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震诧异了一下又微微点头，“他肯定知道，池雯是孟静文的后手，孟静文不能说的，她会说，我妈来就算了，他来干什么，我姐的事他不是都知道吗？”
陆离说：“但是妈不知道，她跟黄瑞说了想过来听听。”
池震想了想问：“上次我妈故意刺伤他，也是他们两个说好的吧？”
陆离错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他们来了你再问。”
他们两个再回去看池雯，一开门，房间空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见索菲和小杜留个话，两人一对视急忙往外跑，陆离还叫了人一块找，梁雪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住他们两个，“找什么呢？”
“索菲他们...呢？裴玉微不是说找你去了吗？”
梁雪初喝了口手中还有些温热的咖啡，“找池雯是吧，傅文桦审完了审讯室就空出来了，我让他们先过去了，韩讯去送王原他们，等会回来跟你们一起去观察室。”
陆离微微皱眉，“跟我们一起去观察室？什么意思，不让我们参与审讯？”
梁雪初说：“家属要避嫌。”
一大群人又跟着梁雪初乌泱泱地走向审讯室的方向，一排审讯室就占了刑侦局三分之一的地方，池雯被索菲带到了最后一间审讯室，梁雪初让人先开设备等会跟笑笑进去审讯，在外面把裴玉微打包回来的咖啡慢慢喝完，跟陆离池震他们聊天。
“找到王良华的尸体了。”
“在哪里找到的？”
梁雪初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思考要不要一口喝完，“在姚颜逃到的那个小村庄里，被埋在一个废弃的房子后面，救姚颜的时候，车被炸了，把那间房子给炸毁了，尸体翻了出来，我们也有理由去查封那座村庄趁着把林吟他们扣了下来才能仔细的翻，翻到了...不少的尸体残骸，拼起来都有九个，我走了个后门，加急验了那些尸体的dNA，有两个人是以前张局的手下，陆离应该见过。”
陆离也知道索菲在查桦城内部失踪人员，梁雪初提到的那两个师兄在陆离进刑侦局的时候就在了，共事过一段时间，但是自从楚刀死了后就调走了，上次看索菲整理的资料才知道他们三年前就失踪了。
梁雪初接着说：“还有三个跟韦玉荷一样，报了休长假一直跟家里人联系但已经死了快半年了，有两个是海关税务局，还有一个分局的警员，死因还在查，等问完池雯，分局那边也差不多查完了。”
陆离问：“那个村子的人呢？”
“封锁了，分局的人还在清理现场。”梁雪初喝光了咖啡，“陆离听完审讯就去现场看看吧。”
“好。”
索菲和笑笑开门从审讯室里出来告诉梁雪初已经准备好了，梁雪初再叮嘱陆离池震索菲他们几件事就进去了，门还没关上就被匆匆跑来的裴玉微给顶住了，旁边已经进去的陆离池震听到急匆匆的跑步声也出来看，担心出了什么事。
梁雪初问：“怎么了？”
裴玉微看到是梁雪初一愣，“哦，那什么，我还以为是池震呢，林吟说想见池震。”
所有人都看向一脸懵的池震，池震十分疑惑，“见我？”
裴玉微喘匀了气说：“她说有东西要交给你，只见你一个。”
这个招数似曾相识，池震叹了口气说：“又是我姐的事情啊？”
“应该是吧。”裴玉微想想刚才林吟恳切地请求自己的样子，就差当场跪下来了，“她说，她见过你姐姐最后一面。”
低调奢华的迈腾私家车悄悄停在刑侦局的后门，黄瑞下车小心扶车上的池妈下来，“伯母小心，外面还有点冷，我等会给你拿个外套。”
“辛苦你了。”
“伯母，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池妈温和一笑，回头看着身后彻夜亮着的刑侦局，那一个个的窗户，里头晃动的人影不断，感概道：“上次来这里是二十多年前了...”
黄瑞给池妈披上外套，看着刑侦局这几栋大楼没有池妈的感慨而是平静过后有些怨恨，“我这几年倒是来得勤，每次都是不同的事情，每次都让我恶心。”
他一向温和有礼，难得今天这么情绪外放也是积累了许久装了许久，池妈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你好好的，池震好好的，我也好好的，雯雯知道她才放心，你别再耗心耗神伤身体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的病还没彻底养好，跟你说了好好养着，要不是池震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没有去复诊检查，你要是再跟当年一样过几年我走了怎么跟雯雯交代。”
黄瑞急道：“伯母，你别这么说，你身体好着呢！”
池妈顺势说：“要想我身体好，你和池震就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黄瑞扶着她慢慢往里走答应她，“我答应你，等今天的事情一完，我就离开桦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开个民宿养老，有空你和池震带着孩子一起来玩。”
池妈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隐隐担忧，“今天...这些，我是说所有的事情都能结束了吗？”以池雯为由头，这些孩子们费尽心思耗了自己的十几年，如果这事情没有结果，又不知道还得害多少人，不知道多少人要成为两方争斗的棋子。
“会的。”
黄瑞肯定的答复让池妈略有安心，“你和池震都聪明能干，我帮不了你们什么，知道了前因后果我就回去了。”
提到这个，池妈一直在医院还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里挖出尸体的事情，“伯母，池震给你买的那个院子挖出些不吉利的东西，暂时别回去住了，我回头跟池震说带你去昌明路的那个健康中心暂住吧，回头再找个好点的房子再搬。”
“还是算了，年纪大了懒得搬而且好不容易住熟悉了，不吉利的东西烧了就行。”
还是得尊重老人家的意思，也得是池震才有资格劝，他一个外人不好说这么多，领着池妈一路没停下没有阻拦地准确走到审讯室，一排审讯室里只有三号审讯室还亮着灯。
他们走到三号审讯室的观察室敲门，来开门的是陆离，陆离事先知道看到黄瑞跟池妈没有很惊讶，只是黄瑞池妈没有看到池震在，反而惊讶了。
黄瑞问：“池震呢？他怎么不在？”
陆离实话说：“林吟说想见他，说她见过池雯最后一面，池震就过去看看。”
明知道他们是拖延时间是在垂死挣扎，最终池震还是去了，池雯的往事对于池震黄瑞他们两个是致命的诱惑，黄瑞冷笑说：“她倒是会找机会。”
陆离问：“她很重要？”
黄瑞脸上的冷笑退去又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她跟殷杰最久，知道的不多也不少，看似没什么瓜葛其实藏得最深，事事谨慎，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有些事情想定她的罪很难。”
他透过玻璃先是看到坐在梁雪初和笑笑面前的池雯，朦胧的身影，清晰的面容，八分相似的眼神，池妈看到了呼吸急促紧抓着黄瑞的手，连亲生母亲都觉得那么像，黄瑞这还是初次看到她差点就失控了，陆离扶住摇摇欲坠的池妈，“妈！”
黄瑞深呼吸的时候都在颤抖，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开始了吗？”池妈被黄瑞非常别扭的声音给惊了，扭过头偷偷抹眼泪。
陆离关心地问：“妈...不然还是...”
池妈连忙摇手说：“不不，不用，我就在这，我没事，我要我要亲耳听到，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离拉了把椅子让池妈在自己旁边坐下，黄瑞站在池妈身后拒绝陆离让他也坐下的好意。
审讯室里森冷无比，池雯穿着长袖长裤在这地也不抗冻，只进来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冻得开始发抖，笑笑好心拿了外套给她，池雯说了谢谢赶紧裹住自己，使劲搓热自己的双手声音有些尖利，“从四十多年前开始说起吧，这个故事得从头说起，一个误会了很多年的故事，殷杰跟张成海就是桦城刑侦局前局长，他们还在桦城警察学院，不，当时还不叫桦城警察学院，叫桦城工学，法律，刑警，法医当时还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各个系的学生除了上课，其他时候都在别的系里乱窜。
“张成海是刑侦方面最出众的学生，殷杰也是法律系上最聪明的学生，他们的关系就跟以前的池震陆离一样，针锋相对，爱比来比去的，在学校里关系很淡，桦城刑侦局当时也不叫桦城刑侦局。”
“叫桦城华里区分局。”一毕业就来了桦城刑侦局的陆离说，他立誓要当警察那刻就做好了计划，想要考警校，要进警察局当刑警，本市跟周边城市的警局都查了个遍。
池雯身体回温后语气温和继续讲述，“殷杰当律师进出华里区警局次数多了，就跟张成海关系亲近了一些，后来张局...从案发现场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因为那个女孩是那个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
“殷杰要替嫌疑人辩护所以要跟那个女孩接触。为了获得信息，殷杰的体贴入微让女孩误会了，张成海也误会了，给他们创造机会，案子结束了，殷杰就疏离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一时想不开要自杀，殷杰张成海才知道那个女孩是某个富商的独女，家里的背景很大，他们两个无论哪个只要得到这个女孩，就能平步青云。”
不用说，最后肯定是殷杰和那个女孩结了婚，借着老丈人一步登天，可陆离存疑，师傅的脾性一直没变，如果殷杰是那样的人师傅不会跟他亲近的。
“殷杰张成海两个都不要，架不住那个女孩死缠着，她家里时不时地再威逼利诱，几次下来张成海果断申请调到别的城市躲得远远的，殷杰想要逃离，要么找个背景比这女孩家里更大的，要么就妥协娶了那个女孩。”池雯回想时眼神空洞，暂停后冲梁雪初笑了笑，“猜一猜，殷杰选了什么？”
梁雪初说：“他选了一。”
池雯笑得更欢了，点点头说：“对，殷杰是不会低头的，在桦城所有有权有势的女孩中选中了一个，他用尽手段费尽心思，这个女孩如他所愿的喜欢上了他，殷杰很快就跟这个女孩结婚了，这个女孩的背景是追着殷杰的那个女孩家里是得罪不起的，这个事情圆满解决。”
梁雪初和笑笑同时露出疑惑的眼神，池雯的眼神逐渐空洞笑容淡了一些，继续讲述，“殷杰在结婚后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三年里就生了一男一女，他爱人在生下殷菲菲不到一年，殷杰又抱了一个男孩回来，殷世韩，因为殷世韩跟殷杰长得很像，他爱人就以为是殷杰在外面的私生子，不管殷杰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找了孩子的亲生妈妈来解释，没想到，他被人算计了，为的就是挑拨他和他岳丈家的关系。”
“殷杰两夫妻大吵一架之后，他爱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殷杰很聪明，知道想要解决夫妻矛盾就得找出制造矛盾的人，他找到了，故伎重施，诱惑了那个人的独女，那个人的独女就没有这个故事里出现的前两个女孩好对付多了，她差点害死殷杰的爱人和他的儿女，想要独占。”
“殷杰偷鸡不成蚀把米，爱人跟他离婚了，他把满腔怨恨都发泄在了这个独女身上，两个人互相折磨了五六年，最后那个独女在一个舒服凉爽的秋夜里自杀了，她没能如愿，殷杰厌恶她，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因为她的死，两家彻底成了死敌，殷杰的爱人在这场争斗中死了，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池妈听她说这些故事还没说到池雯的事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年纪大了，又是这么早的时间，还没有吃个像样的早饭，可是眼睛不敢从眼前很像女儿的人身上挪开，怕漏看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