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秩序，你们的新生儿不用一出生就惶惶终日，因为秩序，你们的底层力量可以放心大胆的扩大，因为秩序，你们可以源源不绝诞生出不一定顶尖却一定一流的高手！”
“可我们呢！”
“妖族不事生产，天性残忍凉薄，鸩占鹊巢，虎毒食子，从一出生起就开始担心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没通灵智反而成了一种幸福，懵懵懂懂的来，懵懵懂懂的去，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什么痛苦！”
麋鹿神色激动，似是在质问，张博沉默不说话。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麋鹿扭过头对着张博说：“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张博耸耸肩道：“没事，很难听到这么真实的感受，我虽然不是妖族，不过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麋鹿扭过头，看着旁边虎精的尸体，慢慢道：“我本以为，这只恶虎只是表面凶恶，其实内心还是善良的，不然凭他的本性，也不会在这山谷里十数年从没真正的伤害过任何妖怪的性命，却没想到，不过是伪装罢了……”
张博倒有些无所谓，“没有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谁知道一个人或者妖究竟是善是恶，人心隔肚皮，圣人都看不清，何况你我？”
麋鹿听了自嘲一声，道：“嘿，妖……”
天空玉盘越来越大，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子时。
遥远处突然传来了细碎的生意，张博和麋鹿同时往东方看去，离此地七八里处，几头小妖怪战战兢兢的在草丛里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麋鹿脸上浮现出笑容：“啊，是来找我了。”
张博看的出来，麋鹿脸上的笑容是真心的，就好像一个父亲辛苦一天后看到儿子在家门口等候自己，可能有些怪异，毕竟麋鹿和兔子什么的哪来的血缘关系。
不过感情却差不多。
不过若是这般情况下，山谷里的小妖都不来寻找麋鹿，恐怕麋鹿表面不说，心里可能会很伤心吧？
麋鹿突然问道：“天将，能和我说说，你们每天都干些什么嘛？”
张博有些诧异，不过又没什么不可说的，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有任务就接，没任务就修炼，不过，基本上没有没任务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博竟然从麋鹿的眼睛里看到了憧憬的目光，不过一闪而逝，让他也不确定，暗自嘀咕难不成是错觉？
“天将，谢谢你能听我说了这么多，这些话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本来打算第一个和青青说的……没想到，第一个听的竟然是个天将。”
说道青青的时候，麋鹿眼神有些落寞，看到张博空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明白青青的结果了，想来也对，以青青的脾气，哪有可能投降？
“我也没想到，会听一个妖怪说他怎么羡慕人类，絮絮叨叨。”
张博耸耸肩，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哈哈哈哈。”
麋鹿笑了起来，从大石头上站起，脚下一朵细小旋风出现，托着他慢慢升上天空，就在他即将飞走的前一瞬，他突然问道：“那位易辰，还在么？”
“……十年前就陨落了。在西部世界。”
张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道。
“可惜了啊！”
麋鹿叹了口气，看着东方草丛里惊惶的一群小妖怪，突然大笑一声，就此远去。
张博看着他的影子腾起又降下，看着他降落在一群又惊又喜的小妖怪前，看着小妖怪们欢呼雀跃，然后麋鹿裹起小妖怪们，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张博心里有些复杂，却说不出具体感觉，最终只是耸耸肩，扭过头，走到虎精的尸体旁，虎精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微微一触，登时化作一缕烟尘砰然飘散。
油尽灯枯，力竭而死。
张博看着虎精的尸体慢慢化作烟尘随风起舞，被寒风带着吹向不知名的远方，一道道细微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孽力飘然而出，落入丹田。
张博微微叹了口气，一道金色祥云出现在脚下，托着他飞离山巅。
山谷的事情，到这里就算了结了，也是该回到神庭复命了。
祥云之上，张博盘算着此次的收获。
缴获：玄冰鉴一只，即将获得寰宵佩一件。
损失：数次化实为虚，灵躯已经崩溃涣散到天兵阶段，最少也需要用三个月的时间重新修行。除此之外，坤山铠几乎全毁，到手的十瓶通识丹还没捂热，就已经消耗一空。积攒的清灵丹只剩下三颗，堪称损失惨重。
张博愁眉苦脸的盘点着天渊戒里的东西，一堆兵器金银，这是从胡屯山缴获的，没什么用，一堆妖兵材料，价值最高的上次刚刚用来修坤山铠，剩下的也没什么价值。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杂物，丹药玉瓶，几块令牌，一捆请神香。
简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还好还好，好歹寰宵佩一件就能抵好多件了。”张博安慰着自己，“而且虎精和蛇精下午杀了不少无辜野兽，孽力或多或少也能有点……”
“不对！”
张博悚然一惊，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祥云立即停住，迅速在周身布下遮蔽声光影像的禁法，然后召唤出净孽珠，急急的数起净孽珠表面孽龙。
一看之下，张博大惊失色，净孽珠上孽力稀稀落落，甚至都凝聚不成孽力恶龙！
虎精与蛇精破戒时间虽短，但无辜野兽却枉死不少，虽然不多，却也绝不会这么少！
“不好！”
张博突然想起蛇精来！这才想起，蛇精自爆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是否有孽力流出！
立即催动祥云，朝着之前与蛇精大战的战场疾驰而去！
来时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时辰，此时速度全力激发不用分神，短短片刻，张博已经重新出现在蛇精陨落之地！
原地蛇精自爆的大坑犹存，但周围却已经变了一个模样，蛇精的生命元气刺激之下，周围植被蔚然成林，草木旺盛之至，张博按住刀，神情凝重的落在大坑边缘。
双目神光迸发，几乎要透过大坑看到深埋在下面的山岩，神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大坑，足足数十遍之后，终于有所收获！
张博跃身跳下深坑，从深坑中拈起一条细微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蛇皮，双目神光更加炽烈十倍，俱细无遗的将这条蛇皮翻来覆去的查看。
直到体内法力一阵空虚，张博这才看出端倪。
这条蛇皮，竟然是自然脱落的！
张博面色一冷，迅速转身，炽烈神光扫过四面八方，却终究隔了一个多时辰，再无收获。
张博站在原地，右拳紧握，青筋毕露，看着深坑，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非常好！”
张博看着深坑，目光如同刀芒，要将这片地方剜到自己心里，直至面色渐渐平静，控制住自己的心绪，祥云重新浮现，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