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翎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其实，我寻你是要同你说刺客案的事。”
“说。”说到了正事，凌殊羽也不再含糊。
“事情已经基本查清楚了，御林军统领真的是大皇子的人，那些往来的书信就是铁证，祝到源口中的那个左冉竹也确实是大皇子身边的谋士。我甚至查到了大皇子和一支商队关系匪浅，而那支商队常常往来于大齐和晋国之间。”
“可是……皇上主张一力压下此事，不许牵扯出大皇子，只说此事是御林军统领一人的错，就连原京兆府尹祝到源也被皇上罚了失职之罪后外贬做个小官……”
“祝到源被外贬？”凌殊羽微惊，凤眸微眯。
“是。”顾长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日后小心着些大皇子，如今他只怕已经记了你的仇，皇上若有心护着他，你我也没有法子……”
顾长翎的语气中尽是无奈和辛酸。
这样的朝堂……
就连上位者都无法予以最基本的公正，他真的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你便强行进谏？把自己搞得连降三级，整天呆在这里颓败不堪？”凌殊羽侧目。
顾长翎讪笑一声:“无妨，总归我现在已经想透决心辞官。不过皇上到底没让我的三级白降。”
凌殊羽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顾长翎:“皇上应了你什么？”
她可没听说乾丰帝责罚云荒的半点消息。
“左冉竹死了。”
顾长翎的声音很平淡，却莫名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乾丰帝要暗杀一个人还不容易？虽然没有明着责罚云荒，也没有给左冉竹的死一个正当的理由，但也是给他一个交代，也是警告。
除夕宴刺客案，到此也算了结了。
“也算是断了大皇子的一个左膀右臂。毕竟是第一谋士……”顾长翎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道，“我听说了这次花灯节的事……”
凌殊羽淡淡地瞥了一眼顾长翎:“你不是这几日都窝在书房里醉生梦死吗？”
顾长翎:“……”
“不至于，只是没有出门罢了，不代表没有消息传进来。何况花灯节这是可不是小事。”
凌殊羽在临江楼炸画舫的壮举救下了不少藏在临江楼的官员，所以在过完花灯节的第二日，修养了一番的众官员便纷纷带着谢礼送去了凌王府。
凌殊羽皱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是最讨厌这些人情往来的。若不是当时事出紧急，她别无他法，也不会多管闲事出手。
“郡主……”顾长翎的黑眸深沉而认真，“你告诉我，这一回是不是也是晋国的人？”
凌殊羽顿了顿:“告诉你做什么？你不是要辞官吗？”
顾长翎:“……”
凌殊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顾长翎的执着:“本郡主也只是猜测，那日与本郡主交手的黑衣人的身手，与除夕宴上刺客的身手颇为相似。”
都是那么不长眼地动她在乎的人，惹她发怒。
“晋国是疯了？”顾长翎难以置信，“若是查明是晋国奸细所为，那晋国这行为简直就是在向大齐宣战啊！”
凌殊羽眯了眯凤眸，若有所思:“想来是晋国女相差不多已经稳住了晋国国内的局势，想要探一探大齐的底。”
“可惜……当时本郡主一怒之下没等到姗姗来迟的京兆府尹和京畿军，便直接炸了那些画舫。”
顾长翎微微失笑:“只怕这一回新上任的京兆府尹沈向天的下场会比祝到源还要惨。”
凌殊羽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被伤的官员虽然比除夕宴上要多，但死了的官员并不多，倒是街头的无辜百姓死了不少。所以，沈向天这回将面临的是近乎整个朝堂的官员的弹劾。
“这事皇上已经交给了凌王，你们凌王府最近风头挺盛的。”顾长翎似乎话里有话。
凌殊羽沉默着没有应声，她知道顾长翎肯定会先忍不住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顾长翎就又一次面带犹豫地说道:“我辞官后便不宜进宫，郡主可否替我带句话给嬅儿？”
凌殊羽抬眸深邃地望了一眼顾长翎，点点头:“本郡主若是能得见惜妃，自然帮你带话。”
“告诉她，无论如何，顾国公府都在，她若遇到什么困难，便按照老规矩传消息出来。”
凌殊羽点点头，区区一句话，她还是带的到的。
“去换身衣裳吧。”凌殊羽站起身，嫌弃地瞥了一眼顾长翎，说道，“顾夫人似乎挺担心你的，自己收拾收拾再去见她吧。”
顾长翎摸了一把还是湿哒哒的头发，有些无奈。
其实顾长翎并没有想不通，而且就算他想不通也不会等凌殊羽来开解。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书房里不出门。一开始是因为跟乾丰帝犟着一口气，真的听从圣旨在书房里好好“反思”了几天。
后来过了反思时间还呆在书房里不出门，甚至让奴才拿来了酒，整日醉生梦死、以酒度日，是因为他恨。
他恨官场污浊，多的是人贪财敛宝，为了一己私利而压迫百姓、剥削百姓、压榨百姓。
他恨乾丰帝偏信虚无，大兴土木举办初雪祭，还得国库不够赈灾。
但是他更恨他自己无能，不能完成自己的抱负。不能帮助百姓从灾难中解脱出来。他更恨他自己……
但是在凌殊羽来之前，他差不多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写下辞官的折子。
而见凌殊羽，纯属就是因为刺客案凌殊羽吩咐过他通知她结局，并不是苏兮绾猜测的那般至交好友。
凌殊羽出了书房，就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的赤颜。
“姐姐。”赤颜亦是一眼就看到了凌殊羽，直接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冲凌殊羽跑去。
凌殊羽轻轻浅笑着揉了揉赤颜的脑袋:“在这儿做什么？”
“臣女见过无瑕郡主。”
赤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凌殊羽看到了一道娉婷的身影站在凉亭内冲凌殊羽行礼。
见凌殊羽疑惑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木渐连忙上前附在凌殊羽耳边轻声说道:“这位是顾国公府的大小姐，顾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