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凌殊羽还是去帮楼邶找出了那批藏在京都里的人。
楼邶说得对，为了宫亦然，她不可能对楼邶下手，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当初岭南的事情凌殊羽没有跟楼邶计较就是因为宫亦然，如今更不可能旧账重提。
只是……她真的很不满楼邶这谁都拿来利用的性子。
宫亦然待他那么好、那么真，他却只有利用。
凌殊羽不愿意跟楼邶过多牵扯，找到了人以后就送到了楼邶手中，一句话都没跟楼邶说就走了。
而凌殊羽才把人送去楼府，回来就看到凌惊鸿领着周讳来寻她了。
“去楼府了？”凌惊鸿冷着脸，一早就知道凌殊羽带了人在城里搜了一圈。
凌殊羽撇了撇小嘴，诺诺地点点头。
“春闱的事都还没有解决好，你倒是先忙活别人的事去了！”凌惊鸿指着凌殊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就不能少给本王惹点事？”
“哥哥……”凌殊羽无奈失笑，“哪里是我惹事？分明是事来寻我……”
“你还有理了？”凌惊鸿抬手就要来打凌殊羽，被凌殊羽慌忙躲过。
“哼……”没打到凌殊羽，凌惊鸿也不追着了，指了指身后的周讳说道，“这个人，本王就交给你了，你给本王好好养着！”
凌殊羽微微一怔，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的周讳，又看了看凌殊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凌惊鸿抬手又想打下来，但瞥了一眼周讳，又把手放了下来，“给你点面子。”
凌殊羽连连点头。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被兄长追着打多少丢了面子。
“人是你带回来的，不放你这儿放哪儿？”凌惊鸿瞥了一眼沉默的周讳，皱了皱眉又说道，“况且你这儿比别处安全些，他这个身份必然有人会对他下手，你上点心，等过几日，本王就带他上朝去。”
这上朝……自然就是揭露所有真相的时候，也是收网的时候。
凌殊羽连连点头。眼下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必然是再无回头之路了。
“行了。”凌惊鸿挥了挥衣袖，淡声说道，“本王还有旁的事要忙，且回去了。”
“好。”凌殊羽乖巧地点点头，巧笑着目送凌惊鸿离去。
“走吧，本郡主让木渐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凌殊羽转身朝院子里头走去。
“郡主。”周讳却突然抬头唤住了凌殊羽，欲言又止。
凌殊羽回头看向周讳，冷声问道:“怎么了？”
周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凌殊羽一看周讳这模样就知道周讳心里定然憋着什么事:“先随本郡主进来吧。”
无瑕院门口人多眼杂，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人，但还是谨慎些好。
周讳沉默地跟着凌殊羽走进无瑕院，看着凌殊羽的背影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怎么不说话？”
等到凌殊羽领着周讳进了小厅堂，周讳听到凌殊羽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眸色复杂地看着凌殊羽。
正巧木晴过来给两人倒茶，凌殊羽便对木晴吩咐道:“周讳要在咱们无瑕院住几日，你和木渐让人收拾一个厢房出来。”
“是。”木晴轻轻应了一声，给两人摆好了茶后缓步退离。
“坐。”凌殊羽径自坐下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周讳坐下。
周讳顺从地坐了下来，低着头，目光落在了地面上。
凌殊羽又喝了一口茶水，轻轻叹了一声:“这是上好的云雾漱，你尝尝。”
周讳顿了一顿，又木然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噗……”
周讳一口便全部吐了出来。
滚烫的茶水烫得周讳的舌头发疼。
凌殊羽看了一眼周讳，淡淡地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回过神来了吗？”
方才的周讳太安静了，全然不似那日敢撞上她马车的周讳。
周讳眸色晦涩地看了一眼凌殊羽，目光中有掩不住的失落，轻轻点了点头。
“哥哥同你说了些什么？”
凌殊羽知道，必然是凌惊鸿跟周讳说了些什么，事实上，凌惊鸿要谋划这么大一件事，不可能什么都不跟周讳说。
周讳抿了抿唇角，用一种发涩的声音缓缓说道:“王爷说，他会替我们上达天听，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他会在朝堂之上当众揭露。”
“嗯，不错。”凌殊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然后呢？”
周讳顿了一顿，低着头不敢吭声。
凌殊羽倒也耐心，看着周讳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周讳，然后呢？”
凌殊羽敢断定，凌惊鸿和周讳说的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若仅仅如此，凌惊鸿原来的谋划置之何地？若仅仅如此，周讳就不该是这副失了神的模样。
“郡主，这件事……你别管了。”周讳咬了咬牙，终究只吐出这么一句。
凌殊羽的脸色沉了沉，皱眉说道:“周讳，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撞上了本郡主的马车，让本郡主替你伸张，如今你让本郡主不要管了？”
周讳闭了闭眼，眼中划过的一缕沉痛很快被掩去。
“周讳。”凌殊羽轻轻叹了口气，温声说道，“你同本郡主说，有什么难处，本郡主可与你一同解决。”
周讳怔了怔，似乎难以抑制地皱了皱眉，突然睁眼看向凌殊羽:“郡主，是不是人到了朝堂，就必须学会算计别人？
”
凌殊羽被周讳问得一愣。
沉默了片刻，周讳似乎冷静了下来，微微颔首:“在下方才失礼了，还望郡主……”
“是。”凌殊羽低着头突然抬起来，一双凤眸平静地看着周讳，平静得认真，黝黑得深沉，“你若是不想死，就必须学会算计。”
周讳愣愣地看着凌殊羽，一时失语。
“周讳，本郡主知道你们这些学子清高，但是如今的世道，清高没有用的。你和你的同窗再清高，如今不也落得如此田地？”
“本郡主不知道哥哥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本郡主要同你说，你得认清楚时局，你连性命都随时可能丢弃，要什么清高？”
“你们不懂我们世界一如我们不懂你们的世界，你们称之为算计的东西，我们称之为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