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光，叶苏晴看见他的脸似乎比以前精致了些。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个真正的社会人了吗？是因为去了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吗？他戴着耳钉，白色的，有些闪。她感觉他变白了，虽然现在是在暗暗的环境里看。
李子乾盯住她的眼睛。
她是比半年之前有了些肉，还是鹅蛋脸的轮廓，可是脸颊不再那么瘦削。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一些空，那里面是比之前更深的深渊。
他没有告诉过她，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眼睛。大大的，灵动的，闪耀着他所没见过的光。
可是现在，他觉得光有些黯淡下去。
叶苏晴伸出手。
他抱住了她。
那一刻，她突然想哭。
可是她忍住了。她不能让李子乾看见，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脆弱。
他们的相识是因为她的强大，她不确定一旦自己懦弱下去，会不会改变什么。
“有没有很惊喜？”李子乾在她的耳边问。
“……还行吧。”
“还行？不应该呀，你不是都主动求抱抱了吗？”李子乾压抑住自己的笑意。
于是叶苏晴把他推开了。
“刚刚只是在和你打招呼。”她从容的笑着。
从容？不过是虚假的装饰。
“这是什么，校服吗？”李子乾揪住她衣服的领子。
“对啊，你自己看不见吗，这还写着字呢。”
学校规定跑操的时候一定要穿校服，裤子偶尔可以随意。一开始叶苏晴特别讨厌这个规定，因为他们初中没有这么严格，可以不穿。但后来她就慢慢习惯了，并且发现这规定还是有一定好处的。她不必再烦心每天要穿什么，随便的把校服一穿，大家都一样。
“好丑。”
李子乾开玩笑的说。
他说的是衣服，可是叶苏晴却已经自动的把自己带入。
好啊，这就已经开始说她丑了。
她的笑容变得僵硬。
“你说我丑？”
“哪有，我说的是这件衣服。”李子乾察觉到她表情不对劲，赶紧认错。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圣诞节你们公司还放假？”她换了一个话题，不想再纠结。
“怎么可能啊。元旦有假，但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把元旦的假用在今天了。”
“那何必呢，你可以元旦再回来啊。”
“可是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了呀。而且，圣诞节比元旦节浪漫。”李子乾用手捏她的脸。
“有点肉捏起来才舒服呢。”
叶苏晴拍掉他的手，“你就直接说胖吧。”
“这可不是我说的——真的，这手感好。”他笑嘻嘻的。
感觉这家伙去了这半年，变了许多呀。
“吃过饭了吗？”叶苏晴问。
“跟你一块儿吃啊。”
“我买了面包了。”
“面包哪能当饭。走，跟我出去吃。”李子乾拉住她的手。
“等等等等！”叶苏晴不动，用自己的力量牵制住他。“中午一共就这么点时间，去哪吃啊？我在学校对付对付就行了。”她想起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作业，今天中午原本打算好好学习的计划被打乱，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承认自己见到李子乾真的有被惊喜到，可是也让她产生了很多反思。而且，她现在是一个更加注重现实的人。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今天一早坐的飞机，晚上就要走，我们能见面的时间只有这一点。你连饭都不和我吃吗？”李子乾皱眉。
他皱眉了。
叶苏晴很震惊的注意到了。
过去的三年里，除了一开始被自己屡屡拒绝之外，他甚至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看起来不高兴的脸。
此刻，他用质问的语气摆出皱眉的脸。
是我的语气不对吗？是我不够热情吗？她有点害怕。
“去哪吃？”她服软了。
也许她该学会退让。
“跟我走还能让你饿着吗？我早就想好要在哪吃了。”他拉着她往前走。
“松手松手。”她挣脱，“这是学校，被老师看到我就惨了！出去再牵手。”
李子乾歪了一下头。默许了。
“下午两点钟之前我必须得回学校哦。”她提醒道。
“没问题。肯定准时准点把你送回来。”他像骑士般点点头。
除了停车场，看见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叶苏晴暗暗松了口气。但在出校门时，门卫大爷的眼神还是让她感觉很异样。
“你怎么……在这儿也骑车？”她发现李子乾的那辆摩托车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辆车很贵的，我把托给别人保管，回来当然还是我骑喽。”李子乾跨上车。
“我们吃什么？”
“麻辣小龙虾。怎么样？”他有三个备选答案，第一个是他比较想要的。他忐忑的等着叶苏晴的意见。如果她说不要的话就下一家。
“不错呀。可是又吃辣的吗？”
“他们家主打菜是这个，但也有别的。而且我的胃最近调养的不错，可以吃。”
“嗯哼……”
可是吃小龙虾应该很费时间吧……
现在她只求别迟到才好。
“哦，是这里啊。”这家店她在电视上的宣传广告上见过。当时就特别想来试一试。
“你来过？”
“没有。就是知道有这么家店。”
这家店的装修特别有个性，店门口就是一直用塑料做成的巨大无比的龙虾，估计体积是一个成年胖子。
“它好可爱。”叶苏晴拍了拍大龙虾的钳。
店里面座无虚席。她心里暗叫不好，他们开的太迟了。
“怎么办？”她面露焦急。
“幸好我早有准备。”李子乾得意的笑。
他昂首挺胸超级有型的为她开门，她迟疑着走了进去。
“您好，两位是有预约吗？”服务员小姐姐甜美的问。叶苏晴觉得是因为见了李子乾的缘故。
“对。”
“好的。可以说一下您的手机尾号吗？”
“5846。”
小姐姐手里拿着一个小电子玩意儿。她在上面按按按按，然后用更加甜的声音说，“李先生是吗？二位请跟我来。”
“你怎么安排的这么周到呢？”叶苏晴趴在他肩膀上耳语。
“那是。不然我也不敢把你叫出来啊。”他回以更近的耳语。
她扬起嘴角。
“请二位在这里落座。菜单已经为您准备好。”服务员小姐姐把他们领到一处靠窗的座位，然后面露不舍的暂时离开。
叶苏晴把菜单打开。
第一页就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鲜红鲜红的麻辣小龙虾。
“这个，你可以？”这上面的辣椒都快溢出菜单了。
“嗯……还没试过，应该可以。”
看他勉强的样子，叶苏晴往后翻。
后面就是各种奇怪口味的小龙虾，几种凉拌菜，饮品。看来还真是主打小龙虾，那么厚的菜单几乎全部都是。
“这个，芝士味的呢？”
“想吃就点。”
“那我就要麻辣的，还有芒果汁。”她干脆的合上菜单。
“这么快就决定了？”她怎么今天这么果断。
“嗯。你看你想吃的。”
主要是没有多少时间了。叶苏晴暗想。
“十三香的好不好？”李子乾指给她。
“不错不错，就它吧。”
李子乾点点头。他刚刚转了下头，就马上有服务员走了过来。不是刚才的小姐姐，换了一个妆容淡一些的。
“您好，点餐吗？”
“对。十三香和麻辣各一份，一杯芒果汁，一杯啤酒……不，算了，换成冰锐吧。”他在说“啤酒”的时候瞟了叶苏晴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就怂了。
“好的。请稍等。”
“冰锐是果酒，几乎没度数。”他解释。
“我知道。”叶苏晴挑眉。他还是怕自己的，还好还好。
“你的穿衣风格是不是变了。”
“是吗？大概我也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表了吧。毕竟正式开始工作，见的人也不一样，总得注意一点。”李子乾随意的拉起自己的大衣又放下。
“你见的人还要求带耳钉呢？”
“挺酷的对吧？”
“……是啊。闪的人都离不开眼。”她的语气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情绪。
“怎么了？你不喜欢？”
“没有没有。这可不是我说的。挺好看的。”
李子乾虽然才十八，但穿衣打扮大有现在网红明星的味道，行为举止又老练，所以看起来倒像是二十多。而叶苏晴，穿着明显的信阳校服，梳着马尾辫，脸有些肉肉的，看起来还是初中生。
所以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女生议论着猜测他俩是兄妹。
“兄妹？可我看他们长的也不像啊。”a说。
“反正不像情侣。你不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情侣那么腻歪吗？像那个女孩子那么小，谈个恋爱还不得往男朋友旁边靠吗。”b解释。
“如果是你多尴尬啊。”a说。
“有什么尴尬的。我们就去要个微信，她肯定不能当面怎么样吧。”b的胆子似乎更大。
“我有点不想去。”a打起退堂鼓。
“你看那个男生多帅啊！正是我喜欢的型。我不管，你陪我。”b已经站了起来。
a不太情愿的跟着。
“嗨。”b向李子乾招招手，顺带看了叶苏晴一眼。
“小哥哥，你是不是某个网红？感觉在哪见过你似的。”b是短裤陪长筒靴，难以估计季节的搭配。头发波浪卷，染成了黄绿色。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你应该认错人了吧。”李子乾笑道。
哦吼～看来被美女搭讪还是很快乐的嘛。
“是吗？”b说着居然还在旁白坐下了。她的好友a很尴尬，问叶苏晴可不可以坐她旁边。
叶苏晴注意到她们的桌上已经有一大堆龙虾壳，应该是已经吃完了。
“不可以。”饮料和十三香先被端了上来，她要准备吃饭了，哪里有时间跟她们闲扯。
a更尴尬了。
“你们是兄妹吗？”b问李子乾。
“……”叶苏晴看着李子乾，挑了挑眉。
“你搞错了，她是我女朋友。”
“哎呀不好意思。”b故作惊讶。
叶苏晴内心os:这俩人什么鬼？以为在拍电视剧吗？不会真把李子乾当网红来这飙戏了吧？
小龙虾是端下来了，可是叶苏晴却无从下手。
她不会剥。
“我帮你剥好，你就管吃。”
“好～”
“小哥哥，你对女朋友真好啊。”b居然还不走。
叶苏晴皱眉。
有病吧。
“我们要吃饭了。没时间跟你聊天。”李子乾帮她剥龙虾，送到嘴边。
要是平时叶苏晴肯定会说“这样好做作”之类的，但是，为了让那两个女人赶紧走，她毫不犹豫的咬住了。
b也尴尬了。
“我们走吧，接下来我们也有事啊。”a给了个台阶。
“哦，我差点忘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b站起来，没趣的走了。
“现在的女生胆子都这么大的吗？随随便便去别人饭桌上居然还能公然要微信。佩服。”叶苏晴摇了摇头。
“我可没搭理她。”李子乾赶紧撇清关系。
“是吗？人家刚过来的时候我看你倒还挺开心的。”
“那只是客套！”
“好好好——”她一边说一边拿龙虾。
“我帮你剥。”他阻止。
“虽然我也很想慢慢享受，但按照我们这个进度我觉得可以吃饭下午四点。算了，我学学就会了。你剥一下我剥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圣诞节你们学校居然不放假，太不人道了！”李子乾生气的说。
“噗，你不也是请了假？话说，那你元旦还回来吗？”
“你希望我回来我就回来。”
“怎么由我定？你们公司呢？”她把自己剥的残缺不齐的小龙虾往嘴里送。
中途被李子乾截了下来。于是她第一个成品就进了别人的肚子。
“你干嘛抢我的！”
“我想吃～”李子乾一脸得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无奈的叹口气？
“元旦是三天假没变动的。”
“你真应该等到元旦再回来，那时候我们也能放一天假。今天这顿饭我们就能缓缓吃了。”
“我还不是一心想给你惊喜……没事，过两天我再回来，我们一起跨年。”
“想的美你。我爸妈怎么可能让我深更半夜待在外面啊。而且，也快期末考了，我也没时间总是出来。”叶苏晴的语气越来越弱。
又要考试了。
班里的人最近都开始拼了。
她总感觉，只要别人一旦开始认真学习，他们的一分钟就相当于她的一小时。
“我们这才出来了一次！”李子乾惊讶她说“总是”。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再来一次，那就变成两次了啊。上学时间居然有两天这么悠闲的在餐厅吃饭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