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乾丰帝和展延脸色微沉。
“你觉得，无瑕和凌王如何？”乾丰帝沉声问道。
展延沉吟了片刻，缓声说道：“无瑕郡主虽然年轻气盛，但是有魄力有能力。凌王比较稳重，行事稳妥，却也能取舍明确，也是个可用之才。”
“是啊……”乾丰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出神，似乎想起了谁，“虽然不及阿重，却也是可用之人。”
提及凌重，展延陷入了沉默，微微垂首看着地面不语。
“你还记得阿重吗？朕最近身子越来越乏累了，已经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只记得……只记得他当年做过的事。”其实论感情深，是凌重和乾丰帝的感情最深，那时候，哪怕是展延也要给凌重让一步。
“自然是记得的。”展延淡淡地回答道，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肃色稍稍淡却。
“你说……若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乾丰帝仿佛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语。
“皇上说什么？”展延一愣，没明白乾丰帝你意思。若是凌重在，什么会不一样？
乾丰帝顿了一顿，抿了抿唇角，终究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展延的问题。
“此番朕命无瑕前往西南之地，主要是想看看凌王府对朕的命令是否言听计从。如今朕手中可用且深信的唯有你展家，你让展昭阳好好看着无瑕。无瑕的任务是探查阿芙蓉一事，而展昭阳有两个任务，一是助无瑕探查阿芙蓉，二是监看无瑕。”
“皇上怀疑凌王府有异心？”展延不解地看着乾丰帝，眉头微微皱起。明明对凌重深信不疑，却对他的子女如此防备疑心，展延是真的猜不透乾丰帝是怎么想的。
乾丰帝摆了摆手，说道：“也算不上是疑心凌王府，只是……不曾相信罢了。阿重对朕忠心耿耿朕自然清楚，只是如今阿重离世，朕不能保证他子女的心思。况且，无瑕当年被阿重送出京都，自幼就没有养在阿重身边，阿重对朕的忠诚他们未必会有。”
展延点了点头，勉强明白了乾丰帝的意思，说道：“皇上放心，臣必然会让昭阳看住无瑕郡主，一旦无瑕郡主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不妥也不要轻举妄动。”乾丰帝抬了抬手，打断了展延的话。
“无瑕的聪慧像极了阿重，若是让她看出破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乾丰帝眯了眯眸，确确实实在凌殊羽的身上下了一番心思。
“那……”展延皱眉看向乾丰帝，
“让展昭阳先看着，看她做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等回京后再报给朕。若是无瑕此番在西南确实并无私心，实在安分地按照朕的旨意行事，凌王府便可信。”
“若是她包藏私心呢？”展延觉得乾丰帝此举太过冒险了。阿芙蓉一事真的事关重大，若是凌王府真的有异心，大可借这次机会，将阿芙蓉带出西南之地。毁了整个大齐。
乾丰帝眸色顿时沉了沉，隐隐有狠厉的光芒闪动，冷声说道：“那么带她回京之日，就是凌王府九族覆灭之时。”
乾丰帝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子，靠的可不是仁慈亲善。当年夺嫡之争，乾丰帝是一路杀出来的，那些皇子自幼长于宫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主儿，最后不都成了他登上帝位的一排枯骨。
展延肃了肃脸色，知道乾丰帝这话绝不是开玩笑：“臣，明白了。”
“不过……”乾丰帝语气一转，继续说道，“在朕做下决定之前，展昭阳必须竭尽全力保护无瑕的安全。”
西南之地的危险，乾丰帝也是心知肚明的。西南之地，一直都是大齐开国以来的一块心病。
“是。”展延抱拳应声领命，“臣知晓轻重。诚王的封地距离臣那里的五万兵营不远，若是出什么事，昭阳也可去兵营调一对人马。”
“嗯。”乾丰帝似乎有些疲倦地点点头，“但愿，朕没有错信她吧。”
“诚王封地上的五万兵马可有异动？”
展延摇了摇头，倒想是更松了口气：“诚王多年不理封地的事务，便是那五万兵马也是日常在边关往来，并无异常。”
要展延看来，诚王府真的是不理世事，没有异心。诚王的封地如今鱼龙混杂，官府更是乱的一团糟，在当地根本没什么威信。但凡诚王有点野心，也不至于把封地放任成这副模样。不过这些话，展延可不敢同乾丰帝说。
乾丰帝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是不可大意。”
“是。”展延乖乖应声。
乾丰帝顿了顿，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展延，你觉得……阿芙蓉这件事会不会是诚王府的手笔？”
“皇上。”展延似乎有些无奈地看着乾丰帝。别人都不知道乾丰帝为何会疑心面上看着老实本分的诚王府到如此地步，他却是知道的。当年夺嫡，乾丰帝也是好几次差点被推翻。而当时的还是皇子的诚王站的并不是乾丰帝这边，几次害了乾丰帝的事。对于其他皇子，乾丰帝都已经下了杀手，要不是先帝弥留之际下了道圣旨，力保除了乾丰帝外仅剩的诚王后宣王，乾丰帝也不会留着他们到现在。
“嗯？”乾丰帝抬头看向展延，眸色微深。
展延张了张嘴，沉声说道：“臣觉得诚王多年来恪守本分，阿芙蓉这么大的事他应该没这个胆子。但是……百般娇到底是种在诚王的封地上，臣不敢妄下断论。”
“恪守本分……呵！”乾丰帝冷笑了一声，似乎颇为不屑展延这话。
“罢了，朕也懒得再猜了。”乾丰帝闭了闭眼，“就看这次无瑕能查出些什么来吧。”
“皇上说的是。”展延能说什么？他一个小小臣子，自然只能顺着乾丰帝的话说下去。
“下去好好叮嘱展昭阳一番吧。朕再考虑考虑，定个日子就让他们出发吧。”乾丰帝挥了挥手，示意展延退下。
展延自然也看出来这一次回京后乾丰帝的身子大不如前，恭顺地弯腰拱手：“臣告退。”
偌大的勤政殿在展延退出后寂静无声，乾丰帝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龙椅上的龙把手脸色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