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中年男人醒了，看到钟离还站在窗边，忽然说：“我姓王，叫王建军，以前是货车司机。”他顿了顿，“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叫我老王就行。”
钟离转过头，晨光落在她脸上，把瞳孔照成浅褐色。“钟离。”她报上名字，没多余的话。
王建军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的味道。
“今天去附近的超市看看，应该能找到点吃的。”
他回头看向众人，“都打起精神，咱们得好好活着。”
钟离最后一个走出值班室，阳光晒在身上，带来微弱的暖意。
她抬手按了按后颈，那里的温度传感器显示一切正常。
远处的林子里，那几个黑影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阳光驱散了。
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片饼干，是从便利店带出来的最后一点存货。
“姐姐，你吃。”
钟离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饼干有点受潮，但甜味很实在，像数据库里记录的“安心”的味道。
她看着女孩跑向王建军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蓝得很干净，没有一丝云。
……
超市的卷帘门被撬开一道缝时，钟离先扔了块石子进去。
沉闷的落地声后，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货架倾斜的吱呀声。
“我先进。”她猫着腰钻进去，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
阳光从卷帘门的缝隙斜切进来，照见满地碎玻璃，货架上的罐头滚得到处都是，铁皮被什么东西啃出了坑洼。
“安全。”她回头比了个手势，王建军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孩子，目光紧紧盯着货架上的牛奶盒，脚步都快了些。
“分头找，集中在食品区，十分钟后门口汇合。”钟离的声音压得低，“别碰散装的，拿密封包装的。”
她自己走向最里面的仓库。
超市的仓库门是老式挂锁，锁芯早被撬坏了，一推就开。
里面堆着半人高的纸箱，大部分是方便面和压缩饼干，角落里还有几箱瓶装水，标签都泛黄了。
“运气不错。”钟离刚要搬箱子，忽然听见仓库深处传来窸窣声。
不是丧尸的嗬嗬声，倒像是……老鼠？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角落——一个穿校服的男孩正缩在纸箱后面，怀里抱着个破布包，看见光就瑟缩了一下。
“活人？”钟离收了短刀。
男孩抬起头，脸上沾着灰，眼睛亮得惊人：“我、我叫小宇，在这里躲了三天了。”
他指了指破布包，“里面有巧克力，给你……别赶我走。”
钟离没接巧克力，只是问：“见过跑得快的丧尸吗？”
小宇点头如捣蒜：“见过！有两只，昨天还在外面转悠，腿特别长，像蜘蛛！”
“它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好像、好像往东边去了……”
钟离刚要说话，仓库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
她转身就往外冲，正撞见一只速度型变异体扑向抱着孩子的女人。
那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肩胛骨高高隆起，指甲泛着青黑。
“躲开！”钟离飞扑过去，撞开女人的同时，短刀已经刺向变异体的关节。
但这只比之前遇到的更敏捷，猛地侧身避开，细长的爪子擦过她的胳膊，带起一串血珠。
“钟离！”王建军举着钢管冲过来，却被变异体灵活地绕开。
它的目标很明确，直扑那个吓得哭不出声的孩子。
钟离摸出神经抑制剂，趁着变异体跃起的瞬间，将针管掷了过去。
针尖没入肩胛骨缝隙的刹那，变异体的动作骤然僵硬，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玩偶。
“就是现在！”她大喊。
王建军的钢管狠狠砸下，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变异体瘫在地上，四肢还在抽搐。
女人抱着孩子瘫坐在地，脸色惨白。
钟离走过去，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倒是没哭。
“没事了。”她把掉在地上的牛奶盒捡起来，擦了擦递给孩子，“拿着。”
小宇从仓库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包巧克力：“姐姐，你的胳膊流血了！”
钟离这才注意到胳膊上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她从货架上扯了包纸巾按住，血很快浸透了纸团，颜色红得刺眼。
“先撤。”王建军把几箱水扛在肩上，“这里不能待了，刚才的动静太大。”
回去的路上，小宇一直跟在钟离身边，时不时看她的胳膊：“我书包里有创可贴，虽然有点潮了……”
“不用。”钟离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避开地上的碎玻璃，“这点伤不碍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胳膊上，伤口边缘的皮肤正在微微收缩——这是模拟人体自愈的程序在运行，虽然速度比真正的人类快些，但只要不细看，倒也看不出异常。
快到派出所时，王建军忽然放慢脚步：“刚才那下真险，要不是你……”
“它的听觉有盲区。”钟离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速度型变异体的耳骨变形，对高频声音反应迟钝，刚才我掷针管时吹了声口哨，它没听见。”
王建军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脑子，真该去当侦察兵。”
钟离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派出所的铁门。
阳光照在上面，锈迹都显得没那么刺眼了。
小宇正跟那个年轻女孩说着什么，女孩的笑声脆生生的，像刚化开的春水。
她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纸巾下的皮肤正在慢慢愈合，不留一点疤痕。
这大概是她唯一比人类“幸运”的地方——不会留下伤口，也不会留下疼的记忆。
“钟离姐，快进来呀！”女孩在铁门后朝她招手。
钟离加快脚步走过去，铁门在身后关上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把所有的危险都隔在了外面。
……
派出所的院子里晒着捡来的被褥，阳光把布料烤得暖烘烘的。
王建军正用消防斧劈着捡来的废木头，准备晚上生火，火星溅在水泥地上，很快就灭了。
“小宇说东边有家药店，”他直起身捶了捶腰，“要不下午去看看？总得找点正经的消炎药。”
他的目光落在钟离胳膊上——那里已经用干净的布条缠上了，是女孩妈妈找的新绷带。
钟离正在检查从超市带回来的压缩饼干，生产日期大多在半年前，还能吃。
“我去。”她把饼干分装成几小包，“你们守着这里，尤其是孩子，别让他们靠近铁门。”
“我跟你去！”格子衬衫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消肿了，“多个人多个照应。”
钟离看了眼他的胳膊：“能跑吗？”
“没问题！”他拍了拍胸脯，却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出发前，女孩塞给钟离一个布包，打开看是半块巧克力和几颗水果糖。
“妈妈说这个能补充力气。”她小声说，“药店会不会有怪物？”
“说不定有，但姐姐会打跑它们。”钟离把布包塞进背包，摸了摸她的头。
指尖触到女孩柔软的头发时，她顿了顿，像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