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哪了？”
这孩子凌殊羽到底带了大半个月，多少也有了感情，声音虽冷，但已经不再带着方才强盛的怒火了。
“不该……粗鲁。”赤颜顿了顿，“不该吓唬姐姐的朋友……不该忘记姐姐的教诲……”
也许连凌殊羽也没有察觉，他认的错，全部都是围绕着她，以她为中心的。
“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凌殊羽在赤颜之前没有带过孩子，但她也知道孩子必须从小教起。赤颜从前是什么样，她不管。只是她既然把他带到了身边，便必要对他负责，许他衣食无忧，教他人情世故。
赤颜转头看了一眼还目瞪口呆的宫亦然，微微抿唇:“对不起，姐姐的朋友。”
宫亦然微微一怔，连忙反应过来看向凌殊羽:“他也并非有意，我也没有大碍，你莫太生气了，我瞧着他也知错了。”
凌殊羽眸色晦涩地看了一眼赤颜:“知道该怎么罚你吗？”
赤颜顿了顿，一双血眸愣愣地望着凌殊羽，澄澈无辜得让人动容。
凌殊羽闭了闭眼，尽量不去看赤颜的眼睛，冷着声音说道:“前几日给你的帖子，拿去练十遍。搬到你院子里那些的书，五日后至少会背十本。”
赤颜启蒙得晚，就算凌殊羽给了他凌王府小公子的身份，也抵不住人家背后说他无知粗鄙。
“好。”赤颜点点头，对凌殊羽的话没有半分异议。
“我还以为你会打他。”宫亦然见凌殊羽消了气，连忙玩笑着说道。
凌殊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一般不轻易打他。今日花灯节他便不必跟着了，在府里好好反思反思。”
“那怎么行？”宫亦然连忙说道，“这可是这孩子来凌王府后过的第一个花灯节，怎么能留在这黑漆漆的院子里？”
赤颜知道宫亦然是在帮他说话，也看向凌殊羽，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姐姐。
“行了行了。”凌殊羽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真是服了你们两了。”
宫亦然浅浅一笑，温柔如水:“原是我说话不对，这孩子听你的话，即便习性再不好，你也能给他掰过来。”
凌殊羽轻轻点了点头。
凌流跟着木渐来了后，她们一行人便启程去临江楼了。
京都繁华，喧闹不休，花灯节更是人来人往，路边的摊子不少，简易的花灯到处都挂着，几乎照亮了整个京都。
凌殊羽等人因着等了凌流而有些晚了，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凌王府的马车反倒到不了临江楼了。
“距离临江楼还有多远。”宫亦然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起帘子，早已跃跃欲试了。
“回宫小姐的话，还有不许一公里。”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小羽。”宫亦然拽了拽凌殊羽的衣袖，一双清眸带着细碎的光芒，仿佛藏着极空星辰，“要不咱们下马车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一路玩过去也好。”
宫亦然因着身子弱，自幼便很少外出游玩，整日呆在闺阁里，对什么东西都淡淡的没什么兴趣。在梵音寺的时候，还是凌殊羽耐不住去带着她漫山遍野地跑。
难得见她对京都的花灯节如此感兴趣，凌殊羽着实不忍扫了她的兴致。
“走过去也不是不可。”凌殊羽顿了顿，微微思量，“只是你必须时刻跟在我身旁，不得离我三丈远。”
虽说大雪灾刚过，但京都受难并不重，朝廷的灾银下来了，那些难民也多少被安置了下来，所以今年的花灯节格外热闹，多是祈愿日后风调雨顺……
且……置办花灯节的钱，是皇商孟氏出了钱，说是好好热闹一番，免得散了人心，乾丰帝见不必自己出银子还能得好处便准了。
只是……
凌殊羽可没有忘记草草了结的刺客案，这京都内怕是还有不少晋国奸细。
“那是自然！”宫亦然连忙点点头，“我又不傻，人这么多，我又弱不禁风的，遇上点麻烦都解决不了，自然要抱紧你的大腿啦。”
“知道就好。”凌殊羽轻轻点了点宫亦然洁白的额头。
“本郡主护着亦然，木错和木暖便护好赤颜和二小姐。”
“不……不必了。”凌流轻轻摇了摇头，“我坐在马车里，慢慢过去就好，也有侍卫护着。”
许是那日的阴影太大了，凌流还是对拥挤的人群有些畏惧。
凌殊羽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做劝说，带着宫亦然一行人下了马车。
“京都果然就是京都！”宫亦然走到边上的小摊上，拿起一盏兔子灯笼伸到凌殊羽面前，“你瞧，京都的兔子灯笼都与我们江南的不一样呢！”
凌殊羽微微浅笑，眸中尽是温柔:“喜欢便买。”
“哎！姑娘好眼光！这兔子灯笼可是小的花了好久才做好的呢！”见凌殊羽一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摊贩子便知道自己遇着了大客人。
“姑娘瞧！”摊贩子从摊子底下抽出一个灯笼递到凌殊羽面前，“这海棠花可是小的夫人画了好久才画好的呢！”
凌殊羽瞥了一眼那灯笼。虽说制作着实粗简了些，但海棠花倒是画得栩栩如生。
“我素来不喜这些，你只管讨好这位姑娘就好。”
摊贩子顿了顿，也怕惹了凌殊羽不快，连忙对好说话的宫亦然介绍自己的东西。
凌殊羽抬眼向别处望去，灯火阑珊，她竟隐隐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羽，你在看什么呢？”宫亦然用手肘捅了捅凌殊羽，“你看这几个，都挺好看的，咱们买哪个好？”
“都喜欢？”凌殊羽瞥了一眼宫亦然挑出来的几个灯笼，依旧不感兴趣。
“嗯。”宫亦然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纠结，“都是我在江南没见过的花样……”
凌殊羽抬手随意取了其中一盏塞进宫亦然手中，说道:“既然喜欢，那便都买下。”
凌殊羽扔下一锭银子在摊子上，拉着宫亦然就走，只留下了一句:“这几个灯笼明早送到凌王府。”
“凌……凌王府……”摊贩子握着那锭银子微愣。他虽看出凌殊羽一行人气度不凡，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凌王府的人。
“你透露出凌王府，不会惹事端吗？”宫亦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凌殊羽。
在江南的时候，她出门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的，连面都不露，更别提透露府邸了。她以为到了京都会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