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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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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权高岂止群小忌,功盛偏教帝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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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职官志》载:“太保掌天下军政,御史大夫主监察百官,二职并领者,非勋旧重臣不得任。” 成武五年,南宫供案既定,罪臣伏诛,谢渊以正一品太保兼领兵部、御史台,威重中枢。

帝萧栎深忌其功,适逢河患骤起,遂借 “治河需重臣总摄” 之名,将其外遣远疆。此举看似倚重,实则帝王制衡之术,暗合《大吴稗史》“成武中,帝忌渊权重,假河工疏之” 的记载,尽显封建皇权下 “功高则震主,权盛则招疑” 的残酷铁律。

禁垣深计意难平,孤臣将赴远疆行。

权高岂止群小忌,功盛偏教帝心惊。

但问故君寒暖意,休论朝堂宠辱名。

狂澜凭谁力挽定,留与青史说赤诚。

乾清宫的龙涎香燃得极慢,烟气在御案前凝成一团,模糊了萧栎脸上的神色。他指尖摩挲着户部递来的《黄河决口疏》,疏中 “开封段堤岸溃决,淹没良田万顷,流民逾十万” 的字句,被朱笔圈了又圈。

“周显,” 萧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谢渊近日在御史台查什么?”

侍立一旁的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周显躬身答道:“回陛下,谢大人正督责御史清理李嵩旧部,已弹劾吏部主事三人、地方知府五人,皆是李嵩安插的亲信。”

萧栎 “嗯” 了一声,目光落在御案角落的《南宫供给案卷宗》上。那卷宗封皮已有些磨损,里面是谢渊当年拟的供给清单、德佑帝的医案,还有李嵩等人的供词。正是这份卷宗,让谢渊赢得了朝野上下的赞誉,也让他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 如今朝堂之上,文官敬他执法严明,武将服他德胜门之功,连玄夜卫的校尉,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功高盖主,自古皆是大忌啊。” 萧栎低声自语,指尖在《黄河决口疏》上重重一按。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既能让谢渊离开中枢,又不至于落下 “鸟尽弓藏” 骂名的理由。黄河决口,恰是天赐良机。

“传朕旨意,” 萧栎抬眼,语气不容置疑,“命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暂卸御史台及兵部日常事务,以‘总领河工’之职,即刻前往开封,督办黄河堤岸修缮,安抚流民。”

周显心中一惊,随即明白萧栎的用意 —— 河工历来是苦差,且远离京城,谢渊一旦离京,中枢权力便会重新洗牌。他迟疑道:“陛下,谢大人正清理李嵩旧部,此时外遣,恐吏部旧党死灰复燃。”

“有张文在。” 萧栎打断他,“张文暂代御史台事务,再命周铁协助,足以镇住局面。” 他早已盘算清楚:张文是吏部侍郎,素来谨小慎微,不敢擅权;周铁刚正,与谢渊无党无派,由二人协同,既能稳住吏治,又能削弱谢渊的势力。

周显不再多言,躬身领旨:“臣遵旨,即刻去兵部传旨。”

看着周显离去的背影,萧栎走到窗前,望着南宫的方向。他知道,此举定然会让谢渊寒心,但他别无选择 —— 一个权倾朝野、又得民心的臣子,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既能护主,也能伤人。他必须把这把刀的锋芒,暂时收起来。

兵部衙门的正堂内,谢渊刚看完宣府卫送来的《边卫布防疏》,杨武便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大人,玄夜卫周显大人来了,说是传陛下旨意。”

谢渊心中一凛,放下奏疏,整理了一下官袍:“请他进来。”

周显捧着明黄圣旨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眼底却藏着一丝复杂:“谢大人,陛下有旨,宣你接旨。”

谢渊率兵部官员跪地,听周显宣读圣旨。当 “暂卸御史台及兵部日常事务”“总领河工,前往开封” 的字句传入耳中时,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猛地抬头,看向周显 —— 这不是简单的差遣,是明晃晃的外放,是剥夺他的中枢权力。

“臣…… 领旨谢恩。” 谢渊的声音有些干涩,却依旧沉稳。他知道,君命难违,更何况,黄河决口确实关乎十万流民的性命,他不能推辞。

周显收起圣旨,走上前扶起他,低声道:“谢大人,陛下也是无奈,黄河灾情紧急,非重臣不能镇住局面。”

谢渊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周大人不必宽慰我,我明白。” 他岂止明白,他更清楚,这 “无奈” 背后,是帝王对他日益增长的猜忌。李嵩伏诛后,他在朝堂的权重无人能及,萧栎这是在 “削权”,也是在 “试探”。

“谢大人何时动身?” 周显问道。

“明日一早就走。” 谢渊道,“兵部事务,我已交代给杨武,让他遇事多请示陛下。御史台那边,张文暂代,还请周大人多照拂,别让李嵩旧部钻了空子。”

周显点头:“大人放心,玄夜卫会盯着。”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陛下特意交代,河工所需银两、粮草,户部会优先拨付,若有地方官刁难,可直接以玄夜卫令牌拿人。”

谢渊心中一动 —— 萧栎虽外遣他,却也给了他临机处置之权,这既是信任,也是束缚。他拱手道:“替我谢陛下。”

周显走后,杨武忍不住道:“大人,陛下这是明摆着削您的权!黄河河工历来是烫手山芋,多少重臣栽在上面,您不能去啊!”

“不去?” 谢渊坐下,端起茶杯,却没喝,“黄河决口,流民遍野,我若不去,难道看着百姓受苦?再说,君命已下,我能抗旨吗?”

“可……” 杨武还想争辩,却被谢渊打断:“你按我说的,把兵部的军籍册、边卫调度文书整理好,明日一早交给我。另外,去太医院取些治疗风寒、痢疾的药材,我带往开封,流民中定有不少患病的。”

杨武看着谢渊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得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办。”

待杨武走后,谢渊独自坐在正堂,望着窗外的天色。他想起德胜门之战,萧栎握着他的手说 “谢卿是大吴的柱石”;想起南宫供给案,萧栎拍案道 “天塌下来,朕顶着”。不过数月,帝王的态度便已天翻地覆。

他不怨萧栎 —— 身处那个位置,猜忌是常态,制衡是本能。他只是担忧,自己离京后,南宫的德佑帝,会不会再受委屈?李嵩旧部,会不会死灰复燃?

“南宫……” 谢渊低声自语,起身拿起纸笔,写下一道《请饬南宫供给疏》,反复叮嘱 “棉衣需厚实,炭火需足量,医官需每日问诊”,写完后,仔细封好,交给心腹校尉:“明日一早,务必亲手交给南宫刘公公,让他转呈陛下。”

次日清晨,兵部衙门外,车马早已备好。谢渊穿着一身素色官袍,没有带过多随从,只挑了十名精干的亲兵,还有杨武为他准备的药材、文书。

“大人,” 杨武递上一个木匣,“这里面是您常用的兵符副本,还有御史台的弹劾印鉴,您带着,以防万一。”

谢渊接过木匣,却又推了回去:“兵符交还给兵部,弹劾印鉴交给张文。我此去是办河工,不是掌兵权、理监察,带这些无用。”

杨武急道:“可大人离京后,若有人构陷您……”

“构陷我什么?” 谢渊笑了笑,“治河不力?那我便以死谢罪。贪墨河工银?我身无长物,怕他们找不到证据。” 他拍了拍杨武的肩膀,“好好守着兵部,盯着边防线,别让瓦剌有机可乘。”

正说着,周显带着玄夜卫的人来了,还牵着一匹骏马:“陛下特意将‘踏雪’赐给大人,说此马脚力好,能助大人早日抵达开封。”

谢渊看着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心中五味杂陈 —— 萧栎终究还是念及旧情,只是这情分,在皇权面前,太过脆弱。他翻身上马,对周显拱手道:“替我回禀陛下,臣定不辱命,早日平定河患,安抚流民。”

“大人一路保重。” 周显躬身道,看着谢渊的车马渐渐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他知道,谢渊此去,再想回到中枢,难了。

谢渊的车马刚出宣武门,就见路边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为首的老者捧着一块干裂的泥土,哭喊道:“大人,救救我们吧!黄河决口,家里的粮都被淹了,孩子快饿死了!”

谢渊连忙翻身下马,扶起老者:“老人家,陛下已命我前往开封治河,定会让你们有饭吃、有地方住。” 他命亲兵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流民,又问道:“你们是从开封逃来的?可知现在堤岸溃决的具体情况?”

老者哽咽道:“回大人,开封东北的堤岸塌了三丈多,河水灌进城里,官仓的粮被水冲了,还有些官老爷,不仅不救人,还抢我们的救命粮!”

谢渊脸色一沉 —— 他就知道,河工之事,绝不会一帆风顺。地方官员勾结贪墨,历来是河患难治的根源。他对老者道:“老人家,你随我一起走,给我指认那些抢粮的官老爷,我定饶不了他们。”

老者连连磕头:“谢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谢渊翻身上马,心中的忧虑更甚。他原以为,离京只是远离中枢的权力斗争,却没想到,地方的黑暗比朝堂更甚。那些抢粮的官员,背后定然有靠山,说不定就是李嵩的旧部 —— 李嵩虽死,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地方,如今他离京,这些人便没了忌惮

车马行至涿州,谢渊接到了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派人送来的密报。密报上写着:“吏部侍郎张文已弹劾御史台御史三人,皆为谢大人亲信;户部侍郎陈忠以‘河工银不足’为由,拖延拨付粮草;开封知府赵全,为李嵩门生,暗中勾结地方乡绅,截留朝廷赈灾粮。”

谢渊将密报揉在手里,指节发白。果不其然,他刚离京,张文、陈忠等人就开始行动了 —— 张文弹劾他的亲信,是为了清除御史台的 “谢党”;陈忠拖延粮草,是想让他治河不力;赵全截留赈灾粮,是明目张胆的贪墨。这三人,看似各自为政,实则是官官相护,都想借河工之事扳倒他。

“大人,” 亲兵队长低声道,“要不要派人回京城,向陛下奏报?”

“不必。” 谢渊道,“奏报了又如何?陛下既然让我离京,就不会轻易插手。这些人,我自己来收拾。” 他命人停车,写下一道手谕,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玄夜卫北司,交给秦飞:“命秦飞即刻派人查赵全截留赈灾粮的证据,拿到后,直接押解京城,交刑部周铁审理。”

亲兵领命而去,谢渊望着车窗外的农田,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起自己在御史台时,曾对萧栎说 “吏治不清,国无宁日”,如今看来,这吏治之清,比黄河治淤更难。李嵩虽死,他留下的毒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除的。

傍晚时分,车马抵达涿州驿站。驿站驿丞见是谢渊,连忙迎上来,满脸堆笑:“谢大人一路辛苦,小的已备好酒菜,请大人入内歇息。”

谢渊走进驿站大堂,见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眉头当即皱起:“驿丞,如今黄河决口,流民遍野,你这里倒是丰盛。这些酒菜,是用什么钱买的?”

驿丞脸色一变,支吾道:“是…… 是小的自己的钱,孝敬大人的。”

“是吗?” 谢渊冷笑,“你一个驿丞,月俸不过三两银子,能买得起这么丰盛的酒菜?我看,是用截留的驿站经费吧?”

驿丞吓得 “噗通” 一声跪下:“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是…… 是开封知府赵大人让小的这么做的,他说您是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费用由他来出。”

“赵全?” 谢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倒是会做人情。这些酒菜,全部撤下,分给驿站的流民和驿卒,你跟我来,说说赵全让你做了多少这种‘人情’。”

驿丞不敢怠慢,跟着谢渊进了内室,一五一十地招认:“赵大人不仅让小的招待过往官员,还让小的帮他转运截留的赈灾粮,说是‘暂存’在驿站,等风头过了再分。”

谢渊让亲兵记录下驿丞的供词,又命人搜查驿站后院,果然找到了二十多袋印有 “户部赈灾粮” 字样的粮食。他看着那些粮食,心中的怒火更盛 —— 这些都是流民的救命粮,赵全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截留,简直是丧心病狂。

“把驿丞绑了,带回京城,交给秦飞。” 谢渊对亲兵队长道,“再派人盯着这些粮食,等秦飞的人来了,一起押走。”

处理完驿站的事,谢渊坐在内室,没有点灯。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他想起自己离京前,最担心的是南宫的德佑帝,如今看来,他不仅要治河,还要清理地方的贪腐,还要应对朝堂的算计。这趟河工之行,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

谢渊抵达开封。开封知府赵全率领地方官员出城迎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谢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官署,供大人办公歇息。”

谢渊看着赵全,目光锐利如刀:“赵知府,我问你,户部拨付的第一批赈灾粮,何时到的?分发了多少?”

赵全脸色一僵,连忙答道:“回大人,赈灾粮三日前就到了,已分发了一半,剩下的…… 剩下的怕流民哄抢,暂存在官仓。”

“暂存?” 谢渊冷笑,“我看是‘私存’吧?涿州驿站的驿丞已经招认,你让他帮你转运截留的赈灾粮,可有此事?”

赵全脸色骤变,额头渗出冷汗:“大人,这都是诬陷!是驿丞想推卸责任,才栽赃给下官的!”

“是不是诬陷,查一查就知道了。” 谢渊对亲兵道,“把赵全拿下,派人搜查知府衙门和他的私宅,寻找截留赈灾粮的证据。”

赵全挣扎着喊道:“谢渊!你无权拿我!我是朝廷命官,要拿我也得有陛下的旨意!”

“我奉陛下之命总领河工,有临机处置之权。” 谢渊语气冰冷,“你截留赈灾粮,草菅人命,我不仅要拿你,还要参你个‘欺君罔上、贪墨赈灾’之罪!”

亲兵将赵全押了下去,地方官员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大人饶命!下官们都是受赵全胁迫,不敢不从啊!”

“谁是受胁迫,谁是同谋,我会一一查清。” 谢渊道,“现在,你们立刻随我去河堤,查看决口情况;另外,命人打开官仓,将剩下的赈灾粮全部分发下去,再搭建临时棚屋,安置流民。若有延误,以赵全同党论处!”

“是!是!” 官员们连忙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谢渊跟着官员们来到黄河决口处,只见浑浊的河水汹涌澎湃,决口处的堤岸早已被冲得不成样子,附近的农田一片汪洋,流民们在堤岸上搭着简陋的棚屋,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大人,” 负责河堤修缮的工部主事上前道,“这决口太大,需要大量的石料、木料和民夫,可现在石料和木料都被赵全扣下了,说是‘要先修知府衙门’。”

谢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立刻派人去附近的山上开采石料,去林场砍伐木料,所需费用,先从我的俸禄里支,日后再向户部报销。另外,张贴告示,招募民夫修堤,每日管三餐,还给铜钱二十文。”

主事躬身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谢渊站在河堤上,望着汹涌的黄河水,心中沉甸甸的。他知道,治河之路漫长而艰难,不仅要与自然抗争,还要与人心的贪婪博弈。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坚持 —— 为了十万流民,为了大吴的江山,也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初心。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萧栎正看着张文递上的《劾谢渊治河迟缓疏》。疏中称 “谢渊到任旬日,未动一土一木,反先拿问知府,恐有挟私报复之嫌”,末尾还附着十几名地方官员的联名签字。

“陛下,” 张文躬身道,“谢大人此举,已引起地方官员恐慌,若再放任,恐河工难成。”

萧栎将疏稿扔在御案上,语气冰冷:“你怎么知道他未动一土一木?玄夜卫的密报说,谢渊已派人开采石料、招募民夫,只是赵全截留物料,才延误了工期。”

张文脸色一白,没想到萧栎竟已掌握实情,连忙辩解:“臣…… 臣只是听闻,未加核实。但谢大人拿问赵全,未奏请陛下,实乃擅权。”

“擅权?” 萧栎冷笑,“朕给了他临机处置之权,拿问一个贪墨赈灾粮的知府,算什么擅权?张文,你是不是觉得谢渊离京了,御史台就成了你的天下?”

张文吓得跪地磕头:“臣不敢!臣只是忧心河工,别无他意。”

“忧心河工,就该多想想如何调配物料、安抚流民,而不是在这里弹劾同僚。” 萧栎道,“这份疏稿,朕留着,若谢渊真的治河不力,再论罪不迟。退下吧。”

张文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萧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烦躁更甚。他知道,张文是想趁机掌控御史台,可谢渊离京前,早已将亲信安插在关键岗位,张文一时半会儿难以得手。但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必然又是一番党争。

“周显。” 萧栎唤道。

周显从屏风后走出:“陛下。”

“谢渊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回陛下,谢大人已拿下赵全,正在清查他的同党,同时招募了上万民夫,开始修补堤岸。只是户部拨付的粮草还没到,民夫们只能半饥半饱地干活。” 周显答道。

萧栎皱起眉头:“陈忠怎么回事?朕不是下旨让他优先拨付河工粮草吗?”

“臣查了,陈忠说国库空虚,需要先凑齐边军粮饷,河工粮草只能暂缓。” 周显低声道,“但臣怀疑,陈忠是受了张文的指使,故意拖延,想给谢大人制造麻烦。”

萧栎沉默片刻,道:“传朕旨意,命陈忠于三日内将河工粮草拨付到位,若有延误,革职查办。另外,命秦飞将赵全押解回京,交刑部严审,务必查出他的所有同党。”

“臣遵旨。” 周显领旨退下。

萧栎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落叶,心中一片茫然。他外遣谢渊,是为了制衡权力,可如今,张文、陈忠等人却趁机作乱,朝堂反而更加动荡。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

陈忠将河工粮草拨付到位,谢渊终于可以全力治河。他亲自坐镇河堤,与民夫们同吃同住,亲自指挥石料的搬运、堤岸的修补。白天,他顶着烈日在河堤上奔波;夜晚,他就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批阅文书,清查赵全的同党。短短半个月,河堤的决口就修补了一半,流民们也都得到了安置,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消息传到京城,萧栎心中稍感宽慰,可张文却并不甘心。他找到陈忠,密谋道:“谢渊在开封威望日增,再这样下去,等他治河成功回京,我们就完了。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陈忠犹豫道:“可陛下对谢渊还有旧情,我们若直接弹劾,恐怕不行。”

“不是直接弹劾,是栽赃。” 张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赵全不是还没审吗?我们让人给他递话,让他咬出谢渊,说谢渊也参与了截留赈灾粮,只是后来怕事情败露,才拿问了他。再伪造一些证据,陛下就算不信,也会对谢渊产生猜忌。”

陈忠心中一惊:“这……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事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文道,“若谢渊回京,我们才是死路一条。你放心,只要我们做得天衣无缝,陛下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陈忠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两人随即开始行动,张文让人给关押在诏狱的赵全递了纸条,许给他 “免死” 的承诺,让他诬陷谢渊;陈忠则伪造了谢渊与赵全的往来书信,上面 “约定截留赈灾粮分赃” 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很快,张文就拿着这些 “证据”,再次进宫面圣。“陛下,” 他跪在御案前,双手捧着 “证据”,“臣查到,谢渊与赵全勾结,共同截留赈灾粮,后来谢渊怕事情败露,才先下手为强,拿问了赵全,以掩人耳目。这些书信,就是证据。”

萧栎拿起书信,仔细翻看。上面的字迹,确实与谢渊的笔风有几分相似,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谢渊不是贪财之人,德胜门之战后,他把朝廷赏赐的银子全分给了阵亡将士的家属,自己家中,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赵全招认了吗?” 萧栎问道。

“招认了,” 张文道,“赵全说,他是受谢渊指使,截留的赈灾粮,大部分都交给了谢渊。”

萧栎看着张文,目光锐利:“这些证据,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文心中一慌,连忙道:“是…… 是秦飞在赵全的私宅里搜到的,赵全也是向秦飞招认的。”

“传秦飞。” 萧栎道。

不多时,秦飞走进殿内:“臣秦飞参见陛下。”

“张文说,你在赵全的私宅里搜到了谢渊与赵全勾结的书信,赵全也向你招认了,是吗?” 萧栎问道。

秦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张文是在栽赃谢渊。他躬身道:“回陛下,臣并未在赵全的私宅里搜到此类书信,赵全也从未招认过谢大人。张文大人所言,纯属虚构。”

张文脸色骤变:“秦飞!你…… 你怎么能撒谎!”

“谁在撒谎,陛下一问便知。” 秦飞道,“赵全关押在诏狱,陛下可亲自提审;赵全的私宅,陛下可派人重新搜查。”

萧栎看着张文,语气冰冷:“张文,你可知罪?”

张文知道事情败露,瘫倒在地:“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才听信了陈忠的谗言,做出此等蠢事,求陛下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糊涂?” 萧栎冷笑,“你是为了掌控御史台,才栽赃谢渊,这叫糊涂吗?传朕旨意,张文、陈忠革职下狱,交刑部严审,他们的同党,一并清查!”

“陛下饶命啊!” 张文和随后被传召进来的陈忠连连磕头,却被玄夜卫拖了下去。

秦飞看着两人的背影,躬身道:“陛下,谢大人在开封一心治河,却屡遭陷害,臣恳请陛下召谢大人回京。”

萧栎沉默片刻,道:“河工未毕,他不能回来。但你要传令给谢渊,告诉他张文、陈忠已被拿下,让他安心治河,所需之物,户部不得再拖延。”

“臣遵旨。” 秦飞领旨退下。

萧栎拿起那份伪造的书信,撕得粉碎。他心中既愤怒又愧疚 —— 愤怒张文、陈忠的阴险,愧疚自己竟差点相信了他们的谗言,冤枉了谢渊。他走到书架前,取出谢渊当年在德胜门之战中写的战报,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充满了对大吴的忠诚。与那份伪造的书信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谢渊,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萧栎喃喃自语,“别让朕失望,也别让天下人失望。”

谢渊收到秦飞送来的消息时,正在河堤上指挥民夫搬运石料。得知张文、陈忠已被革职下狱,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随即又升起一丝忧虑 —— 张文、陈忠虽倒,他们的同党却未必能全部清除,日后的麻烦,恐怕还会有。

“大人,” 亲兵队长道,“陛下还说,让您安心治河,所需之物,户部不得再拖延。”

谢渊点点头:“知道了。你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民夫们,让他们也安心干活。”

亲兵领命而去,谢渊望着修好的堤岸,心中稍感欣慰。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可他随即又想起了南宫的德佑帝,不知道他的棉袍有没有送到,咳嗽有没有好一些。

他回到帐篷,写下一道奏疏,除了汇报河工的进展,还特意问道:“南宫寒冬将至,臣前请制备的棉袍,不知是否送到?太上皇身体康健否?” 写完后,他仔细封好,交给亲兵,命他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几日后,萧栎收到了谢渊的奏疏。当看到 “南宫棉袍送到了吗?” 这句话时,他的心中猛地一震。谢渊远在开封,身处治河的艰难险境,却还惦记着南宫的兄长,惦记着一件棉袍。而自己,却因为猜忌,将他外遣,让他受尽委屈。

“周显。” 萧栎唤道。

周显走进殿内:“陛下。”

“南宫的棉袍,送到了吗?” 萧栎问道。

“回陛下,早就送到了,太上皇很是满意,还让刘公公送来了谢恩笺。” 周显答道。

萧栎点点头,拿起朱笔,在谢渊的奏疏上批复:“棉袍已送到,太上皇身体康健。河工辛劳,卿需保重身体,所需之物,朕必全力支持。” 写完后,他又觉得不够,让人取来一件自己穿过的狐裘,连同批复一起,交给亲兵,命他送往开封。

“告诉谢渊,” 萧栎道,“这狐裘是朕赐给他的,让他注意保暖,别冻坏了身体。”

周显看着萧栎的举动,心中明白,他对谢渊的猜忌,已渐渐被愧疚取代。可帝王的骄傲,让他无法亲自向谢渊道歉,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关怀。

谢渊收到萧栎的批复和狐裘时,正坐在帐篷里批阅文书。看着批复上 “卿需保重身体” 的字样,又抚摸着那件温暖的狐裘,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知道,萧栎心中,终究还是念及旧情的。

“大人,” 亲兵队长道,“陛下赐下狐裘,是对您的信任啊。”

谢渊点点头:“是啊,陛下的信任,我不能辜负。” 他将狐裘收好,又投入到河工的事务中。他知道,只有早日治好黄河,才能不辜负萧栎的信任,也才能早日回京,看看南宫的兄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河堤的修补工作越来越顺利。在谢渊的指挥下,民夫们干劲十足,短短一个月,黄河的决口就全部修补完毕,流民们也都陆续返回家园,开始重建家园。

消息传到京城,萧栎大喜,下旨嘉奖谢渊:“太保谢渊,总领河工,不辞辛劳,平定河患,安抚流民,功不可没,赏银千两,绸缎百匹。” 可他却没有下旨召谢渊回京 —— 他心中的猜忌,虽已减轻,却并未完全消失。他怕谢渊回京后,威望过高,再次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谢渊收到嘉奖的圣旨时,心中并无喜悦。他知道,萧栎虽然嘉奖了他,却仍不愿让他回京。可他并不在意,只要黄河安澜,百姓安居乐业,他在哪里,都无所谓。

他在开封又待了一个月,处理完河工的后续事务,才向萧栎递上《请辞河工疏》,请求回京复命。

萧栎看着谢渊的奏疏,犹豫了很久。他想让谢渊回京,却又怕他回京后引发新的党争;不想让他回京,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他下旨:“命谢渊暂留开封,巡查黄河沿岸堤岸,确保无再次决口之虞。”

谢渊收到圣旨时,心中一片平静。他知道,萧栎还需要时间,来消除对他的猜忌。他没有怨言,继续留在开封,巡查黄河沿岸的堤岸,为大吴的江山,默默守护着。

冬去春来,黄河沿岸一片生机盎然。谢渊巡查完最后一段堤岸,再次向萧栎递上《请辞河工疏》。这一次,萧栎没有再犹豫,下旨召他回京。

谢渊接到圣旨时,心中百感交集。他收拾好行装,告别了开封的百姓,踏上了回京的路程。百姓们自发地来到路边,为他送行,有的送来了鸡蛋,有的送来了干粮,有的甚至跪在地上,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谢渊看着这些淳朴的百姓,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他向百姓们挥手告别,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回京后遭遇什么,他都要为百姓,为大吴,继续努力。

回到京城,谢渊第一时间就去了皇宫,向萧栎复命。乾清宫内,萧栎看着风尘仆仆的谢渊,心中愧疚更甚。他走上前,拍了拍谢渊的肩膀:“谢卿,辛苦你了。”

谢渊躬身道:“陛下,臣不辛苦。黄河已安,百姓已归,臣幸不辱命。”

“好,好啊。” 萧栎连连点头,“你立下如此大功,朕该好好奖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渊抬起头,目光直视萧栎:“陛下,臣什么都不要。臣只有一个请求,想请陛下恩准,让臣去南宫探望太上皇。”

萧栎心中一震,看着谢渊眼中的真诚,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猜忌他了。他点了点头:“准了。太上皇也很想念你,你去吧。”

谢渊躬身谢恩,转身向南宫走去。看着他的背影,萧栎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他失去了对臣子的信任,失去了兄弟间的情谊,失去了那份纯粹的初心。

谢渊来到南宫,见到了德佑帝。几个月不见,德佑帝的身体好了很多,脸色红润,精神矍铄。

“谢卿,你回来了。” 德佑帝笑着招手,“黄河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立了大功啊。”

谢渊躬身道:“太上皇谬赞了,这都是臣的本分。”

“是啊,本分。” 德佑帝叹了口气,“你是个忠臣,可惜,栎儿他……”

“陛下心中,自有考量。” 谢渊打断德佑帝的话,“臣相信,陛下终究会明白臣的忠心。”

德佑帝点点头:“是啊,你说得对。栎儿他,只是身不由己啊。”

两人聊了很久,从黄河的河工,聊到京城的近况,从德胜门的往事,聊到未来的期许。谢渊看着德佑帝,心中明白,他虽然身处南宫,却仍心系大吴的江山。

离开南宫,谢渊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没有去兵部,也没有去御史台,而是闭门谢客,在家中休养。他知道,经过这次河工之行,他与萧栎之间的关系,已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他需要时间,来修复这段关系;萧栎,也需要时间,来消除心中的猜忌。

片尾

几日后,萧栎下旨,恢复谢渊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的职务,让他重新掌管军政和监察。谢渊接到圣旨时,心中平静如水。他知道,这不仅是萧栎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的考验。

他走进兵部衙门,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既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守护好大吴的江山,又要注意与萧栎的相处,不再让他产生猜忌。

御书房内,萧栎看着窗外的阳光,心中一片澄澈。他知道,自己对谢渊的猜忌,是帝王的本能,却也是一种伤害。他决定,从今以后,要多一份信任,少一份猜忌,与谢渊携手,共同守护大吴的江山。

可他也明白,帝王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无论他多么信任谢渊,心中的那道防线,永远都不会消失。这就是帝王的宿命,也是他必须承受的代价。

卷尾语

黄河治患,谢渊以孤臣之身,历艰险、抗谗言,终平水患,其忠其勇,可昭日月。萧栎外遣贤臣,虽为制衡之术,却也历经猜忌与愧疚的煎熬,尽显帝王之难。张文、陈忠之流,借权谋私,构陷忠良,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足见 “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吴名臣传》载:“渊治河于外,栎制衡于内,君臣之间,既有猜忌之隙,亦有旧情之念,终以江山为重,共护社稷。” 此案暗合明代 “于谦治河” 之史实,亦再现了封建皇权下 “功高盖主” 的永恒困境。萧栎的猜忌,非因刻薄,实乃帝王之责;谢渊的坚守,非因愚忠,实乃臣子之本。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而非偏废;臣子之道,在于忠诚,而非权欲。萧栎与谢渊的君臣博弈,虽有裂痕,却终以江山为重,为大吴的稳定奠定了基础。这提醒我们,无论身处何种位置,都应摒弃私念,以大局为重,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黄河浊浪已平,朝堂风波暂息,可帝王与臣子之间的猜忌与信任、权力与责任的博弈,仍在继续。这段历史,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封建王朝的兴衰荣辱,也为后世,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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