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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火葬场之压床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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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从午夜开始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火葬场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噼啪声像无数根手指在叩门。林婉儿攥着琉璃瓶的手心沁出冷汗,瓶身贴着掌心的地方,糯米和黑狗血的混合物正微微发烫——这是师父李承道说的“煞气预警”。

“师父,值班室的灯又闪了。”赵阳的声音发紧,他背着的桃木剑鞘磕在门框上,发出“咚”的闷响,在这空旷的火葬场里格外刺耳。少年举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走廊墙壁,那些斑驳的霉痕在光线下扭曲成一张张哭嚎的脸。

李承道蹲在焚化炉车间门口,指尖捻着三枚铜钱。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领口沾着不明污渍,左手始终戴着的黑色皮手套边缘,露出半截青紫色的指节。“急什么。”他慢悠悠地晃了晃铜钱,“这地方的煞气,比你师娘当年的脾气还烈,得哄着。”

话音未落,车间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生锈的炉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林婉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天生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气”,此刻焚化炉车间的门缝里,正渗出一股灰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焦黑的手臂在挥舞。她赶紧掐了个“破妄诀”,指尖刺痛感传来,那雾气却纹丝不动——这不是普通的阴气。

“师父……”她刚要开口,就被李承道打断。老道站起身,拍了拍满是尘土的道袍下摆,皮手套摩擦布料的声音格外清晰:“赵阳,把你画的‘引煞阵’铺在值班室门口。婉儿,跟我进车间。”

“可……可是师父,规定说午夜不能进焚化炉车间……”赵阳的声音发颤。他手里的《百鬼录》被风吹得哗哗响,正好停在“尸煞”那一页,配图是一团模糊的焦黑影子,旁边批注着“畏糯米,忌阳火,喜食生人梦”。

李承道斜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到脖子上:“规定是给活人定的。现在跟咱们打交道的,可不是活人。”

林婉儿跟在师父身后走进车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车间里并排摆着三台焚化炉,中间那台的炉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像是一只半睁的眼睛。

“看到什么了?”李承道的声音压得很低。

林婉儿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看向那扇炉门。她的“尸语术”需要接触尸体才能触发,但此刻靠近炉门,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画面:无数只焦黑的手从炉口伸出,指甲缝里塞满黑灰;一个模糊的人影被推进炉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却被巨大的轰鸣声吞没……

“有……有很多尸体……”她的声音发颤,“还有一个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看清楚他的脸了吗?”李承道追问,皮手套攥得咯吱响。

林婉儿摇摇头,正想再说些什么,虚掩的炉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滚烫的热气夹杂着灰烬涌出来,她下意识地后退,撞在身后的铁架上,琉璃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个裂缝,糯米混着黑狗血洒了一地。

灰黑色的雾气从炉口涌出,在地上凝聚成一只焦黑的脚印,脚印边缘还在微微冒烟。

“不好!”李承道突然拽住林婉儿的胳膊往后退,“它醒了!”

话音刚落,整个车间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那扇炉门完全打开,里面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沙沙……沙沙……”,像是有人在用骨头摩擦炉壁。林婉儿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明明站在原地,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上方慢慢压下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浓烈的焦味。

“屏住呼吸!”李承道低喝一声,拽着她往车间外跑。

两人刚冲出车间,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林婉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焦黑的影子正从炉门里走出来,身形佝偻,浑身冒着黑烟,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它伸出的手——那只手的皮肤完全烧焦,指骨裸露在外,指甲是灰黑色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抬起。

“师父!阵铺好了!”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值班室门口的地面上,用糯米粉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眼处摆着三枚铜钱,正微微发亮。

李承道把林婉儿推到赵阳身边:“看好你师姐!”说完,他转身面对那道焦黑的影子,慢慢摘下左手的皮手套。

林婉儿这才第一次看清师父的左手。那只手的肤色比常人深得多,布满了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指关节肿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灰。这就是师父从不离手的秘密——能触碰鬼魂的“阴阳指”。

“二十年前没清干净的东西,今天该了结了。”李承道的声音异常严肃,他右手捏了个剑诀,左手缓缓抬起,青黑色的指尖对着那道影子,“孽障,还不现身!”

焦黑的影子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加速冲过来,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水泥都被烫出了焦黑的印记。它伸出焦黑的手,直扑李承道的面门,指腹上沾着的灰黑色粉末簌簌往下掉。

李承道侧身躲过,左手快如闪电般戳向影子的胸口。指尖接触到影子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是热油滴进了冷水里。那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像是金属摩擦,震得林婉儿耳膜生疼。

“快!用阳气冲它!”李承道大喊。

赵阳反应过来,赶紧从怀里摸出个打火机,打着后扔向影子。火苗接触到影子的瞬间,突然“轰”的一声炸开,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影子在火中痛苦地扭动,身上的黑烟越来越浓,渐渐显露出人形的轮廓——那是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男人,浑身皮肤都被烧焦,五官扭曲在一起,双眼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是……是三年前‘百尸焚’事故里失踪的王师傅!”赵阳失声喊道。他在查阅资料时见过王师傅的照片,虽然眼前的形象已经面目全非,但工作服上的编号依稀可辨。

就在这时,那团火焰突然熄灭,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车间门口的地面上,只留下半块烧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的“林”字已经被烧得模糊不清。

林婉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她戴着的玉佩和地上那半块一模一样,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二十年前,父亲就是在这家火葬场工作时“意外”身亡的。

“师父……”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承道捡起那半块玉佩,脸色凝重:“这不是王师傅的怨气。这是有人在故意养煞,用百具尸体的怨气喂出来的怪物。”他把玉佩递给林婉儿,“你看清楚,这玉佩上的焦痕,和你父亲当年的死状一模一样。”

林婉儿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焦黑的边缘,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父亲被人推进焚化炉,炉门被锁死,他拼命拍打着炉门,指甲断裂,鲜血顺着门缝流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炉外,冷漠地看着里面,左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啊!”她痛苦地捂住头,那些画面太过血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婉儿!”赵阳赶紧扶住她,“别想了!师娘说过,你的尸语术不能强行触发!”

李承道皱着眉头看着林婉儿:“你看到什么了?”

林婉儿缓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我看到……看到我父亲是被人害死的……推他进炉的人,左手腕有疤痕……”

“左手腕有疤痕……”李承道喃喃自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难道是他……”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赵阳的声音!

两人赶紧冲过去,只见赵阳瘫坐在地上,手指着值班室的窗户,脸上满是惊恐。林婉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焦黑的脸,五官扭曲,双眼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屋里。而那张脸的眉间,赫然有一个灰黑色的指印,和前七名死者眉间的指印一模一样!

“鬼尸压床……它去找祭品了!”李承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去第七名死者家!晚了就来不及了!”

雨还在下,火葬场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噼啪作响。林婉儿攥着那半块烧焦的玉佩,跟着师父和师兄冲进雨幕,身后的焚化炉车间里,那扇虚掩的炉门缓缓关闭,只留下一缕灰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车间角落里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枚生锈的铜铃铛,铃铛轻轻晃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人影抬起头,雨水顺着帽檐流下,露出左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而值班室门口那滩洒掉的糯米和黑狗血,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舔食干净,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朝着小镇的方向延伸而去。

雨丝裹着寒气钻进衣领时,林婉儿才发现自己的道袍下摆沾满了泥污。第七名死者张翠兰家住在火葬场后山的平房区,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墙面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在手机光线下像无数条垂落的手臂。

“师父,门锁是从里面反锁的。”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握着桃木剑的手在抖,剑穗上的铜钱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张翠兰家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福”字被雨水泡得发胀,边角卷翘,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墙皮,像一张咧开的嘴。

李承道没说话,左手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门板上敲了三下,节奏古怪,像是在打某种暗号。三秒后,门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动静——不是从门内,而是从门后的墙壁里。

林婉儿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集中精神去看那堵墙,灰黑色的雾气正从墙缝里往外渗,雾气中隐约有个蜷缩的人影,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墙体和家具的缝隙里。

“是张翠兰!”她压低声音,指尖掐着“破妄诀”微微发颤,“她被压在墙和衣柜中间了!”

李承道突然抬脚踹向门锁,“哐当”一声,腐朽的木头应声碎裂。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就涌了出来,混杂着焦糊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

“快捂住鼻子!”李承道拽过赵阳的胳膊把他往后拉,自己却先一步冲了进去。林婉儿紧随其后,手机光束扫过客厅,只见老式衣柜歪斜着抵在墙上,柜角深陷进墙皮,而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穿着碎花裤的腿,脚趾蜷曲,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还有气!”李承道探了探张翠兰的鼻息,突然脸色一变,“快看她的脸!”

林婉儿把手机凑近,光束照亮张翠兰的脸。老人双目圆睁,眼球上布满血丝,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地尖叫。而她的眉间,赫然印着一个灰黑色的指印,指印边缘还在微微发烫,把周围的皮肤灼出了焦痕。

“是尸煞的指印……”赵阳的声音发颤,“《百鬼录》里说,被尸煞盯上的人,眉间会留下这个标记!”

李承道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塞进张翠兰嘴里:“这是‘破秽丹’,能暂时压住煞气。赵阳,去厨房找白醋和艾草,快!”他说着解下腰间的黄布包,铺开一张朱砂画的符纸,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道家以精血引阳气)在符上补画了一个“镇”字。

林婉儿蹲在张翠兰身边,指尖无意中碰到老人的手腕。就在接触的瞬间,她的“尸语术”突然被触发,脑海里闪过张翠兰的梦境——

无边无际的火海,无数焦黑的尸体在火中挣扎,一只布满灰黑色指印的手按住她的胸口,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浓烈的焦味。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慢慢掐住她的脖子,指腹上的灰黑色粉末蹭在她眉间……

“是周正!”林婉儿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冷汗,“梦里按住张翠兰的人,左手腕有疤痕!和我看到推我父亲进焚化炉的人一样!”

“周正?”赵阳拿着白醋跑进来,听到这个名字脚下一滑,白醋洒了一地,“是现任火葬场场长周正?他左手腕确实有疤,上次我去办手续时见过!”

李承道正在用艾草熏房间的四角,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朱砂符笔在符纸上滴下一点红痕:“他二十年前就在火葬场当副场长,负责焚化炉检修……”老道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当年你父亲的死亡报告,就是他签字确认的‘意外事故’。”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死于工作失误,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疑点。难怪师父接到委托时,明明说着“游方道士不管闲事”,却还是带着他们来了——他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

就在这时,张翠兰突然睁开眼睛,眼球浑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还差三个……二十年的债,该还了……”

“不好!她被尸煞附身了!”李承道赶紧将朱砂符拍在张翠兰额头,符纸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腾”地燃起绿色的火焰,张翠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林婉儿注意到,老人抽搐的同时,右手正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她掰开老人的手,从衣襟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焚化炉前,其中一个是张翠兰的丈夫(第七名死者),另一个男人左手搭在他肩上,手腕处露出明显的疤痕——正是周正!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百尸焚计划,参与者留念,三年前三月十五。”

“百尸焚计划……”李承道捡起照片,脸色铁青,“三年前那场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是人为的!他们故意焚烧病死的尸体,想用尸气养煞!”

张翠兰的抽搐突然停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周正……刘梅……李承道……都跑不掉……”

“刘梅?”赵阳突然想起什么,“是死者家属代表刘梅!她丈夫也是三年前死的,说是死于心脏病,可葬礼那天我见她腰间系着个生锈的铜铃铛,看着就邪门!”

林婉儿突然想起车间里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影,还有那枚生锈的铜铃铛——难道跟踪他们的人是刘梅?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叮铃”一声脆响,像是铜铃铛被风吹动。李承道脸色骤变:“不好!她在外面!”

三人冲到窗边,只见巷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雨衣的女人,手里拎着个布袋,腰间的铜铃铛正微微晃动。她似乎察觉到被发现,转身就往火葬场的方向跑,布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在雨水中发出微弱的反光。

“是账本!”赵阳认出那是周正办公室里失踪的“百尸焚”名单,“她偷了周正的账本!”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左手的皮手套又开始咯吱作响。林婉儿注意到,老道的右手正悄悄攥着那枚刻着“李”字的铜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枚铜钱,和周正被尸煞附身后留下的那枚一模一样。

张翠兰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眉心的灰黑色指印淡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李承道留下一张“镇魂符”,嘱咐赵阳守在这里,自己则带着林婉儿追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湿滑。林婉儿跟着师父往火葬场跑,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传来的铜铃声。她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尸煞需要“祭品”才能凝聚成形,而祭品必须是与当年事件相关的人——周正的账本上,一定记录着所有“祭品”的名字。

“师父,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婉儿忍不住问道,雨水灌进嘴里,又苦又涩。

李承道的脚步顿了顿,皮手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当年火葬场奠基,我受雇来看风水,发现那地方是乱葬岗,煞气极重,必须用‘镇魂桩’镇压。可他们嫌麻烦,塞给我一笔钱,让我隐瞒真相……”老道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愧疚,“你父亲是当时唯一坚持要停工整改的人,结果没过半年,就出了‘意外’。”

林婉儿这才明白,师父的愧疚不是没来由的。他左手的“阴阳指”,恐怕就是当年隐瞒真相遭到的报应——被乱葬岗的煞气侵蚀,从此只能戴着手套遮掩。

两人快到火葬场时,突然听到焚化炉车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周正的惨叫声。李承道脸色大变:“不好!他们在焚化炉里动手了!”

冲进车间的瞬间,林婉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周正倒在地上,左腿被烧得焦黑,左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嘴角不断涌出黑血。刘梅站在焚化炉前,手里举着那本账本,腰间的铜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炉口正涌出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焦黑的人影在挣扎,发出凄厉的哀嚎。

“周正,你没想到吧?”刘梅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雨水从她湿透的头发上滴下来,落在账本上晕开墨迹,“你杀了我丈夫灭口,以为能瞒天过海?我用三年时间养煞,就是要让所有参与‘百尸焚’的人,都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

周正艰难地抬起头,指着刘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你……你也在名单上……你丈夫偷换尸体的事,你早就知道……”

“那又怎样?”刘梅猛地将账本扔进焚化炉,火焰瞬间窜起,吞噬了纸张,“我丈夫是为了给儿子治病才偷换尸体卖钱!你却为了升官发财,把他推进了焚化炉!”

随着账本被烧毁,炉口的灰黑色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焦黑手,朝着周正抓去。周正发出绝望的尖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婉儿注意到,那只手的指腹上,布满了和死者眉间一样的灰黑色指印。

“婉儿!用琉璃瓶!”李承道大喊着冲过去,摘下左手的皮手套,青黑色的“阴阳指”直扑那只焦黑手,“赵阳说的没错,尸煞畏糯米和黑狗血!”

林婉儿赶紧掏出琉璃瓶,却发现瓶身的裂缝越来越大,里面的糯米和黑狗血已经所剩无几。她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师兄说过,《百鬼录》里记载尸煞“喜食生人梦,忌至亲血”——至亲的血,或许能暂时克制它!

她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狠狠划在自己的手腕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朝着焦黑手的方向伸出手腕,鲜血滴落在雾气中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那只手猛地顿住,灰黑色的雾气剧烈地扭曲起来。

“是林家的血……”刘梅看到这一幕,突然发出诡异的笑,“果然是你……你父亲的血,当年也没能救他……”

林婉儿的动作僵住了。刘梅的话像一把冰锥,刺进她的心脏。她猛地看向刘梅的脖子,那里挂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半块玉佩——和她手里的、父亲留下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林”字!

就在这时,焦黑手突然挣脱李承道的“阴阳指”,转而朝着林婉儿抓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血不仅没能克制尸煞,反而因为是“至亲”,成了吸引它的诱饵!

“婉儿!小心!”李承道扑过来想挡在她身前,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重重撞在焚化炉上,咳出一大口血。

林婉儿只觉得后背一凉,却没时间回头。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灵魂在焦黑手的雾气中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而在她身后,刘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林婉儿的后背刺来,眼神疯狂:“既然你知道了,就一起下去陪他们吧!”

林婉儿只觉得后背一凉,却没时间回头。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灵魂在焦黑手的雾气中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而在她身后,李承道捂着流血的胸口,青黑色的“阴阳指”再次抬起,朝着刘梅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住手!”

车间外的雨还在下,焚化炉的轰鸣声掩盖了所有声响,只有那枚生锈的铜铃铛,掉在地上,被雨水冲刷着,发出微弱而诡异的“叮铃”声,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匕首刺破衣服的瞬间,林婉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焦味。不是焚化炉里的烟火焦,是皮肉被灼烧的腥甜,混着师父身上常年不散的艾草味,像一根毒刺扎进鼻腔。

“师……师父?”赵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怀里的《百鬼录》掉在地上,正好翻开“煞宿主”那一页——“尸煞无实体,需寄生于怨气最深者体内,宿主双眼泛灰,言行如傀儡,七日后与煞同灭”。书页上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的,在阴光下泛着暗红。

李承道没有说话。他的左眼瞳孔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像蒙着一层烧尽的纸灰,嘴角还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右手正缓缓抬起,青黑色的断指处渗出黏腻的黑液,滴在地上的积水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细小的泡沫。

“别碰他!”林婉儿猛地后退一步,拽开想上前扶师父的赵阳。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温度,父亲消散前那道悲伤的目光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他不是在看她,是在看李承道的左手。

难道父亲早就知道,师父会成为尸煞宿主?

“还差一个……”李承道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左眼的灰黑色正慢慢侵蚀右眼,“二十年的债,总得有人收尾……”他的右手突然加快速度,直扑赵阳的咽喉,断指处的黑液在空气中拉出细长的丝,带着刺鼻的腥气。

“师兄快躲!”林婉儿挥剑去挡,桃木剑与李承道的手腕相撞,发出“当”的脆响——那根本不像人的手腕,硬得像烧红后冷却的铁块。赵阳趁机滚到角落,怀里的糯米袋被划破,白色颗粒撒了一地,落在李承道脚边时,竟冒起了白烟。

“师父怕糯米!”赵阳大喊着,抓起一把糯米朝李承道扔过去。糯米砸在老道肩上,果然烫出一个个细小的焦洞,李承道发出一声闷哼,左眼的灰黑色退了半分,眼神有了瞬间的清明。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嘴角溢出黑血,“别管我……”

“师父!”林婉儿的眼眶红了。她想起第一次见李承道的情景,那时她才八岁,蹲在父亲的坟前哭,老道蹲在她身边,用那只戴手套的左手笨拙地拍她的背,说“人死了不是真的走了,是变成风躲起来了”。现在这只手,正成了催命符。

就在这时,李承道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他的右手时而掐向自己的脖子,时而又猛地甩开,左眼的灰黑色忽明忽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是师父的阳气在抵抗!”赵阳突然想起《百鬼录》里的记载,“煞宿主有七日缓冲期,宿主阳气够盛,就能暂时压制尸煞!”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硫磺,“这是师娘临走前给的,说能助师父固阳气!”

林婉儿接过油纸包的手在抖。师娘是三年前走的,走前把这包东西交给她,只说“若你师父有难,用它或许能救”。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师娘早就知道师父的“阴阳指”藏着祸根。

“怎么用?”她撕开油纸,艾草和硫磺的辛辣味呛得人打喷嚏。

“烧!用阳气点燃,熏他的‘阴阳指’断处!”赵阳指着李承道的左手,“书上说,煞力聚于宿主接触过尸煞的部位!”

林婉儿刚掏出打火机,李承道突然停止抽搐,左眼彻底变成灰黑色,嘴角的笑变得狰狞:“没用的……他欠了二十年的债,阳气早就被怨气啃光了……”

这声音不是师父的!是刘梅的影子!是尸煞借师父的嘴在说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婉儿把打火机攥得发烫,桃木剑横在胸前,“百尸已散,刘梅已死,你还不肯罢休?”

“罢休?”李承道的身体猛地转向焚化炉的方向,灰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炉门,“乱葬岗的煞气没清,百尸的怨气没散,你们以为毁了聚阴铃,就能逃得掉?”他的右手突然指向林婉儿,断指处的黑液滴落在地,竟慢慢聚成一个“李”字——和周正留下的那枚铜钱上的字一模一样。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百鬼录》掉在地上的那页:“这里!有注解!‘二十年前,李承道以自身精血为引,在焚化炉下埋了七枚铜钱,布了“假镇魂阵”,实则是用自己的命锁煞气……’”

林婉儿的脑子“嗡”的一声。难怪师父总说“债要自己还”,难怪他的“阴阳指”会被煞气侵蚀——他根本不是收受红包隐瞒真相,是用自己的精血做了“人祭”,暂时锁住了乱葬岗的煞气!而周正留下的那枚“李”字铜钱,根本不是巧合,是从炉下挖出来的“阵眼钱”!

“原来你都知道了……”李承道(尸煞)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车间的窗户“哐当”作响,“那七枚铜钱,是他的生辰八字所铸,一枚对应一年阳寿。现在还剩最后一枚,就在炉底下……只要挖出来,他的阳寿尽,我就能彻底破阵而出!”

林婉儿突然明白刘梅最后的话“还差一个”是什么意思。不是差祭品,是差最后一枚铜钱被挖出来!而能挖铜钱的,只有知道阵法的人——李承道自己,或者继承了他本事的徒弟。

“你想让我们去挖铜钱?”她握紧桃木剑,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由不得你。”李承道(尸煞)突然朝赵阳扑过去,速度快得不像个受伤的人。赵阳没来得及躲,被他掐住了脖子,灰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年:“这小子的爷爷,是当年批准建火葬场的镇长。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放开他!”林婉儿挥剑刺向李承道的手臂,桃木剑刺穿道袍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冒出一股黑烟。李承道(尸煞)惨叫一声,掐着赵阳脖子的手松了松,赵阳趁机挣脱,脖子上留下一圈青黑色的指印,和那些死者眉间的印子一模一样。

“师兄!你怎么样?”林婉儿扶住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指印处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烫。

“我没事……”赵阳咳得撕心裂肺,指着李承道的脚边,“他在往炉门挪!他想自己去挖最后一枚铜钱!”

果然,李承道(尸煞)正一步步朝焚化炉挪动,每走一步,脚下的水泥地就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灰黑色的雾气。林婉儿突然想起父亲的焦尸——他的执念不是复仇,是想提醒她炉下有危险!

“不能让他靠近炉门!”林婉儿拽起赵阳,“快!用糯米和黑狗血,在炉门前布‘锁煞阵’!”

赵阳虽然吓得腿软,还是赶紧从包里掏出剩下的糯米和黑狗血。这是他们最后的存货,琉璃瓶摔碎后,只剩下小半袋。两人跪在地上,用手指蘸着黑狗血,混着糯米在炉门前画圈,嘴里念着师父教的“锁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婉儿的声音在抖,黑狗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和李承道(尸煞)滴落的黑液碰到一起,发出“嗤”的一声,冒起白烟。

李承道(尸煞)已经走到离圈三步远的地方,灰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画的阵,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朝圈子扑过来!

“就是现在!”林婉儿拽着赵阳滚到一边。就在李承道(尸煞)的脚跨过圈线的瞬间,地上的糯米突然燃起绿色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墙,将他困在里面。尸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火墙里疯狂地冲撞,李承道的身体被火焰烧得滋滋作响,道袍的袖子已经燃了起来。

“师父!”林婉儿看着火墙里痛苦挣扎的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这火伤的是尸煞,可承受痛苦的,是她的师父啊。

“别心软!”赵阳抹了把脸,指着《百鬼录》,“书上说,火墙只能撑半个时辰!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最后一枚铜钱,毁掉它!”

林婉儿咬了咬牙,看向那扇紧闭的炉门。炉底下埋着最后一枚铜钱,也埋着师父的最后一点阳寿。挖,师父会死;不挖,尸煞破阵,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这时,火墙里的李承道突然停止挣扎,左眼的灰黑色褪去了一瞬,露出原本清明的眼神。他看着林婉儿,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却能看清口型——“东南角,有铁镐”。

是师父!是师父的意识在和尸煞对抗!

林婉儿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她冲向车间东南角,果然在一堆废弃工具里找到一把生锈的铁镐,镐头还沾着黑色的泥土——像是刚从炉下挖过。

“师父之前挖过!”她举着铁镐跑回来,声音带着哭腔,“他早就想自己毁掉铜钱!”

火墙的绿色火焰已经开始变弱,李承道(尸煞)的笑声越来越响:“没用的!他挖不动!那铜钱和他的命连着,只有你们这些‘外人’才能挖……”

林婉儿不再犹豫,举起铁镐朝着炉门前的地面砸下去!

“哐当”一声,铁镐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火星。她又砸了一下,水泥地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黑色的泥土——和铁镐上沾的泥土一样。

“快!就是这里!”赵阳指着裂缝,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林婉儿咬着牙,用铁镐撬开水泥块。黑土被挖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像是腐烂了二十年的血。她的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是一枚铜钱,上面刻着“李”字,边缘已经锈得发黑,却透着一股温热,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

就是它!最后一枚“阵眼钱”!

“快毁掉它!”赵阳大喊着,递过来一把锤子。

林婉儿举起锤子,看着那枚温热的铜钱,又看向火墙里再次开始挣扎的师父。她能感觉到,铜钱的温度和师父的体温一模一样,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师父的心跳。

毁掉它,师父就会立刻断气。

不毁,半个时辰后,尸煞破阵。

火墙的绿色火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李承道(尸煞)的手已经伸出了火墙,朝着林婉儿的方向抓来,断指处的黑液滴落在地,慢慢汇成一只焦黑的手。

“婉儿!别想了!”赵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已经被尸煞的黑气缠上了脚踝,皮肤开始发烫,“师父说过,道者,当断则断!”

林婉儿闭上眼睛,举起了锤子。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脖子上的半块玉佩在发烫。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玉佩的裂缝里渗出一丝血线,滴落在铜钱上。

铜钱突然发出刺眼的金光,将整个车间照得如同白昼!

火墙里的李承道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左眼的灰黑色彻底褪去,露出原本的清明。他看着林婉儿,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声音清晰而虚弱:“傻丫头……玉佩是你娘给的……她是阴阳眼,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林婉儿这才明白,父亲留下的玉佩不只是念想,是母亲(阴阳眼)用自己的精血养过的“护身符”!刚才滴血不是巧合,是母亲的力量在保护他们!

金光中,那枚铜钱开始慢慢融化,化作一滩金液,渗入黑土中。火墙彻底消失了,李承道软软地倒在地上,左手的断指处不再渗出黑液,脸色苍白,却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师父!”林婉儿扔掉锤子,冲过去抱住他。

李承道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怕……铜钱化了,煞气散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二十年前,我答应你娘,要护你周全……现在,做到了……”

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林婉儿抱着师父冰冷的身体,眼泪无声地掉下来。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脖子上的玉佩上,折射出一道七彩的光,像是母亲温柔的目光。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焚化炉的方向。

林婉儿抬头看去——只见炉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缝里渗出一缕灰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指尖对着地上的《百鬼录》,像是在翻页。

而《百鬼录》掉在地上的那页,“煞宿主”的注解最后,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刚才没注意到——“阴阳眼者,可承煞,亦可化煞”。

林婉儿的心脏骤然停跳。她想起母亲是阴阳眼,想起玉佩上母亲的精血,想起自己能看见“气”、能通“尸语”——她根本不是普通的徒弟,她继承了母亲的“阴阳眼”!

那缕灰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慢慢朝着她飘过来,带着熟悉的焦味,像是在召唤。

赵阳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林婉儿,说不出话。

林婉儿看着那缕雾气,又看了看怀里师父冰冷的身体,突然明白了什么。

母亲留下玉佩,不是为了让她逃,是为了让她继承师父的使命——用阴阳眼的力量,彻底化掉这二十年的煞气。

雾气已经飘到她面前,停在她的左眼边,像是在等待她的选择。

车间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雾气上,折射出无数细小的光斑,像是父亲和师父的眼睛,在看着她。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右眼。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再是徒弟林婉儿,是新的“煞宿主”,也是最后的“化煞人”。

左眼被灰黑色雾气包裹的瞬间,林婉儿听见了无数细碎的声响。是百具焦尸临死前的呜咽,是父亲被推进焚化炉时指甲刮擦炉壁的锐响,是李承道二十年前埋下铜钱时的叹息——所有被时间掩埋的声音,都在她的左眼深处苏醒了。

“师……师姐?”赵阳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脆。他举着桃木剑的手在抖,剑穗上的铜钱垂在林婉儿眼前,被她左眼里的灰光映得泛着青黑。少年怀里的《百鬼录》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正渗出一行血字:“阴阳眼开,煞气化形,七日为期,生者为祭”。

林婉儿没有说话。她的左眼已经彻底变成灰黑色,像淬了墨的琉璃,右眼却清明如旧,两种目光在瞳孔里交织,将赵阳的脸映得一半惨白,一半发青。她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血液里游走,带着焚化炉的灼热和乱葬岗的阴寒,左手指尖开始发烫,像当年李承道的“阴阳指”。

“师姐,你醒醒!”赵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少年的掌心滚烫,“师父说过,阴阳眼能化煞,不是让你被煞控制!”他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想让疼痛唤回她的意识,却见林婉儿左眼里的灰光猛地一缩,嘴角勾起和李承道如出一辙的笑。

“化煞?”她的声音一半清冽,一半沙哑,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你知道化煞要付出什么代价吗?”左手突然抬起,指尖的灰光扫过赵阳的脖子,少年立刻发出一声痛呼,之前被尸煞指印烫伤的地方,竟浮现出灰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往脸上爬。

“师兄!”林婉儿的右眼猛地睁大,清明的意识瞬间回笼。她甩开自己的左手,那只手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还在往赵阳面前伸。她终于明白李承道的痛苦——被尸煞控制的肢体,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走!”她咬着牙,用桃木剑的剑柄狠狠砸向自己的左脸,剧痛让左眼里的灰光淡了几分,“带着《百鬼录》走!去后山找我爹的坟,墓碑第三层砖里有本《破煞诀》,是他当年偷偷藏的!”

赵阳愣住了:“那你呢?”

“我得留着。”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命,也是我爹和师父用命换来的机会。”她的左眼瞥见焚化炉的方向,炉门已经完全敞开,里面涌出的灰雾正慢慢凝聚成一只手,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玉佩——是刘梅脖子上那半块,原来它没被白光销毁,而是藏在了炉底。

赵阳还想说什么,却见林婉儿突然转身,用桃木剑指着他的胸口:“再不走,我就用煞气蚀了你的心脉!”她左眼里的灰光再次亮起,语气里的狠戾绝不是装的。

少年知道她是认真的。他抹了把眼泪,捡起《百鬼录》,深深看了林婉儿一眼,转身冲进车间外的晨光里。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吹散在火葬场的空地上,只留下林婉儿一个人,和满室的焦味。

林婉儿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左手。指尖的灰光正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手印,和尸煞留在死者眉间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李承道说过的话:“煞气就像附骨之疽,你越怕它,它越凶。”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右眼,任由左眼里的灰光蔓延。这一次,她没有抵抗,而是试着去感受那股力量——

无数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二十年前,母亲抱着年幼的她站在火葬场门口,看着父亲进去上班,眼里满是担忧;三年前,李承道的妻子把《百鬼录》交给赵阳,偷偷塞给林婉儿一包艾草,说“你师父嘴硬,心里比谁都疼你们”;七天前,刘梅在巷口跟踪她时,腰间的铜铃铛曾发出一声哀鸣,那时她还以为是风吹的,现在才明白,那是同类相斥的预警。

原来所有的伏笔,早就藏在时间里。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林婉儿对着空无一人的车间问道,左眼里的灰光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看见焚化炉里的灰雾凝聚成刘梅的样子,女人的影子手里举着那半块玉佩,正朝着她冷笑。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复仇。”刘梅的影子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是解脱。”她将半块玉佩扔过来,林婉儿下意识地接住,两半玉佩在她掌心合二为一,发出一阵温润的白光,竟压制住了左眼里的灰光。

林婉儿愣住了。她看着掌心完整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林”字终于完整,白光透过玉佩照在她的左脸上,那些灰黑色的纹路竟开始慢慢消退。

“这玉佩……”

“是你外祖父当年给你母亲和你姑姑(刘梅)的成年礼。”刘梅的影子在白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你母亲天生阴阳眼,能化煞;我没有,却能养煞。我们姐妹俩,从出生就注定要走两条路。”

林婉儿的右眼泛起泪光。原来刘梅真的是她的亲姑姑,当年父亲举报的“偷换尸体”,其实是姑姑为了给患有怪病的儿子筹钱,被周正利用了——周正承诺只要她帮忙处理病死尸体,就给她儿子找最好的医生,最后却不仅吞了钱,还杀了她丈夫灭口。

“我养煞二十年,一半是恨周正,一半是怕这煞真的破阵。”刘梅的影子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轻,“这玉佩能暂时压制煞气,却不能根除。要彻底破煞,得用阴阳眼的精血,混着至亲的骨粉,涂在阵眼上……”

影子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地扭曲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林婉儿看见无数焦黑的手臂从影子身后伸出,将她一点点拖向焚化炉。刘梅的影子在消失前,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解脱:“照顾好你表哥……他在城西孤儿院,叫林念安……”

“姑姑!”林婉儿伸出手,却只抓住一把灰雾。

焚化炉里的灰雾再次翻涌,这一次凝聚成的不再是焦尸,而是李承道的样子。老道的虚影穿着干净的道袍,左手戴着完好的皮手套,正对着她笑:“傻丫头,哭什么。”

“师父!”林婉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您的‘阴阳指’……”

“早该没了。”李承道的虚影挥了挥手,左手的皮手套慢慢消失,露出完好无损的手指,“那玩意儿带着太多怨气,没了才干净。”他指了指她掌心的玉佩,“刘梅没说完的话,我来告诉你——至亲骨粉,指的是你爹的骨灰;阵眼,不是炉下的铜钱,是你左眼里的阴阳眼。”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破煞诀》的真正含义——用阴阳眼的精血和至亲骨粉,自毁双眼,才能彻底断绝尸煞的源头。

“值得吗?”她喃喃自语,左眼里的灰光已经蔓延到鼻梁,再往前一点,就要吞噬右眼的清明。

李承道的虚影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车间外的方向。林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晨光里,赵阳正背着一个布包往回跑,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近,布包里露出半截骨头——是她父亲的骨灰坛!

“师兄!”她失声喊道。

赵阳冲进车间,累得气喘吁吁,怀里的《破煞诀》掉在地上:“我……我找到书了……也挖了……挖了伯父的骨灰……”少年的脸上沾着泥土,眼里却闪着光,“书上说……还有另一种方法!不用毁眼睛!”

林婉儿赶紧捡起《破煞诀》,书页是泛黄的牛皮纸,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她飞快地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字:“阴阳相生,煞亦能生阳。若有至纯阳气之人,愿以命相护,可将煞气导入自身,同归于尽。”

至纯阳气之人……

林婉儿和赵阳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移开目光。

赵阳突然笑了,少年的笑容在灰光里显得格外明亮:“师姐,你忘了?我是纯阳命。”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破煞诀》上,竟发出金色的光,“师父说过,我这命,天生就是用来克煞的。”

“不行!”林婉儿想抢他的刀,却被赵阳用桃木剑挡住。少年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眼神里的坚定和她刚才一模一样。

“师姐,”赵阳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你还有表哥要照顾,我爹娘早就不在了……”他的手腕流着血,却笑着指了指她的左眼,“再说,我还等着看你恢复光明,带我们去游方呢。”

林婉儿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赵阳手腕上的血滴落在玉佩上,和父亲的骨灰混在一起,发出刺眼的金光。她看着少年的身体慢慢被灰黑色的煞气包裹,却始终笑着,没有哼一声。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了。

李承道的虚影在金光中朝她点头,然后慢慢消散。林婉儿握紧掌心的玉佩,看着赵阳的身体被煞气彻底吞噬,最后化作一道金色的光,钻进她的左眼。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眼睛。左眼里的灰光疯狂地挣扎,却被金光一点点压制,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失了。

林婉儿猛地睁开眼,左眼的灰黑色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瞳孔,只是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车间里的灰雾正在散去,焚化炉的轰鸣声渐渐停止,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的骨灰和血迹上,映出温暖的光斑。

一切都结束了。

她捡起地上的《百鬼录》,最后一页的血字已经消失,只剩下空白。赵阳消失的地方,留下一枚铜钱,上面刻着“赵”字,边缘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林婉儿把铜钱和玉佩放进怀里,背起父亲的骨灰坛,慢慢走出火葬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眼,她却笑了——左眼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总算能看清这个世界了。

三个月后,城西孤儿院。

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姑娘蹲在树下,给一个小男孩讲故事。男孩的手里攥着一枚刻着“赵”字的铜钱,女孩的左眼还带着淡淡的红痕,右眼却亮晶晶的。

“后来呢?”小男孩问,声音怯怯的。

“后来啊,”林婉儿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那个用命破煞的少年,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我们呢。”她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右眼能看见流云,左眼里却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最后那抹明亮的笑。

她不知道的是,孤儿院后山的槐树下,埋着那本《破煞诀》,最后一页被人用鲜血补了一行字:“煞散阳生,一魂寄于铜钱,三载后可还阳”。

风拂过树梢,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像有人在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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