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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劫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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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湖南麓的山体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镶嵌在初春的群山之中。阴暗潮湿的甬道连接着一个个简陋的毡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霉味和长久压抑的气息。过去的两日,对乌尔托娅而言,是生命中最漫长、最黑暗的深渊。

自从那日在寨门前,亲眼目睹了晁豪、铁狼等残兵败将般归来,却独独不见郎君身影,又听到苏日勒长老那语无伦次、恍惚疲惫如同梦呓般的回答后,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便如同冰冷的藤蔓,彻底攫住了她的心。金萨日娜和乌云其其格的轮番劝慰,金萨日娜讲述着顾远儿时的顽劣和“邪性”,林秀儿带着丈夫晁豪讲述着顾远无数次化险为夷的经历,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乌尔托娅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她只是怔怔地坐在冰冷的毡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摇曳的微弱油灯光晕,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美丽雕像。

腹中胎儿的每一次踢动,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她的心。孩子……她的孩子,难道还没出生就要失去父亲了吗?她才二十岁出头,如花般的年纪,难道余生就要在这无尽的思念和孤寂中度过?羽陵部和古日连部这千疮百孔的家业,这数千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族人,这副沉重的担子……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如何扛得起?巨大的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溺毙。

金萨日娜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抱着刚学会走路不久、咿咿呀呀的小顾攸宁,轻轻坐到乌尔托娅身边。小丫头似乎也感受到了帐内压抑的气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总是温柔抱着自己的娘亲,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乌尔托娅冰冷的脸颊。

“托娅啊……”金萨日娜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慈爱和心疼,她将小顾攸宁往乌尔托娅怀里送了送,“你看看宁儿,多可爱啊。她叫你额吉呢。还有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踢得多有劲儿,他(她)多想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的额吉和爹爹啊。”

小顾攸宁似乎听懂了“额吉”这个词,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唤道:“额……吉……抱抱……” 那稚嫩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乌尔托娅空洞的心湖里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她机械地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这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是郎君那位神秘失踪、生死未卜的前妻乔清洛留下的骨血。可这半年来,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是她乌尔托娅,亲手喂养,日夜照料,早已视如己出。孩子纯净依赖的眼神,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包裹着她的厚重绝望。

金萨日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柔软,立刻趁热打铁,声音更加轻柔,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托娅,我的好孩子,你不仅要为宁儿想想,更要为肚子里的这个宝贝想想啊。孩子不能没有娘亲,不能没有额吉啊!你看看宁儿,她多需要你。你若再这样不吃不喝,身子垮了,叫这两个小不点怎么办?他们多可怜啊……远儿……远儿他若真……真有什么不测,你看你肚子里这个和他唯一的血脉,可就全靠你了啊!”说到最后,金萨日娜的声音也哽咽了,泪水无声滑落。

“额……吉……不……哭……”小顾攸宁伸出小手,笨拙地去擦金萨日娜脸上的泪,又转头看向乌尔托娅,“额吉……吃……” 她似乎想把自己手里捏着的一小块硬邦邦的肉干递给乌尔托娅。

孩子稚嫩的动作和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乌尔托娅强筑的心防。巨大的悲伤终于决堤!她猛地抱紧怀里的小顾攸宁,将脸深深埋进孩子带着奶香的颈窝,失声痛哭!哭声压抑而悲怆,这半年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委屈绝望都哭出来。

“宁儿……我的宁儿……额吉的宝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迅速浸湿了孩子的衣襟。

金萨日娜和乌云其其格也忍不住落泪,但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在婆婆和母亲的轻声劝慰下,在小顾攸宁懵懂却温暖的陪伴中,乌尔托娅终于勉强吃下了一小碗稀薄的肉糜粥和一小块肉干。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那沉甸甸的、名为“失去”的巨石。她已经开始强迫自己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思考着如何在这乱世中,以寡妇的身份,带着两个孩子,守护住郎君留下的部族和家业。每一个念头都沉重得让她窒息。

就在她沉浸在这无边悲痛的思绪中,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时——

“族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少主带着伤员大队回来了!” 一声比前几日更加清晰、更加激动、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喜的呼喊,如同惊雷般穿透厚厚的山壁,炸响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哭泣声、奔跑声!

乌尔托娅浑身剧震!手中的小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是幻觉吗?还是……又一次残酷的谎言?

她下意识地、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疼!尖锐的疼痛感如此真实!

不是梦!

巨大的希望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刚刚筑起的绝望堤坝!她几乎是弹跳起来,不顾沉重的孕肚,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颤抖:“快!快扶我出去!我要去看看!快!”

侍女们慌忙上前搀扶。乌尔托娅脚步虚浮,心跳如鼓,仿佛要冲破胸膛。她几乎是踉跄着被搀扶出帐门,朝着山脚寨门的方向奔去。金萨日娜、古日连明、乌云其其格、乌尔图等人也闻讯激动地跟了出来。

当那扇沉重的寨门再次缓缓打开时,刺目的阳光让乌尔托娅微微眯起了眼。

这一次,她看到了!

不再是恍惚疲惫的残兵。

不再是空荡荡的失望。

寨门外,是一支庞大却缓慢移动的队伍。担架上躺着气息奄奄的重伤员,拄着木棍相互搀扶的是轻伤员,还有疲惫不堪却眼神坚定的战士。而在队伍的最前方,那个骑在血红色汗血马上,风尘仆仆、形容憔悴、额角带着新添伤疤,却依旧挺拔如山的身影……不是她朝思暮想、以为天人永隔的郎君顾远,又是谁?!

“郎君……”乌尔托娅喃喃自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狂喜、失而复得的庆幸、长久压抑的委屈……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

顾远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挺着巨大孕肚、脸色苍白却泪流满面的娇妻。巨大的满足感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淹没了他!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感谢长生天!感谢羽陵、古日连的列祖列宗!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他强压下立刻冲过去拥抱妻子的冲动,目光扫过营地门口翘首以盼的众人,看到了父母眼中汹涌的泪水,看到了表弟金牧和他身边挺着孕肚、同样激动不已的诺敏。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沉稳,清晰地传遍全场:

“金牧!”

“在!”金牧立刻上前,眼中也含着热泪。

“立刻通知田泽生!全力抢救重伤员!不惜一切代价!安置所有归来兄弟、妇孺、物资的事情,全权交给你统筹!务必妥善!明日,召集所有高层,商议部族重建大计!”顾远的指令清晰而有力,瞬间稳住了有些混乱的场面。

“遵命!”金牧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哥!哥!”诺敏却焦急地拉着金牧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目光在队伍中急切搜寻,“我哥哥石尔松呢?他怎么样了?他在哪?”

金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士兵正小心翼翼地从一辆简陋的板车上抬下一个气息微弱、几乎不成人形的人影,正是诺敏的哥哥石尔松!他胸腹间缠着厚厚的、被血浸透的布条,脸色灰败,气若游丝。

“哥哥!”诺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了过去。

金牧心疼地抱住妻子,连声道:“诺敏别慌!我这就去找田先生!田先生一定能救他!”他搀扶着几乎瘫软的诺敏,焦急地朝着田泽生所在的医护区域跑去。

这边,乌尔托娅终于挣脱了侍女的搀扶,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马背上的身影踉跄奔去,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郎君——!”

顾远早已飞身下马,几步冲上前,张开双臂,将那个挺着大肚子、哭得梨花带雨的身影,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托娅!我的托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顾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感受着怀中妻子温热的身体和腹中胎儿的律动,巨大的幸福和劫后余生的酸楚交织在一起,让他这个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老泪纵横,互相搀扶着走上前。金萨日娜又哭又笑,轻轻捶打着儿子的肩膀:“你这混小子!你这混小子!可吓死你娘了!前脚回来又跑回去,连口热乎气都没喘匀!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只是不住地抹泪。

古日连明用力拍着儿子的肩膀,声音浑厚却带着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乌尔托娅紧紧抱着顾远结实却疲惫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沾满风尘的胸膛,小拳头如同雨点般捶打着他的后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坏银!坏银!顾远你这个大坏银!托娅的心都要被你骗死了……碎了……呜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真不要我们了……托娅不想守寡……不想孩子没有爹爹……呜呜呜……”所有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直白的哭诉。

顾远心中被无边的爱意和愧疚填满。他紧紧抱着妻子,感受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身体,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不住地低声道歉、安抚:“对不起,托娅,对不起……是郎君不好,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孩子们这么久了……我们赢了,辖底那老狗被大汗砍了脑袋,守旧派彻底被打趴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承诺。

然而,就在这温情的时刻,顾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营地边缘。几个年轻的妇人,正抱着懵懂的孩子,默默地擦拭着眼泪,眼神空洞地望着归来的队伍,在人群中徒劳地搜寻着永远不可能归来的身影——那是赤枭和铁鹰留下的遗孀和幼子。她们无声的悲痛,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顾远刚刚被温情填满的心房。巨大的愧疚和悲凉瞬间席卷了他。那是从小一起长大、并肩作战的兄弟啊!是他最核心的元老班底!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们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大婚,他们就永远倒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顾远抱着乌尔托娅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眼神中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

细心的金萨日娜立刻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她连忙上前,不动声色地轻轻拉开还在哭泣的儿媳,脸上堆起笑容,用轻松的语气道:“好啦好啦,远儿刚回来,累坏了!托娅你也怀着身子,不能太激动!老头子,快,带远儿回咱们的帐子歇歇!宁儿和寤儿还在帐里眼巴巴等着他们的爹爹呢!”

“对,对!先回去歇息!”古日连明会意,连忙拉着还有些恍惚的顾远,朝半山腰自家那顶同样简陋却收拾得相对干净的毡帐走去。

回到带着陌生已物是人非毡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帐内点着几盏油灯,驱散了些许阴寒。顾远还没来得及看清帐内陈设,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爹爹!爹爹!你可回来了!”六岁半的顾寤紧紧抱着顾远的腿,仰着小脸,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声音响亮又带着一丝哽咽。这孩子继承了父亲深邃的五官和母亲乔清洛的轮廓,小小年纪眉宇间已有了几分英气和沉稳。

紧接着,一个更小的身影也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抱抱……宁儿……想……爹爹”正是蹒跚学步的小顾攸宁。

看着两个孩子精神饱满、健康活泼的模样,顾远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一路奔波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了大半。他蹲下身,一手一个,将儿子和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孩子们身上蓬勃的生命力。

“寤儿乖!宁儿乖!爹爹回来了!爹爹也想你们!”顾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坐在毡毯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温柔似水地望着他们的乌尔托娅时,那巨大的暖流瞬间又被无边的愧疚所取代。这两个孩子,都非她亲生,她还怀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她却在最艰难的时刻,用瘦弱的肩膀和全部的爱意,将他们照顾得如此之好!反观她自己,却是憔悴消瘦,眼窝深陷。这份情义,这份担当,让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自责。

他放下孩子,走到乌尔托娅身边坐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真挚:“托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半年,辛苦你了。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把家里……守得这么好。是郎君对不住你,让你担惊受怕,吃了这么多苦……” 他轻轻抚摸着妻子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律动,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娇妻的怜惜。

乌尔托娅依偎在郎君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真诚的道歉和感谢,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连日来的委屈和恐惧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和满足。她羞涩地将脸埋在顾远胸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娇憨和一丝小得意:“坏银……现在知道说好听的啦?哼,在欺负我……我就让宁儿和寤儿一起帮我……修理你!” 她说着,还调皮地伸出小手,轻轻挠了挠顾远的痒痒肉。

顾远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帐内顿时充满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声。顾寤和小顾攸宁也咯咯地笑了起来,爬过来围着父母打转。

顾远趁机详细地向父母、托娅和两个孩子讲述了这半年来的惊心动魄:如何协助耶律德光在平陵山设伏歼敌,如何在王庭之上智斗辖底,如何千里奔袭救援阿保机行宫,如何献策攻心瓦解叛军,最后又如何彻底铲除剌葛叛军,辖底伏诛,阿保机大获全胜。当他说到阿保机为表彰他的功勋,特擢升他为左贤王时,帐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左……左贤王?”乌尔托娅捂着小嘴,美眸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荣耀感。这意味着,她的郎君,如今已是契丹王庭中真正的显赫人物!而她乌尔托娅,也一跃成为了尊贵的左贤王正妃!这身份的跃升,在等级森严的契丹社会,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

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这份荣耀,是用无数鲜血和白骨换来的,但也意味着顾远和整个羽陵部、古日连部在契丹的地位,将变得截然不同。

正说话间,侍女端来了午饭。因为顾远的归来,加上乌尔托娅是重点保护对象,银兰特意多挤出了一点珍贵的存粮。托娅面前摆着一碗浓稠些的肉糜羹,旁边还有一碗切得薄薄的、煮熟的羊肉片。这已经是目前部族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了。而顾远父母、乌尔托娅父母面前,只有两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配着一点咸野菜。

顾远看着父母和岳父母碗里那清汤寡水,再看看自己面前同样丰盛的一碗肉羹和一碟羊肉,再想到外面那些也只能喝稀粥的族人,巨大的悲伤感和责任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拿着木勺的手都微微颤抖。这胜利的代价,太沉重了!这左贤王的荣耀之下,是无数族人的血泪和饥饿!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己面前那碗肉羹推到父母和岳父母中间:“阿爸阿妈,岳父岳母,你们吃这个。孩儿不饿。” 他又将那羊肉也推了过去。

“远儿!这怎么行!”金萨日娜立刻推辞,“你刚回来,又累又饿,这肉是给你补身子的!”

“是啊,贤婿,你是一家之主,更是部族的顶梁柱,你才最需要补身体!”乌尔图也连忙说道。

古日连明和乌云其其格也连连摆手。

顾远却异常坚持,他看向乌尔托娅面前那碗肉羹:“托娅那份是给她和孩子的,不能动。我这份,必须给长辈。”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时,顾寤突然伸出小手,抓起自己碗里仅有的两片薄薄的羊肉,分别放到了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的碗里,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符的倔强和认真:“阿爷吃!阿奶吃!寤儿不饿!” 那神情,竟有几分顾远平日里“邪性”中带着执拗的影子。

金萨日娜一愣,刚想教育孙子不能这样,要懂得尊卑礼数,因为在她看来,顾远分肉给长辈是孝道,但孙子把仅有的肉分给爷奶,似乎有些“僭越”,却被古日连明一把拉住。

这位老族长看着孙子清澈而倔强的眼神,心中了然。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低声道:“老婆子,别说了。给寤儿这个尽孝的机会吧。这孩子……随他爹,心里有杆秤,宁折不弯。” 他明白,孙子不是在挑战规矩,而是在用他稚嫩的方式,表达着对长辈最朴实的爱和孝心。

金萨日娜看着丈夫和孙子,再看看一脸坚持的儿子,终于不再说话,含着泪,默默地将碗里的肉片吃了下去,只觉得这寡淡的肉片,此刻竟比山珍海味还要香甜。

顾远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心疼。他端起自己那碗肉羹,拿起木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乌尔托娅唇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来,托娅,张嘴。郎君喂你。”

乌尔托娅看着眼前温柔专注的郎君,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心疼得要命。她连连摇头:“不要!郎君,你看看你现在,脸色这么差,眼窝都陷下去了!你快自己吃!你别垮了!托娅……托娅喝点粥就行……” 她说着就要去端那碗稀粥。

顾远却固执地将勺子又往前送了送,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带着点邪气的笑容:“傻托娅,别担心。你郎君在前线,跟着耶律德光那小子,可没少吃香的喝辣的!辖底老贼那肥得流油的牛羊,被我们劫掠射杀,回来就架火烤了,肉就没断过!你看我,”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拍了拍自己虽然疲惫但依旧结实、甚至比离家时更显壮硕的臂膀,顾远这半年的战乱和压力,让他确实有些暴饮暴食,加上底子好,显得更加魁梧,笑道,“胖了一圈呢!倒是我的小母狼,你看你瘦的,下巴都尖了。快,听话,吃点肉,给咱们的小狼崽子也补补!”

他这番半真半假、带着点自夸和调侃的话,瞬间冲淡了帐内沉重的气氛。金萨日娜等人也被他逗笑了。乌尔托娅更是破涕为笑,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呸!没个正形!谁是小母狼……” 嘴上虽然嗔怪,但看着郎君那虽然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带着熟悉邪痞笑容的脸庞,感受着他那份发自内心的关怀,巨大的幸福感让她不再推辞。

她张开小嘴,接受了郎君的投喂。久违的、带着油脂香气的肉羹滑入喉咙,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她贪婪地咀嚼着,嘴角沾上了油渍也浑然不觉,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投喂的小兽,发出满足的喟叹:“嗯~好吃……托娅还要……肚肚里的小狼崽子也要呢~” 她撒娇地晃了晃顾远的胳膊,随即又故意板起小脸,嘟着嘴道:“哼!坏银!你胖了就不许和托娅抢肉吃!这些都是我的!还有小狼崽子的!”

“哈哈哈!”帐内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这顿在平时看来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午饭,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情和幸福。食物的匮乏,被浓浓的亲情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所弥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你推我让,其乐融融,笑声不断。顾寤懂事地帮妹妹擦嘴,小顾攸宁学着大人的样子,咿咿呀呀地也要喂爹爹“肉肉”,被顾远笑着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饭后,顾远并未独享那碗肉羹。他留下了一碗给托娅慢慢吃,自己则端起了另一碗肉羹和那碟没动多少的羊肉,走出了自家毡帐。

他首先找到了刚给几位重伤员处理完伤势、累得直不起腰的田泽生和柳云娘夫妇。

“泽生,云娘,辛苦了。”顾远将碗碟递过去,声音真诚无比,“没有你们,月亮湖撑不到今天。快,趁热吃点,垫垫肚子。”

田泽生看着碗里那浓稠的肉羹和珍贵的羊肉,再看看顾远自己那明显更憔悴的脸,眼眶瞬间红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女真神医,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大哥……” 他接过碗,没有独享,而是小心地分了一半肉羹和羊肉给自己的爱妻柳云娘。柳云娘看着丈夫,又看看顾远,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顾远拍了拍田泽生的肩膀,转身离开。田泽生端着碗,看着顾远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碗里的肉,对柳云娘低声道:“云娘,快吃。吃完,我们……去看看金牧和诺敏那边,石尔松兄弟……需要人帮忙。” 他端起碗,拉着妻子,走向了金牧夫妇的毡帐,将这份带着左贤王体温的“赏赐”,又分给了同样疲惫焦虑的金牧和诺敏……

紧接着,顾远又找到了正在指挥族人安置伤员、累得满头大汗的墨罕和他的妻子阿箬,将剩下的肉羹和羊肉递给了他们。

“墨罕,阿箬,辛苦了。垫垫肚子。”

墨罕看着那碗肉,这个铁打的汉子喉头滚动了一下,没有推辞,只是重重地抱拳:“谢少主!” 他知道,这是少主的心意,也是对他们付出的认可。他同样没有独享,招呼过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银先生银兰,三人默默地分食了这份带着暖意的食物。

一碗肉羹,几片羊肉,在饥饿的部族中,微不足道。但它被顾远亲手送出,又被受赠者默默地传递、分享。它所承载的,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的价值。它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激,一份在苦难中相互扶持的承诺,一份将所有人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无形纽带。这份“正中带邪”的族长的心意,如同冬日里的一簇篝火,温暖着每一个疲惫而伤痛的心灵。

午后的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金辉,照亮了月亮湖南麓这片伤痕累累却又顽强不屈的土地。

回到自己的毡帐,乌尔托娅因为怀孕的疲惫和情绪的剧烈起伏,已经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顾远小心翼翼地躺在妻子身边,将手轻轻覆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心跳和偶尔的踢动。

他侧过头,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看着她因怀孕而略显浮肿却依旧美丽的侧脸,看着她眉宇间那抹尚未完全消散的憔悴。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过他的心田,涤荡着一路的风尘和血腥。

他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浴血厮杀,所有的痛苦抉择……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补偿。

为了这怀中安睡的妻儿,为了帐外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族人,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与温暖……

他顾远,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他缓缓闭上眼,紧绷了近半年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拥着妻子,沉入了久违的、安稳的梦乡。帐外,是劫后余生、百废待兴的部族;帐内,是乱世烽烟中,一份弥足珍贵的、带着体温的幸福……

乌尔托娅这一觉睡得无比深沉,这半年来积攒的所有疲惫、恐惧和透支的精力,因为这一觉都补偿回来。梦中不再是冰冷的绝望和令人窒息的黑暗,而是被熟悉的、带着汗味和淡淡血腥气却无比安心的温暖包裹着,如同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当她悠悠转醒时,帐内已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晕柔和地洒落。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的感知却率先复苏——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正轻柔地、充满爱怜地覆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掌心传来的温度熨帖着肌肤,也熨帖着她曾经千疮百孔的心。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规律而令人心安。她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是郎君沉睡的侧脸。

他睡得并不安稳,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微蹙着,眉间还萦绕着未散的硝烟和沉重的责任。额角那道新添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无声诉说着他经历的凶险。原本刚毅的下颌布满不规则的胡须,但脸颊却带着长途奔袭和巨大压力下的深深倦意,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曾经丰润的唇此刻有些干裂起皮,呼吸也带着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嘶声。

看着他这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模样,乌尔托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什么左贤王的荣耀,什么滔天的权势,在她眼中,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真实的、会受伤、会疲惫的郎君来得珍贵。巨大的心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矜持和羞涩。

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凭着本能,轻轻挪动沉重的身体,更加紧密地依偎进顾远的怀里。她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尘土和汗味却无比熟悉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这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顾远。他睁开眼,初时还有些茫然,待看清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儿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和失而复得的庆幸所点亮。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妻子更加用力地圈在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

“托娅……”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像砂纸磨过,却异常温柔,“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里的宝贝闹你没有?”

这熟悉的关怀语调,瞬间击溃了乌尔托娅强装的平静。积蓄了半年的委屈、担惊受怕、被“噩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顾远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迹。

“坏银!顾远你这个大坏银!”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响起,小拳头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发泄的力道,而是像雨点般,又急又密却又带着心疼地捶打着顾远的胸膛和臂膀,这半年来积攒的所有情绪都捶打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托娅有多害怕!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真的回不来了!苏日勒他们那个样子……寨门外没有你……我的心……我的心都要碎了!像被刀子割开一样疼!呜呜呜……我连……连怎么当个寡妇……怎么带着孩子活下去都想好了……你个坏银!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怎么能让托娅这么担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消瘦却依旧美丽的脸颊滑落,沾湿了顾远的衣襟,也灼烫了他的心。那梨花带雨、委屈至极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分明就是一个被吓坏了、需要爱人哄慰疼宠的小娇妻。

顾远的心被她哭得揪成一团,巨大的愧疚和怜惜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任由她的小拳头捶打着,不仅不觉得疼,反而觉得那点力道如同挠痒痒般,带着一种让他心疼的撒娇意味。他慌忙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捧起她的脸,指腹笨拙又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急切的心疼和笨拙的安抚: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郎君不好!是郎君混蛋!让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让你一个人怀着孩子守着家,吃了这么多苦……” 他一边擦,她的眼泪却像擦不干似的,越擦越多。顾远索性低下头,用温热的唇去亲吻她湿漉漉的眼睛,吻去那咸涩的泪水,动作轻柔。

“不哭了,小托娅,我的小母狼,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全须全尾,一根头发丝都没少……额角的疤不算,那是男人的勋章……”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逗她。

“噗……” 乌尔托娅被他那句“男人的勋章”逗得又气又笑,忍不住破涕为笑,随即又觉得委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带着浓重的鼻音哼道:“臭美!还勋章……丑死了……” 嘴上嫌弃着,身体却诚实地更紧地依偎着他,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猫儿。

感受到妻子的软化,顾远心中松了口气,也涌起更多的柔情蜜意。他抱着她,手在她隆起的肚腹上温柔地抚摸着,感受着里面小生命有力的回应,心中一片柔软和满足。

“好啦好啦,”他轻轻摇晃着她,如同哄着最心爱的孩子,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诱哄和承诺,“把这半年来,我的小母狼受的所有委屈,流的眼泪,担的惊,受的怕,郎君都记着呢。郎君保证,用往后的一辈子,慢慢补偿给你,好不好?加倍地疼你,宠你,把你和孩子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再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他顿了顿,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存的吻,眼神带着戏谑却又无比认真:“等你把我们的小狼崽子平平安安生下来,郎君亲自伺候你坐月子!端茶倒水,擦身揉腰,保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把你养得比出嫁前还要水灵!”

乌尔托娅被他描绘的“美好蓝图”说得心头微甜,尤其是听到“亲自伺候月子”,想到郎君这样顶天立地、杀伐决断的左贤王,要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端洗脚水、擦身子,那画面让她忍不住又有点想笑,脸颊也微微泛红。但她嘴上却不肯轻易饶过他,抬起头,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亮晶晶地瞪着他,带着狡黠的娇蛮,哼道:

“哼!想得美!现在求饶已经无效了!坏银!”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点小报复的意味,轻轻戳了戳顾远结实的胸膛,又捏了捏他明显比离家时更显厚实、带着点“将军肚”趋势的腰侧软肉,“叫你这么欺负银家,让银家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伺候个月子就完事啦?没那么便宜!我要报复你!”

“哦?报复?”顾远被她孩子气的威胁逗乐了,剑眉微挑,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邪气的痞笑,大手不安分地在她敏感的腰侧轻轻挠了一下,“我的小母狼打算怎么报复郎君啊?嗯?说来听听?”

“呀!”乌尔托娅被他挠得痒痒肉发作,忍不住娇呼一声,扭动着身体躲闪,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属于少女的娇憨和明媚。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拉长了语调:“怎么报复嘛……嗯……首先!你胖了这么多,”她的小手在他腰腹间画着圈圈,“以后有好吃的,得先紧着我和孩子们!你不许抢!尤其是肉!你以前打仗抢掠的肉不算,以后家里的肉,都是我的!小狼崽子的!没你的份儿!”

顾远看着她护食的小模样,忍俊不禁,故意逗她:“哎呀,这可难办了。郎君这身板,不吃肉怎么有力气保护我的小母狼和小狼崽子们啊?”

“我不管!”乌尔托娅撅起红唇,耍赖般地抱紧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啊蹭,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反正就是不许抢!你胖了,少吃点!就当……就当是惩罚你让我担心这么久!饿着你!饿着你后晚上我再吃你~” 她说着,还抬起头,示威般地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得逞的小得意。

“嘶……”顾远配合地吸了口气,装出吃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他低头,准确地捕捉到她那还在微微撅起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激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和安抚。他的唇舌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瓣,带着无限的耐心和珍视,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蜜糖,一点点驱散她心中残留的阴霾和恐惧。

乌尔托娅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个迟来的、饱含深情的亲吻中。她笨拙而热情地回应着,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所有的委屈、恐惧,都在这个绵长而温柔的吻中渐渐融化,只剩下满心的甜蜜和归属感。她感觉自己像一块漂泊了太久的浮冰,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海岸,融化在他炽热而坚定的怀抱里。

良久,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乌尔托娅脸颊绯红,如同盛开的桃花,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被彻底安抚后的满足和一丝慵懒的媚意。她软软地靠在顾远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声音带着事后的娇软和一丝撒娇的鼻音:

“坏银……就会欺负人……用这招……” 话虽如此,她嘴角那抹甜蜜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顾远低低地笑着,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依旧温柔地覆在她孕育着新生命的肚腹上,感受着那有力的胎动,仿佛在与他这个迟归的父亲打招呼。

“不欺负你欺负谁?”他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宠溺,“我的小母狼,只有我能‘欺负’。” 他收紧手臂,将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一同牢牢地圈在怀中,仿佛拥抱着整个失而复得的世界。简陋的毡帐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喧嚣,帐内油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安宁和脉脉温情。所有的苦难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顾远低头,看着怀中妻子恬静满足的睡颜,一番亲昵后,疲惫的托娅又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再感受着掌心下那代表着未来希望的生命律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幸福感和责任感充盈着他的胸膛。这乱世烽烟中的片刻温存,如同荒漠中的甘泉,不仅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更坚定了他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的决心。为了怀中安睡的妻儿,为了帐外那些信任追随他的族人,为了这方在血火中艰难存续的家园,他顾远,必将披荆斩棘,护得一方周全。他缓缓闭上眼,拥着此生最大的珍宝,在疲惫与满足交织中,也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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