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邶淡淡地勾唇一笑，抬手抓住了楼璟的手隐隐用力，不动声色地扯开了楼璟的手，缓声说道：“义父，别急。”
“楼家在易州根深蒂固确实不容易动手脚，但是我这二十二年也不是白活的。您终究是年纪大了，年轻时的谋略都难以实现了。你自己尚且知晓的问题，旁人又怎会不留意着？”楼邶嘴角的笑容越上扬，楼璟便越发心惊。
楼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看来你是收买了不少易州老家的人了，怎么？你以为你收买的那些人就能扳倒我？楼邶啊楼邶，别忘了，你是也带出来的，你的手段能耐我一清二楚！我一手打下来的楼家，哪里是你轻易就能夺了去的？”
楼邶淡淡地扬了扬眉梢，后退了几步，抹了一把泼上了茶水的案桌眉目淡冷：“义父，人呐，得服老。”
“您守着易州楼家我确实不好下手。但是我也说了，我这二十二年不是白活的。是，您和楼家曾经确实是我的助力没错，但是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楼邶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他在汉城立下了根基，又能在江湖上立有一席之地，眼下在京都也有了合作的势力，只要他能够把握好那个分寸尺度，他的前路将一帆风顺，再也不需要易州楼家的相助。而如今已然成为负担的易州楼家，对他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他还不如直接舍弃了去。
“义父，必要时可以舍弃一切，这是您教我的。”楼邶似笑非笑地看着楼邶，“易州楼家既然于我无用，我留着它做什么呢？”
岭南是岭南，京都是京都。
楼邶既然选择了在京都艰难地经营下去，就说明他心中是不甘心只拘于江南的，他想来京都闯一闯，他城府深心计重，他也同样狷狂自傲，江南尚且被他闯出了一番天地，就算京都人才济济，他不能争得一席之位，也好歹能为他将来的大业立下些基础。
“往日，我竟是小瞧了你这个兔崽子！”楼璟凝视了楼邶许久，终于相信楼邶是真的对他有了反心，“想我楼璟一生捉鹰，临了竟还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
楼邶依旧浅笑着，仿佛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事的人不是他：“义父想去看看姑母吗？”
楼璟一怔，愣愣地看着楼邶。他原以为楼月台出事是楼邶的手笔，但是却没想到人已经被楼邶带到了京都。
“你把她关在哪了？”楼璟一生冷血绝情，杀了楼家所有人。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对感情越发看重了，把所有暗藏在心底的愧疚不知不觉都补到了楼月台的身上，时间一久，便真的生出了感情来。
楼邶淡淡一笑，微微低头：“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是否该告诉义父。”
“什么事？”楼璟警惕地看着楼邶，下意识退了一步，退了以后又觉得这样太过示弱，便又上前了一步，殊不知这欲盖弥彰的动作更加显露了他的紧张忐忑。
楼邶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说方才的话题：“其实，义父寻来的这个女子并不是楼月台。当年楼月台走失后，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来舒家的人看上了楼月台前去求亲，那户人家为了让自家闺女嫁入舒家，便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当年的楼月台知道此事后没多久便不治身亡了。这本是件极其隐晦的事，要不是我对‘楼月台’动了手，她自己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原来义父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竟然是个假的。”
“胡诌！”楼璟难以置信地看着楼邶，“你带我去见她！”
楼邶一顿，嘴角笑容越发上扬：“她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义父确定要去见她？”
“见！”楼璟咬牙应声。
楼邶点点头，说道：“那就请义父随我来。”
楼邶带着楼璟一路去了楼府的地牢。楼府原本的地牢简陋，是楼邶花了不少银子重新建造的，楼月台一到京都就被关进了楼府地牢里。
“楼邶。”叶榛守在地牢的门口等着楼邶，看了一眼楼邶身后的楼璟，撇了撇嘴不说话。
“回去歇歇吧，我进去一趟。”叶榛跟着楼邶回了京都后就没好好休息过，楼邶到底还是有些良心的。
“嗯。”叶榛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楼璟，大步朝外走去。
楼璟想过楼邶不会轻易放过楼月台，但是他没想到楼邶会对楼月台做到这个地步。
在地牢的某个暗黑屋内，只有一盏幽亮的灯，楼月台的四肢都被捆上了锁链，整个人软踏踏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血迹未干。
“她的脑子里总有些龌龊的思想，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在她脑后开了个洞，让人日日替她‘洗脑’，如此……想来她下辈子应当就不会去干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了。”楼邶淡淡地说着，面无波澜。
楼邶觉得他实在温和了太久了，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是如何心狠手辣在江湖上立足的。
“呵……”楼璟突然冷笑了一声，抬眸看向楼邶，“你以为你用她留下了我，楼家就会任由你掌控了吗？笑话！”
楼邶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义父，您怎么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易州楼家的生意最近屡屡受挫，消息也越来越不灵通，外面的眼线耳目突然失去了联系，你以为……这些都是巧合？”
“义父，你是真的老了。”
不然这么多的异常怎么可能现在才反应过来？若他还是当年那个杀伐果决、屠戮了整个楼家的楼璟，只怕早已察觉了蹊跷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怎么可能还同今日这般自投罗网。
“您若安安分分地交出家主令牌，让我的人少些损失，我倒是可以考虑在这京都之中给您寻一处养老的地儿，包括楼月台。”
引楼璟前来京都，楼邶要的就是他手中的楼家家主令牌。有些损失能省则省，如今他手中能够空闲调动的人也不是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