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初和笑笑就显得沉稳多了，池雯不说话他们就一定等着，不催，从他们坐定后审讯室里只有笑笑在纸上写字翻页细细的哗哗声和池雯说话的声音，池雯不说话后，笑笑写字的声音也停下了，梁雪初心想等一分钟，如果池雯不继续说，他就开始问话。
“他们两家斗了快二十年，直到有一家被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才算完。”池雯温和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你们知道跟殷杰斗的那家姓什么吗？”
“姓池...”池妈身后的黄瑞轻声说。
“姓池！”池雯冷笑了几声，“姓池，自杀的那个独女是我表姑，我表姑死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家，赶尽杀绝，我们家逃到乡下躲了五年才敢回来的，在我们以为殷杰已经不记得我们的时候，想要过安稳生活的时候，他出手了，我的家人死的死，残的残，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除非我们家死绝了不然他不会放过我们。”
池雯昂着头眼珠子转了两圈，“无意间遇到孟静文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跟我长得那么像...我当时还想着他跟我长得这么像，殷杰他们会不会认错，也许我可以利用他，正好他也想利用我，我们有同样目的。”
陆离微微转动头瞥向身后的黄瑞，他不也是嘛，黄瑞似乎是感觉到陆离在看他，眉心微动，没有往陆离这边看，池妈倒是看向陆离急问：“那，之前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是她还是孟静文啊？”
黄瑞在她身后小声解释：“是孟静文，池...她露面等于孟静文死了，她会继续做孟静文的事情，之前孟静文去找你们完全是自己想去。”
“自己想去...”池妈想到了那天在院子外看到他时，他来不及掩藏的眼神，突然就心软了。
听池雯说了这么些，笑笑有个弯还没转过来，直接问了：“你们的脸是怎么回事？”
池雯说：“先用你们的系统查下池少鸢的资料吧。”
笑笑马上挪过笔记本查，观察室里陆离也在查，池少鸢的照片一刷新出来，梁雪初和陆离都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被吓到，笑笑是吓傻之后凑近电脑在照片和池雯两张脸上来回看。
池妈惊叫一声后赶紧捂住嘴巴，只有黄瑞神情平淡，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变化没有逃过陆离的眼神。
池雯轻抚自己的眉眼对他们的吃惊在意料之中，“这个世界真的太奇怪了，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你却是不同的性格在不同的时空过不一样的生活。”
池少鸢死的时候29岁，在桦城边郊的别墅里自杀，警方当时在她的结案档案上贴的是她近照。
警方系统里放大高清她的照片后，头发，衣着，容貌甚至是微笑的弧度都跟池雯遗物里的学生证照片一模一样，池妈想念女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她才会那么惊恐。
池雯冷笑说：“殷杰跟表姑斗的那几年里，他找了不少像表姑的烟花女孩，想讨好殷杰奉承殷杰的人也就知道了，殷杰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羞辱我表姑，也因为这件事，我表姑直接发疯害死了殷杰最爱的女人，留下殷世觉他们三个，我表姑在殷杰找上门的时候就自杀了。”
“她一死百了，殷杰也不解恨，每每看到那些像我表姑的女孩满心满眼都是恨意，想讨好殷杰的人见他死死盯着那些女孩还以为他是喜欢，哪里会知道殷杰心里想的是折磨她们，杀掉她们，弥补自己没能亲手报仇的心愿，他哪里需要开口，底下的人聪明得很自然巴巴往他眼前送人。”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讽刺阴狠。
梁雪初问：“那些女孩呢？”
池雯淡淡地看了梁雪初一眼，“死了。丢到钢材厂里熔炉里烧掉了，跟熔炉里的废渣一起封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那里是非常好的毁尸地点不是吗？”
梁雪初问：“你在车上说的，死的活的，有你这张脸的女孩还有几个？”
“嗯...”池雯伸出自己手正反面看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一根手指，“五年前孟静文自己手里有人手后就开始阻拦那些给殷杰寻找目标的人了，我们的计划之一是只剩下我就能让殷杰不得不选我。”
“只要我有机会接近他，我就能杀了他。在我们清理某些人的时候，殷杰好像察觉了什么，他拒绝了别人向他送人，让亲近的部下和朋友马上撤手，就差一点点，我跟孟静文都要被查到了，孟静文是在我之前活下来的唯一一个。”
笑笑问：“因为他是男的，殷杰不会碰他，他就能活下来？”
池雯有气无力地说：“不..是因为...”想要继续说的时候明显才突然回神抿紧嘴唇不再往下说了。
梁雪初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的，脑袋稍微歪了歪，“黄瑞在帮你们？”
池雯往他身后的玻璃墙看，视线定在某一处，“你想让我怎么说？”
在场的人都各有心思，池妈一头雾水不知道被审讯的那个女孩在说什么，笑笑对梁雪初突然的动作有所疑惑，对他说的话没什么吃惊，黄瑞在帮孟静文也是为了找到害死池雯的真正凶手这个是所有人都不需要问就知道的事情。
观察室里的陆离这次很快转头盯着像门神一样面无表情站在池妈身后的黄瑞，黄瑞在陆离看自己的时候先一步看向他了，“我来说吗？”
陆离谨慎地反问：“你想说什么？”
黄瑞淡淡地说：“辛苦了。”
陆离没有立即转述，等了快一分钟才拉过内置话筒说：“孟静文没事，你放心。”他转述的话跟黄瑞说的完全不一样，黄瑞和池妈都没想到陆离会这么干，话筒关闭被陆离推了回去，黄瑞连抢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剩傻眼了。
陆离自作主张替黄瑞说了别的话，审讯室里的人都没有觉得不对劲，池雯淡淡一笑把身上的外套扯紧后接上回答梁雪初的问题。
“多亏了池震的妈妈，黄瑞好不容易才从失去挚爱的痛苦中走出来，有活下去的念头，却又在自己家里见到了孟静文，你们猜也能猜的到，黄瑞会是什么表情，那时候孟静文已经查清楚了池雯所有的人际关系，他是故意让黄瑞见到自己的，就凭孟静文那张脸就够黄瑞寝食难安一阵子了。”
当时的黄瑞寝食难安，现在站在他们身后的黄瑞也开始不自在起来，他好像能预料到池雯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黄瑞还是忍不住去找他了，两个人谈得很合拍。”池雯突然转了话题，“你们找到了陆启聪的尸体了吧，五年前孟静文就把池雯的案子就查清楚了，凶手陆启聪和韦玉荷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把池雯的死因告诉黄瑞，要他帮助自己除掉殷杰和他的党羽，孟静文杀了陆启聪就是给黄瑞的邀请函，还剩下一个韦玉荷，当时动不了她。”
“孟静文也向黄瑞承诺总有一天韦玉荷也要死，黄瑞没有一点犹豫什么都没有问孟静文就答应了，孟静文要从黄启允先下手，要他跟殷菲菲结婚，黄瑞都答应了，可以说黄瑞无条件的答应孟静文的所有要求，在孟静文自首后还帮我跟姚颜王良华联系，还让他弟弟黄振安排人盯着傅文桦母女，切断她们跟黄启允留下的人求救。”
梁雪初问：“无条件答应？黄启允是孟静文杀的，他也知道也答应？”
池雯冷笑一声说：“有这么一个觊觎自己未来儿媳妇的父亲，留他活了这么多年黄瑞仁至义尽了。”
梁雪初眼里没有笑意嘴角的弧度问：“你确定他不是因为自己的愧疚之心把过错推给黄启允，找一个能心安理得可以恨的人吗？”
池雯望着梁雪初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你懂什么？！黄启允那样的人死有余辜！大多数女孩还有卢露孙晴包括孟静文自己都是被黄启允或诓骗或威逼或利诱送给殷杰折磨的，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也是礼物之一，如果不是孟静文告诉他，黄瑞还被他那个虚伪至极的父亲蒙在鼓里呢。”
梁雪初问：“可是，池震说池雯死的那天晚上，黄瑞就在现场就在围观人群里，他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爱池雯，真像你说的黄启允把那些女孩送给殷杰，池雯是其中之一，那他为什么当时不出现，事后还谎称自己没去过，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接近池雯的跟黄启允说好了...”
观察室里的池妈听到这话又是不可思议又是愤恨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黄瑞，黄瑞苦笑着说：“伯母，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想过要伤害池雯。”
池妈想要质问想要怒骂可又不能在此时发作，只好闭眼自己压下复杂的心情，陆离怕她心脏病犯了难得替黄瑞解释，“黄瑞当时不知道是池雯，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的。”
审讯室里的池雯斥口反驳：“他不知道！当时他不知道是池雯！”她呼出一口怨气，收紧快要滑下去的外套。
“是韦玉荷，韦玉荷的家人那时犯了事，殷杰作为主审法官，想要无罪或者减罪只能从殷杰下手了，送钱送人都没能见上殷杰一面，看到殷杰关照黄启允，就想着从黄启允下手，跟踪黄启允的时候，看到他跟黄瑞池雯见面。”
“他看池雯那种眼神，她以为是自己想要，但是韦玉荷听到他跟别人打电话才知道那是要送给殷杰的，想抢在黄启允先一步控制住池雯送给殷杰，没想到遭到池雯的剧烈反抗，错手捂死了她。”
她说的笼统，在等梁雪初问她想知道什么。
笑笑问：“韦玉荷当年也算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是在学校里，我们看过当时的录像了，学校还没熄灯教学楼里还有学生，池雯用力挣扎只需要喊一声就会被发现，现场没有拖拽痕迹，她找了帮手？”
“陆启聪咯。”池雯说，“韦玉荷的同乡，他爸跟韦玉荷家人一起犯的事，就叫他来帮忙，哼，没想到他们两个杀了池雯反倒得到了殷杰的帮助，殷杰把韦玉荷档案里的不良记录清楚一毕业就进了市法院，而陆启聪是非常好拿捏的杀人机器，帮殷杰帮殷杰想帮的人杀了不少人，董令其、姚远、洪宏，还有林吟。”
笑笑没有问这几个人身上的人命而是接着问池雯的事情，“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你们在哪里处理尸体的？如果像你说的是被捂死的，尸体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谁在帮你们。”两个没有进入社会的人能够瞒过初步尸检再在解剖时适时打断是不可能的。
“林吟。”
观察室里的人听得入神，没注意池震无声无息地进来了，听到他出声都吓了一跳，陆离问：“林吟叫你过去干什么？”
池震先安抚地拍拍池妈的肩膀再走到陆离旁边，没看黄瑞一眼，但是所有人都看他等他说话，池震却抬下巴示意他们先看里面的人怎么说。
池雯问：“你们不是抓到林吟了吗？没听她提过？”
梁雪初说：“没来得及审她，刚才她说有池雯的东西要给池震，要跟池震单独聊聊，池震就过去了。”
池雯切了一声说：“她想通关系也通错人了，池雯的东西早就不在她那里了。”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池雯的求婚戒指。”
观察室里池妈从口袋里把殷菲菲答应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交给陆离，“之前我答应殷菲菲会听她的，她就给我这个了。”黄瑞也跟着放另外一枚戒指在陆离手心，拥有的主人一个身死一个心死，留着也没有用了。
池雯说：“捂死池雯之后，韦玉荷才知道着急害怕，陆启聪也很怕，给他的姑姑林吟打了个电话，林吟很快就赶到替他们善后，林吟的男朋友当时是桦城音乐学院的老师，她有教师宿舍的钥匙，让陆启聪和韦玉荷把尸体搬过去洗掉他们两个留下的痕迹。”
“林吟是殷杰的学生，接触的案件很多，什么样的案子会出现什么样的伤，林吟非常清楚，就让韦玉荷和陆启聪在池雯身上做出了相似的伤痕再扔在了天桥下栽赃嫁祸给当时在音乐学院犯下多次奸杀案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