，上头批准了我的申请。”
他挥一挥手，背后的幕布上显示出了一个巨大的红头文件，上面盖着醒目的印章。
“嚯。”小黑发出了一声惊叹：“暗主这么大面儿呢。”
唐念念也循目望去，上面阐述了事由，也表明了奖励，这些奖励很丰厚，能给鬼差的着实不多，金钱无用，豪宅也无用。谁也没有想到，陆酬竟然为这件事争取到了最高的奖赏——净化灵魂转世投胎，官升三级。以上奖励二选一。
虽然‘净化灵魂’听起来很像邪教，但是鬼差们都对此欣然神往，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继续轮回，过上非富即贵的生活，如果不作恶那就不会折福，这样的话，他们生生世世都可以快活无忧。
“这真好。”小黑满脸的羡慕：“可以抵消所有的罪孽啊——”
唐念念却对此不那么热衷，毕竟她不想升官也不想投胎转世，她只是想继续活下去，和肖凯一起。
而且眼下，她还在为穆老师的事情而挂心。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对于鬼差来说分秒都是珍贵的，他们不会把工作时间用在毫无意义的废话上，所以当唐念念拦住陆酬的时候，他显得有点不耐烦。
“有什么问题吗？”
唐念念拿出通讯器，把上面那个中年男人的照片对准陆酬：“穆老师。”
陆酬把脸别到一边看着远处窗外的沉沉雾霭：“所以派你去。”
唐念念皱起眉，她不会忘记，穆老师是她带走的第一个清醒的灵魂，他是个纯粹的灵魂，唐念念还清楚的记得，百年以前穆老师是个很出『色』的枕头匠人，他做了一辈子枕头，最后在马车底下救了一个孩子。
地府喜欢纯粹的灵魂，所以他应邀成为了一名鬼差，那个时候，他曾在塔楼和阿宁一起织梦。
大概是七十年之后，穆老师提出了辞职，他的理由和他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他说：“如果不能再回到那个人间，我想我会很遗憾。”
地府曾经挽留他，因为这么一来，他往昔所有的祸福都会被清算，做人的话就要从苦命人做起，不是生活艰难就是生命太短。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理由也没有威胁到穆老师，当唐念念告诉他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曾经望着地府的深沉夜『色』，微笑着说：“我不在意这个，每一辈子都不一样也挺好，下辈子不管我是谁，我都得好好享受生活。”
一转眼，百年过去了，穆老师有了他的生生世世，地府永远忙碌，因为不是有心重逢，所以唐念念从来不曾和他相遇过。
今天——确切的说是明天，她又要亲手带他走了，一个待定的灵魂，如果时间够久，她将带他去往塔楼，那个他曾经认真工作过的地方，由阿宁帮他织梦。
“这种事为什么要派我去……”唐念念嘟囔着，他虽看淡生死，可是这种事情，她终究是不忍的。因为活着的人都有眷恋，虽然这一世走完还有下一世，可是有些遗憾终究会留在心里，因为这世间，那么多人都想相伴白头。
“我还特意给你换了一下，以为你看到老朋友会高兴，”陆酬轻描淡写的一摇头：“没想到你还不乐意。”
“诶你——”唐念念抱起手臂瞪着他：“人家活的好好的，我要接人家来送死，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陆酬呵呵笑了两声：“不乐意算了，派小黑去。”
“别——”唐念念一转身避过了陆酬想去拿通讯器的手，她心下有些黯然，可是还是接受：“我还是去吧，既然遇到了，我也该好好送送他，老陆，他有可能活下来吗？”
陆酬拿过她的通讯器划拉了几下，后面是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烧成这样，你说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他把通讯器还给唐念念，开口时轻轻浅浅：“我没忘了做人时候的样子，虽然你们执着于有苦有乐的人生最好，但是活着时候的疼也是真疼。”
唐念念一声长叹，心下颇有不忍：“太惨了，他是个好人。”
“那你明天就提前好好跟他告个别吧。”陆酬也抱起手臂：“等他到了这儿咱们再给他接风。”
唐念念瞪了他一眼：“拿什么接风，请人家吃元宝蜡烛吗？你可得了吧。”
“待定，”陆酬也轻叹了一声：“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深海里的龙息草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有本事求到。”
“说真的，海妖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唐念念背过手，对陆酬淡淡一笑：“我很感谢她。”
“我知道，在人间停留过的海神。”陆酬一摇头，冲唐念念扬了扬下巴：“干活去，有事随时汇报。”
“知道了。”唐念念冲他一摆手：“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