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迷茫的看着周围景色飞逝后退，伸出的双手逐渐变小，视野也慢慢变矮。
她坐在高床上看着自己对面的石墙和老旧的柜子还有一台电视机。
一瞬间她变得恍惚起来，自己醒了以后没有看见父母，潜意识告诉自己可以离开床自己行动。
床边的塑胶白椅还搭着衣服，是父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
跌跌撞撞的她慢悠悠的试图踩着椅背下来，短小的腿没有任何落脚点。
她揪着床上散乱的被子一点点的下来，短小的手指连抓力都不够。
当身体都趴在椅背时，被子从她的手中脱落，整个人先是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掉在椅子上，脑袋探在外面，重心朝下又从椅子上翻下来。
咚的一声，矮小的她摔在地上，疼得她当场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
本能和理智在脑海里拉扯，告诉她不能为这种事就哭泣，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没过几秒钟，深色的木门被人大力的推开，门上的铁环与石墙撞得嘭铛响。
易言被吓愣了转头，她期待的父亲和母亲没有出现，是奶奶。
“哭什么哭！就不能消停点吗？！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哭哭！”
深黄色的皮肤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她也没有因为年纪变得慈祥，满眼都是对易言的厌恶。
本来指望着抱来的儿子长大了再给自己添个孙子，没想到只有个孙女，她横竖都对易言这个赔钱货看不上。
一天天的在村里都感觉抬不起头，现在还有脸哭?
奶奶快步拎起易言的后衣领不顾她的难受就往外走。
大夏天的烈日，地面还有刚降过雨的泥泞，她直接把易言给放在屋檐下，指着面前的路让她爬着出去。
“狗娃儿，给我爬出去，爬出去奶奶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这个昵称只有她会私下这么喊，本来想成为易言终身的名字被易言的妈妈极力反对才没有成，在她心里易言就不配有个正经名字。
指的这条路也是想让易言的父母回来看见一个在泥水里打滚的孩子，再趁机告诉他们再要一个。
可两岁的易言并不懂，也听不懂，她跌跌撞撞的想站起来，腰背却被粗粝的手掌按住起不来。
“给我爬下去。”
冷下来的声音即使是个小孩子也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哪怕过了二十多年，没有往日记忆的易言也会对这么个刻薄老太太感觉到害怕和反感等负面情绪。
不肯爬就一点点的往外推，高高的台阶就在身侧，一不注意就会滚下去。
“就该摔死你，为什么不是孙子?明明在肚子里的时候是上圆下尖的男孩像啊！”
奶奶怨念的看着孩子与地面的距离就差那么一步之遥。
只要不小心摔死了，就会有新孙子的诞生，到时候在村子里谁不羡慕。
眼前的狗娃儿就不该活着。
带着恨，她再度推搡了最后一把，眼见孩子就要摔下去，心里竟然多了份畅快。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易言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奶奶的衣袖。
咿呀着说不出来救命两个字。
“滚！”厌恶的表情填满她的每一道皱纹。
在即将用力甩手时，易言的父母回来了，在惊恐声中易言的父亲快步小跑接住了孩子。
紧接着易言在父亲胸膛里听见激烈的吵闹声还有辩解声。
“太过分了吧?！你把言言带外面来干嘛？准备摔死她吗？一个孩子骨骼都还没长齐，摔出个意外怎么办?！”
“是你这个娃儿自己爬出来的，我还伸手去救她，你反过来怪我?”
“她怎么爬?你告诉我怎么爬！家里门框这么高，她迈得过去吗！”
“那就是你这个娃儿自己的事啊，我哪知道她怎么爬过去的，你自己娃儿放家里还怪起我来了。”
“这不是你孙女吗？你这个当婆婆的不帮忙看着点还有理了？”
“我一天天的也在忙农活，哪有空回来带孩子。”
“你就管屋前那两分地，有什么可忙的！”
争吵的声音没有休止伴随乒铃乓啷的声音，易言被父亲捂着耳朵往外走。
他沉默的坐在马路边乱放的大石头上，不会抽烟的他只有不断的气在叹。
“哎，言言，你爸我是不是特别的没本事啊。”
回应他的是只有两岁幼儿的沉默。
这样的事他避免不了，养育恩在那里，哪怕自己的母亲很过分。
易言母亲并不是什么强势的人，只是格外护短，她可以为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跟婆婆打架，也不在意同村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那个想易言死的奶奶还在不断的作妖，例如故意将易言丢在外面，期待她掉在某个水塘溺亡。
每次易言都不如她所愿的一点点爬回来，那当天晚上就会故意拿出来受潮带有霉味的面条下给易言吃，在受到易言的反抗后就会一巴掌扇过去，美名其曰在教育孩子不挑食。
那些被易言故意遗忘掉的事在怨尸的幻境里强行扯出来重温。
在父亲没有出事前的童年里刨去奶奶的部分是她最想回到的小时候。
随着年纪的长大，易言的怪异加剧了奶奶的白眼与恶劣对待。
纵使被赶去单独搭的小屋子里分开过也没有停止过作妖。
在幸福与不幸福中反复折磨着易言的感官。
记忆里刻意剔除的人时时刻刻提醒易言，哪怕是父亲健在也并非是完美的童年。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小黑，是朋友也是电视里说的鬼怪。
不知道小黑有没有能力帮她带走奶奶。
“小黑，电视里都说鬼有很厉害的能力，你能不能让奶奶离开我。”
她几乎恳求的对着黑影许愿。
可是，当愿望真正降临时，又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让奶奶离开这个家的代价就是父亲的死亡，改嫁的奶奶离开村子，失去顶梁柱的家庭需要易言的母亲独自扛起来。
她被送去外婆家暂住，温柔的外婆和聋哑的外公。
在那个昏暗的小院里继续着幸福与不幸的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