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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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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莫道位高无傲骨,宁违君命不违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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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宫闱志》载:“故君供养,旧例由户部按丁拨付,光禄寺掌膳食调配,各司其职,非有诏不得变更。” 神武皇帝定此制,意在 “分权制衡,防苛待亦防逾制”。然成武年间,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借 “规范供给” 之名,传旨 “南宫供给改由光禄寺定额”,实则受李嵩指使,欲以 “定额不足” 苛待故君,同时掣肘谢渊。谢渊以 “臣自俸中挪出” 抗命,看似个人行为,实则是对 “祖制分权” 的扞卫,对 “权臣操控内廷” 的反抗。这场 “传旨与抗命” 的交锋,暴露了内廷与外臣勾结的黑暗,更彰显了忠直之臣在皇权夹缝中的孤勇。

内廷传旨改新规,光禄定额意暗微。

权宦勾结谋苛待,孤臣抗命愿倾帑。

俸银挪出充供给,赤胆撑持破险机。

莫道位高无傲骨,宁违君命不违慈。

司礼监的明黄圣旨裹着鎏金夹板,在晨雾中由两名小太监抬着,像一道刺眼的光,刺破了兵部衙署的寂静。秉笔太监王振身着绣着缠枝莲纹的内侍蟒袍,鞋尖沾着御街的露水,却依旧昂首挺胸,身后跟着的文书太监捧着 “传旨登记册”,神情倨傲得像是捧着天下的权柄。

“谢太保接旨!” 王振的尖声在大堂回荡时,谢渊刚在宣府卫冬衣调拨文书上落下最后一笔。他放下朱笔,率衙署官员跪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圣旨 —— 按《大吴会典》,宫闱供给向来由户部按丁拨付,光禄寺仅协管膳食采买,从未有过 “定额” 之权,这道旨意来得蹊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供给旧例由户部主理,近年多有疏漏,着即改由光禄寺统一定额调配,每月米石不得逾原制五成,炭斤减半,户部不得再行增拨。钦此!”

“五成?” 谢渊猛地抬头,膝盖在金砖上磕出轻响,“王公公,南宫现有太监五人、宫女七人,共十二口,原制五石米已不足支用,再减五成,仅二石五斗,如何果腹?且《会典》载‘宫闱供给属户部职掌’,骤改规制,恐违祖制!”

王振冷笑一声,收起圣旨塞进明黄锦袋:“太保是质疑陛下的圣裁?此规是司礼监与内阁共议,李尚书亲批‘国库空虚,当从简供给’,太保若有异议,可自去御书房面圣 —— 只是老奴提醒一句,‘抗旨不遵’的罪名,太保担得起吗?”

他说罢,故意用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大吴会典》,书页被震得微微翻动,恰好停在 “户部掌宫闱供给” 的条文上。谢渊望着那行墨迹,指节攥得发白 —— 他分明看见王振转身时,袖口露出的半张纸条,上面 “李府” 二字的墨迹还未干。这哪里是皇帝的旨意,分明是李嵩借司礼监之手,要断南宫的供给,又要栽赃自己 “失职”。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圣旨的夹板上,泛着冷硬的光。谢渊站起身时,官袍的褶皱里还沾着跪地的灰尘,他知道,这道 “新规” 不是结束,是李嵩布下的又一张网,而网的中心,不仅是南宫的冷暖,更是他的身家性命。

王振传旨后的半个时辰,秦飞便带着密报闯进了谢渊的书房。麻纸密报上,“李嵩前日酉时入司礼监,与王振密谈一炷香,次日卯时便拟旨” 的字迹,是玄夜卫北司暗线用特殊墨汁写就的,遇热才显形。

“太保,这是李嵩与王振勾结的铁证!” 秦飞的声音带着怒色,“光禄寺卿张敬是李嵩的门生,定是得了授意,才会按‘五成’定额执行 —— 他们是要让太上皇挨饿,再参您‘坐视供给不足,失职不忠’!”

谢渊捏着密报,指尖抚过 “李嵩” 二字,眼前闪过昨日在朝堂上,李嵩假意劝他 “南宫供给当从简” 的嘴脸。那时他只当是寻常进言,如今才知,对方早已布好了局:借司礼监的 “旨” 压人,借光禄寺的 “定额” 苛待,借 “失职” 的罪名除他,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

“杨武,取《大吴律》来。” 谢渊的声音很沉。杨武很快递来律典,他翻到 “宫闱禁令” 篇,“苛待故君近侍者,杖八十,降三级” 的条文清晰可见,可他心里清楚,律法在权术面前,有时轻如鸿毛 —— 张敬有李嵩撑腰,王振有内廷护着,谁会真的追究 “苛待” 之罪?

他走到窗前,望着东南方的南宫方向。那里的宫墙隐在远处的楼宇后,像一头沉默的困兽。前日内侍刘公公递来的纸条还揣在怀里,上面 “上夜咳不止,榻前无暖炉” 的字迹,与眼前的 “定额” 旨意重叠在一起,刺得他眼睛发疼。

“备马去光禄寺。” 谢渊抓起案角的令牌,语气不容置疑。杨武欲言又止 —— 他知道这一去,便是与李嵩、王振公然为敌,可看着谢渊坚定的背影,终究只是躬身应道:“喏。”

街面上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官袍猎猎作响。谢渊坐在马背上,望着沿途的市井 —— 卖早点的摊贩冒着热气,挑着菜筐的农户匆匆而过,他们或许不知道南宫的困境,不知道朝堂的阴谋,可他们心中的 “孝” 字,与《会典》上的祖制一脉相承。他忽然握紧了马鞭:就算违逆内廷旨意,就算得罪权臣,他也不能让这 “孝” 字蒙尘,不能让天下人指着皇宫骂 “苛待故君”。

光禄寺的大堂里,张敬捏着 “定额名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谢渊。“太保,不是下官不肯增拨,是圣旨定了五成,且光禄寺‘膳羞科’的经费确实紧张……”

“经费紧张?” 谢渊将一叠账簿摔在案上,“昨日你给李嵩母亲寿宴批了一千两白银办宴席,怎么不说经费紧张?今日给南宫的米石减五成,倒说起难处了?张卿,你摸着良心说,这‘定额’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李嵩的意思?”

账簿上 “宴饮科支银一千两” 的朱批赫然在目,张敬的脸 “唰” 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谢渊看着他的狼狈相,心中叹了口气 —— 张敬本是三甲进士,却被师门裹挟着助纣为虐,可南宫的冷暖不容他心软:“我也不为难你,按原制五石拨米,日后陛下问起,我一力承担。”

“不可!” 张敬猛地站起身,“李尚书说了,若我违旨,便参我‘贪墨公款’!太保,您饶了我吧!” 说罢,竟要跪地求饶。

谢渊闭了闭眼,转身向外走 —— 他知道,张敬这里走不通了。走出光禄寺大门,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俸银袋:每月太保俸银五十两,是他一家老小和接济阵亡将士家属的全部来源。可南宫的十二口人等着吃饭,太上皇的寒疾等着温补,他没有退路。

“老陈,” 谢渊叫住候在马旁的家仆,从怀中掏出俸银袋,倒出一半银子递给她,“去西市‘德顺粮店’买五石上等米,送进南宫,说是我私俸所购,与光禄寺无关。”

老陈接过银子,眼眶红了:“太保,您每月要给张千户、李百户的遗孀送月例,府里的米缸都快见底了,再拿出二十五两,您这月怎么过?”

“我自有办法。” 谢渊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他看着老陈牵着马离去的背影,手指攥紧了剩下的银子 —— 那是他和妻儿这个月的嚼用,可比起南宫的饥寒,这点窘迫算得了什么?他想起太祖萧武在《皇明祖训》里写的 “为君者当孝,为臣者当忠”,如今自己虽不能让故君还宫,至少要让他不受冻、不挨饿。

暮色降临时,老陈带回了消息:“刘公公接过米时哭了,说上让奴才给您带话,‘卿之忠义,朕记在心里’。” 谢渊望着窗外的月牙,心中的沉重渐渐消散 —— 他用私俸撑起的不仅是南宫的供给,更是 “孝治” 的底线,是大吴朝堂最后的体面。

御书房的檀香燃到第三寸时,谢渊终于获准面圣。萧栎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李嵩站在一旁,见他进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他料定谢渊不敢抗旨,更料定南宫断粮后,谢渊难逃其咎。

“你可知罪?” 萧栎的声音冰冷,“光禄寺定额是朕的旨意,你却私用俸银购米,是嫌朕苛待生父吗?”

“臣不敢!” 谢渊跪地,额头却挺直着,“臣私购米石,非为指责陛下,实为南宫十二口人无粮果腹!《大吴会典》载‘故君供养不得苛待’,陛下定此定额,必是受小人蒙蔽;李尚书一边让光禄寺批银办寿宴,一边让南宫减供,此乃‘双重标准’,非为社稷着想!”

“谢渊血口喷人!” 李嵩急声道,“臣办寿宴是吏部下文,与南宫供给无关!你私用俸银,分明是想借故君博名,拉拢人心!”

“拉拢人心?” 谢渊猛地抬头,目光如炬,“若臣想拉拢人心,便不会只送五石米,而是会联合百官逼宫;若臣怕抗旨,便不会站在这里,任由陛下治罪!臣只是不想见太祖‘孝治’祖制毁于今日,不想见天下人骂大吴苛待故君!”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陛下若认为臣私购米石是抗旨,臣愿受责罚 —— 革职、下狱,臣都认!但臣恳请陛下,收回光禄寺定额的旨意,让南宫供给恢复旧制,莫要让‘不孝’的骂名,落在大吴的朝堂上!”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萧栎看着谢渊坚定的眼神,想起德胜门之役时,他身中三箭仍死守城门的模样 —— 这个男人的傲骨,从不是恃权而骄,而是对祖制、对伦理的坚守。他又看了看李嵩躲闪的目光,心中已然明了。

良久,萧栎叹了口气:“罢了。光禄寺定额照旧,你私俸购米之事,朕不追究,但不得声张。” 这是妥协,也是帝王的权术 —— 既给了李嵩和司礼监面子,又保全了 “孝” 的名声。

谢渊起身时,膝盖已麻木,却觉得浑身轻松。走出御书房,月光洒在宫墙上,像铺了一层霜。他知道,这场抗争没有结束,李嵩还会再出阴招,王振还会再递谗言,但他不怕 —— 他的傲骨不是为了自己的官位,而是为了 “慈孝” 二字,为了大吴的祖制与民心。

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更声,浑厚悠长。谢渊摸了摸怀中的《大吴会典》,指尖在 “孝治” 二字上轻轻摩挲 —— 就算违逆百道旨意,他也要守住这两个字,守住大吴江山最根本的伦理根基。

兵部衙署的鎏金铜壶滴漏指向巳时,谢渊刚在宣府卫冬衣调拨文书上签下名字,书童便慌慌张张跑进来:“太保,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带着旨意来了,已到衙署门口!”

谢渊心中一凛 —— 司礼监传旨多为皇帝直接授意,且王振是李嵩的姻亲,向来与自己不对付。他整了整绯色官袍,快步迎至大堂。王振身着绣蟒内侍袍,手捧明黄圣旨,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神色倨傲:“谢太保接旨。”

谢渊率衙署官员跪地,王振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大堂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供给旧由户部拨付,近年多有疏漏,着即改由光禄寺统一定额调配,每月供给不得逾原制五成,户部不得再行增拨。钦此!”

“五成?” 谢渊猛地抬头,不敢置信,“陛下,南宫现有十二口人,原制五石米已不足,再减五成,何以果腹?且《会典》载‘供给由户部主理,光禄寺协管膳食’,怎可骤改规制?”

王振冷笑一声,收起圣旨:“太保是质疑陛下的旨意吗?光禄寺定额乃司礼监与内阁共同议定,李尚书说了,‘南宫非帝居,供给当从简’,太保若有异议,可自去御书房面圣。” 说罢,瞥了眼案上的南宫供给名册,转身拂袖而去。

王振走后,杨武愤然道:“这分明是李嵩借司礼监之手苛待太上皇!光禄寺卿是他的门生,定会后手‘定额不足’,到时候太上皇挨饿,反而怪您办事不力!”

谢渊沉默着,指尖反复摩挲案上《大吴会典》的 “户部掌宫闱供给” 条文 —— 书页因常年翻阅已泛出深黄,边缘起了毛边,条文旁他年轻时批注的 “祖制分权,防苛防滥” 墨迹已淡,却仍能看出笔锋的坚定。指腹蹭过 “户部” 二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翻涌着寒意:李嵩前番借程潜伪造密档构陷不成,竟转而勾结司礼监,借 “定额” 之名卡南宫供给的脖子 —— 既要让太上皇挨饿,又要在供给不足时扣自己 “失职” 的帽子,一箭双雕的毒计,打得精准又阴狠。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传旨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这王振是李嵩的远房姻亲,去年靠李嵩举荐才坐上秉笔之位,掌 “批红” 之权的副手,他传的旨,虽非萧栎亲笔朱批,却代表着内廷意志,抗旨便是 “大不敬”,轻则贬官,重则下狱。可若不抗,南宫十二口人每月二石五斗米,不够孩童塞牙缝,更别提太上皇的寒疾还需温补,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秦飞呢?” 谢渊突然开口,声音因压抑而有些沙哑。

杨武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太保,秦指挥使一早便带了两名暗线去玄夜卫北司调档,说是要查王振近十日的行踪 —— 他昨儿傍晚就查到,王振前天酉时进了吏部衙署,跟李嵩在花厅密谈了一个时辰,期间屏退了所有侍从,连茶水都是李嵩亲自倒的,今日卯时刚过,王振就捧着圣旨出宫了。”

谢渊猛地站起身,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茶杯,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会典》的纸页上,晕开细小的湿痕。他伸手抓起案角的玄夜卫令牌,令牌上的鎏金纹饰已有些磨损,却依旧沉甸甸的:“备马!去光禄寺!我倒要问问张敬,太祖定下的‘宫闱供给由户部主理’,他凭什么说改就改!”

光禄寺衙署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门旁的石狮子沾着晨露,像蹲在那里的冷眼判官。谢渊刚下马,门房便一路小跑着入内通报 —— 显然张敬早得了信,就等着他来。果然,片刻后,光禄寺卿张敬便披着青色官袍迎了出来,脸上堆着刻意的假笑,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团:“太保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请入内奉茶!”

谢渊没心思跟他虚与委蛇,径直越过他往大堂走,反手将一本薄薄的册页扔在堂中案上:“张卿自己看!南宫现有太监五名、宫女七名,共十二口人,你按陛下旨意定额二石五斗米,够谁吃?按《大吴会典?宫闱篇》第三十二条,‘故君供养按实丁核增,不得少于原制七成’,原制五石,七成也该三石五斗,你这五成,是把《会典》当废纸吗?”

那册页是南宫的 “人丁清册”,上面每一页都有守卫的签名和画押,红手印清晰可见。张敬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捏了捏册页的边角,又飞快地收回手,干咳两声:“太保息怒,息怒啊。这定额不是下官定的,是司礼监王公公传的旨,还说内阁李尚书也点了头,说是‘如今国库空虚,南宫供给当从简’,下官只是奉旨行事,实在做不了主。”

“国库空虚?” 谢渊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张敬的眼睛,“昨日你光禄寺‘宴饮科’刚批了一千两白银给李嵩,说是‘为其母七十大寿备办宴席’,怎么那时不说国库空虚?今日给南宫的米石要减半,倒是想起‘从简’了?张卿,你这光禄寺是李嵩家的私库,还是大吴的九卿衙门?”

他说的是实情 —— 秦飞昨晚就查了光禄寺的 “支用档”,“宴饮科” 的批文上赫然写着 “准拨白银一千两,用于李尚书母亲寿宴,钦此”,落款是张敬的朱印,日期正是昨日。

张敬的脸色 “唰” 地白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密信 —— 那是李嵩今早派人送来的,说 “谢渊若来质问,便推给司礼监和内阁,万不可认私批银两之事”。他定了定神,强作镇定道:“太保有所不知,那寿宴拨款是吏部下文,说是‘为彰显朝廷体恤老臣’,下官不得不批。南宫供给是圣意,若太保觉得不妥,可亲自去御书房回奏陛下,与下官无关。”

“与你无关?” 谢渊拿起案上的《大吴律》,翻到 “宫闱禁令” 篇,“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苛待故君近侍者,杖八十,降三级,情节严重者革职拿问’。你按二石五斗定额供给,便是苛待,他日陛下醒悟,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张卿,你是李嵩的门生不假,但也该想想自己的身家性命 —— 别做了别人的刀,最后还得自己挨宰。”

张敬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明显有些动摇 —— 他是三甲进士出身,好不容易才爬到光禄寺卿的位置,自然不想因李嵩的私事丢了官。可一想到李嵩手握文官考核之权,若违逆他,明日就可能被安个 “贪墨” 的罪名贬到烟瘴之地,他又硬起心肠,后退一步道:“下官不敢违旨。太保若真心疼南宫,不如自己想办法 —— 反正下官只能按定额拨付,多一粒米也拿不出来。” 说罢,不等谢渊再开口,便捂着肚子喊 “腹痛”,由侍从扶着,慌慌张张躲入后堂,连茶杯都碰倒了。

谢渊望着他的背影,气得胸口发闷。他走出光禄寺,站在石阶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宫墙,心中五味杂陈。张敬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 仗着有李嵩和司礼监撑腰,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俸银袋,袋口用粗麻绳缝了个补丁,里面是这个月的太保俸银五十两。按市价,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拿出二十五两,正好能补够南宫的五石米缺口。

可这绝非长久之计。他每月要接济三名德胜门阵亡将士的遗孀,每人五两,再加上府中仆役的月钱,本就所剩无几;更关键的是,“自俸挪出” 等同于默认光禄寺的定额 “合理”,日后李嵩定会借题发挥,说 “南宫供给无需户部拨款,谢渊私俸即可支撑”,彻底断了南宫的官方供给渠道。

正犹豫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口传来,秦飞翻身下马,手中举着一份折叠的麻纸密报,声音带着急促:“太保!不好了!王振传完旨后,立刻派了他的干儿子小太监李四去南宫,说是‘宣旨’,实则是要对内侍刘公公说,‘供给减半是谢太保跟户部闹别扭,不肯拨款’,栽赃给您!还有,李嵩已命吏部侍郎张文写弹劾疏,罪名都拟好了 ——‘玩忽职守,致南宫供给不足’,就等李四那边传回‘南宫断粮’的消息,立刻递上去!”

“好阴毒的计!” 谢渊猛地一拍马颈,马吃痛地刨了刨蹄子,嘶鸣一声。他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秦飞,你立刻带两个人去南宫,当着刘公公的面拿下李四,搜出他带的‘假口谕’;再告诉刘公公,供给的事我来解决,让他千万别信王振的鬼话。另外,你盯着张文的弹劾疏,他敢递,你就把光禄寺批给李嵩寿宴的一千两白银支用档、张敬的批文,还有王振跟李嵩密谈的行踪记录,一并递到御书房 —— 我倒要让陛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玩忽职守’!”

“属下明白!” 秦飞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谢渊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缰绳一紧,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 “哒哒” 的声响,像敲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这一去,可能是抗旨,可能是下狱,但他别无选择 —— 他不能让太上皇挨饿,不能让太祖的 “孝治” 祖制蒙尘,更不能让李嵩的阴谋得逞。

乾清门外的白玉石阶冰凉刺骨,谢渊已跪了近一个时辰。晨露打湿了他的官袍,寒意顺着膝盖往上钻,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期间有两名小太监路过,见他是正一品太保,却像个小官似的跪在门外,忍不住窃窃私语,他却充耳不闻,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朱红宫门。

终于,太监总管轻步走了出来,尖声道:“陛下有旨,宣谢渊入见。”

谢渊撑着石阶站起身,膝盖发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整了整褶皱的官袍,跟着太监总管走入御书房。殿内檀香袅袅,萧栎正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边军粮饷奏疏,李嵩则站在御案旁,低头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两人同时停了下来,萧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不在兵部处理边军粮饷,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莫非是为光禄寺定额南宫供给的事?”

“正是!” 谢渊 “噗通” 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下!南宫现有十二口人,光禄寺定额二石五斗米,不足果腹,此乃苛待故君!且《大吴会典》明载‘宫闱供给由户部主理,光禄寺协管膳食’,如今骤改规制,让光禄寺定额,不合祖制,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嵩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谢渊此言差矣!光禄寺定额是为‘规范供给,杜绝浪费’,并非苛待。太上皇当年在宣府亲征时,曾说‘清心寡欲方能治国’,定不会在意供给多少。谢渊如此执着于供给之事,怕是别有用心 —— 想借供给讨好故君,拉扰南宫旧部,为日后‘复立’造势啊!”

“李嵩休要血口喷人!” 谢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火,“你前日刚让光禄寺批了一千两白银办你母亲的寿宴,今日就说‘杜绝浪费’;你让张敬苛待南宫,却给自己办奢华寿宴,这便是你说的‘清心寡欲’?你若真为国库着想,怎不舍得自家寿宴,反而要断太上皇的口粮?”

萧栎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王振:“李嵩母亲寿宴,光禄寺确实拨了一千两白银?”

王振连忙躬身,声音尖细:“回陛下,确有此事。是吏部下文,说是‘老臣功高,当体恤其家’,光禄寺才按例拨付的,张卿也是奉旨行事。”

萧栎的脸色愈发阴沉,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 —— 他不是不知道李嵩的私心,可李嵩掌吏部,管着全国文官的考核任免,若处置他,恐引发文官集团动荡;可若不处置,谢渊说的句句在理,苛待生父的骂名,他也担不起。

良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妥协:“定额已下,不可轻易更改,免得外人说朕朝令夕改。若南宫真有不足,可由户部暂补一些,但不得逾原制五石的数额。”

“陛下!” 谢渊急声道,“原制五石本就不足十二口人食用,暂补又能补多少?若陛下执意要光禄寺定额,臣愿自俸中挪出银两,为南宫添购米石,绝不让故君挨饿,绝不让天下人说陛下苛待生父!”

“你要抗旨?” 萧栎猛地提高声音,龙椅扶手被他攥得发白,“自俸挪出,是嫌朕给的供给不够?还是想故意让外人知道,朕苛待生父,需要你这个太保用私俸来接济?”

“臣不敢!” 谢渊再次叩首,额头磕得生疼,却依旧目光灼灼,“臣只是不愿见故君受困于寒宫,不愿太祖‘孝治天下’的祖制蒙尘于今日!若陛下认为臣此举是抗旨,臣甘受责罚 —— 革职、下狱,臣都认,但南宫的供给,臣绝不让减半分毫!”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连檀香燃烧的 “噼啪” 声都清晰可闻。李嵩站在一旁,脸上闪过惊讶 —— 他没想到谢渊竟愿以自身前程为代价,也要争这南宫供给,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萧栎望着谢渊坚定的背影,突然想起德胜门之役:那年瓦剌围城,谢渊身中三箭,却依旧拄着长枪站在城门上,喊着 “陛下不退,臣不退”,也是这般决绝的眼神。

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 他知道,谢渊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 “复立”,只是为了那份 “孝治” 的初心,那份臣子的本分。

良久,萧栎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些:“罢了。光禄寺的定额照旧,免得内廷和内阁有意见。但你‘自俸添补’之事,朕准了 —— 只是切记,不可声张,若让外人知道,定按抗旨论处。”

谢渊心中一松,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地,他重重叩首:“臣遵旨!谢陛下圣明!”

谢渊从御书房出来,脚步虽有些虚浮,却格外轻快。他刚回到兵部衙署,便命侍从把自己的俸银袋取来 —— 袋子是粗布缝的,上面还打着两个补丁,他倒出里面的银子,一枚枚摆在案上,有元宝银,有碎银,共五十两,闪着温润的光。

他从中挑出二十五两,用棉纸包好,递给等候在一旁的老陈:“老陈,你拿着这些银子,去西市的‘诚信粮店’买米,按每月五石的量送进南宫。记住,跟刘公公说清楚,这是我私俸买的,与光禄寺的定额无关,也与户部无关。”

老陈接过棉纸包,入手沉甸甸的,他看着谢渊,眼眶瞬间红了:“太保,您每月要给德胜门阵亡的张千户、李百户、王总旗三家遗孀各五两月例,府里上上下下十多口人要吃饭,您自己的官袍都打了补丁,再拿出二十五两买米,您这月可就只剩五两银子了,怎么过啊?”

“无妨。” 谢渊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府里省着点用,够了。将士遗孀那边有兵部的抚恤顶着,晚几天给也无妨,可太上皇的供给不能等 —— 他的寒疾要是加重了,就更麻烦了。你快去,买完米立刻送过去,别耽误了。”

老陈抹了抹眼泪,用力点头:“奴才这就去!” 说罢,揣着银子匆匆离去。

杨武走上前来,脸上满是担忧:“太保,自俸添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且李嵩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过几日就会递弹劾疏,参您‘私俸送米,结连故君’,怎么办?”

“他要参便参。” 谢渊拿起案上的《大吴会典》,翻到 “孝治” 篇,语气平静却坚定,“朕已准我自俸添补,他参也没用。再说,秦飞那边已经拿到张文弹劾疏的底稿,还有李嵩寿宴拨款的证据,只要他敢递,我们就把证据呈上去,看谁先栽跟头。”

正说着,秦飞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太保,好事!张敬按二石五斗定额送米去南宫,刘公公直接把米袋扔出了宫门,说‘太上皇宁肯挨饿,也不吃这苛待之粮’;还有,李四那个小太监,被属下当场拿下,从他身上搜出了王振写的‘假口谕’,现在已经押到刑部了,刘侍郎正在审讯,想必很快就能供出王振和李嵩的勾结!”

好!” 谢渊拍案而起,眼中闪过精光,“刘公公做得好!秦飞,你让张启把王振、李嵩、张敬三人勾结的证据 —— 密谈记录、寿宴拨款档、假口谕,都整理成册,备份三份,一份送御史台,一份送刑部,一份留在玄夜卫北司存档。一旦他们发难,我们就绝地反击,让他们插翅难飞!”

秦飞领命而去,谢渊走到窗前,望着南宫的方向。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宫墙上,泛起淡淡的金光。他知道,这场围绕南宫供给的博弈还远未结束,李嵩和王振定会再出阴招,可他不再畏惧 —— 他有陛下的允准,有确凿的证据,更有那颗 “孝治” 的初心,只要这些还在,他就敢与任何阴谋诡计抗衡,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片尾

三日后,老陈送米入南宫,刘公公率内侍在宫门迎接,对着谢渊的方向深深一揖:“上让奴才代他谢太保,说‘此生若能还宫,定不忘太保之恩’。”

谢渊站在兵部衙署的窗前,望着南宫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俸添补只是权宜之计,李嵩、王振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围绕供给的博弈还远未结束。但他不后悔 —— 太祖的祖训在,太上皇的知遇之恩在,天下的民心在,就算耗尽俸禄,就算被构陷弹劾,他也要守住这份 “孝治” 的初心。

暮色渐浓,谢渊拿起案上的《大吴会典》,翻到 “孝治” 篇,指尖在 “君仁臣忠,父慈子孝” 的字句上久久停留。他坚信,终有一日,萧栎会明白他的苦心,奉迎太上皇还宫,让 “孝治” 真正践行于朝堂,让大吴的江山根基,在伦理与民心的支撑下,愈发稳固。

卷尾语

司礼监传旨与谢渊抗命,实为大吴内廷与外臣权力博弈的缩影。王振借 “定额” 之名行苛待之实,是内廷依附权臣的明证;李嵩操控光禄寺、授意弹劾,尽显外臣勾结内宦的黑暗;萧栎的 “折中” 之策,既想维护皇权威严,又想规避 “不孝” 之名,暴露了帝王权术的矛盾。而谢渊 “自俸挪出” 的抗命,看似冲动,实则是对 “祖制” 与 “孝治” 的坚守,以个人牺牲对抗系统性的不公。

光禄寺与户部的供给分权,本为神武皇帝 “防专权” 的设计,却因司礼监介入而崩坏 —— 内廷本为 “传旨辅政”,却沦为权臣打压异己的工具,这与元兴帝 “内廷不得干政” 的遗训相悖。谢渊的抗争,不仅是为南宫争米石,更是为 “祖制分权” 的合理性而战,为 “内廷外臣不得勾结” 的铁律而守。

这场博弈的未决结局,暗藏历史逻辑:若萧栎能彻查王振与李嵩的勾结,重申祖制分权,则朝堂清明可期;若仍纵容内廷外臣勾结,则权力失衡的隐患将愈深。谢渊的 “自俸添补”,如同一束微光,照见封建朝堂的黑暗,也照见忠直之士的底线 —— 他们或许无法改变整个系统的腐朽,却能以个人风骨,守住伦理与民心的最后防线。

所谓 “忠直”,不仅是对帝王的服从,更是对祖制与民心的敬畏;所谓 “孝治”,不仅是形式上的供养,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谢渊的俸银,虽不能填满权力的黑洞,却能照亮历史的良知,提醒后人:权力可以扭曲制度,却永远无法磨灭人性中的赤诚与坚守。

以上内容围绕事件的起承转合,细化了对话、心理与场景,融入了官制细节与历史元素,符合古装正剧的叙事风格。若你想调整某个情节的激烈程度,或补充特定人物的心理描写,可随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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