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上十分排斥凌王府的这种做法，但周讳还是应了凌惊鸿的要求。
没过两日，凌惊鸿便已经准备得足足的，带着周讳去了朝堂。
而凌殊羽身为女子，自然是不便去朝堂上的，只能在王府等着消息。
周讳似乎突然想通了一般，在仔细思量了凌殊羽的话以后，一身正气地站上了金銮殿。满殿的文武百官，在他眼里，都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意欲将他吞噬。
可是……
怎么会呢？
哪怕这个金銮殿闪耀的金光都是虚幻的，哪怕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纯粹地希望他牵扯他们，可是……
天下学子血书在此，血光胜过金光。
即便是乾丰帝，也拦不下的。
皇权之下，周讳三拜九叩。
“皇上，臣有负皇上所托！”凌惊鸿跪在金色的台阶之下，重重地给乾丰帝磕了一个头，满目沉痛。
乾丰帝看了看凌惊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讳，疑惑地问道:“凌王，你这是做什么？你身旁这人又是谁？”
凌惊鸿微微抬起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瞥了一眼云燃，欲言又止。
乾丰帝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皱眉看了眼云燃，犹豫了一下，还是冷脸看向了凌惊鸿:“有话便直说，朝堂之上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是。”凌惊鸿连忙应了一声，依旧跪在地上，朗声说道，“臣有罪，有负皇上所托，有负天下学子……”
凌惊鸿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起了沸腾之声。春闱才过不久，凌惊鸿这话俨然是意指有人在春闱之上舞弊营私。可是这科举舞弊一事已经维持好几次了，乾丰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殊羽一直以来也没有表现出他对这件事的排斥，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凌惊鸿对这件事也是置若罔闻的意思，却没想到凌惊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众大臣听得出来凌惊鸿说的是科举舞弊一事，乾丰帝自然也听得出来，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燃，然后狠声说道:“细说！”
凌惊鸿顿了一顿，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臣有失其职，春闱之上，有人舞弊营私，臣未能查明，害得无数学子名落孙山，是臣之过！”
以退为进，凌惊鸿这一回是真的发了狠。
云燃眸色沉厉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云汶倒是颇为惊奇地看了一眼凌惊鸿，淡淡地皱了皱眉，思来想去不觉得凌惊鸿应该会把他扯进去。
“若不是这位周学子，寻得万人血书呈上，臣竟不知道春闱之中竟藏有如此大的龃龉！”
万人血书……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面如死灰的周讳身上，目光皆落在了周讳手中的那块白布上。
“你……你是说……万人血书？”乾丰帝刚是万万没想到竟然闹到了万人血书的地步。
他原以为不过是几个皇子往里头塞了几个人，这是毕竟是必不可免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做到了多过分的地步。
乾丰帝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讳。
只见周讳跪在地上，脸上尽是麻木和冷漠，抬头眸色淡冷地看向乾丰帝，手中的血书白布被缓慢地展开，展示出上面的血字。
这不是凌惊鸿直面这满目的字迹，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被震了一下，默默地撇过头去。
即便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但是这万人血书却是真的，真真切切地落满了学子们的希冀。
“草民周讳，代万名学子求皇上还我等科举一个公道！”周讳将那血书在地上铺开，遮住了地面的金光，眉目微敛地跪在地上，腰骨挺立，直视乾丰帝。
这个公道啊，若是不能及时求来，就等于毁了数万学子对这个王朝的希冀。
这不仅仅是那些学子的公道，更是整个大齐的公道。
“皇上！”在一旁早已经待不住的虞老手持玉笏沉步走到周讳的身旁，同样跪在了血书前，“请皇上明查！科举乃国之根本，若此事不能妥善了之，他日必将后患无穷啊！”
周讳转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虞老，眼底隐隐有细碎的泪光。
这就是虞老，被天下学子称之为老师的虞老，满心赤忱，想的都是如何护住寒门学子的公正。
这……就是凌殊羽口中的那个他可以去投靠信任的虞老。
周讳此刻真的很想转头对虞老恭敬地一拜，可是上面还有乾丰帝看着，这一拜也只能压后。
乾丰帝自然知道科举舞弊的祸患，可是要如何处置还要看凌惊鸿如何说的。
“凌王，此事你如何说？”
万人血书，这是要逼着乾丰帝写罪己书的征兆！乾丰帝已至暮年，一生虽然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但也一直守着大齐的安宁，不求流芳百世，好歹不能遗臭万年啊。
凌惊鸿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乾丰帝，咬了咬牙，狠声说道:“臣要状告四皇子云燃！借科举一事兴风作浪，不断地阻断寒门学子的科举之路，在里头塞进自己的人！”
乾丰帝闻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燃，咬了咬牙接着问道:“塞了多少人？”
“臣查到的东西有限，不过……”凌惊鸿偏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云燃，“前三甲之中，除去状元许望之外的榜眼和探花皆是四皇子的人。”
本来前三甲的名额很紧，凌惊鸿和虞老合力夺得了一个，剩下两个都被云燃收买的考官给抢去了，当时云汶和云煦听到消息还颇为惋惜，但是现在看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父皇。”云燃冲乾丰帝拜了拜，抬步走了出来，眸色微冷地看着凌惊鸿，“儿臣有些话想问一问凌王。”
乾丰帝看着云燃，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冷厉，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还嫌不够丢人？”
云燃微微颔首，敛了敛眸光，缓声说道:“凌王既然带着这个……学子，状告儿臣，儿臣总能辩解两分吧？”
乾丰帝顿了一顿，轻轻点了点头:“你问吧。”
“是。”云燃礼数周全地冲乾丰帝拜了拜，又转头看向凌惊鸿，嘴角隐隐还含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