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渊冒雨离开，来去匆匆。
作为甘甜的经纪人，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下手里的活儿，礼貌地跟出去送一送。
毕竟这一天又吃又喝的，也收了人不少好处。
没成想，意外撞见走廊大戏。
两个衣冠楚楚的成年男人，抛弃文明的外衣，用最原始的拳头解决问题。又滑稽，又荒诞。
顾承渊那一拳看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把楚宴宁打得满脸是血，爬都爬不起来。
顾承渊跟甘甜在一起也有段时间，经纪人与顾承渊有过几次照面。除了面对甘甜时有些情绪波动，顾承渊何曾发过这么大的火气，更别提动手打人了。
他的样子，像是——能动手杀了楚宴宁。
经纪人没敢多待，转身回到房间，房门都关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两人注意到，徒增尴尬。
“我本来想等你直播完告诉你的，但那会儿我不是正忙吗？等空闲下来，一抬头，你正甜甜蜜蜜地跟顾总打电话呢。”
所以她就没开口。
想想也知道，不过是两个男人背后拈酸吃醋的小事儿罢了。不闹到甘甜跟前惹她心烦，又有什么要紧的？
他们打得越狠，争得越厉害，对甘甜自然越殷勤……越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
甘甜不太理解，“…他们有什么可打的？”
经纪人一言难尽地瞥她一眼，“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啊。”
甘甜：“……”
背好沉，好大一口锅。
经纪人两手一摊，“我觉得你干脆等合同敲定、签完字再告诉他，到时候白纸黑字，板上钉钉，顾总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甘甜一脸纠结：“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经纪人苦口婆心，“顾总到时候要是反对，你就说对外已经发了开机声明了，或者要赔天价违约金什么的，他不会让你为难的。”
甘甜拨弄了一下餐盘，没什么胃口：“……我再想想。”
吃过晚饭，经纪人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走前不忘反复叮嘱甘甜，让她再想想她说的话。
甘甜“嗯嗯”敷衍两声，打开剧本，一门心思钻进故事里头。
她要确定，这部戏到底值不值得她冒着跟顾承渊决裂的风险去演。
两小时的光阴飞速而过，甘甜阖上剧本，深深叹出一口气，得出答案——
值得。
原着小说她曾看过，开头是爽文一贯的模式，重生逆天改命。
中医学博士傅映雪加班后猝死，穿越到封建架空王朝一名同名女娃娃身上。
女娃娃的母亲是傅家庶子的通房，生了孩子也没被抬成主子。寒冬腊月浆洗衣物，被大房的小少爷推进池子里，烧得起不来床。
那时节，发烧是能死人的。傅映雪凭借前世的知识救下母亲，又在团圆宴上意外救下过敏的贵人，帮母亲在吃人的大院里拼得一线生机。
除了修正了部分医学bug，剧本几乎没什么更改。整体升级打怪的爽感维持得很好，节奏飞快。
第五集剧情已经发展到女主顺利入选女官，就职太医院，被动卷入后宫之争。因为站队错误，命悬一线。
每集都有新剧情，像一个小钩子勾着你，让你忍不住看下去，想看傅映雪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身居高位，无人能欺。
随着剧本合上，甘甜心里已作出决定，她要演。
还要告诉顾承渊，她想演。
笼罩d市几日的阴雨随顾承渊迁徙至b市，电话刚刚接通，甘甜还没来得及开口，石破天惊的雷声在听筒那边炸响。
甘甜缓了会儿，“…下雨了？”
“嗯。”顾承渊的声音沾染雨水的厚重，他似乎在外面，“刚下。”
心里有事儿的时候说什么都有点不对味儿，甘甜干脆不绕弯子，简明扼要地切入主题。
“我想拍楚宴宁的《映雪传》。”
顾承渊沉默了一会儿，风声雨声齐齐钻入甘甜的耳朵。
在她耐心即将消耗殆尽时，他问：“这是通知还是向我征求意见。”
“是征求意见，如果只是通知你，我会等确定了合同再告诉你。”甘甜舔舔干涩的嘴角，语气诚恳，“但如果你的意见跟我相悖，我可能不会采纳。”
顾承渊的笑声挠了一下她的耳朵。
他在电话那头说：“好。那如果是征求意见的话，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拍这部戏？”
“一方面是因为班底，另一方面是我喜欢这个故事。”
甘甜雀跃的语气里藏着野心勃勃，“我觉得，她能帮我拿个奖。如果不行，我的代表角色里，从今往后也会加上傅映雪这个名字。”
顾承渊沉吟片刻，“电影已经在筹备了……”
“不冲突呀，一个电影一个电视剧。再说你那边不是还没确定吗？等我这边拍完，就能进你的组啦。让我拍吧。”
甘甜软下嗓子撒娇。她总是最懂什么时候示弱，听出一点他态度的松动，就立马乘胜追击，还夸下根本就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海口。
“我发誓，在片场我跟楚宴宁除了聊工作别的一句话都不说！你要不信你可以让小张来监督我，好不好？”
顾承渊站在公司楼下，遮天雨幕倾斜而下。他垂眸凝视着地上的雨痕，眼睛没有笑，一张嘴，声音却带着稀松平常的笑意。
“想拍就去吧，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
“小张就算了，他再多出几次差，跟女朋友就快变成异地恋了。”
“哇。”
甘甜听到他说可以，心里开心极了，顺着他的话开玩笑。
“小张竟然有女朋友啊。那算了，还是等你有空了来亲自监督我吧，行不行呀顾总？”
顾承渊声音带笑，“全凭自觉。”
通话结束，顾承渊在廊下站了片刻，他表情晦暗，不像开心。下个行程时间快来不及了，助理犹豫地撑伞走上前。
顾承渊抬起手，阻止了。
他凝神看了会儿通话界面的甘甜两个字，切换app，点进信息页面。
半小时前，陌生号码发来信息，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满是挑衅的意味。
【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