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你,是我唯一能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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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别人的故事看到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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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酒店的木质旋转门在身后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洛保仰头望着雕花门楣上“雾岛温泉”四个烫金大字,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五郎在猫包里不安地动了动,爪子刮过布料的声音让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雪夜,也是这样的温泉酒店,碧裹着厚厚的围巾,笑着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志保你看,这里的星星比东京亮多了。”

“在想什么?”小兰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带着刚从车上下来的暖意,“是不是累了?我先陪你去房间放行李吧。”

洛保摇摇头,目光扫过停车场里扎堆的人——毛利小五郎正举着相机给妃英理拍照,洛溪靠在赤井秀一肩上看地图,世良真纯缠着平次讨论附近的剑道馆,园子拽着小兰的胳膊喊“快去泡私汤”,安室透和贝尔摩德站在稍远的地方,不知在说什么。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们身上,像层融化的金箔,晃得人眼睛发酸。

“凡林……”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刚才在前台登记时,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转身的瞬间,侧脸的轮廓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尘封的记忆——碧临终前攥着的照片里,那个穿着警校制服的青年,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和他一模一样。

五郎在包里“喵”了一声,洛保低头拉开拉链,猫爪搭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想起包里的录音笔,还有那封被泪水浸得发皱的信,是上周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一直没敢拆开。

“走吧,先去放东西。”洛保把猫包重新拉好,指尖触到包侧的硬物时,心跳漏了一拍——是那支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客房在二楼走廊尽头,推开窗就能看到后山的竹林,风穿过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小兰正忙着把换洗衣物塞进衣柜,转身时看到洛保站在窗边发呆,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怎么了?从刚才就怪怪的。”

“没什么。”洛保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手表——屏幕上跳动的“情绪:平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就是觉得这里有点眼熟。”

“是吗?可能以前执行任务来过?”小兰蹭了蹭她的后背,语气轻松,“不过现在不用想那些啦,我们是来度假的。晚上去吃怀石料理好不好?我听说这家的海胆饭超有名。”

洛保刚想点头,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像被掐住的猫,尖锐得刺破了午后的宁静。紧接着是平次的喊声:“死人了!快来人!”

小兰猛地松开手,和洛保对视一眼,同时往门口跑。走廊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毛利小五郎正扒开围观的客人往里挤,世良真纯蹲在房门口,指尖在地板上沾了点暗红色的液体:“是血,还没凝固。”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园子的抽气声。洛保推开门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穿白色浴袍的男人倒在玄关,胸口插着把水果刀,鲜血浸透了布料,在米色地毯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

“死者是青山正雄,62岁,本地企业家。”安室透的声音从尸体旁传来,他戴着白手套,正检查死者的瞳孔,“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致命伤在胸口,凶器就是这把刀,上面只有死者的指纹。”

洛保的目光越过尸体,落在客厅沙发上——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搂着个孕妇,女人哭得浑身发抖,而他的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清晰得像幅工笔画。

“凡林?”洛保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钢丝,“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男人猛地抬头,看到洛保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身边的孕妇茫然地抬头:“你认识我先生?”

洛保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凡林,手伸进包里摸到那支录音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碧的信就在旁边,信封上的字迹清秀又倔强,是她熟悉的笔迹。

“怎么了?”小兰扶住她的胳膊,感觉到她在发抖,“你认识他?”

洛保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新一,帮我把那个受害者……穿白色衣服的那个家伙,让他来这个房间。”

工藤新一从人群里挤出来,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疑惑:“姐,你说的是……凡林?你认识他?”

洛保点了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砸在地板上:“那个男的,他辜负了一个人,一个为他死的人!”她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咬碎的玻璃渣,“他让我失去了一个发小,他骗了我!”

“求你,把他带过来。”洛保的声音软了下去,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目光死死锁着凡林,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毛利小五郎想说什么,被妃英理按住了。她看着洛保颤抖的肩膀,想起她之前说的“以前身份尴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旧识,是藏在她心底多年的伤疤。

工藤新一示意平次看好现场,走过去对凡林说:“麻烦你跟我来一趟。”

凡林的妻子还在哭:“我先生怎么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是问几句话。”洛溪走过去扶住孕妇,语气温和,“你怀着孕,先去我房间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凡林被带到客房时,双腿还在打颤。他刚站定,就听到洛保冰冷的声音:“志保,老大!”

“我不是你老大!”洛保猛地拔高声音,抓起桌上的录音笔砸在他脚下,“怪不得她会自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骗我!”

她后退两步,背脊撞到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你怎么敢?她给我的录音笔,还有那封信,我一直疑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会说‘明明是关于我的故事,我的爱人在救我的路上爱上了别人’?”

凡林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碧……碧她……”

“一边摇头一边流泪,你怎么敢骗我?”洛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目光扫过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刺眼的光,“你结婚了?有了妻子?”

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认识的人,忘恩负义的人,多情寡义!你爱上了她,那碧呢?她该怎么办?为什么不去救她?她在美国那里等着凡林,为什么要制作假死!过来骗我!”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喝酒,喝完酒就自杀!”洛保的声音陡然尖锐,像被踩住的猫,“因为你的懦弱,害了碧!因为你心中的正义把她推了出去!他们在表扬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人呀?”

凡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我没有……我当时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洛保蹲下身,抓起那支录音笔塞进他手里,“凡林,她多恨你,她死了!你说你要救她,但你在救她的路上,爱上了别人?世界上最害怕的不是离去,而是应该救你的人,在寻找救你的办法时爱上了他人!”

她的眼泪滴在凡林的手背上,滚烫得像火:“在救她的路上爱上了别人!你怎么敢啊?”

“你看过她最后给你的信吗?”洛保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飘忽,“‘明明是关于我的故事,我的爱人在救我的路上爱上了别人’……这里还有一个录音笔,自己去听,她要你大红大紫,心疼你背负着骂名,这个傻子!”

她忽然哼起了一段旋律,调子哀伤得像晚秋的风:“深夜惊醒梦回儿时村,睡眼惺忪泪湿透了枕……凡林,这首歌叫《梦幻诛仙》,是她最喜欢的。你听,‘今日饮一杯愁滋味不醉不归,明日城门外任谁来刀山火海’……这歌词刚好衬托了你的无情。”

凡林颤抖着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凡,其实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吗?这个负心汉……不怪你,这个傻子……”

录音里的人笑了一声,带着泪:“你知道她是我的发小吗?到死,还在想着你。如果不爱,为什么一开始就招惹她……”

“所以我好怕我姐姐成为下一个她。”洛保猛地看向门口,赤井秀一站在那里,脸色凝重。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赤井,我不是不要认这个姐夫,他,这个姐夫我是认定的,他起码没有你这样!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碧顶着压力,跟家里所有人闹翻,跟你在一起,跟你一起去卧底,跟你出生入死,参加什么国际探员,你还记得这些吗?凡林!”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只是他之前做的事,让我想起了你这个混蛋!”

录音笔还在播放,碧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卧底的身份,我不怪你的隐瞒,我只问你为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让我死,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救我醒来后看到你爱上别人……”

“她从植物人苏醒后,最后自杀了。”洛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扎心,“她死在我怀里,到死还在想着不恨你不怪你,说不能拖累你,救你是心甘情愿,爱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你说的话她都信。只是你,在她昏迷的时候,却爱上了别人。”

凡林趴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像头濒死的野兽。录音笔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碧最后的话:“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会比你先掉眼泪,我不恨你了,你幸福就好了……”

“咔哒”一声,录音结束了。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窗外的风穿过竹林,呜咽得像在哭。

洛保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凡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铁板上,清晰又沉重:“喜欢是乍见之欢的心动,看到她笑会开心,见不到会想念,可那点情绪经不住考验,遇到更亮眼的人就会动摇。”

“但爱是久处不厌的笃定。”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树上,像是在回忆什么,“是知道她怕黑,就每晚留着灯等她回家;是知道她爱吃辣却胃不好,就把辣椒换成不刺激的彩椒;是明明自己也很忙,却愿意花时间听她讲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她的委屈当成自己的大事。”

“爱不会让她流泪,除非是感动的泪;不会让她受委屈,就算受了也会第一时间替她撑腰;更不会让她等,因为知道等待有多煎熬。”洛保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哽咽,“爱还是‘我愿意’——愿意为她花时间,愿意为她妥协,愿意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哪怕再难,也不会半路撒手。”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凡林身上,失望像潮水般漫出来:“这些,你做到了吗?你把喜欢当成了爱,以为一时的心动就能抵过生死的承诺。你不会真以为‘喜欢’和‘爱’是同一个东西吧?”

凡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手死死攥着那支录音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

“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洛保重新看向窗外,声音冷得像陌生人,“我也不是你的老大,你我之间早就两清了。”

“至于碧的下落……”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嘲讽,“她骨灰撒进了海里,是她自己选的。她说不想被任何东西困住,包括你的愧疚。你要是真有心,就离那片海远点,别脏了她的地方。”

客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兰走进来,看到洛保通红的眼眶,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洛保的肩膀还在抖,像寒风里的树叶,她反手抓住小兰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

“我没事。”洛保的声音闷闷的,“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小兰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手腕上的手表屏幕亮着,“情绪:痛苦”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拥抱图标——是洛保之前偷偷加的功能,说“这样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我需要你”。

走廊里传来工藤新一的声音,说凶手已经找到了,是死者的秘书,因为商业纠纷动了手。凡林被平次扶了出去,经过门口时,他回头看了洛保一眼,眼里的悔恨像化不开的浓雾,却什么也没说。

洛溪走进来,递给洛保一杯温水:“他妻子那边我安顿好了,说等他回去解释。”她顿了顿,补充道,“凡林刚才跟我说,当年他以为碧真的死了,卧底任务结束后才知道她还活着,等他找到医院时,人已经不在了。”

“借口。”洛保喝了口温水,喉咙里的灼痛感稍微缓解了些,“不爱就是不爱,哪来那么多理由。”

洛保喝了口温水,喉咙里的哽咽却像堵着团棉花,吐不出也咽不下。她忽然转向洛溪,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颤抖:“姐,他连你都骗!他活生生骗了我!他甚至差点害死我,骗我说组织那里有特效药,说组织的人拿到了药,他假死报告里就写这些——我信了,结果挨了一枪,差点就从心脏穿过去!”

她抬手按住左胸口,那里的疤痕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摸到形状,像条狰狞的蜈蚣:“16岁啊……我才16岁。”

小兰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掐进洛保的后背。她想起高一那年,有个自称“志保”的姐姐来学校看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手里拿着本医学词典,笑起来时眼里有星星。那天她们在樱花树下坐了很久,志保说“等我18岁回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可从那之后,电话再也打不通,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16岁生日的时候,我要去卧底两个月。”洛保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风吹散的碎片,“我去了才知道,他和碧都在。后来他来日本,我本来是想找你的,小兰。”

她转头看向小兰,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本来想陪你多待一天,我特意请了假。那时候你高一,我还想着晚上去见毛利叔叔,带了他喜欢的威士忌,就在包里……还没来得及。”

“不是故意失踪,也不是故意失约。”洛保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那天晚上接到他的消息,说这里有组织的人拿着药,既能救碧,也能……”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攥紧了小兰的手,“我顺道来拿药,顺便见你,可他骗了我。”

“16岁那年我失踪了,电话打不通,再也没联系过你。”洛保的肩膀剧烈颤抖,“我本来是医学生,博士毕业后才去卧底的——17岁完成学业,转身就进了那个鬼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吗?可他说碧中了毒,中了枪,在美国医院躺着,等他拿药回去救她。”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更凶:“我等啊等,等到的是他的假死报告,等到的是碧醒了却天天酗酒、割腕、自杀!后来我去酒厂卧底,姐姐你出车祸……”洛保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后面的事,不用再说了吧?最后变成这副样子。”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在救她的路上爱上别人’吗?”洛保看向洛溪,眼底是化不开的绝望,“这个混蛋,连你都敢骗!”

她猛地抱住小兰,像抓住浮木一样死死攥着她的衣服,失控的哭声砸在对方肩头:“我不是故意失踪的……真的不是……18岁那年我回来过,想告诉你那个秘密——我知道你那时候喜欢新一,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我刚从美国转来日本,就被他骗去了那个酒店,一切都毁了……”

“哈哈哈……”她笑着哭,哭着笑,“我本来是想18岁告诉你,我喜欢你啊……从16岁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可我怎么说?你眼里全是新一,我只能说‘等我完成任务’……”

小兰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反手抱住洛保,指尖摸到她后背的骨头,硌得人心疼。原来那些年的失踪、失约,不是故意的,是被命运狠狠攥住了喉咙。手腕上的手表疯狂跳动着“情绪:崩溃”,红色的字体像在滴血。

“志保,姐姐知道了。”洛溪走过来,轻轻搂住她们,声音哽咽,“不哭了,好不好?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洛保的声音埋在小兰颈窝,闷闷的,“他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还敢装作无辜……新一,你们查案吧,这次我不阻止。”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门口的工藤新一,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但记住,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要信。任何一句,都不能信。”

工藤新一攥紧了拳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凝重。他看了眼平次,对方点了点头,两人转身走向案发现场。走廊里的人默默散开,谁都没有说话——那些被揭开的伤疤,血淋淋地摊在眼前,比任何命案都让人窒息。

安室透和贝尔摩德交换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世良真纯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跟着平次的脚步离开了。毛利小五郎想说什么,被妃英理拉住,她轻轻摇头,示意他别打扰。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还有猫包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五郎。洛保还在哭,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哭出来。小兰一遍遍地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洛溪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眶泛红。她终于明白,妹妹那些看似冷漠的铠甲下,藏着多少不敢言说的伤痛。16岁的承诺,18岁的秘密,都被那场骗局碾成了碎片,直到此刻才敢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最脆弱的模样。

凡林被平次拽着胳膊往外走,踉跄着撞到走廊的栏杆,积压的情绪突然像炸开的火药桶,他猛地甩开平次的手,声音嘶哑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猩红着眼睛扫过围过来的人,工藤新一和平次站在最前面,赤井秀一靠在墙角,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安室透的手按在口袋里,指节泛白。凡林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虚空处,像是在对空气辩解:“你们不信我说的话?我之前确实做过假死,可我没想过会伤得这么重……”

“我更没想到,”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点疯癫,“我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因为我,制造了她们俩的误会。让洛保把18岁那个秘密埋了那么久——她爱上小兰小姐的事,就因为我一句话,硬生生憋到现在!”

小兰的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看向客房的方向。原来洛保说的“18岁想告诉你的秘密”,他早就知道了。

“本来小兰小姐就喜欢新一,”凡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扭曲的得意,“那时候小兰小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受了委屈都自己扛着。洛保呢?她那时候都想不管任务了,就想回来直接表白!她说哪怕小兰小姐不接受,她走就是了,至少说过了……”

他突然顿住,像是被自己的话烫到,随即又咬着牙承认:“是,我确实害了她!我差点弄死她!”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人群,世良真纯猛地攥紧了拳头,毛利小五郎往前冲了半步,被妃英理死死拉住。

“对,我确实想过让她死!”凡林像是破罐子破摔,脸上的悔恨被狰狞取代,“在组织里听到宫野志保死讯的时候,我开心得喝了一整夜的酒!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当老大?凭什么她永远一副冷静的样子?我就要弄死她!”

他的目光突然刺向赤井秀一,带着怨毒:“还有你这位姐夫,赤井秀一!之前你身边的人出事,不都是我偷偷告的密吗?我就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让她看着自己姐姐出事,让她和你反目成仇!现在你们倒好,还想破坏我的家庭?!”

赤井秀一掸了掸烟灰,没说话,眼神却冷得像冰。

“那个姓安的,”凡林又转向安室透,嘴角撇出嘲讽的弧度,“你那几个兄弟,不是被宫野志保偷偷救了吗?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早就死在组织的枪口下了!我在杀人,她在救人,多可笑啊?”

他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到安室透面前:“可惜啊,她救人的速度再快,也救不完所有的人。研制的那些东西还在杀人,她手上沾的血,难道比我少吗?”

“我从来就不认可她这个老大,”凡林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种深入骨髓的嫉妒,“凭什么她就能站在高处?我就是要让她看着自己爱的人喜欢别人,让她的手上沾满人命,让她没办法选择,让她活得像只刺猬,谁靠近就扎谁!”

安室透终于动了,他上前一步,拳头带着风声砸在凡林脸上。凡林被打得撞在栏杆上,嘴角渗出血,却还在笑:“我说错了吗?她现在不就是这样?看似和小兰小姐在一起了,可心里的疤能消吗?16岁挨的那枪,18岁没说出口的话,碧的死……这些东西早就把她钉在原地了!”

“你闭嘴!”工藤新一忍无可忍地吼道,声音里带着少年人少有的愤怒。

凡林却像是没听见,他滑坐在地上,看着客房紧闭的门,喃喃自语:“她现在肯定在里面哭吧……像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哭……”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客房的门始终没开,里面的人大概什么都听到了,却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到了海风边,

海风把小兰的头发吹得轻轻扬起,她望着远处渐渐沉入海面的夕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复杂的暖意:“是挺平淡的。”

她转头看向洛保,眼里映着晚霞的光:“但这种平淡,是以前没怎么体会过的。”

洛保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小兰想起那些年等新一的日子——电话里模糊的声音,偶尔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身影,还有每次破案后那句“等我回来”。那些等待里有期待,也有藏不住的失落。

“你说的我都懂。”小兰轻轻踢了踢脚边的沙粒,“爸爸被麻醉枪射晕的次数,我数都数不清。有时候看着他昏昏沉沉的样子,其实挺心疼的。还有那些因为案子找来的报复……上次那个凶手的同伙找上门,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

她顿了顿,握紧了洛保的手:“但那时候的新一,好像也没办法。他总说‘必须找出真相’,好像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

“那是他的执念,不是你的责任。”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喜欢把‘正义’挂在嘴边的人,往往容易忽略身边最具体的人。他总说保护你,可你看看,每次危险来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担心他?”

小兰没说话。她想起无数次在案发现场,自己下意识挡在柯南身前的瞬间;想起新一变成柯南后,她既要假装不知道,又要偷偷为他的安全揪心。那些担心像细密的网,缠得人喘不过气。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他那样的人很耀眼。”洛保望着海面,语气里带着点释然,“像追着光的飞蛾,非要扑到最亮的地方。可光太烫了,会烧伤自己,也会烫到身边的人。”

她转头看向小兰,眼神认真:“你值得被人当成软肋,而不是他追逐正义时,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的‘后顾之忧’。爱不是让你学会等待和担心,是让你觉得‘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小兰忽然笑了,眼里有泪光,却很亮:“所以我现在很珍惜啊。”她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等谁,不用怕谁突然消失,散步的时候能牵着手,吃饭的时候能坐在一张桌子上。”

夕阳彻底沉入海面,天空被染成温柔的粉紫色。海浪拍打着沙滩,像是在为她们的对话伴奏。

“你看,”小兰指着远处的灯塔,“以前总觉得灯塔是为远航的船指引方向的,现在才发现,能安安稳稳站在岸边看灯塔的人,

小兰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格外坚定的温柔:“我知道啊。”

她抬手抚上洛保的脸颊,指尖轻轻蹭过她下颌的线条——那里还留着上次任务时不小心蹭到的浅疤。“你第一次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手上还插着针管,却在跟我说‘别担心’;上次组织的残余势力找来,你把我护在身后,自己手臂被划得全是血,还笑着说‘小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笑得很明亮:“你的危险是被迫的,可你的保护是主动的啊。”

“新一的危险里,有一半是他自己追着案子跑出来的;可你的危险里,每一分都在想怎么把我们护得更安全。

”小兰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你会提前把酒店的安全通道查清楚,会在我包里放好定位器,会在每次出门前悄悄检查周围——这些我都知道。”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闷闷的声响。小兰望着洛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危险时,把我当成‘可以暂时放下’的人。你从来没有。”

她忽然踮起脚尖,在洛保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海边落下的第一颗星:“所以不管有多少危险,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不是因为我不怕,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牵着我的手,而不是让我在原地等。”

洛保的话还堵在喉咙口,唇上就突然覆上一片温热。小兰的吻带着海风的咸湿和晚霞的暖意,来得又急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她没站稳,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撞得往后踉跄,后腰磕在沙滩上的一块礁石上,疼得闷哼一声。紧接着,小兰的重量轻轻压了下来,吻却没停,反而像带着某种笃定的执拗,从试探的轻啄变成更深的缠绵。

洛保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小兰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带着点微颤的痒;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樱花香气,混着海风的味道,成了某种让心跳失序的催化剂。可偏偏——呼吸又乱了。

胸腔里像塞了团滚烫的棉花,闷得发慌。她想抬手推开小兰喘口气,手腕却被轻轻按住,按在沙滩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唔……”她下意识地偏过头,鼻尖蹭到小兰的侧脸,换来的却是更轻柔的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像在说“别急”。

可怎么能不急?她的肺都快要炸开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每次都被小兰吻得晕头转向,最后要么是自己憋得满脸通红地推开人,要么是小兰笑着松开她,指尖刮过她发烫的耳垂,调侃一句“又忘了换气”。

她明明很聪明,能在组织的实验室里调配出最复杂的药剂,能在几秒钟内拆解密码锁,可偏偏学不会这种最本能的事。就像现在,被压在柔软的沙滩上,望着小兰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在夜色里亮得像浸了星光——她的大脑就彻底罢工了,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和越来越烫的脸颊。

“笨死了……”小兰终于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带着点喘,笑意却藏不住,“说了慢慢呼……”

你是怎么学会的?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不学了!”她的声音里裹着哭腔,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你别告诉我你是怎么会的,更别提以前……我不想听,真的不想听!”

小兰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你是不是跟那个家伙……我不听我不听!”她用力捂住耳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们之前有没有过,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可能……但我就是不想听!”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泛红的脸颊往下掉,砸在沙滩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明明不想哭的,可那些藏在心底的酸涩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涨满了整个胸腔,怎么都压不住。

“我都看过很多次了……”她哽咽着,声音越来越小,“你们站在樱花树下说话的样子,他偷偷看你的眼神,还有那次在游乐园……我都看见了……”那些她刻意忽略的画面,此刻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可我不想听你们是怎么学会的,一点都不想……”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流得更凶:“有过就是有过,对吧?教室后面?游乐园的摩天轮上?还是哪里……”她不敢说下去,只是摇着头,泪水糊了满脸,“这些确实可能有过,可我接受不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啊……”

“你不要说出来,求你了……”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哀求,“你说出来我会更难受的,我控制不住想哭……”她抬手胡乱抹着眼泪,却越抹越多,“你就让我哭一会儿,好不好?”

哭到动情处,

洛保的哭声像断了线的铃铛,细碎又执拗,怎么都停不下来。她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带着声音都发颤:“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小兰正想抬手拍她的背,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站在不远处,园子和世良真纯跟在后面,连赤井秀一和洛溪也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都被这场景惊得愣住。

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看着哭得抽噎的洛保,又看看一脸无措的女儿,嗓门不自觉拔高:“小兰!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怎么把人弄哭成这样?”

妃英理轻轻肘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自己则走上前,柔声问:“志保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溪一看妹妹哭成这样,心都揪紧了,几步冲过来蹲在洛保面前:“小保?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跟姐姐说!”

她伸手想把洛保的脸扳过来,却被洛保躲开。洛保哭得更凶了,眼泪糊了满脸,偏偏还倔强地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学不会……我学不会啊……”

“学不会什么?”世良真纯忍不住问,“是查案遇到难题了?还是……”

“跟案子没关系。”小兰连忙解释,语气里满是无奈,“就是……就是刚才聊到些别的……”

园子凑过来,看着洛保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小兰姐欺负你了?比如……亲得太凶让你喘不过气?”

妃英理叹了口气,对其他人说:“我们先走吧,让她们俩单独待一会儿。”她拉着还想说话的毛利小五郎,又示意园子和世良真纯跟上,“小孩子闹别扭,咱们在这儿反倒碍事。”

一群人悄悄退开,沙滩上只剩下小兰和还在抽噎的洛保。

小兰慢慢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哭够了吗?”

洛保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只是眼泪还在掉。

“其实……”小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我以前也不会的。第一次跟他……在伦敦桥上,我紧张得差点咬到他的嘴唇,后来还因为换气太急,咳了好久。”

“真的。”小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谁都是从笨手笨脚开始的啊。你不用跟别人比,更不用觉得自己不好……在我眼里,你这样就很可爱了,

园子的声音像颗炸雷在沙滩上炸开,她几步冲到小兰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兰!你是笨吗?这种时候提那个家伙干什么?没看见志保都哭成什么样了!”

小兰被她说得一愣,看着洛保哭得更凶的样子,心里那点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保埋在膝盖里,哭声又拔高了几分,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自己也懵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明明知道小兰是好意,可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是像野草一样疯长,吃醋、委屈、自卑,缠在一起堵得她喘不过气,最后只能化作眼泪一股脑儿地掉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不生气的……真的……可就是忍不住……”

妃英理走回来,轻轻拍了拍小兰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就知道你提了不该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孩子心里在意的是现在,你偏要扯过去,她能不哭吗?”

她看向哭得抽噎的洛保,眼里满是怜惜:“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啊,道理都懂,可情绪哪由得自己控制?”她叹了口气,“工藤那臭小子是她弟弟,骂不得;你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舍不得凶。左右为难,可不就只能哭了?”

洛溪蹲在旁边,想递纸巾又怕碰着她更委屈,只能干着急:“这丫头心态本来就敏感,现在哭成这样,别是要哭断气了……”

贝尔摩德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哭得毫无形象的洛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在她记忆里,宫野志保永远是冷冷的,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何曾见过这样像孩子一样失控哭闹的模样?她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轻声道:“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又可爱,又让人觉得心疼。”

安室透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微蹙。他见过她在组织里强撑的模样,见过她变小后警惕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样全然卸下防备、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那些深埋的脆弱,此刻像被剥开的洋葱,呛得人眼睛发酸。

“要不……一起哄哄?”世良真纯试探着说,“总不能让她一直哭下去吧?”

可谁上前劝,洛保的哭声就更凶一分。洛溪说“不哭了姐姐带你吃甜品”,她哭得更急;妃英理说“有阿姨在呢”,她眼泪掉得更凶;连一向少言的赤井秀一都难得开口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换来的也是她更响的抽噎。

“看这哭成这样,怕不是装的吧?多大点事啊,在公共海滩上哭哭啼啼,影响别人看风景。”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抱着胳膊,语气里满是不耐。

旁边的女人跟着附和:“就是啊,我看是故意找存在感呢,你看旁边那几个长得挺漂亮的,搞不好是小团体闹别扭,故意演给人看。”

洛保的肩膀猛地一颤,刚平复下去的呼吸又开始发紧。她慢慢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却没了刚才的脆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僵硬。

“喂,我说你们小点声。”园子忍不住回头呵斥,“没看到人家不舒服吗?”

“不舒服?我看是脑子不舒服吧。”黄毛男人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洛保,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看这样子也不像本地人,怕不是来这边混吃混喝的?哭成这样,怕不是被人甩了吧?”

这话像一把钝刀,精准地割在洛保最敏感的地方。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洛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挡在洛保身前,声音冷得像冰:“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话关你什么事?”黄毛男人梗着脖子,“这海滩又不是你家的,我想说就说!一个外来的……”

“你再说一遍。”

洛保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她推开小兰,一步一步朝黄毛男人走去,脚步虚浮,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哭闹和缺氧中缓过来,可眼神里的执拗却像烧红的铁。

“我说你一个外来的……”黄毛男人被她看得有点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重复,“在我们这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沙滩上炸开。洛保甩完那巴掌,自己也晃了晃,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这一下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

“你敢打人?!”黄毛男人捂着脸,眼睛瞪得通红,旁边的同伙立刻围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住手!”赤井秀一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挡在洛保身前,眼神冷冽如刀,“你们想在这里闹事?”

安室透也动了,看似随意地站在洛溪身侧,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他的配枪。贝尔摩德红唇微勾,眼神里却没了笑意,指尖轻轻划过发梢,那是她准备动手的信号。

“秀一哥!”工藤新一脸色发白,他刚和平次赶过来,就撞见这阵仗,看着洛保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们别碰我姐姐!”

“姐姐?”黄毛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原来还是个拖油瓶,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本地人?”

“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妃英理上前一步,律师的气场全开,“你们刚才的言论已经构成侮辱,再不住口,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法律的滋味。”

毛利小五郎也撸起袖子,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护短是本能:“敢欺负我女儿的朋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可那群人根本不怕,反而越说越难听,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句句都往洛保的痛处扎——嘲笑她的眼泪是装的,讽刺她的身份是外来的,甚至有人指着她的脸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保站在那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话像无数根针,扎破了她最后一点防线,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是有根线猛地绷断了,洛保晕倒的瞬间,她攥在手里的钱包从口袋滑落,“啪”地掉在沙滩上,几张卡片从里面滑出来,散落在沙粒间,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安室透最先注意到,他弯腰捡起那些卡片,看清上面的文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下面压着的是华夏的行医资格证,清晰地印着“洛保”的名字,科室一栏写着“中医科”“神经内科”,两个专业的认证赫然在列;旁边还有一张苏州某医院的工作证,以及日本与华夏的医学交流证件,标注着“接受调配”的字样。

更让人心惊的是最底下那张有些泛黄的卡片——中医执照证,师承一栏写着“苏鹤年”,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国医大师亲传弟子”,下方还有一行备注:师父已故。

安室透拿着卡片的手微微发颤,他抬眼看向昏迷的洛保,又看了看周围同样震惊的众人,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知道洛保不简单,却从没想过她竟有这样多重的身份——既是穿梭于危险中的刑警,又是身兼两科的医生,还是国医大师的亲传弟子。

洛溪颤抖着接过卡片,指尖抚过“苏鹤年”三个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只知道妹妹学过医,却从不知道她师承如此厉害的人物,。

那些她以为的“普通日子”,原来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沉重。

“原来……她一直这么拼……”洛溪的声音哽咽,手里的卡片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妃英理拿起那张神经内科的行医证,眉头微蹙:“神经内科……难怪她刚才情绪激动会突然晕倒,或许不只是心脏病,长期的精神压力也可能诱发急症。”她看向洛保苍白的脸,眼里的怜惜更甚,“这孩子,心里藏了多少事啊。”

小兰抱着昏迷的洛保,看着那些散落的证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想起洛保偶尔会对着中药图谱发呆,想起她总能准确说出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起她处理伤口时熟练的手法……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是她藏起来的另一面。这个总是在她面前哭鼻子、连换气都学不会的人,背后竟扛着这么多身份和责任。

那群游客也看到了卡片,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灭得无影无踪。医生、国医大师弟子……每一个身份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几个人的腿都软了,刚才的污言秽语像耳光一样打在自己脸上。

“这……这是……”园子指着卡片,话都说不连贯,“志保她……”

妃英理迅速反应过来,弯腰将卡片一张张拾起,动作快而稳地塞进钱包,又把钱包揣回洛保口袋里。她没看任何人,只低声道:“不该看的别问,谁也不许说出去。”

那群游客还在嘟囔,却被赤井秀一投来的眼神冻住了。

那眼神里的冷意比海风吹的还刺骨,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威慑力,让他们下意识闭了嘴。安室透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语气冷静得像在汇报工作,报出的地址和症状精准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只是个“餐厅服务员”。

“对、对不起……我们真的不知道……”黄毛男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我们就是随口一说……”

“闭嘴!”赤井秀一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将证件收好递给洛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她醒了,该承担的责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急救车的灯光刺破夜色时,洛保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混沌中挣出一丝清明。她偏过头,看见小兰泛红的眼眶,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事……”

“还说没事!”小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脸色白得像纸!”

洛保轻轻摇头,指尖费力地抬起来,指向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速效救心丸……不是心脏病,是被气的……不用去医院。”

她的目光扫过围在旁边的人,最终落在妃英理身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刚刚……我的证件……”

妃英理立刻会意,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没看全,真的没看全。”她刻意避开那些敏感的标识,只拣安全的说,“就看到了医院的工作证,知道我们志保是很厉害的医生,其他的都没看清。”

她顿了顿,补充道:“阿姨懂分寸,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会往外漏。”

洛保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又开始咳嗽。赤井秀一适时递过一瓶水,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他当然看清了那些证件,可此刻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所有疑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安室透已经让急救人员先回去了,只留下一句“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短暂不适”。他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洛保小口喝水的样子,忽然想起组织里流传的传言——宫野志保从不参与任何形式的争执,不是怯懦,是不屑。今天才明白,她不是不屑,是有不能失控的理由。

洛溪蹲在妹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放得极柔:“还难受吗?那些人我已经让他们滚了,再敢胡说八道,姐姐打断他们的腿。”

洛保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转向工藤新一。少年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像只做错事的小狗。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别站着了……过来。”

工藤新一立刻跑过来,蹲在她面前,声音里满是自责:“姐姐,对不起,我没拦住他们……”

“跟你没关系。”洛保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是我自己没控制住。”她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你爸妈,省得他们担心。”

工藤新一用力点头,眼眶更红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当得真不合格,明明该保护姐姐,却总让她受委屈。

贝尔摩德倚在旁边的礁石上,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尾。她想起组织里那个永远穿着白大褂、眼神冰冷的雪莉,再看看眼前这个会哭、会气、会露出脆弱的洛保,忽然觉得,或许这样更好。

园子凑过来,手里拿着块巧克力,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志保,吃点甜的会好点。”她没提那些证件的事,只是单纯地担心,“以后谁再敢说你坏话,我第一个冲上去揍他!”

洛保嚼着巧克力,慢慢直起身。刚才的脆弱像潮水般退去,眼神里又拢起一层淡淡的疏离,只是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听着竟有种奇异的温柔,像裹着糖衣的冰棱。

她看向那群还没走远的游客,目光轻轻扫过,没带半分戾气,却让那伙人下意识停住脚步。

“刚才的事,”她开口,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沙滩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最好烂在肚子里。”

黄毛男人嗫嚅着想辩解,被她一眼扫过去,话卡在喉咙里。

“我是来这边做医学交流的,”洛保指尖摩挲着巧克力的糖纸,声音依旧温软,“你们说,要是交流期间出了‘意外’,比如被人围攻、言语侮辱,甚至……突发不适,你们觉得相关部门会怎么查?”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那几个刚才骂得最凶的人脸上:“查清楚是你们起的头,是你们对着外来的交流人员说那些话……你们说,这后果,你们担得起吗?”

“我不是在威胁你们,”她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提醒。不想惹麻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乖乖回去。”

“要是你们想让我计较……”她没说下去,只是抬眼望了望远处亮着警灯的方向——刚才安室透打电话时,顺便报了警,说是有寻衅滋事。

那群游客的脸瞬间白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孩,根本不是他们能惹的。医学交流人员,还是从国外来的,真要是闹大了,别说他们几个小混混,恐怕连相关部门都要被牵扯进来。

“我们……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有人慌忙摆手,“这就走,这就走!”

黄毛男人也不敢再嚣张,捂着脸狠狠瞪了同伴一眼,转身就往人群外挤。剩下的人如梦初醒,跟在后面仓皇逃窜,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留下。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园子忍不住咋舌:“志保,你刚才那语气,比我爸训犯人还吓人!”

洛保正靠在小兰怀里缓神,园子那句“比我爸训犯人还吓人”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她刚硬起来的外壳。她愣了愣,忽然瘪了瘪嘴,眼眶“唰”地又红了。

“我明明很温柔啊……”她吸着鼻子,声音委屈得发颤,“我又没骂人,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明明很冷静,够大方够宽容了……不然他们早完蛋了……”

话没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刚才强撑着的那股劲儿全散了,只剩下翻涌的委屈——先是被那群游客指着鼻子骂,好不容易把人唬走,现在连园子都觉得她吓人,明明她已经很努力控制脾气了。

“我就要哭……谁也别管我……”她把脸埋进小兰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股孩子气的执拗,“我就哭怎么了?难道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吗……”

哭着哭着,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窜出小兰刚才说的话——伦敦桥上的吻,紧张到咬嘴唇,换气太急咳个不停……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转,心里那点酸涩突然就变了味,酸溜溜的,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呜……”她把脸埋得更深,哭声里多了层新的委屈,比刚才被游客气到时更凶,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凭什么……凭什么你跟他……”

话没说完整,就被更凶的抽噎堵了回去。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小兰跟别人有过那样的回忆,还是气自己连这点小事都放不下,更气自己明明刚在陌生人面前硬气了一回,转头却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哭得像个傻子。

洛保的哭声突然顿了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喉咙,随即爆发出更汹涌的抽噎,眼泪糊了小兰一颈窝。她攥着小兰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混着哭腔一股脑砸出来。

“他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么多……”她抽抽噎噎地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还问我……牺牲这么大值得吗……”

“我戴着口罩装柯南,一天天地熬时间,看你们一起上学,听你们聊那个黑骑士……园子还出馊主意,说什么直接吻上去……”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小兰,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我就看着你们差一点!差一点就……如果那天没有命案,小兰,你是不是自己就凑上去了?”

“毛利叔叔在旁边破房,喊着别对他女儿动手动脚,可他哪看到啊……明明是你自己往前凑的……”她又把脸埋回去,声音闷得发颤,“你们还约会,在餐厅里坐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

“我去工藤家门口,就看到你那副欢喜的样子!”哭声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酸涩,“你对着那扇门笑,声音亮得像装了铃铛。他开门的时候,手里拿着面包,漫不经心地问‘谁呀’,转个身就背对着你,那是什么态度?!毛利兰你这个笨蛋,居然还想把喜悦分享给我,我当时就想溜走……”

“我进了他家,对那个家伙说了多少话啊……”她开始无意识地重复,像是在跟自己较劲,“我告诉他别掉以轻心,那药是半成品,我戴着口罩咳得半死,就没人发现为什么吗?我说他随时可能变回去,说等尘埃落定,我会一直扮成柯南待在你身边,不会让人发现……”

“他居然还刺激我……问我为什么要为他做那么多……”这句话像根刺,扎得她哭得更凶,“一秒就让我破防啊……我忍着咳血的疼,跟他说我是为了自己不暴露,说我牺牲掉的那些,咳嗽到半夜蜷在床上,咳得眼泪直流,在所有人面前装没事人,就怕被发现……”

“我还说……如果不是看不得你难过,如果不是把他当弟弟,我才不干这种事……”她吸着鼻子,泪水糊了满脸,“结果呢?结果他转头就忘!隔天上学,跟你一起走的时候,还笑着跟步美他们打招呼,好像我说的全是耳旁风……呜呜呜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扮成他的样子,真想白他一眼啊……”哭声里掺了点气鼓鼓的委屈,“忍着咳嗽不想说话,谁知道他突然喊一句‘小兰姐姐’,吓得我半死!好在你没瞎想,可你怎么不多想一点呢?你要是不那么笨,是不是就能发现点什么?”

“后面我就看着你们去餐厅……”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种无力的怅然,“你说看到现在的柯南,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不觉得是新一了,也没有不安了……呜呜呜你都没发现,为什么前一天还不戴口罩的人,突然就天天戴着?那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我扮成柯南的样子,你根本不注意我……”她用袖子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抹越多,“摩天轮那里也是,我戴着口罩站在旁边,你们谁都没问一句。你说没那种感觉了,可我听着心都像被攥住了……”

“你们去餐厅那次,他明明想说什么吧?是不是想告白?”她忽然拔高声音,带着点质问的意味,又很快泄了气,“结果出了命案,他说不想浪费时间,你还点头让他去……你们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对方,我像个背景板,像个傻子……”

“呜呜呜……他不知道我咳得有多厉害……不知道我每次装柯南,都怕下一秒咳出声被发现……不知道我看着你们开心,心里有多难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细碎的呜咽,像只受了伤的小兽,“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洛保就那么趴在小兰怀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那些委屈,从工藤新一的迟钝,到小兰的“后知后觉”,从伪装时的隐忍,到看着两人相处时的酸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小兰的衣襟,也打湿了沙滩上的细沙。

海风吹过,带着咸涩的气息,却吹不散那满溢的委屈。她像个攒够了所有难过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把那些藏在冷静外表下的脆弱、隐忍和不甘,全哭了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扫过周围,声音里带着股豁出去的嘶哑:“还有园子!你别躲!”

园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被点到名时一个激灵,脸都白了:“志保……我……”

“你还好意思说!”洛保吸着鼻子,眼泪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你助攻了多少次?在我面前的、不在我面前的,数都数不清!那次在教室,世良说他上热搜,你还跟着起哄,说我没反驳……”

她忽然哽咽住,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口气堵在喉咙:“她没头没尾说‘你男朋友上热搜了’,你连反驳都没有……园子还在旁边说‘也没反驳呀’,你居然还点头,说‘本来就是’……呜呜呜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还有世良!她也有份!”洛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摇摇欲坠的蛛网,“看着他变大,看着新闻里闹得沸沸扬扬,就那么随口一句,好像事不关己……”

她的目光扫过平次,眼泪掉得更凶:“平次你也跑不了!你帮过他多少次?书包里藏的是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每次他需要掩护,你都冲在前面……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啊……”

视线落在贝尔摩德和安室透身上时,她的哭声里多了层绝望的涩:“贝尔……安室透……你们也别想撇清!你们一个个都清楚内情,却看着我在这里硬撑,看着我装柯南装得快要窒息……”

周围的人都被她哭得哑口无言,连大气都不敢喘。洛溪想上前,却被她猛地挥手打开:“别碰我!只有姐姐……可姐姐要是还在,要是知道这些事……”

她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泪瞬间涌得更凶:“姐姐当时叫广田雅美啊……她要是知道我为了你们熬成这样,肯定也不会站在我这边的……她那么聪明,早就看透了……”

小兰还想再说“对不起”,刚张开嘴,就被洛保更凄厉的哭声打断:“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听够了!所有人都对不起我!毛利叔叔阿姨是不是也帮过他?我不在场我不知道,但我干爸干妈一定有过!他们每次回来,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肯定早就知道了……”

“呜呜呜……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看着我咳嗽咳得半死,看着我戴口罩遮遮掩掩,看着我在你们面前装没事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带着股钻心的疼,“我快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晃了晃,脸色白得像纸,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赤井秀一眉头骤紧,刚想上前,就见两个身影从人群后快步走出——是工藤优作和有希子。

有希子眼眶通红,看着洛保这副模样,心疼得直掉泪,却被优作按住了手。男人眼神凝重,看着洛保已经开始发颤的嘴唇,和那几乎要停止起伏的胸口,当机立断地对旁边的赤井秀一递了个眼神。

洛保还在哭,嘴里喃喃着“都骗我”,忽然感觉后颈一麻,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委屈和哭声都戛然而止。她软倒下去的瞬间,被赤井秀一稳稳扶住。

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有希子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优作沉声道:“让她睡一会儿吧,再哭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洛溪连忙上前,轻轻抚摸着妹妹苍白的脸颊,声音哽咽:“早该这样了……她这是把自己往死里熬啊……”

洛溪的手指停在洛保冰凉的脸颊上,忽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沙滩上。她望着妹妹沉睡时依旧蹙着的眉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混着悔恨一起翻涌上来。

“傻丫头……”她蹲下身,轻轻拨开洛保汗湿的刘海,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以为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年琴酒找我谈那个十亿任务,我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知道是陷阱。”她吸着鼻子,指尖划过洛保苍白的嘴唇,“可我不能不去啊……组织盯着你,盯着实验室,我不接,死的就是你……”

“我知道你不让我信他,可那时的小侦探……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却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定会保护好你妹妹’。”洛溪笑了笑,眼泪却掉得更凶,“我知道他是工藤新一,知道他藏着秘密,可我没得选啊……我只能信他,只能把你托付给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没带你走,不是不想,是不能。”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那时你还在研究解药,还在跟组织周旋,我要是带你跑了,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相信琴酒的鬼话,假装那个十亿能换我们姐妹一条活路……”

“我甚至不敢跟你说一句再见。”洛溪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我怕一开口就露馅,怕你看出我在撒谎,怕你非要跟我一起去……傻妹妹,你以为姐姐真的那么傻吗?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活着啊……”

小兰站在旁边,听着这些从未听过的往事,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洛溪看洛保的眼神里总带着化不开的疼惜,为什么每次提到“广田雅美”这三个字,姐妹俩之间总会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沉重。

原来那时的宫野明美,早就把所有的生路都铺给了妹妹。她假装相信陷阱,假装信任那个“小侦探”,甚至假装对妹妹的担忧无动于衷,只是为了让她能在暗处继续走下去。

“她总说我站在你们那边……”洛溪哽咽着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洛保的睫毛,“她哪知道,姐姐从一开始,就只站在她这边啊……”

工藤优作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对有希子递了个眼神。有希子走上前,轻轻扶住洛溪的肩膀:“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洛溪摇摇头,眼泪砸在洛保的手背上,“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她以为我当年信琴酒、信新一,是不疼她……可我要是不信,她早就没了啊……”

“那个十亿任务,我故意拖延了时间,故意留下那些线索,就是想让小侦探知道危险,想让他带你跑。”她望着沉睡的洛保,声音里满是悔恨,“可我没想到,你比谁都倔强,非要留在原地等我回去……傻丫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姐姐从来没想过要回来啊……”

海浪拍打着沙滩,像是在为这段迟来的坦白伴奏。洛溪俯身,轻轻吻了吻洛保的额头,泪水混着海风的咸涩,落在那片苍白的皮肤上。

“等你醒了,姐姐什么都告诉你。”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那些年的委屈,那些年的不得已,姐姐都跟你说清楚……这一次,换姐姐护着你,好不好?”

沉睡的洛保没有回应,只是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没入鬓角。或许在梦里,她终于听到了那句迟到了太久的解释。

小兰看着这对姐妹,忽然明白洛保今天的爆发,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委屈。那是积压了太久的思念、误解和心疼,是隔着生死的牵挂,是终于在亲人面前卸下所有伪装的脆弱。

园子站在一旁,看着沉睡的洛保,又看看满脸悔意的洛溪和红着眼圈的小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复杂的心疼:“你们是没看到,她哪止今天这一桩委屈啊……这些年攒下的事,早就把她的精神敲得快垮了。”

“就说装着不认识小兰这事儿吧,她明明心里比谁都在意,偏要装得冷冰冰的。可转头对工藤那小子呢?恨不得把所有身份都摊开了说,从帝丹小学起就没少跟他‘打铭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园子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点恨铁不成钢:“可对小兰呢?偏偏像瞎了似的,净说反话。上次明明是关心,出口就成了伤人的话,害得小兰偷偷难过,以为她真讨厌自己。前期那说话的冲劲儿,该扎心的时候半点儿不含糊,可谁知道她背后跟少年侦探团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在别人面前装狠话装得像模像样,转过身就自己躲着叹气。”

“就说海滩那次中暑吧,明明是小兰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她醒了却说什么自己是鲨鱼,小兰是海豚,那别扭劲儿啊……”园子撇撇嘴,“后来出了案子,小兰说了句‘勇敢’,她居然就主动凑上去,说‘你好,我是灰原哀,请多多指教’。结果呢?小兰那木头还真就乖乖回了句‘请多多指教’,压根没察觉她那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她顿了顿,看着洛保苍白的脸,声音软了下来:“我知道她是看不得小兰等新一那股子熬人的劲儿。每次新一变大又变小,她明明都在旁边看着,明明往前凑一步的勇气都有了,可转头又缩回壳里。你们没发现吗?她总像没睡醒似的,不是做噩梦就是晚上睡不着,黑眼圈重得遮都遮不住。”

“还有啊,每次工藤变大,她要是扮成柯南,要么躲在角落,要么干脆不见人——我知道,她是懒得看,也怕看了心里堵得慌。偶尔实在躲不开,也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要不是身体顶不住在家养病,以她的性子,哪会甘心当背景板?”

园子往阿笠博士的方向瞟了一眼,继续说道:“博士跟我说过,她总在后面算时间,每次都叮嘱新一别告诉小兰真相,不是不信小兰,是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会为了新一冒险,一个人扛下所有事。”

“你们都觉得小兰躲子弹很酷很厉害,可志保她怕啊!”园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急切,“真正爱一个人,哪会觉得那是帅?她看到的全是危险!歪着脖子躲子弹,慢一秒就完了;用手挡子弹,要是遇到穿透力强的,手能挡得住吗?她怕得整晚整晚睡不着,偷偷给每个人的包包里塞东西——手表能挡子弹,水杯能当氧气罐,连包包都能拆成救生衣,还带着定位功能,所有能想到的危险,她早就提前想好了对策。”

“尤其是小兰的东西,特殊得很,所有防护系统全开到最大,就怕她有半分闪失。”园子吸了吸鼻子,“她总说‘居安思危’,从来不等危险来了再补救。可谁又心疼过她?她把所有人都护得好好的,自己却熬得像根快断的弦。”

海风卷起她的头发,园子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轻轻叹了口气:“她啊,就是把所有温柔都藏在了最硬的壳里,偏要让人猜,偏要自己扛。今天这一哭,怕是把这些年攒的劲儿都哭没了……”

酒店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留了条窄缝透进些微的天光。洛保躺在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刚睁开眼,喉咙里就溢出细碎的呜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往鬓角滚。

“呜……姐姐……”她喃喃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想撑起身子,就被一阵眩晕按回枕头上。浑身烫得厉害,脑袋里像塞了团棉花,晕乎乎的,可那些委屈却没被烧退,反而像被蒸得更浓了,一抽一抽地往心口钻。

“醒了?”洛溪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烫得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在哭?都烧糊涂了知不知道?”

洛保别过脸,把自己往被子里缩,声音闷闷的:“不用你管……烧死才好……”

“胡说什么!”洛溪急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门口传来的咳嗽声打断。毛利小五郎背着双手站在那里,脸上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眉头皱得紧紧的。

“丫头,烧得不轻啊。”他走进来,视线落在洛保通红的脸颊上,那股不正常的潮红看得人心里发紧,“小兰刚去叫医生了,先把药吃了。”

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药片,洛保瞥了一眼,猛地别过头:“不吃。”

“你这孩子……”洛溪气结,刚想硬灌,就被小五郎拦住了。

“我来吧。”他挥挥手,示意洛溪让开,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丫头,知道我为什么肯管你这闲事不?”

洛保没理他,依旧埋着脸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这丫头啊,看着比谁都通透。”小五郎晃了晃酒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上次在侦探社,我藏在抽屉里的啤酒被小兰发现,你随口一句‘叔叔怕是又想趁我们不在偷喝吧’,那眼神亮得,跟看穿了我那点小心思似的。”

他顿了顿,看着洛保微微动了动的肩膀,继续说道:“你还知道小兰怕黑,总在她床头放个小夜灯;知道园子喜欢限量版的发带,偷偷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知道工藤那小子嘴硬,每次变回来都要先拐去买小兰爱吃的柠檬派……你把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怎么就看不清自己呢?”

洛保的哭声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烧得这么厉害还不吃药,是想烧成傻子,让小兰跟着心疼?还是想让你姐姐守在床边掉眼泪?”小五郎的声音沉了沉,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毛利小五郎这辈子没服过谁,可我服你这股劲儿——为了护着在乎的人,自己扛着那么多事,连发烧都硬撑着。但你要知道,硬撑不是本事,把自己熬垮了,谁来护他们?”

他拿起药片,放在手心晃了晃:“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心里憋着气。可药得吃,烧得退。等你好了,想骂谁想打谁,我毛利小五郎给你撑腰。工藤那臭小子要是敢不认错,我亲自把他绑过来给你赔罪;小兰那丫头要是还后知后觉,我让她给你洗一个月的碗,但现在,把药吃了。”

洛保把药片咽下去,喉咙里还泛着苦涩,望着小五郎的眼神里多了层复杂的光,那层被高烧蒙住的清明,突然透了点出来。

“叔叔,你说……这世上有人会记住第二吗?”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带着烧出来的沙哑,“除非次次都是第二,不然谁会放在心上啊。”

小五郎捏着酒壶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你明明射击那么厉害,武力也不输谁,偏偏在人前装成那副样子。”洛保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砸在被子上洇出小水点,“你为了女儿,我为了爱的人,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可你至少能喝酒啊,我连醉一场都不敢——怕一醉就说漏嘴,怕一醉就撑不住那副冷样子。”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点自嘲的笑:“所以你是故意配合柯南的吧?就是我那位臭弟弟,工藤那小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假装被他麻醉,被他当工具人,多难受啊。你是装糊涂,我是睁着眼看他们演戏,哪个更熬人?”

小五郎灌了口酒,酒液滑过喉咙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丫头,别胡说。”

“我没胡说。”洛保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烧糊涂的执拗,“妃英理阿姨只是近视,又不是瞎。你真当她不知道你那点‘好色’是装的?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是故意把自己弄得满身缺点,好让她能硬起心肠离开?”

她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又清晰:“毛利小五郎本是个优秀的侦探啊……你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小兰吧?怕太厉害的身份引来危险,怕她跟着你担惊受怕。可另一部分,是没办法吧?因为小兰总爱不顾危险往前冲,你只能把自己弄得‘不厉害’,才能在暗处护着她,又要看着她跟着那个臭小子到处跑,提心吊胆的。”

“这些年你很委屈吧?”洛保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明明那么厉害,却要顶着‘糊涂侦探’‘酒鬼父亲’的名声,连小兰以前都觉得你不如工藤那小子。你看着她一点点变‘坚强’,看着她学会躲子弹、学会踢碎车窗、学会在危险里往前冲……别人都说她帅,说她厉害,可我们这种人看着,心都揪成什么样了?”

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子弹啊……那是能打死人的东西。她歪着脖子躲开的时候,我总在想,要是慢一秒怎么办?要是有两颗子弹怎么办?那些在别人眼里的‘酷’,在我眼里就是拿命在赌。我们都是傻子,你是装糊涂的傻子,我是睁着眼熬的傻子。”

“我以前总以为自己爱的是工藤新一。”她喃喃着,像在说给空气听,“可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看着小兰在乎他,看着他为小兰拼命,生出的那点‘同病相怜’罢了。我怎么可能插足?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知道小兰有多在乎他,我这点心思,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那次在温泉,步美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洛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说有啊,还说‘小孩子当不成我的恋爱对象’。其实那时候我就在跟小兰告白啊……可她听不懂,以为我说的是工藤。也是,我这种人,怎么配说喜欢?”

她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啊……喜欢是看到她笑会开心,爱是看到她躲子弹会发抖;喜欢是想跟她待在一起,爱是怕她下一秒就出事。这些道理,你比我清楚吧?”

“后来我发现小兰不爱哭了,也不爱任性了,所有人都说她变得坚强了。”洛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有时候忍不住想骂她笨蛋——她哪里是坚强,是把自己的害怕藏起来了啊。她连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都没弄明白,就敢为了工藤那小子往子弹堆里冲,她不是笨蛋是什么?”

“我是女孩子啊……”她终于崩溃了,哭声里满是无力,“我怎么跟她告白?顶着灰原哀的身份?还是顶着宫野志保的过去?我这种手上沾过血、活在阴影里的人,怎么配站在她身边?”

“我就想着,你有酒,我有药。”洛保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把这日子熬死算了。每次发高烧的时候,我都在想,就这样烧过去也好,不用再装柯南,不用再看着她为别人拼命,不用再憋着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可偏偏死不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每次都被救回来,每次都要接着熬。工藤那小子总问我为什么帮他,他哪里知道,我不过是想让他好好护着小兰,想让我这点没说出口的喜欢,能在他的守护里,安安稳稳地烂在肚子里。”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她的哭声和小五郎喝酒的声音。洛溪站在门口,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从来不知道,妹妹心里藏着这么多事,那些看似冷静的日子里,她竟把自己熬得这样苦。

小五郎灌下最后一口酒,把空酒壶塞回口袋,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洛保的头发,动作笨拙却温柔。

“丫头,你说的对,第二没人记住。”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可守护这种事,从来不用争第一。”

他望着洛保烧得通红的脸,缓缓道:“我装糊涂,是因为知道小兰需要一个‘不厉害’的爸爸,让她能放心往前冲。你憋着不说,是因为知道她需要一个能让她拼命的人。我们做的事不一样,可道理是一样的——只要她能好好的,当不当第一,值不值得被记住,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委屈……”小五郎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故事,“咽下去的次数多了,就成了盔甲。你看,我这盔甲不是挺厚的吗?”

洛保看着他,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终于找到同类的孩子,把所有的隐忍、不甘、委屈都哭了出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懂,懂那种“明明可以却假装不可以”的苦,懂那种“看着爱的人冒险却只能在背后揪心”的疼。

小五郎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床边,像座沉默的山。窗外的天光渐渐亮了,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洛保颤抖的肩膀上,也落在小五郎那双藏着太多温柔的眼睛里。

或许有些爱,注定只能藏在第二的位置,只能化作盔甲,只能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守护。但只要那个人能好好的,这点委屈,这点不被记住,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保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又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眉头却舒展了些,像是心里那点郁结,终于被人轻轻抚平了一角。

小五郎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往外走。门口,洛溪红着眼圈对他点了点头,那声没说出口的“谢谢”,藏在彼此的眼神里。

走廊里,小兰正焦急地等着,看到小五郎出来,连忙迎上去:“叔叔,她……”

“睡了。”小五郎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正经地说,“丫头心里苦,以后多看看她。有些话不用她说,你得自己看。”

小兰愣了愣,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那些她以为是“冷漠”的瞬间,此刻都有了答案。她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看着洛保沉睡的脸,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对不起啊……”她低声说,“以后换我看着你。”

洛保刚昏昏沉沉地睡稳,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跨国号码。她皱了皱眉,挣扎着想伸手去拿,却被浑身的酸软按回枕头上,只能哑着嗓子对门口的小五郎说:“叔叔,手机……帮我拿一下。”

小五郎刚走到门口,听到动静又折回来,拿起手机递给她时,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连按屏幕的力气都没有。

“我手有点发软……”洛保咬着唇,声音里带着点难堪的虚弱,“开免提吧。”

小五郎依言按了免提,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带着电流音传来,透着股急惶惶的疲惫:“喂?是保保吗?”

洛保愣了愣,喉咙动了动才发出声音:“我是。”

“可算接了!”对方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里涌上复杂的情绪,“我是路缘啊,你大舅的老同学,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记得不?”

洛保的眼神暗了暗,那些被尘封的童年碎片突然翻涌上来,她轻轻“嗯”了一声:“路叔叔。”

“唉,保保啊,不是万不得已,叔真不想打这个电话叨扰你。”路缘在那头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我跟你舅舅要了好几次号码,他才肯给我,说怕耽误你正事……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洛保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房间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洛溪站在窗边,小五郎靠在门框上,谁都听得出这通跨国电话里藏着事。

“是这样,”路缘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你也知道,我家那对双胞胎,今年高考完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们说想去旅游,还要买什么苹果全家桶,我跟他爹就是普通工人,哪拿得出那么多钱?我们说没钱,你猜他们怎么说?”

洛保的指尖攥紧了被子,指节泛白。

“他们说……”路缘的声音抖得厉害,“父母拿不出钱来,当初就别要孩子!就因为这个,他们现在在家绝食,说不给买就不活了……”

“北可在部队里根本抽不开身,打电话回来骂了好几次也没用,这俩孩子被我们宠坏了,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路缘急得直叹气,“亲戚朋友都把他们当宝贝似的惯着,没人敢真教训……保保,这俩小子从小就怕你,叔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找你……”

他连忙补充道:“你放心,这个号码是你舅舅特意给的,说打这个安全,不会给你添麻烦。北可那边的电话我们一直没敢打,知道她有纪律……”

洛保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刚才还泛着潮红的脸颊此刻透着股骇人的冷意,连声音都像淬了冰:“路叔叔,他们真这么说?”

那语气里的寒意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这和刚才那个哭到脱力的姑娘判若两人,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连小五郎都挑了挑眉。

“千真万确啊!”路缘在那头连忙应声,“我骗你干啥!”

“他们在哪?”洛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股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他们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两个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带着被宠坏的傲慢:“谁啊?爸,都说了别找人劝……”

“路北南!”洛保突然开口,声音陡然拔高,那股狠戾的劲儿像出鞘的刀,“你给我出来!”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是……是洛保姐?”

“路北豪,你们两个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洛保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子,每一个字都砸得又重又狠,“你爸没本事?他没本事能把你们养这么大?能供你们读完高中?明年你们要高考,学费还得他东拼西凑去借,这些你们都看不见?”

她喘了口气,烧得发晕的脑袋因为愤怒反而清醒了几分:“路北可知道吗?你们姐姐知道你们这么说爸妈吗?”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孝顺!”洛保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反正她总有休假期,大不了请个长假,回来好好看着你们俩反省!”

“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少了?”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像鞭子一样抽过去,“他把你们平平安安养这么大,难道是欠你们的?需要你们现在就养老吗?就算需要,就凭你们这副样子,有能耐养?”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两个少年压抑的呼吸声,连路缘都忘了插话。

房间里的人更是鸦雀无声。小兰站在门口,第一次见洛保这样发火,那股子凌厉劲儿比她教训犯人的时候还吓人;洛溪望着妹妹紧绷的侧脸,眼眶微微发红——她知道,洛保此刻骂的是那对双胞胎,心里想的却是当年同样被宠坏、却永远留在了过去的自己。

而刚被小兰叫过来、站在走廊里的工藤新一,听到这熟悉的训斥语气,突然打了个寒颤,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感觉太熟悉了——每次他耍小聪明瞒着小兰冒险时,洛保也是这样,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偏偏每一句都戳在他最心虚的地方。他缩了缩脖子,突然有点同情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少年。

洛保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放缓,却依旧带着余威:“现在就给我吃饭去。想要东西,自己暑假打工挣去。

再敢跟爸妈说那种混账话,不用等你们姐姐回来,我亲自过去,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规矩。”

我们就是想旅游……”路北南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还在试图辩解。

洛保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寒意更重了:“旅游?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不,一个月就够了。去试试能不能赚1000块,或者2000、3000,甚至1万多?先去体验一下你爸赚钱有多辛苦。我17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兼职赚钱了,光明正大的那种,不是童工。”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严厉:“还有,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跟别人攀比吗?别人厉害关你们什么事?别因为别人漂亮、厉害,或者有个好身份,就盲目崇拜、动心。那样的话,你们就是傻子。”

“你们这个年纪,怕是连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都搞不清楚,就敢随便说‘我喜欢你’?”洛保的声音像敲在铁板上,“尤其是路北南,别动不动就去碰人家女孩子。你以为‘我喜欢你’和‘我爱你’是一回事?分不清就自己去查,看看这两个词、两种行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可告诉你们,没搞明白之前,都给我离女孩子远点儿。”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路北豪怯生生的声音:“姐……我哥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他自己说很喜欢很喜欢,比喜欢爸妈还喜欢。那个女孩子叫林林,好像很崇拜他数学好,说他是学霸,啥都懂……”

“哦?”洛保挑眉,“那他对人家做什么了?”

“他……他老是对林林姐动手动脚的。”路北豪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一次我撞见他想亲林林姐,还在课堂上牵人家的手往自己兜里揣,一点儿都不收敛。我去找他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能看到……”

“还有一次下雨,我准备了两把伞,他非说一把够了,结果他撑着伞,让林林姐站在里面,自己半个身子露在雨里,还说这叫浪漫,叫自我牺牲,让全班都知道他们是一对。”路北豪急急忙忙地补充,“可他一有奥数竞赛、数学比赛,就把林林姐抛到脑后,不管不顾的。”

“这次他想去欧洲,说是为了参加比赛,可林林姐不想让他去,他根本不管。”路北豪的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以前你不在的时候,他还跟林林姐说‘长大了我娶你,我会赚钱’,可真问到怎么赚钱,他就支支吾吾,说‘我爸没钱,以后我们自己赚’。他们才17岁啊!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洛保没说话,房间里的人却都屏住了呼吸——这话听着太耳熟了,尤其是站在走廊里的工藤新一,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后颈的汗都冒了出来。

“他还喜欢潜水,非要拉着林林姐去,可林林姐根本不喜欢游泳,有几次差点淹死!他还喜欢爬树,逼林林姐也爬,人家不爬就说人家胆子小,人家吓哭了,他还说‘别哭,哭什么’,让人家别任性。”路北豪气鼓鼓地说,“这叫喜欢吗?我看是喜欢个屁!后来有个人追林林姐,他急了,就跟他那帮老同学一起搞破坏,说‘这是我的人’。我看他根本不是喜欢,就是占有欲!一旦没了危机感,他又故态复萌,对林林姐不理不睬的。”

“我们都说他是渣男,可林林姐总为他说话,说‘他不是故意的’。”路北豪叹了口气,“只要他闲下来,觉得该表白了、没事做了,才会想起林林姐,才会去陪她;一旦有事,立马就飞了。林林姐等他,等了一次又一次,失约都快有100次了,可她连在我们面前哭都不敢……”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路北豪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劝他,他根本不听,现在连老师都知道了!我就说了,他这种行为就是不行,是玩弄女孩子!有空的时候才陪人家,没空的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等快失去了才慌了神,才来说几句好听的,这算什么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路北南不服气的辩解:“我才没有!我那是……”

“路北南,”洛保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房间,最终落在走廊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这些话听着怎么这么熟呢?好像我这边也有个弟弟这么做过,叫什么……新一。”

工藤新一在走廊里听得一清二楚,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终于明白刚才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来了——洛保这哪里是在训路北南,分明是把他这些年对小兰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小兰站在门口,也愣住了,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串了起来:新一总是因为案子失约,总是在她快要失望的时候才出现,总是把“推理”“案件”放在第一位……原来这些,洛保都看在眼里。

洛保没再等路北南回答,只是冷冷地说:“自己好好反省。想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尊重,再去谈感情。不然,就别祸害人。”

路北豪的声音像连珠炮似的,在电话里炸开,带着十五岁少年独有的执拗和愤慨,每一个字都透着对哥哥的失望:

“还有啊姐!天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准备暖手袋,咱们家附近地摊上那种织的毛线手套,十块钱就能买一双,他偏不买!非要把林林姐的手往自己衣兜里揣,说什么‘这样最暖和’。我跟他说‘你这样不行,像耍流氓’,他还骂我嫉妒——我嫉妒个屁啊!我才十五岁,对这种事半毛钱兴趣都没有!”

他喘了口气,语气更急了:“有一次……有一次他俩居然在房间里靠在一起睡!要不是我进去拿书把他拉开,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林林姐也是,他靠过来就不知道推开,就那么任由他靠着,好像觉得挺甜似的。还有几次我撞见他盯着林林姐的脖子、手腕看,看久了居然流鼻血!你说他是不是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可不管他是不是我哥,这种事必须说!”路北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教训他!我爸妈管不了,亲戚朋友宠着,再这么下去,他就是在耽误林林姐!爱一个人哪有这样的?管他是男是女,喜欢就该正经点吧?”

“现在他俩更过分,居然开始喊‘老公老婆’了!”路北豪的声音里透着羞耻,“我无意中听到好几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才十七岁啊!连大学都没考,连自己下个月的生活费在哪都不知道,喊这个不觉得脸红吗?我当时就骂我哥‘你要不要脸’,他还瞪我,说‘小孩子懂什么’。我要是能联系上我姐路北可,非让她从部队回来揍醒他不可!”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沉了下去,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怅然:“他们才十七岁,心智都没长熟,就敢说‘一辈子’‘娶你’这种话。我比他们小两岁都懂,喜欢不是嘴上说说的。而且……而且林林姐根本不知道,她身后一直有个人在默默喜欢她啊。”

“那个男生是我们年级的,成绩没我哥好,但每次林林姐值日,他都会提前去帮她擦黑板;知道林林姐胃不好,天天在她桌洞里放温水;我哥耍脾气让林林姐等他的时候,都是那个男生陪林林姐在教室待着,哪怕一句话都不说。”路北豪的声音软了些,“可他就因为我哥是‘学霸’,就觉得自己没资格,还帮着我哥圆谎,说‘路北南只是太忙了’。看着他帮自己喜欢的人去对别人好,我都替他难受。”

“我爸妈不是这样的,老师也不是这样的,就我哥这样!”他愤愤不平地说,“我甚至怀疑他们在教室里就亲过嘴——要是真有这事,那也太过分了!把同学当什么了?把教室当什么了?秀恩爱的地方吗?”

“最气人的是别人还说他们有‘独有的默契’!说什么‘一个愿意等,一个不说也不问,是信任’,还说这是‘等待重逢的浪漫’。”路北豪嗤笑一声,满是不屑,“我今天就豁出去了——这叫什么默契?顶多就是一个傻,一个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一个拿别人的真心当炫耀的资本!”

“不管他以后爱上谁,是男是女,我都不管,但他不能这么对林林姐!”他的声音又硬了起来,“他那句‘喜欢’说得再好听,谁信啊?我倒是想让林林姐看看她身后那个男生,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在乎!难道我说错了吗?路北南,你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要装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传来路北南气急败坏的低吼:“你懂个屁!我对林林是真心的!”

“真心?你那叫真心?”路北豪立刻顶了回去,“我跟你说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你自己对照着看看!”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念什么课本,语气却异常认真:

“喜欢是‘我想和你一起玩’,爱是‘我想和你过日子’。你约林林姐去图书馆,转头就因为奥数题跟同学讨论到天黑,让她一个人在门口等到关门——这是喜欢,因为你觉得‘玩’可以随时替换;但那个男生知道林林姐怕黑,每天放学都绕路陪她走到巷口,哪怕自己回家要多花半小时——这才是爱,因为他把‘她的安全’当成必须做的事。”

“喜欢是‘欣赏你的优点’,爱是‘接纳你的全部’。你喜欢林林姐笑起来的样子,喜欢她崇拜你数学好的眼神,可她上次模拟考砸了哭的时候,你却说‘有什么好哭的,下次考好不就行了’,然后转身去准备你的竞赛——这是喜欢,你只想要那个‘优秀’的她;但那个男生会在她哭的时候,笨手笨脚地递纸巾,说‘我上次考砸了比你还惨’,哪怕他根本没考砸过——这才是爱,他接受她的不完美,还想替她分担。”

“喜欢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最好在’,爱是‘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想在你身边’。你只有闲下来、没人陪你讨论题目、竞赛结束没事干的时候,才会想起找林林姐;可那个男生不管她有没有找他,都会在她座位上放好她爱吃的薄荷糖,因为知道她上课容易困——这就是区别!”

路北豪的声音带着点激动,甚至有些哽咽:“你口口声声说爱,可你连‘喜欢’都做不好!你让她等了一次又一次,让她在别人面前替你圆谎,让她觉得‘被你牵着手揣在兜里就是幸福’,可这些根本不够啊!真正的爱不是让她踮着脚够你,是你弯腰陪她啊!”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路北南粗重的呼吸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房间里的人也都沉默着。小兰的眼眶微微发红,那些等待新一的日夜突然有了具象的画面——原来她一次次的等待,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委屈;原来她以为的“默契”,可能只是对方的“随性”。

工藤新一站在走廊里,后背的汗浸湿了衬衫。路北豪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他最心虚的地方——他何尝不是这样?总以为“案件结束就陪她”,总觉得“她会懂我的身不由己”,却从没问过她独自等待时的害怕,没看到她挂掉电话时的失落。

洛保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烧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路北南,听到了吗?”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要么,就好好学怎么去爱一个人,把你的‘奥数竞赛’‘自我牺牲’收起来,先学会在她哭的时候递张纸,在她等你的时候说句‘抱歉’;要么,就趁早放开她,别耽误一个好姑娘。”洛保的语气没了刚才的凌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17岁不是借口,喜欢不是伤害的理由,想清楚了,再跟你弟弟说话。”

小兰站在床边,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刚才洛保的每一句话,都像在说她和新一——那些无数个等待的夜晚,那些挂在嘴边的“抱歉”,那些被案子打断的约会……原来在旁观者眼里,是这样的委屈和不值。

工藤新一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才动了动。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光斑,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后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身不由己”,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最自私的借口。

洛保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又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为那个叫林林的女孩,为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为那些被辜负的真心,而感到难过。

小五郎轻轻叹了口气,对洛溪和小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出去。三个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仿佛把所有的沉重都锁在了里面。

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有些道理,总要通过别人的故事才能敲醒;有些亏欠,总要在被撕开伪装后,才懂得该如何弥补。而窗外的阳光,正一点点爬高,像是在预示着,无论昨夜多暗,总会有天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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