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析对易言的愤怒都落进镜尊的耳朵里，他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
心心念念的父亲藏在铜镜里，铜镜的主人只会收不会放。
那就这样吵起来吧，吵得越激烈越好，因为误会分道扬镳，从此天各一方。
在场的没有一个会去调解矛盾，每个都巴不得出现问题。
被摇懵的易言也升起火来，他方析自己醒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又是凭什么？
任何事都有一个意外，哪有顺着自己的计划就能成的，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她一把挣脱被束缚住的自己，双手用力一推，把人给推得向后踉跄几步。
“够了！发什么疯?怨尸是我弄出来的吗？不是你爸和陈老爷子合力弄出来的?那场酒店事故后的利益是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我吃力不讨好又是为什么?！”
她越说越气，理智被方析的一顿吼给弄得消失，一步一句的把隐藏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还有你到底在装什么无辜?你把怨魂从阴间带上来目的是什么只有自己清楚，你们衍信那么有钱连个怨尸的记忆都提取不出来吗？”
每句话，都将他们的关系给越拉越远，看似在靠近，实则藏有那么多的裂缝难以填平，互相猜忌、不够信任、差距、等等理由成为两人之间的沟壑。
方析的惯性隐瞒和易言的猜忌心过重注定两人会因为某件事而爆发。
问得哑口无言的方析被动的站在那里反驳不出一点。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垂下眼皮避开易言咄咄逼人的视线，“原来如此，其实我们都没有把对方放到心里过。”
他不愿意冒险把这些事说给易言听，易言也不愿意接纳一个还不太熟悉的人。
“……”
易言沉默的看着对方，更不想去安慰一句，失去父亲的感受她是最能体会的，也是最开始想要帮助的理由。
前提是方析没有把这个罪怪在她的头上，酒店事情结束后的所有利益都归于衍信集团，怨尸的拥有者也是衍信的人，这件事她本身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是方析硬要把她给拉进局里，最后的结果他也承受不了。
怨尸并不是完全被清除，他却怒急攻心的来怪易言没有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事情闹到现在难以收场，方析自嘲的笑笑独自离开。
易言看着他的背影想出声又犹豫了。
她是个成年人，懂很多事情不能在明面上挑明，一旦说出来就要承受这些事的下场。
关系弄僵她也有一份原因，怒火上来后就口不择言全说了出来。
不稳固的关系真的有必要留住吗？
身后的楚子绪见不得易言为方析失神的样，刚才他就差拍手叫好了，现在又恨不得问易言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偏执狂了，那样下去根本不会让关系有任何的变化。
他靠近易言的身边，在她难过的时候轻声道，“难过吗？你早晚得说出来的。”
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是要装个样子。
易言转动眼珠看向安慰自己的楚子绪，抬手挡住眼睛，嘴里还在念叨，“我还没从幻境里清醒吗？黑影也会安慰人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以前根本不会这样，难怪易言会这么说。
她故意打岔破坏掉这种气氛，否则在自己脆弱时真的会产生幻觉以为眼前的人很可靠。
方析的事已经成了这样，她暂时想不到好的方法去挽留。
那边的镜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哎哎，过来过来，都来研究一下心兰这个魂是怎么回事。”
镜尊伸手去触碰程心兰的肩膀，竟然是直接穿过去的，作为一个器灵，他自认和鬼才是同类，却触碰不到鬼。
先前以为这一半魂是副魂，现在仔细看才发现有很大的问题。
就连走近的易言也伸上去摸了摸，比起什么主副魂，面前的祖外婆更像是一个3d投影，能让别人看见她的影子，却摸不着实体。
“我也摸不到她。”易言摇摇头，证实了这个想法。
“奇怪了，程心兰这个魂体是怎么回事？”同样触碰了一下的楚子绪也陷入了沉思。
在场的两人一鬼都被这种现象给弄得摸不着头脑。
先前还在想程心兰留了个副魂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留有后手，现在看是猜忌都被推翻。
所以她不是因为被怨尸蛊惑才变得木讷，而是本身就木讷。
忙活半天连唯一收获都变得迷雾重重，易言顿感挫败。
“忙活半天啥进展都没有，真是服了。”她用手背抵住额头，深深的叹息。
一阵无力感袭来后再睁眼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又没有珠链。
“……”
她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找珠链，楚子绪和镜尊凝视眼前的「投影」。
两个拥有千年前记忆的一人一鬼在思考这是哪门邪术。
经历过术法时代的他们俩，比这更邪门的都有，冷门的倒是还需要想想。
很多术法断代在时光里，只有小部分被偷藏和记录下来。
重新给手腕缠绕上珠链后易言走近祖外婆的影像旁仔细观察。
她咬着下唇想不通一件事，“几十年前的寿衣是这个样式的吗？我怎么记得是黑色的?”
哪怕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她还是能在网上看见许多怀旧视频，祖外婆身上这衣服就不像是下葬时穿的，分明就是很日常的着装。
无论是什么说法，她的那些弟子也是实打实的给她办了葬礼，总不能连寿衣都不换吧。
她的一句话提醒了镜尊和楚子绪两个的思考方向，如果这个「影像」不是死前弄出来的，那就极有可能是为了迷惑谁。
“我们第一次进村遇到的程心兰是真的，她有很强的能力，我猜是被你的血给引过来的。”
楚子绪回想起第一次的情况，也是他出手打退的程心兰。
所以——
他和镜尊都看向了易言。
“喂?什么意思?你们俩?”易言被看得背后一凉，心里隐约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