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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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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权奸暗笑谋将逞,圣主沉吟疑未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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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志?食货志》载:“宫闱供给,皆有定制:故君月支米五石、炭十斤,宫人月例银二两,非有诏不得增。” 此制为神武皇帝所定,意在 “尽孝而不纵奢,守礼而不苛待”。然成武年间,此制却成权臣构陷忠良的利器 —— 玄夜卫指挥使程潜(周显被贬后继任,李嵩门生)借 “谢渊月送米十石至南宫” 一事,在密档中曲笔为 “逾制供给,结连故君”,递呈御前。萧栎朱批 “知道了” 三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帝王猜忌与权术制衡。这场围绕 “十石米” 的密报博弈,虽无刀光剑影,却尽显封建朝堂 “以小事构大罪” 的黑暗,亦见谢渊在猜忌夹缝中坚守 “孝治” 的孤绝。

十石米粮送禁闱,密档朱批语似微。

曲笔构谗添罪款,孤臣守礼叹时危。

权奸暗笑谋将逞,圣主沉吟疑未稀。

莫道批文轻一字,人心向背系安危。

南宫的朱红宫门紧闭着,门旁的石狮子沾着雨后的湿痕,像蹲在那里的沉默哨兵。辰时刚过,两辆独轮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 老陈领着四名兵部差役,推着装满米袋的车子停在宫门前。米袋是粗麻布缝的,上面用墨笔写着 “兵部供给” 四字,边角还沾着从通州粮仓运来的麦糠痕迹,透着朴实的厚重。

这是谢渊第三次申请增供的米。南宫现有十二口人,原定的五石米只够吃十日,余下的日子里,内侍和宫女只能喝稀粥度日。谢渊拿着《大吴会典?宫闱篇》“供给以人丁定数” 的条文,拉着户部尚书刘焕联署奏疏,虽未获批,却还是按 “应供之数” 送了来 —— 他赌的是 “祖制大于临时之规”,也赌的是萧栎不至于真的看着生父挨饿。

就在米袋被抬入宫门的同时,玄夜卫指挥使程潜正捧着一份密档快步走入皇宫。密档用黄绸裹着,封皮盖着 “玄夜卫亲递” 的鎏金印,里面是他连夜炮制的 “南宫供给异动” 奏报:“谢渊罔顾五石定制,月送米十石至南宫,且遣家仆频繁入内,恐借粮结连故君”,附页还夹着篡改过的 “南宫人丁册”,将十二人改为八人,刻意凸显 “逾制”。

御书房内,萧栎接过密档,指尖抚过程潜的奏词,又拿起谢渊昨日递来的联署奏疏。奏疏上 “《会典》载‘故君供养按实丁核增’” 的字句力透纸背,还附着南宫守卫画押的人丁清点记录;而密档上的人丁册字迹新鲜,涂改痕迹隐约可见。他沉吟片刻,提起朱笔,却迟迟未落 —— 批 “准”,怕谢渊借供给拉近与故君的距离;批 “不准”,又怕落 “苛待生父” 的骂名。最终,他只在密档末尾草草写下 “知道了” 三字,字迹潦草,像一抹难以捉摸的雾。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压得御书房的空气都沉了。太监总管捧着批过的密档退出去时,瞥见萧栎仍望着窗外南宫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 那三个字不是准,不是不准,是把 “难题” 悬在了半空,也把谢渊的安危、南宫的冷暖,都悬在了那根名为 “猜忌” 的细线上。

程潜的书房里,文勘房副主事王庆正低着头,将一本泛黄的 “南宫旧档” 递到他面前。旧档上 “原制月米十石” 的 “十” 字被浓墨涂成了黑团,旁边用细笔补写了 “三” 字,墨色新旧不一,像一块丑陋的补丁。“大人,按您的吩咐改好了,” 王庆的声音发颤,“人丁册也仿守备的笔迹签了名,看着跟真的一样。”

程潜拿起旧档,用指甲刮了刮涂改处,满意地笑了:“做得好。谢渊不是仗着《会典》吗?我就把‘原制’改了,看他还怎么说。” 他是李嵩的门生,去年靠构陷前任玄夜卫指挥使周显的旧部才上位,如今要想坐稳位置,就得替李嵩除掉谢渊这个眼中钉。“再把王庆登记的‘谢府送米无诏’的账册附进去,” 程潜补充道,“多写几句‘形迹可疑’‘恐有私语’,把水搅浑。”

此时的兵部衙署,谢渊正对着案上的拓片叹气。那是张启从南宫带回的 —— 王庆在 “进出账册” 的备注栏里,用浓墨写了 “无诏增供,疑似结连”,笔迹又粗又重,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这是明着栽赃啊。” 杨武攥着拳头,“要不咱们直接把拓片递上去,参程潜篡改文书?”

谢渊摇了摇头,指尖在《会典》上摩挲:“程潜敢这么做,是吃准了陛下的猜忌。咱们递拓片,他反咬‘我们伪造证据’,反而更麻烦。” 他抬头望向窗外,远处的玄夜卫衙署屋顶泛着灰光,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我守的是《会典》的礼,是‘孝治’的初心,可这朝堂上,礼不如权,初心抵不过构陷。”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透着不肯妥协的坚定。

他命人取来空白的 “接收册”,亲手写下 “按《会典》人丁增供,南宫内侍画押为证”,又盖上兵部的印:“老陈下次送米,一定要让刘公公在这册子上按红手印,每一笔都要留证 —— 就算他们能篡改旧档,总改不了活人的手印。” 说这话时,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没人知道,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怕程潜会对南宫的内侍下手,断了这唯一的见证。

吏部衙署的花厅里,李嵩正拿着程潜送来的密档副本,对着亲信捋须而笑。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官袍上,却暖不了那眼底的阴鸷。“程潜这小子,比周显会来事。” 他把密档扔在桌上,“‘十石米’‘频繁入内’,这两条够谢渊喝一壶的 —— 就算治不了他的罪,也能让陛下多猜忌他几分。”

亲信凑近道:“大人,要不要再让户部侍郎陈忠把下月的米石扣住,逼谢渊服软?”

“不急。” 李嵩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等陛下的态度再明朗些。萧栎那性子,猜忌心重却又要面子,只要咱们多递几份‘谢渊与南宫往来’的密报,不用咱们动手,他自会削谢渊的权。” 他想起谢渊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冷 —— 当年他想拉拢谢渊,却被当面拒绝,这份仇,他记了三年。

而御书房内,萧栎还在对着谢渊的奏疏和程潜的密档反复翻看。他召来刑部尚书,指着密档上的旧档问:“你看这涂改的痕迹,是真的吗?”

仔细看了看,躬身道:“陛下,原档的纸质是宣德年间的,涂改处用的却是近年的竹纸,墨色也不对,定是伪造。谢太保的奏疏有守卫记录、人丁画押,合乎《会典》,并无不妥。”

萧栎点了点头,心里却仍不踏实。他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嘱咐:“权臣不可信,故君不可近。” 谢渊掌着兵部和御史台,权力太大;太上皇虽困在南宫,却仍有旧部惦记。这两人若真的联起手来,自己的皇位就危险了。“朕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没说准也没说不准。

马昂退出去时,瞥见萧栎又拿起了那份 “知道了” 的密档,指尖在 “谢渊” 二字上反复摩挲。他心里叹了口气 —— 帝王的猜忌一旦生根,就算有铁证,也难消疑虑。谢渊的十石米,送的是孝心,却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南宫的内侍刘公公捧着刚收到的米袋,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摸了摸米袋的厚度,又看了看谢渊派人送来的 “接收册”,上面 “按《会典》增供” 的字样格外醒目。“太保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换咱们的饱饭啊。” 他对身边的小宫女说,“程潜的人在门外盯着,这份情,咱们记在心里。”

小宫女点了点头,想起昨日程潜派来的校尉盘问 “谢府送米时说了什么”,心里一阵发寒。她听说,京师里已经有流言,说 “谢太保要借南宫谋逆”,可谁都知道,谢渊送米只是为了让太上皇能吃顿饱饭。

兵部衙署的差役们也在议论纷纷。“咱们太保这是何苦?” 一个差役擦着独轮车说,“程潜盯着,陛下猜忌,这米送得提心吊胆。” 另一个差役接话:“你懂什么?太保守的是太祖的规矩,是良心。要是连故君都饿着,天下人怎么看陛下?怎么看大吴?”

这话传到谢渊耳朵里时,他正在案上写第四封奏疏。奏疏里详细列出了 “十石米的计算依据”“南宫人丁的日常用度”,每一条都引《会典》为证。他知道,程潜还会再递密报,李嵩还会再进谗言,萧栎的猜忌也不会轻易消除,但他不能停 —— 这十石米不仅是粮食,更是 “孝治” 的体面,是民心的底线。

他放下笔,望向窗外的皇城。御书房的方向隐在宫墙之后,那 “知道了” 三个字的批文,此刻或许正躺在萧栎的案上。他不怕程潜的构陷,不怕李嵩的算计,就怕萧栎真的被流言蒙蔽,忘了 “孝治天下” 的祖训,忘了天下人都在看着南宫的冷暖。

暮色渐浓,钟鼓楼的暮鼓响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回荡在京师上空。谢渊拿起案上的《会典》,轻轻摩挲着 “君孝则臣忠,臣忠则民顺” 的字句。他知道,那 “知道了” 三个字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这场围绕十石米的博弈,关乎的不仅是他的安危,更是大吴的民心向背,是祖制的尊严,是 “孝治” 的根基。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守下去。

兵部衙署的鎏金铜壶滴漏指向辰时三刻,谢渊捏着南宫内侍递来的桑皮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条边缘带着南宫特有的檀香气息,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米五石支用十日,上见宫人分食稀粥,命奴才勿再烦太保,只说‘尚可支撑’。” 他抬头望向窗外 —— 昨日刚下过一场冷雨,南宫的宫墙隐在薄雾中,像一头沉默的困兽。

“刘尚书,” 谢渊将纸条推到户部尚书刘焕面前,案上的《大吴会典》翻在 “宫闱供给篇”,朱笔圈出 “供给以实际人丁为准,原制逾额者,按实数核增” 的条文,“南宫现有太监五人、宫女七人,共十二口,较《会典》原定八人多四,五石米实难支撑。臣请增至十石,仍不及原制(旧制故君月米十石),于理于法皆合。”

刘焕的指尖在户部《宫闱供给册》上反复摩挲,册中 “南宫月支米五石,成武四年钦定” 的朱批刺眼。他压低声音,杯中的茶水因手抖溅出几滴:“太保,非臣推诿。程潜自接任玄夜卫指挥使,头一件事便是撤换文勘房三个主事,全换成他的同乡门生 —— 都是李嵩那边的人;昨日更命人在南宫粮仓外设‘双岗核验’,明着说是‘防私拿’,实则特意交代‘重点盘查谢府送来的物件’,这网都快织到脸上了。”

谢渊早已知晓 —— 程潜是李嵩任吏部侍郎时一手提拔的门生,当年李嵩主持 “官员考成”,程潜因 “构陷异己” 有功被破格提拔,去年周显因伪造密报被贬,李嵩便以 “熟稔宫闱缉查” 为由力荐他接任,说白了就是要把玄夜卫变成盯梢构陷的私人工具。“《会典》是太祖定的根基,岂容临时钦定之规随意凌驾?” 谢渊将奏疏往前推了推,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细小的圈,“我与你联署,若陛下问起,便说是我力主,与你无干。”

刘焕望着谢渊眼底未散的坚定,终是叹了口气,拿起朱笔在奏疏末尾签下名字,笔锋因犹豫而微微发颤。刚用印封好,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便掀帘而入,袍角还沾着巷口的湿泥:“太保,程潜派了文勘房副主事王庆带着两个书吏守在南宫正门,手里拿着‘特制账册’,说‘凡谢府送物,需逐袋过秤、登记时注明 “有无诏命”’,摆明了是要找茬留把柄!”

“他倒比周显更急功近利。” 谢渊冷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案上的玄夜卫令牌,“秦飞,让张启带着文勘房的‘笔迹比对底册’去盯着 —— 王庆那小子惯会在账册上做手脚,若他乱加‘逾制’‘可疑’之类的批注,立刻用拓印纸留证;再叮嘱老陈,送米时务必把联署奏疏的副本揣在身上,王庆要是敢刁难,就把条文甩给他看。”

未过午时,老陈领着四名兵部差役,推着两辆载满米袋的独轮车碾过南宫前的青石板路。雨后的石板泛着湿光,车轮轧过积水,溅起的泥点沾在米袋边角。王庆早已带着两个书吏候在门旁的凉棚下,面前的石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 “南宫进出明细册”,旁边立着一杆铜秤 —— 秤杆上的刻度被故意抹得模糊,秤砣也比标准的轻了两斤。

“老陈,这又是送的什么?” 王庆斜倚着柱子,手把玩着账册的绳结,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慢。

老陈停下推车,从怀中掏出联署奏疏的副本递过去:“王主事,这是谢太保与刘尚书联署的增米奏疏,按《会典》‘实际人丁’算的,十石米,有条文为据。”

王庆扫了一眼便把奏疏扔回给老陈,纸页 “啪” 地打在车帮上:“奏疏没批就是废纸!程指挥使有令,无诏增供一律按‘私相授受’登记!” 说罢冲书吏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故意慢吞吞地解开米袋口,用小瓢舀出米来称重,每称一袋便磨蹭半刻,还时不时交换个眼神。王庆则趴在账册上,用浓墨在 “备注” 栏一笔一划地写:“谢府送米五石,无诏命,形迹可疑,疑似借粮结连故君”,字迹又粗又重,生怕日后看不清。

老陈气得脸都涨红了,却不敢发作 —— 他知道程潜的人就等着他 “抗命”,只要敢争执一句,转头就会被写成 “谢府家仆冲撞玄夜卫、拒检可疑物资”。好不容易等他们折腾完,将米送进南宫,王庆便揣着账册,一路小跑穿过三条巷弄,直奔玄夜卫衙署。

程潜的书房里,李嵩的亲信正坐在客座上,手里摩挲着一枚玄夜卫的鎏金勘合印 —— 那是程潜刚送来的 “孝敬”。见王庆进来,程潜立刻从公案后站起身,青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旧档:“怎么样?账册上备注妥当了?”

“按大人的吩咐,写了‘无诏、可疑、结连’,” 王庆递上账册,声音里带着讨好的颤音,“可谢渊有联署奏疏,还有《会典》条文,万一陛下真的查起来……”

“查?有这个在,怕什么?” 程潜从抽屉里拽出一本泛黄的 “南宫万历年间旧档”,翻到 “供给” 一页,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秃笔,蘸了些调过浆糊的浓墨,硬生生把 “原制月米十石” 的 “十” 字涂成黑团,再用细笔在旁边补写了 “三” 字,墨色新旧分明,刺眼得很,“你再仿着南宫守备的笔迹,伪造一份‘人丁册’,就写‘太监三人、宫女五人,共八人’—— 这样一来,十石米就是‘逾制三倍’,他就算有十条舌头也说不清!”

王庆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 篡改先帝年间的旧档,按《大吴律》是灭族重罪。可程潜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他要是敢说半个 “不” 字,明日就可能被安个 “通敌” 的罪名扔进修诏狱。他咬了咬牙,接过纸笔趴在案上,笔尖在 “人丁册” 上划过,墨汁滴在纸页上,晕成一个个小黑点,像极了他此刻慌乱的心跳。

半个时辰后,一份盖着玄夜卫鎏金大印的密档终于拼凑完成,程潜亲自用黄绸将密档裹了三层,又在封皮上写了 “绝密?南宫异动” 四字,快步走出衙署 —— 玄夜卫密报有 “直达御前、不经过阁” 的特权,这正是李嵩费尽心机把他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御书房内的檀香燃到第三寸,萧栎正握着朱笔批阅宣府卫的冬衣奏疏,笔尖悬在 “请增三千件” 的字句上迟迟未落。太监总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双手捧着黄绸包裹的密档,声音压得极低:“陛下,玄夜卫程指挥使递来的密报,说是‘关乎南宫安危,需即刻呈阅’。”

萧栎放下朱笔,指尖解开黄绸 —— 密档首页是程潜的奏词,字里行间满是危言耸听:“谢渊罔顾定制,月送米十石至南宫,远超原制三石之数,且每月遣人入内多达四五次,恐借供给之名与故君密商‘复位’之谋”;附页的 “旧档” 上,“三石” 二字的墨迹明显比周围深,边缘还有未刮干净的纸毛,人丁册上的签名更是歪歪扭扭,与他见过的南宫守备笔迹截然不同。

他伸手拿起昨日谢渊与刘焕的联署奏疏,将两份文书并放在案上比对。奏疏上不仅引了《会典》原文,还附了南宫守卫画押的 “人丁清点记录”,写着 “太监五名、宫女七名,共十二口”,字迹工整,印章清晰。萧栎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密档上的 “三” 字,表层的墨皮立刻脱落,露出下面 “十” 字的残痕 —— 这拙劣的篡改痕迹,他一眼便看穿了。

“陛下,李侍郎求见。” 太监总管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嵩一进门,目光便像钩子似的锁在案上的密档,随即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袍角扫过御案的一角:“陛下!臣昨日听闻谢渊私增南宫米石,还特意去劝他‘当守定制、避嫌疑’,可他根本不听!今日程指挥使的密报终于证实了臣的担忧 ——《会典》明明定的五石,他却硬要增至十石,这哪里是送米,分明是借粮示好,想拉故君做靠山啊!”

萧栎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扬了扬下巴:“传马昂。”

刑部尚书马昂很快赶到,接过密档与奏疏仔细翻看。他先是比对了旧档的纸质 —— 原档是宣德年间的粗麻纸,涂改处用的却是近年的细竹纸;再拿起人丁册,对着光一看,签名处的墨迹晕染痕迹与纸页不符,明显是后补的。“陛下,” 马昂躬身奏道,“此密档伪造痕迹确凿:旧档涂改处露有原字残痕,人丁册签名系模仿;谢太保的奏疏有守卫记录、《会典》条文为证,增米之举合乎规制,并无逾矩。”

“马尚书这是偏帮谢渊!” 李嵩猛地抬起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守卫记录说不定是谢渊用兵权胁迫签的!程潜是陛下亲任的玄夜卫指挥使,难道会凭空伪造密报?”

“指挥使也需凭证据说话,而非凭空揣测。” 马昂寸步不让,“若仅凭一份篡改的旧档便定大臣之罪,恐失天下士子之心。臣请陛下命文勘房主事张启重新核验,以辨真伪。”

萧栎沉默了 —— 他信马昂的公正,却也摆不脱 “谢渊掌兵权又近故君” 的猜忌;他不想落 “苛待生父” 的骂名,更怕谢渊真的借供给与旧党勾连。良久,他拿起朱笔,笔尖在密档上悬了又悬,最终只草草写下 “知道了” 三字,字迹潦草,带着难以掩饰的犹豫。

“退下吧。” 他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冬衣奏疏,却再也集中不起精神 —— 那三个字,像一根细刺,扎在君臣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上。

谢渊得知密档递入御书房、萧栎朱批 “知道了”,已是未时。秦飞将张启拓印的 “旧档涂改残痕”“人丁册模仿笔迹比对” 放在案上,声音凝重:“太保,程潜这手段比周显还拙劣,要不要即刻请御史台参他‘欺君罔上、伪造文书’?”

谢渊拿起拓片,指尖抚过那模糊的 “十” 字残痕,缓缓摇了摇头:“‘知道了’三个字,是陛下的缓兵之计 —— 既不罚我,也不批奏疏,一是想看看我会不会知难而退,二是怕直接认可增米落下‘偏袒谢渊’的话柄。若此时参程潜,李嵩定会跳出来说‘我借机清除异己、掌控玄夜卫’,反而坐实了他的猜忌。”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构陷?” 秦飞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当然不。” 谢渊的目光扫过案上的联署奏疏,语气陡然转厉,“张启,你把所有证据整理成‘核验清册’,交给御史台左佥都御史 —— 不用他立刻弹劾,就说是‘存档备查’,但要让陛下知道,程潜的密档是假的;秦飞,你派北司的暗线盯着程潜和王庆的往来,他们肯定还会再做手脚,一旦抓到现行,立刻扣人;另外,让老陈以后送米时,必须让南宫内侍在‘接收册’上按红手印,每一袋米的斤两、送米日期都写清楚,注明‘按兵部户部联署奏疏供给’,一份给南宫留底,一份带回兵部存档。”

二人领命而去,谢渊刚想喝口热茶,书童便递来一封用蜡封的小信 —— 是南宫内侍偷偷送来的,拆开后,桑皮纸上的字迹带着颤抖:“上见米至,抚着米袋哭道‘谢卿这是在拿身家性命换我一口饱饭’,命奴才把他随身的玉牌送来,说‘若有祸事,持此牌去见坤宁宫太后,或许能求个周全’。” 谢渊捏着那枚温润的玉牌,眼眶一热 —— 太上皇当年亲授他 “太保” 衔时,曾说 “朕信你是能守江山的人”,如今困于南宫,却还在为他的安危着想。

他提笔写了回条,墨色比平日更重:“上勿忧,增米合乎《会典》,臣已留全证。玉牌请上收回 —— 臣为太保,守上、守祖制、守民心,皆是本分,岂需借信物求庇?请上务必保重身体,莫要节食,待他日奉迎还宫,臣还要陪上再看德胜门的秋景。” 折好后交给书童,特意叮嘱 “务必亲手交给刘公公,莫让旁人看见”。

傍晚时分,刘焕派人送来急信:“李嵩命户部侍郎陈忠‘暂缓拨付下月南宫米石’,说‘需等陛下明诏为准’,陈忠不敢抗命,特来请示。” 谢渊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案角 —— 李嵩见构陷不成,便想拿供给卡脖子逼他服软。他即刻命杨武拟文:“以南宫十二名宫人太监的名义,写一份‘请按制拨米’的呈文,让每个人都按红手印,直接送入户部大堂 —— 我倒要看看,李嵩敢不敢公然违制停供,得罪宫闱里的人,落个‘苛待故君近侍’的骂名。”

杨武领命而去,谢渊走到窗前。夕阳正沉向西山,金色的余晖洒在案上那本泛黄的《大吴会典》上,“孝治” 篇的字迹被镀上一层金边。他伸手抚过书页上自己年轻时的批注,心中豁然开朗 —— 帝王的猜忌终会因时间消散,权臣的构陷终会被证据戳穿,唯有《会典》里的祖制、胸口的初心、天下的民心,才是真正立得住的根基。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暮鼓之声,浑厚悠长,回荡在皇城之上。谢渊知道,这场围绕 “十石米” 的博弈还远未结束,但他的脚步不会停 —— 为了南宫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为了案上这本翻得起毛的《会典》,更为了天下人眼中 “君守孝、臣尽忠” 的期盼,他愿把这份执着,守到天光大亮。

卷尾语

“十石米” 的风波,看似是宫闱供给的琐碎之争,实则是大吴朝堂 “权术倾轧” 与 “礼法坚守” 的激烈碰撞。程潜篡改旧档、捏造人丁册,沦为李嵩构陷异己的爪牙,暴露了特务机构被私人操控的黑暗;李嵩借门生之手织网,妄图以 “小事” 罗织 “大罪”,尽显权臣 “为夺权而无底线” 的丑陋;萧栎朱批 “知道了” 的模棱两可,则道尽了帝王 “既想守孝名、又怕失权柄” 的矛盾与无奈。而谢渊的步步为营 —— 联署奏疏以守规、留存证据以防陷、托人见证以明心,则展现了忠直之臣在夹缝中坚守初心的智慧与孤勇。

玄夜卫 “密报直达权” 的异化,是成武朝政治腐败的缩影 —— 神武皇帝设此权本为 “快速缉奸、护持礼法”,却被程潜之流用来构陷忠良、迎合权臣,彻底背离了设制初衷;户部 “供给定制” 的被操控,更暴露了 “六部制衡” 制度的崩坏 —— 当吏部尚书能通过门生左右户部拨款,律法与祖制便成了任人揉捏的空文。谢渊的坚守,不仅是为故君争一口饱饭,更是为 “律法尊严” 与 “祖制权威” 而战,为天下民心立一道底线。

这场博弈的未决结局,暗藏着更深层的历史逻辑:若萧栎能幡然醒悟,严惩程潜、李嵩之流,则 “孝治” 可兴,民心可安,朝堂裂痕或可弥合;若仍纵容猜忌、放任权臣,则忠良寒心,旧党必借机生事,终致不可收拾。谢渊送的 “十石米”,秤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帝王的良知、权臣的底线、天下的民心。

后世读史者当悟:江山之固,不在权术之巧,而在礼法之严、民心之向。谢渊以 “十石米” 守初心,告诉我们:坚守祖制,便是坚守根基;扞卫礼法,便是扞卫民心。那本泛黄的《会典》、那袋沉甸甸的米石,终将成为照见忠奸、衡量得失的明镜,警醒后世 “权不可滥、法不可违、孝不可弃” 的治国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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