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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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赵高笔迹的沙丘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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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巨轮在第五次巡狩的浩荡烟尘中,碾过破碎的六国故土,驶向帝国东陲的尽头。琅琊刻石的朱砂未干,之罘岛外的惊涛犹在耳畔,而御辇内的帝王,却如同秋风中残存的烛火,光芒虽盛,内里已近枯竭。持续数月、跨越千里的颠簸劳顿,如同无形的蛀虫,日夜啃噬着嬴政那早已被金丹反噬、沉疴缠身的躯体。曾经挺拔如松的腰背,如今在宽大的玄色锦袍下,显露出难以掩饰的佝偻。威严的面容被一层蜡黄的死气笼罩,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洞穿六合、令山河变色的锐利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浑浊,唯有在偶尔爆发的雷霆之怒中,才闪现出昔日那令人胆寒的锋芒。

沙丘平台,这座位于巨鹿郡广袤平原上的皇家行宫,此刻成了帝国命运的十字路口。行宫规模不大,布局紧凑,四周是高大的夯土围墙,墙头插满猎猎作响的玄鸟黑旗。宫室由坚实的青砖垒砌,飞檐斗拱,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深重的阴影。然而,这看似坚固的宫阙,却无法隔绝弥漫其中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息。空气里,浓烈的、苦涩的药味如同实质的愁云,无处不在,混合着名贵香料燃烧后残留的奇异芬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象征生命与衰败诡异交织的气息。

最深处、守卫最为森严的寝殿内,光线被厚重的帷幕刻意调暗,仅留几盏青铜鹤形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嬴政半倚在巨大的黑漆龙榻之上,身下是厚厚的锦衾。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烈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血腥气。额头上覆盖着一块浸过冰水的素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滚烫的灼热。

“陛…陛下,该进药了……”跪在榻前的老御医,须发皆白,双手捧着一只温润的玉碗,碗中是墨黑粘稠、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药汁,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身后,两名年轻的医官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嬴政猛地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厉芒,死死盯住那碗黑药!他仿佛看到了云梦泽中泣血的蛟骨,看到了咸阳狱壁上诅咒的血字!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着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

“滚!给朕滚!”他拼尽全力嘶吼,声音却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咳咳……你们这些庸医!废物!给朕吃的……咳咳……都是毒!都是催命的毒!想害死朕!想应了那‘死而地分’的谶言吗?!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咆哮,他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蜡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口暗红发黑的污血猛地喷溅在明黄色的锦衾上,如同盛开的、狰狞的死亡之花!

“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啊!”老御医吓得魂飞魄散,玉碗脱手摔落在地,墨黑的药汁泼洒开来,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蜿蜒流淌,如同一条不祥的毒蛇。医官和内侍们惊恐地跪倒一片,额头紧贴地面,浑身抖如筛糠。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弥漫之际,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寝殿门口。中车府令赵高,一身深紫色宦官常服,身形微躬,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忧虑、恭谨与无比沉痛的表情。他快步趋前,轻盈地绕过跪伏在地的众人,如同最贴心的影子,无声地来到龙榻旁。他甚至没有看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只是极其自然、又无比迅速地用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洁净的素色丝帕,轻柔而仔细地替嬴政擦拭着嘴角和锦衾上的血污。动作之熟练,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陛下,龙体要紧,万勿动怒伤身。”赵高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狂躁的魔力,如同最温顺的猫儿在低语,“这些庸医无能,死不足惜。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天佑。些许小恙,定能逢凶化吉。”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挥手示意那些瑟瑟发抖的御医和内侍:“都下去!莫在此惊扰圣躬!”

如同得到大赦,医官和内侍们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留下满室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血腥。

寝殿内只剩下嬴政粗重的喘息和赵高轻柔的擦拭声。昏黄的光线下,赵高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掩盖了所有真实的情绪。他侍奉这位至尊近三十年,早已将嬴政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眼神、乃至每一丝情绪的变化都刻入了骨髓。他深知此刻帝王心中翻涌的,除了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更有对那“亡秦者胡”谶语深入骨髓的猜忌,以及对庞大帝国身后事的无尽焦虑。而这一切,正是他精心编织的蛛网中,最致命的饵料。

嬴政急促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浑浊和疲惫却更深了。他无力地靠在软枕上,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殿顶繁复的藻井彩绘,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赵高侍立榻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

“赵高……”许久,嬴政那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虚弱,仿佛从遥远的深渊传来。

“奴婢在。”赵高立刻躬身,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朕……梦见十二金人了……”嬴政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梦魇般的惊悸,“就立在咸阳宫前……那么高……那么冷……它们的眼睛……流出了血泪……铜铸的血泪……染红了宫阶……‘金人泣,咸阳焚’……那谶语……是真的吗?咳咳……”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剧烈颤抖。

赵高的心脏猛地一跳!惊人泣血!这是咸阳狱壁血书谶语中最关键的一句!皇帝此刻提及,其心境的脆弱与恐惧已到了顶点!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愈发柔和,带着一种催眠般的笃定:“陛下!梦魇虚妄,岂可当真?金人乃陛下收天下兵刃所铸,镇压国运之神器,象征大秦永固!焉能泣血?此必是陛下连日辛劳,心神耗损所致。待陛下服下金丹,静养几日,龙体康泰,此等虚妄之梦,自当烟消云散。”

“金丹……”嬴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榻边一个紫檀木小盒。盒中,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诡异幽蓝色泽和刺鼻硫磺气息的丹丸,静静躺在明黄色的锦缎中——那是方士卢生最后进献的“九转还魂丹”。

赵高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捧出木盒,取出那枚幽蓝的丹丸。他取过玉碗(早已有内侍重新奉上清水),将丹丸置于碗底,又拿起一根小巧精致的玉杵,极其耐心、极其细致地,将坚硬的丹丸一点点碾磨成细腻的粉末。玉杵与玉碗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叮叮”声,在死寂的寝殿中回荡。幽蓝的粉末在清水中慢慢溶解,将整碗清水染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深邃的靛蓝色,散发着更加强烈的、混合着硫磺和金属腥气的诡异味道。

赵高捧起玉碗,跪在榻前,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陛下,请服仙丹。此丹乃集东海之精、昆仑之魄,经九转炉火淬炼而成。服之,必能涤荡沉疴,固本培元,延寿万载!”

嬴政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碗靛蓝色的药水,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长生的最后一丝疯狂渴望。他如同被蛊惑般,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赵高适时地将碗沿送到他的唇边。嬴政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将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靛蓝药水,一滴不剩地吞咽了下去!

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从喉间滚入腹中!嬴政蜡黄的脸上猛地涌起一片妖异的潮红!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解脱又似痛苦的呻吟,身体绷紧,随即又重重地瘫软下去,陷入了更深沉的、药物与病痛交织的昏睡之中。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抽搐的嘴角,昭示着即使在睡梦里,他也无法摆脱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恐惧。

赵高缓缓放下玉碗,看着嬴政陷入昏睡的脸,眼中那伪装的忧虑和恭谨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算计。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最虚弱、最不设防的时刻。

**二、笔走龙蛇**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沙丘行宫。白日里那令人窒息的闷热被一种刺骨的阴冷所取代,潮湿的寒气顺着宫殿的每一个缝隙钻入,沁入骨髓。寝殿内,青铜鹤灯的光晕更加昏黄黯淡,将嬴政沉睡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只垂死的巨兽。他的呼吸时而急促如风箱,时而微弱得几不可闻,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沉闷的痰鸣,预示着生命烛火正在急速黯淡。

丞相李斯、上卿蒙毅,以及随侍的重臣们,早已被赵高以“陛下需静养”为由,委婉却不容置疑地“请”出了寝殿外间。此刻,偌大的内殿,除了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帝王,便只剩下赵高,以及两名如同石雕般侍立在帷幔阴影深处、绝对心腹的小黄门(低级宦官)。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只有嬴政那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制造着令人心慌的节奏。

赵高静立在龙榻旁,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塑像。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拢在袖中,低垂的眼睑掩盖了所有翻腾的心思。时间一点点流逝,漏壶的滴水声在寂静中如同鼓点。他在等待,等待那枚“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彻底发作,将帝王拖入更深沉、更难以唤醒的昏睡。

终于,嬴政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那艰难的痰鸣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一丝丝抽离。赵高缓缓抬起头,那双狭长而锐利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光芒。他极其轻微地侧过头,目光扫过阴影中的两名小黄门。不需要任何言语,仅仅一个眼神,那两人便如同接收到指令的傀儡,无声而迅捷地行动起来。

一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寝殿门口,将厚重的门扉关紧,并用身体紧紧抵住门栓,竖耳倾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如同一道沉默的闸门,隔绝了内外。另一人则如同狸猫般轻盈地闪到龙榻旁的御案前。御案上,早已按照帝王日常习惯,整齐地摆放着书写诏令所需的一切器物:一方端溪紫石砚,墨锭是上好的松烟墨;一支精选的、笔锋锐利的蒙恬笔(改良后的毛笔);数卷裁剪整齐、色泽微黄的云梦泽精制帛书——这是皇帝专用诏书材料,比竹简更轻便也更显尊贵;还有一方代表皇帝权威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用明黄锦缎包裹着,静静地躺在紫檀木印匣中。小黄门屏住呼吸,动作麻利而精准地开始研墨。墨锭在砚池中均匀地滑动,发出细微而单调的沙沙声,浓黑的墨汁渐渐蓄满。

赵高则如同最精密的机构,无声地移动到龙榻前。他微微俯身,凑近嬴政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梦魇中的呓语,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帝王那被药力和病痛模糊的意识深处:

“陛下……陛下?北疆……匈奴异动……蒙恬……扶苏……”

“陛下……江山……承继……当立……”

“胡亥……胡亥公子……仁孝……聪敏……可承大业……”

“陛下……当早定遗诏……安……天下之心……”

他的话语,如同最阴险的毒藤,巧妙地缠绕着嬴政潜意识中最深的恐惧与执念:北疆的胡人威胁(“亡秦者胡”),手握重兵的蒙恬与长子扶苏的结合可能带来的威胁,以及幼子胡亥那在他面前刻意表现的、赵高精心调教出的“仁孝”假象。每一个词,都精准地刺向帝王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

昏睡中的嬴政,眉头痛苦地紧锁起来,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声,仿佛在噩梦中挣扎。他那枯瘦的手指,在锦衾上无意识地抓挠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又似乎在寻求着什么依托。

赵高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幽光。时机到了!他不再犹豫,猛地直起身,几步跨到御案前。宽大的紫色袍袖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昏黄的灯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寝殿内所有的阴冷与权谋吸入肺腑。他伸出右手——那是一只保养得极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稳定的手。这双手,曾为皇帝执掌车马符节,曾誊抄无数机密奏报,更曾无数次模仿皇帝批示奏章的笔迹,早已将嬴政那独特的、刚劲峻拔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笔锋,摹写得炉火纯青,几可乱真!

他稳稳地拿起那支饱蘸了浓墨的蒙恬笔。笔锋悬停在展开的、微黄的诏书帛卷之上,微微颤抖——那不是紧张,而是如同最锋利的剑即将出鞘前的兴奋嗡鸣!

赵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如鹰隼,又冰冷如寒潭。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凝聚于笔尖。他屏住呼吸,手腕沉稳如山岳,笔锋落下!

“朕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 开篇依旧是皇帝惯用的、睥睨天下的口吻。赵高的笔锋刚劲有力,转折处带着嬴政特有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棱角,字字力透帛背。他的动作流畅而迅速,仿佛这诏书的内容早已在他心中演练了千百遍。

“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 笔锋陡然变得凌厉!对长子扶苏和帝国柱石蒙恬的指责,如同冰冷的刀锋,字字诛心!赵高在书写这一段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他刻意模仿着嬴政盛怒时笔迹特有的、带着微微颤抖的竖钩,将那份“帝王之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朕之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 写到最关键处,赵高的手腕猛地一顿,笔锋在“赐剑以自裁”几个字上重重压下!帛书被笔锋划出细微的纤维丝缕,墨迹浓黑得几乎要凸出帛面!那浓烈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透过这力透纸背的笔锋,几乎要破帛而出!寝殿内昏黄的灯火似乎都随之猛地一跳。

“……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笔锋继续游走,对蒙恬的处置同样冷酷无情。当写到“以兵属裨将王离”时,赵高的笔尖在“王离”二字上,极其自然地留下了一个细微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顿挫——这是他笔迹中一个极其隐蔽的特征,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既死,当以兵属蒙恬?……” 昏睡中的嬴政,似乎被某种巨大的不安攫住,猛地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却充满惊悸的呓语!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枯瘦的手指猛地抓住锦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想挣扎着醒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侍立研墨的小黄门吓得浑身一僵,手中的墨锭差点掉落!连门口把守的那位也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赵高眼中寒光爆射!他握笔的手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就在嬴政呓语的同时,他的笔锋正落在“以兵属”之后!电光火石之间,他听到了“蒙恬”二字!这是帝王潜意识里对北疆军权归属最本能的反应!

不能写蒙恬!绝不能让三十万精锐落入蒙恬之手!

赵高的心思如同闪电般转动!笔尖没有丝毫停滞,在那呓语声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腕以一种精妙绝伦的、如同书法大家即兴补笔般的流畅动作,极其自然地将笔锋向下一带、一勾、一提!

帛书之上,“以兵属”三字之后,紧跟着落下的,并非“蒙恬”,而是一个行云流水、转折圆润的——

**裨将王离!**

“以兵属裨将王离”——与前面赐死蒙恬的句子完全连贯,天衣无缝!仿佛帝王原本的意志便是如此!唯有那“王离”二字末尾细微的顿挫,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烙印在这份决定帝国命运的伪诏之上。

赵高写完最后一个字,如同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后背的紫色官袍内衬已被冷汗浸透。他轻轻放下笔,动作依旧沉稳。看着帛书上那墨迹淋漓、笔锋酷似嬴政、却字字淬毒的诏书,他的眼底深处,终于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如同深渊般幽暗的狂喜与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拿起一方素帛,极其仔细地吸干诏书上的多余墨渍。然后,他捧起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印匣,取出那方沉甸甸的、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传国玉玺。温润的和氏璧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赵高双手捧玺,眼神无比“虔诚”地将其端端正正地、稳稳地压在了诏书末尾预留的空白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虫鸟篆文的鲜红印记,如同八滴滚烫的、来自帝国心脏的鲜血,赫然烙印在微黄的帛书之上!赋予了这份伪造的杀戮旨意,以无可置疑的、神圣的权威!

**三、封泥锁链**

鲜红的玺印如同烙铁,烫在微黄的帛书上,也烫在了赵高幽深的瞳孔里。那抹刺目的红,是权力的冠冕,也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他极其小心地、用一方干净的素帛吸去印泥边缘细微的浮色,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伪造的诏书被仔细地卷起,用明黄色的锦带束好。赵高将其捧在手中,感受着那帛卷的微凉与沉重,如同捧着整个帝国的未来——一个由他亲手扭曲的未来。

他没有丝毫停顿,转身走向寝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包铜的紫檀木柜。柜门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封缄诏书所需的一应器物:拳头大小、色泽深紫发亮的武都紫泥泥团(秦代最高级封泥);雕刻着玄鸟盘绕“封”字的青铜玺印;还有一小盒用以加固封泥的、坚韧的苎麻细绳。

赵高将诏书放在案上,取过泥团和玺印。他先将湿润的紫泥仔细地揉捏成适合封缄的长条状,然后将其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诏书卷轴中央束带的位置。接着,他拿起那方沉重的青铜封泥印,屏住呼吸,手腕沉稳如山,将其端端正正地、用尽全力压在了湿润的紫泥之上!

“咔!”

一声轻微的闷响。紫泥在巨力下变形,清晰地留下了玺印上玄鸟盘绕“封”字的立体纹路。玄鸟的羽翼、盘绕的纹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边缘锐利,绝无二次按压的模糊痕迹。这是最高级别的封缄,象征着诏书内容不容窥探、不容篡改的绝对权威!

赵高仔细检查了封泥印记的完美无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又取过苎麻细绳,在封泥尚未干透时,将其密密匝匝地缠绕其上,如同给这份伪诏套上了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做完这一切,他才将封缄好的诏书,郑重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内衬明黄丝绸的青铜扁匣之中。“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合拢,锁扣落下。最后,他取出那枚象征着北疆三十万大军指挥权的青玉虎符——这枚虎符,本该在皇帝清醒时授予新的统帅,此刻却成了赵高计划中钳制蒙恬的关键道具——将其小心翼翼地置于青铜匣之上。

“来人。”赵高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恭谨,不高不低,恰好能穿透厚重的殿门。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黄门立刻无声地开门进来。

“速去外间,请丞相李斯、上卿蒙毅二位大人入内。陛下……有要紧旨意宣示。”赵高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小黄门领命,快步离去。

赵高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嬴政。皇帝的呼吸更加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赵高缓步走回榻边,如同最忠心的奴仆,轻轻掖了掖嬴政身上的锦衾。他的指尖,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几不可察地拂过帝王冰冷的手腕。那微弱的脉搏跳动,在他感知中,已如游丝。

殿门外传来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李斯和蒙毅在小黄门的引领下,疾步走入寝殿。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两人心头都是一沉。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龙榻上嬴政那灰败的面容和微弱起伏的胸膛时,更是脸色剧变。

“陛下!”李斯抢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丞相、上卿大人。”赵高适时地迎上,挡在二人与龙榻之间,脸上布满了沉痛与忧戚,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陛下方才短暂苏醒,精神似有回光……然口不能言,唯以目示意……”他侧过身,指向御案上那个静静摆放的、扣着青玉虎符的青铜扁匣。

李斯和蒙毅的目光立刻被那匣子吸引!青铜匣,封泥印记完好,上面压着青玉虎符——这景象传递的信息再明确不过:这是皇帝清醒时亲手封缄的最高级别密诏!关乎国本!

“陛下……”赵高声音哽咽,仿佛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指向那青铜匣,“陛下以目视此匣,又竭力望向北方……其意……其意当是关乎北疆军务及……及身后承继之大事!陛下虽口不能言,然此匣之封,乃陛下清醒时所为,印信昭昭,绝无虚假!此乃陛下最后之旨意!请二位大人……速速启匣,遵诏行事,以安陛下之心,以定天下啊!”他的话语充满了紧迫感,将“皇帝清醒时所为”、“印信昭昭”、“最后旨意”几个关键点反复强调,如同无形的绳索,套向李斯和蒙毅的心神。

李斯看着那封泥完好的青铜匣,又看看龙榻上气息奄奄、显然已无法再开口的皇帝,脸色变幻不定。皇帝的笔迹和印玺他是熟悉的,眼前这封缄,无论从形式到那玄鸟封泥印记,都无可挑剔,确是最高规格的遗诏!皇帝在弥留之际,越过所有程序,直接以密诏形式下达最后旨意,虽突兀,但以嬴政的性格,并非不可能!尤其涉及北疆军权和继承人选这等天大的事情!一丝疑虑在李斯心中升起,但迅速被赵高营造的紧迫感和对诏书形式权威的信任所压下。他深吸一口气,作为丞相,此刻必须担起责任!他猛地看向蒙毅。

蒙毅的脸色同样凝重如铁。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那青铜匣上的封泥印记和青玉虎符,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赵高那张布满“沉痛”的脸。作为黑冰台统领,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和疑心。咸阳狱壁书案中,那片指向赵高和胡亥的残破木牍,如同毒刺般深埋在他心底。此刻,皇帝突然“清醒”留下遗诏,偏偏在如此关键时刻,偏偏由赵高主持封缄……一切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赵府令,”蒙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打破了寝殿内沉重的寂静,“陛下何时苏醒?可曾……可曾留下只言片语?此诏……事关重大,是否……” 他话未说完,但质疑之意已昭然若揭。

赵高心中警铃大作!蒙毅的疑心果然极重!他面上却瞬间浮现出被误解的极大悲愤和委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激动:“蒙上卿!你……你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我赵高假传圣旨不成?!陛下就在榻上!方才苏醒,阖殿之人皆可作证!陛下虽口不能言,然心意昭昭,尽在此匣之中!这封泥印记,乃陛下亲手所压!印信在此,虎符在此!难道你要抗旨不遵,坐视陛下心血白流,坐视天下动荡吗?!”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指向龙榻上的嬴政,身体因“悲愤”而微微颤抖。

李斯的心猛地一紧!赵高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天下动荡!这是李斯最无法承受的后果!作为帝国丞相,维护稳定、确保权力平稳过渡是压倒一切的责任!此刻,形式完备的诏书就在眼前,皇帝的“心意”已“昭昭”,若因蒙毅的怀疑而延误,导致变乱,他李斯万死难辞其咎!皇帝的怒火(哪怕是即将熄灭的)和帝国的崩乱,他都不敢赌!

“蒙毅!”李斯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警告的意味,“事急从权!陛下旨意在此,印信无误!你我身为臣子,当以陛下意志为尊,以江山社稷为重!岂可因无端猜疑而延误大事?!速速启匣,宣读诏书!一切后果,自有陛下遗诏为证!” 他上前一步,直接伸手,就要去拿那青铜匣上的青玉虎符——这是开启密诏的凭证。

蒙毅看着李斯伸出的手,又看看赵高那“悲愤”却寸步不让的眼神,再看看龙榻上那具如同燃尽的躯壳。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证据!他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有深埋心底的疑虑!而眼前,是形式完备、印信昭昭的“皇帝遗诏”!是丞相李斯的背书!是赵高以死相逼的“忠心”表演!若他此刻强行阻拦,便是抗旨,便是引发朝局动荡的罪魁祸首!蒙氏一族的忠名,将毁于一旦!

蒙毅紧握的双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最终,却颓然地松开。他紧抿着嘴唇,线条冷硬的下颌微微抽动了一下,如同咽下了一枚带血的苦果。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身让开一步,不再阻拦。只是那双锐利的鹰眸深处,翻涌着滔天的疑虑与悲愤,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抑在冰冷的岩层之下。

赵高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立刻上前,配合着李斯,用青玉虎符作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青铜匣的锁扣。匣盖开启,那卷明黄锦带束着的诏书,静静地躺在其中。

李斯双手微微颤抖,极其郑重地将诏书取出。他深吸一口气,解开锦带,在蒙毅如芒在背的冰冷目光和赵高看似平静实则紧张到极点的注视下,缓缓展开了帛卷。

昏黄的灯光下,那刚劲峻拔、力透帛背、带着嬴政特有威严笔锋的字迹,清晰地映入李斯眼中:

“朕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入李斯的眼中、心中!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晃!赐死扶苏!赐死蒙恬!传位胡亥!这……这与他所预想的、与帝国稳定的需要、甚至与他内心深处的判断,都截然相反!一股巨大的寒意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丞……丞相?”赵高紧张地观察着李斯的反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李斯猛地回过神!他看到了诏书末尾那鲜红的、无可置疑的皇帝玺印!看到了帛书上那熟悉的、不容错辨的帝王笔迹(至少在他眼中如此)!更感受到了蒙毅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没有时间犹豫了!皇帝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方向!无论这意志多么令人震惊!

李斯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崩溃。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赵高和蒙毅,最终定格在龙榻上那具行将就木的躯体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如同宣读神谕般,清晰地念出了这份决定帝国命运的伪诏内容:

“制曰:朕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朕之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诏书的内容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寝殿!蒙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斯手中的帛书,又猛地看向赵高!他那压抑的愤怒和疑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而赵高,在听到“赐剑以自裁”、“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这些字眼被李斯清晰念出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狂喜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成功了!他成功了!

“……军国事,皆决于太子胡亥!朕……崩……后……继……位……”李斯念到最后,声音已是嘶哑颤抖,几乎无法成句。

就在李斯念出“继位”二字的刹那——

“呃……嗬……”

龙榻上,一直气息奄奄的嬴政,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琴弦崩断般的抽气声!他那枯瘦的、一直微微抓着锦衾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在榻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青铜鹤灯的火苗,在死寂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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