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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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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功章岂容宵小窃,军饷何堪蠹吏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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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礼志》载:“凡大捷献俘、边患荡平,帝可于奉天殿设庆功宴,命王公大臣、勋将列坐,论功叙绩,颁赏有差。” 成武八年,宣府卫大破瓦剌,敌酋请降,边尘暂息。帝萧栎遵制于奉天殿设庆功宴,诏 “诸臣各抒己见,议功赏之序”。然宴未过半,正一品太保兼御史大夫谢渊却执密证发难,直指旧党借 “论功” 之名攀附邀赏、掩盖军需贪腐之罪。此宴名为庆功,实为谢渊与旧党残余的暗战 —— 无兵卒之援,无朋党的托,唯以孤臣之身,借宴饮之场,揭黑幕、正纲纪,尽显封建朝堂 “宴无好宴,功论即权争” 的残酷本质,暗合明代 “于谦借庆功辨奸” 之史实。

玉殿琼筵酒未阑,孤臣执简意难安。

功章岂容宵小窃,军饷何堪蠹吏残。

语掷惊雷摇座客,心擎铁律护朝端。

莫道宴酣多逸乐,锋芒暗里斗忠奸。

奉天殿内,琼筵初设。鎏金酒樽里的琥珀酒泛着微光,与殿角烛火交映,照得满殿官袍锦纹熠熠生辉。谢渊按正一品太保的位次坐于东首第一席,指尖却未碰过酒樽 —— 袖中藏着一卷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凌晨送来的密报,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宣府卫冬衣短缺、火器残次” 八个字,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神。

“诸卿且饮此杯,为大吴边尘暂息干杯!” 萧栎举起酒樽,声音透过殿内的编钟余韵传向四方。群臣纷纷起身举杯,山呼 “陛下圣明”,唯有谢渊起身时,目光扫过斜对面的吏部尚书李嵩与工部尚书张毅。李嵩正与身旁的礼部尚书王瑾低声说笑,眼角的余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他;张毅则捏着酒樽的手指发白,神色略显局促 —— 密报中明言,宣府卫短缺的冬衣、残次的火器,皆由工部监造、吏部核价,其中牵扯白银十万两的贪腐。

谢渊随众饮尽杯中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他想起三日前李默从宣府送来的书信:“今冬雪大,士卒衣薄难御寒,火器多有炸膛,然吏部核功名录中,监造官竟列‘协战有功’。” 彼时他便知,庆功宴上的 “论功”,定是旧党借机洗白贪腐、安插亲信的幌子。如今密报在手,更证实了这猜测 —— 张毅的工部将劣质冬衣、火器送往边地,李嵩的吏部则将监造官列入功名录,一造一核,狼狈为奸,而代价却是前线士卒的冻馁与鲜血。

“陛下,” 李嵩放下酒樽,出列躬身道,“宣府大捷,非独将士用命,亦赖各部协同。臣以为,工部监造火器、冬衣及时,吏部调度粮草有序,当论‘协战之功’,监造官、调度官当赐爵一级,以励后效。”

话音刚落,张毅立刻附和:“李尚书所言极是!工部侍郎周瑞亲赴宣府督运军器,日夜操劳,当为首功!”

谢渊心中冷笑 —— 周瑞便是密报中贪墨冬衣、火器款项的主谋,如今竟被称为 “首功”。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密报,指节泛白。殿内群臣或颔首附和,或沉默不语 —— 李嵩、张毅同属旧党残余,门生故吏遍布朝堂,无人愿触其霉头。萧栎沉吟片刻,似有应允之意:“此事可容群臣议一议。”

谢渊知道,若此刻沉默,贪腐之徒便会借 “功赏” 之名逃脱惩处,前线士卒的冤屈更无处申诉。他深吸一口气,在群臣的注视下起身,官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玉盘,发出轻微的声响:“陛下,臣以为,论功之前,当先辨‘功’之真伪 —— 若所谓‘协战之功’背后藏有贪腐之弊,冒赏之罪,岂容轻赦?”

满殿的喧哗瞬间停滞。李嵩的笑容僵在脸上,张毅的脸色骤然发白。谢渊迎着萧栎探究的目光,从袖中取出密报与李默的书信,高举过头顶:“陛下,臣有玄夜卫勘验的密报及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书信为证 —— 工部监造的冬衣以次充好、火器多有残次,致宣府卫士卒冻馁、作战受损;而吏部竟将主谋周瑞列入功名录,此非‘协战’,乃‘害战’!”

“谢渊!你血口喷人!” 张毅猛地起身,声音因慌乱而颤抖,“工部监造的军器、冬衣皆经核验,何来‘以次充好’?定是你与李默勾结,捏造证据,欲构陷同僚!”

李嵩也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明察!谢大人前番在朝会弹劾吏部,今又指摘工部,恐非为辨功,实为排除异己!周瑞督运军器之事,臣可作证,确有辛劳,绝非贪腐之徒!”

“作证?” 谢渊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李嵩,“李尚书与周瑞乃是姻亲,你的证词,如何能信?” 他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 群臣虽知李、张二党私交甚密,却不知周瑞与李嵩有姻亲之谊。李嵩的脸色瞬间涨红,却强辩道:“姻亲又如何?臣秉持公心,绝无偏私!”

谢渊不再与他纠缠,转向萧栎:“陛下,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已勘验过工部的监造账簿与宣府卫的接收清单,两处记载的冬衣材质、火器数量均不相符;更有三名工部匠人已被玄夜卫控制,愿当堂指证周瑞强令他们以旧棉充新、以废铁造器。若陛下不信,可传张启与匠人入殿对质!”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萧栎的眉头渐渐拧紧,看向张毅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张卿,谢卿所言是否属实?”

张毅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陛下,臣…… 臣不知情,皆是周瑞瞒着臣所为!” 他试图将罪责推给周瑞,却不知这正是谢渊要的效果 —— 先扳倒周瑞,再顺藤摸瓜,揪出李嵩、张毅的贪腐实证。

谢渊见状,趁热打铁:“陛下,周瑞身为工部侍郎,掌军器监造之责,若真有贪腐,张尚书难逃失察之罪;李尚书举荐贪腐之徒为‘首功’,亦当担举荐失察之责。臣恳请陛下即刻传周瑞、张启及匠人入殿,彻查此事!”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那些原本附和李嵩的官员纷纷低下头,生怕被卷入其中;王瑾等中立官员则面露赞许 —— 谢渊此举,既是辨功,更是肃贪,于国于民皆是好事。萧栎沉吟片刻,终是颔首:“传周瑞、张启及匠人入殿!”

谢渊躬身退后,指尖却依旧冰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 周瑞背后是张毅,张毅背后是李嵩,而李嵩又牵扯着一批旧党官员,一旦彻查,必会引发朝堂震动。

但他没有退路 —— 那些穿着劣质冬衣在雪地里作战的士卒,那些因火器炸膛而伤残的兵卒,都在等着一个公道。他攥紧了手中的密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日纵是与整个旧党为敌,也要将这贪腐黑幕彻底揭开。

周瑞被玄夜卫校尉押入殿时,脸色惨白如纸。他刚一抬头,便对上谢渊冰冷的目光,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张启随后而入,手中捧着工部的监造账簿与宣府卫的接收清单,躬身道:“陛下,此为工部万历八年至九年的军器监造账簿,与宣府卫的接收清单比对,冬衣材质一栏,账簿写‘新棉’,清单注‘旧絮’;火器数量一栏,账簿记‘佛郎机炮五十门’,清单实收‘三十九门,其中十门无法使用’,差额皆由周瑞以‘损耗’为名核销,实则入了私囊。”

“陛下饶命!” 周瑞再也撑不住,“噗通” 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是张尚书让臣这么做的!他说要‘填补河工亏空’,让臣在军器上克扣款项,臣不敢不从啊!”

张毅大惊失色:“你血口喷人!我何时让你这么做了?”

“陛下可查张尚书的家仆!” 周瑞哭喊着,“去年冬月,张尚书的家仆曾来工部取走白银三万两,说是‘孝敬’李尚书的!”

矛头瞬间指向李嵩。李嵩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周瑞,你为脱罪捏造证词,当诛九族!”

谢渊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李尚书何必动怒?若真无此事,可让玄夜卫搜查你与张尚书的府邸,若搜不出贪腐银两,臣愿承担诬陷之罪!”

李嵩心中一慌 —— 他家中确实藏有周瑞送来的白银五万两,若是搜查,必露马脚。但他仍强作镇定:“谢渊,你敢要挟大臣?搜府需有陛下御旨,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臣不敢要挟,只是请陛下明断。” 谢渊转向萧栎,“陛下,贪腐之徒若不严惩,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更败坏朝堂风气。臣恳请陛下命玄夜卫即刻搜查李嵩、张毅府邸,彻查贪腐款项的去向!”

萧栎看着殿内的乱象,心中怒火中烧。他最痛恨的便是贪腐,尤其是军饷、军器上的贪腐,那是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他当即下令:“周显,率玄夜卫校尉搜查李嵩、张毅府邸,若有贪腐证据,即刻押解入殿!”

周显躬身领旨,率校尉快步离去。殿内一片死寂,李嵩、张毅面如死灰,瘫坐在地。谢渊站在丹墀一侧,目光扫过满殿群臣 —— 那些旧党官员个个神色慌张,生怕被牵连;

而中立官员则面露敬佩,显然对他的敢作敢为心服口服。他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压抑 —— 大吴的朝堂,竟已腐败至此,一部军器、一批冬衣,都能成为贪腐的工具,若不是此次庆功宴上发难,不知还要有多少将士白白送命。

不多时,周显返回殿内,手中捧着两个沉甸甸的木箱:“陛下,李嵩府邸搜出白银五万两、绸缎千匹,其中三万两有‘周记’印记,确为周瑞所送;张毅府邸搜出白银八万两,另有与石迁旧部的往来书信,涉及当年镇刑司构陷忠良的分赃细节!”

铁证如山,李嵩、张毅再也无法辩驳。张毅瘫倒在地,泪流满面:“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饶臣一命!” 李嵩则闭上眼睛,面如死灰 —— 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乃至性命,都已走到尽头。

谢渊看着二人的惨状,心中没有丝毫怜悯。他想起李默书信中描述的场景:“一名士卒因衣薄冻僵,仍死死抱着敌兵的腿,直至气绝。” 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毁在了这些贪腐之徒手中,他们的求饶,何其可笑。

“陛下,” 谢渊躬身道,“李嵩、张毅身为六部尚书,贪赃枉法,勾结奸佞,败坏朝纲;周瑞助纣为虐,克扣军器,皆罪无可赦。臣恳请陛下将三人交刑部严审,追缴贪腐款项,补偿宣府卫士卒,以儆效尤!”

萧栎看着地上的罪证,又看了看谢渊坚定的目光,沉声道:“李嵩、张毅、周瑞革职下狱,抄没家产;其党羽凡涉及贪腐者,由刑部与玄夜卫联合彻查,绝不姑息!宣府卫短缺的冬衣、火器,命工部即刻赶造,半月内送往边地;受损士卒,由户部拨银抚恤!”

“陛下圣明!” 谢渊率群臣躬身行礼,殿内山呼万岁。

庆功宴的气氛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威严。萧栎举起酒樽,对谢渊道:“谢卿,今日若非你力排众议,揭出贪腐之弊,朕险些错赏奸佞,寒了将士之心。这杯酒,朕敬你!”

谢渊躬身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此刻却多了几分醇厚 —— 这不是庆功的酒,而是公道的酒。他看着萧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帝王虽有猜忌,却终究明辨是非,这便是大吴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宴罢离殿时,夜色已深。奉天殿外的宫灯映着长长的宫道,谢渊独自走着,官袍的下摆扫过石阶上的残雪,发出 “簌簌” 的声响。周显快步追了上来:“谢大人,李嵩、张毅的党羽已控制大半,此次彻查,可一举清除旧党残余。”

谢渊点点头:“务必查清每一笔贪腐款项的去向,不能让任何一个奸佞逃脱惩处。” 他顿了顿,又道,“宣府卫的抚恤要尽快落实,不能让士卒们流血又流泪。”

“大人放心,属下已命人去办。” 周显答道,眼中满是敬佩,“今日大人在宴上的胆识,属下佩服。”

谢渊苦笑一声:“我并非有胆识,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的性命被贪腐之徒践踏。” 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像极了宣府卫战场上的火把。

他想起李默信中说的 “士卒们虽苦,却仍愿为大吴死战”,心中便有了沉甸甸的责任 —— 朝堂的清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旧党虽除,新的贪腐仍可能滋生,他必须时刻警惕,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公道。

回到府中,谢渊没有歇息,而是连夜起草《整肃吏治疏》,提出 “军器监造需兵部与御史台联合勘验”“粮草调度需户部与边卫双向核对” 等六条建议,旨在从制度上杜绝贪腐。他知道,只有完善的制度,才能真正守住纲纪,而非仅靠个人的胆识与帝王的明察。

烛火下,他的身影在纸上投下长长的剪影,笔尖划过纸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凝聚着他对大吴的忠诚,对百姓的牵挂。他想起永熙帝的教诲:“为官者,当以公道为心,以百姓为念,纵是孤身一人,也要守住底线。” 今日他做到了,明日,后天,乃至余生,他都将坚守下去。

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谢渊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落在案上的密报与书信上。这些纸页上的字迹,有弹劾的严厉,有申诉的恳切,更有将士的血泪。他知道,这便是他的使命 —— 以孤臣之身,擎起公道之剑,护朝堂清明,护百姓安宁。

庆功宴虽已结束,但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旧党残余虽除,新的挑战仍在前方,但他无所畏惧 —— 因为他的心中,装着前线的火把,装着百姓的期盼,装着大吴的江山。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他就会一直站下去,站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守护着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公道与纲纪。

联合办案的文书在御案上搁置了两日,谢渊知道,这是萧栎在权衡 —— 既要肃清贪腐,又要避免牵动太多文官,引发朝堂动荡。第三日清晨,他带着御史台拟好的《办案规制疏》入宫,疏中明确 “刑部主审案情、玄夜卫主缉捕、御史台主监督”,三部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又相互牵制,可防 “专权滥刑” 之弊。

乾清宫内,萧栎正看着李嵩旧部递上的《保李尚书疏》,见谢渊进来,便将疏稿推到一旁:“谢卿的疏,朕看过了。三部门协同,确是稳妥之法,只是…… 会不会太慢?”

谢渊躬身道:“陛下,贪腐案最忌急躁。若求快而略过证据核验,易生冤狱,反而寒了人心。臣已命御史台派三名御史分驻刑部、玄夜卫、诏狱署,每日核对供词与证据,确保每一笔贪腐款项都有迹可寻,每一名涉案官员都罪证确凿。” 他刻意提及 “证据核验”,正是摸准了萧栎 “既肃贪又稳局” 的心思 —— 帝王怕的从不是办案慢,而是办错案、办漏案。

萧栎点头:“准奏。但需给个期限,一月之内,务必查清主犯,从犯可酌情从轻,以安人心。”

谢渊领旨退出,刚到宫门口,就见刑部侍郎刘景等候在此,神色凝重:“谢大人,李嵩在狱中拒不招认同党,还说…… 还说要见陛下,有‘军国秘事’禀报。”

谢渊脚步一顿。他知道,李嵩这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旧党残余活动。“不必见陛下。” 谢渊语气冷淡,“你去狱中告诉他,若招出同党及贪腐款项去向,可免其家人连坐;若顽抗到底,抄没家产时,其子孙将入奴籍,永不得为官。” 这是他从《大吴律?刑律》中找到的条款,既合法度,又能击中李嵩 “保家族” 的软肋。

刘景领命而去。谢渊站在宫门前,望着远处的御史台衙署,心中清楚:旧党盘根错节,李嵩只是冰山一角,此次办案,既要拔起这根主根,又不能搅动整个官场根基,分寸的拿捏,比办案本身更难。他召来御史台主事,命其即刻整理李嵩任吏部尚书期间的官员任免档案 —— 那些 “非正常晋升” 的官员,定是李嵩的同党,这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处理完办案的事,谢渊直奔户部衙署。宣府卫的抚恤银与军器补造款,户部迟迟未拨,刘焕以 “国库空虚” 为由推脱,实则是怕得罪李嵩旧部 —— 户部侍郎陈忠便是李嵩举荐,此刻正暗中阻挠拨款。

户部大堂内,刘焕正与陈忠核对账目,见谢渊进来,二人皆起身行礼。谢渊不绕弯子,直接取出萧栎的拨款圣旨:“刘尚书,宣府卫抚恤银三万两、军器补造银五万两,陛下已准,今日需拨付到位。”

刘焕面露难色:“谢大人,国库现存银不足十万两,还要预留边军粮饷,实在……”

“不足?” 谢渊打断他,从袖中取出《国库收支账册》副本 —— 这是他命御史台核查的结果,“上月盐税入库四万两,江南漕粮折银六万两,合计十万两,何来不足?陈侍郎,你来说说,这四万两盐税,为何未入国库正账?”

陈忠脸色骤变,支吾道:“是…… 是暂存府库,待核查后再入正账。”

“核查?” 谢渊冷笑,“核查了半月,还未查清?我看是想挪用给李嵩旧部填补亏空吧。” 他将账册副本拍在案上,“今日午时前,若款项不到位,我便奏请陛下,将你二人交御史台查问‘阻挠抚恤、延误军需’之罪!”

刘焕见谢渊动了真格,又有账册为证,不敢再拖延,连忙命人拨款。谢渊看着银子装车运走,心中稍松 —— 抚恤银早一日送到,宣府的士卒就能早一日换上暖衣;军器款早一日到位,工部就能早一日赶造火器,边防就多一分安稳。

回到府中,杨武递上一封李默的回信,信中写道:“士卒闻抚恤银将到,皆欢呼雀跃,愿再为大吴死战。前日演练,新到的佛郎机炮精准有力,将士们都说,这是谢大人为我们争来的‘底气’。” 谢渊读着信,眼眶微微发热 —— 他所做的一切,不为功名,不为权位,只为这一句 “底气”,只为那些在边疆浴血的身影。

他提笔给李默回信,只写了八个字:“坚守边防,勿负民心。” 墨迹落下,他忽然想起永熙帝当年在德胜门对他说的话:“将士的铠甲,比官员的官袍更重要;百姓的炊烟,比宫殿的琉璃更珍贵。” 如今想来,这便是他一生的行事准则。

办案第十日,朝堂上突然出现匿名弹劾疏,称谢渊 “滥用御史台职权,授意下属严刑逼供,牵连无辜官员”,疏中还列举了三名 “被冤” 的吏部主事姓名。谢渊得知后,并未慌乱 —— 他早料到旧党会狗急跳墙,已提前命御史台记录每一次审讯的过程,留存供词与证据的对应记录。

当日朝会,萧栎将弹劾疏掷给谢渊:“谢卿,此事你如何解释?”

谢渊捡起疏稿,扫了一眼便知是陈忠的手笔 —— 疏中提及的三名主事,皆是陈忠的亲信,且确有收受李嵩贿赂的实证。他躬身道:“陛下,臣有三证可自证清白。其一,御史台留存的审讯记录,每一份供词都有涉案官员亲笔签字画押;其二,玄夜卫查获的贿赂账目,与三名主事的供词完全吻合;其三,臣可传三名主事入殿,与弹劾疏的起草人当面对质。”

萧栎点头:“传。”

三名主事入殿后,见谢渊拿出账目与供词,瞬间崩溃,当场承认收受贿赂,并指认弹劾疏是陈忠指使他们伪造的。陈忠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才受人蛊惑,求陛下从轻发落!”

谢渊上前一步:“陛下,陈忠身为户部侍郎,不仅阻挠抚恤拨款,还指使下属伪造弹劾疏,构陷大臣,按律当革职下狱,交刑部审理。”

萧栎脸色铁青:“准奏。” 待陈忠被拖下去,萧栎看着谢渊,语气缓和了些,“谢卿,此次若非你早有准备,怕是要被奸人算计。只是御史台权力过大,难免引人非议,你看……”

谢渊心中一动,明白萧栎是担心他权力过重。他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请 —— 请陛下下旨,修订《御史台规制》,明确御史台‘只查贪腐、不涉军政’,且御史任免需经吏部与内阁联合考核,不得由御史大夫单独举荐。” 这既是自削权力,也是为了让御史台更合规制,避免成为 “权臣工具”。

萧栎眼中闪过赞许:“准奏。此事仍由你牵头,会同六部修订。” 他知道,谢渊这是在表明 “无擅权之心”,这份识趣,比能力更让帝王放心。

修订《御史台规制》的同时,谢渊又牵头起草《军器监造则例》。按旧制,军器监造由工部单独负责,易生贪腐;新则例规定,军器的材质核验由兵部派校尉参与,账目审计由户部派主事监督,完工后需经御史台勘验签字,方可拨付尾款。

工部衙署内,旧吏们对此多有抵触,纷纷以 “祖制不可改” 为由反对。谢渊却早有准备,他搬出《大吴会典》中神武皇帝的训示:“军器者,士卒之命、社稷之防,不可不慎,当令多部门协同,以防奸弊。” 又列举永熙年间 “工部与兵部协同造器,无一次贪腐” 的先例,说得旧吏们哑口无言。

工部尚书张毅倒台后,由侍郎周瑞暂代尚书职。周瑞虽为暂代,却想借机恢复旧制,私下对谢渊道:“谢大人,多部门协同虽好,却难免推诿扯皮,延误工期。不如仍由工部主理,臣愿立下军令状,绝无贪腐。”

谢渊看着周瑞,语气平静:“周侍郎,军令状是虚的,制度是实的。前番张毅也立过军令状,结果如何?多部门协同不是为了推诿,而是为了制衡 —— 工部管造,兵部管需,户部管钱,御史台管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才能真正杜绝贪腐。”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能严格执行则例,待新尚书上任,我可保你留任侍郎;若阳奉阴违,休怪我弹劾你。”

周瑞心中一凛,不敢再提异议。谢渊知道,制度的推行不能只靠高压,还要有激励 —— 他已与萧栎商议,对严格执行则例、监造军器精良的工部官员,优先晋升,这便给了周瑞等人 “好好做事” 的动力。

则例定稿那日,谢渊将副本呈给萧栎御批。萧栎翻看后,笑道:“谢卿这则例,可谓‘天衣无缝’。有了这个,朕再也不用担心军器贪腐了。”

谢渊躬身道:“陛下过奖。制度虽好,仍需人执行。臣恳请陛下命玄夜卫每季度巡查一次军器监造,确保则例落地。” 他明白,制度不是一劳永逸的,唯有持续监督,才能长久有效。

办案第三十日,李嵩终于松口,招出十余名旧党官员,其中包括两名从三品的按察使。谢渊命秦飞即刻缉捕,同时亲自前往诏狱探望李嵩。

诏狱的牢房阴冷潮湿,李嵩头发散乱,面色蜡黄,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见谢渊进来,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谢渊,你赢了,可你别得意,朝堂之上,总有比你更狠的人,早晚也会落得我这般下场。”

谢渊没有理会他的怨毒,只道:“李嵩,你招出的官员中,有一人曾负责南宫供给的采办,当年克扣太上皇炭火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他一直怀疑南宫供给案背后有李嵩的影子,只是此前证据不足,如今李嵩招供,正是追问的良机。

李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是又如何?那老东西占着南宫,浪费国库银钱,克扣他的炭火,是为大吴省钱!”

谢渊心中怒火骤起,却强压下去:“你可知,太上皇当年在德胜门挡瓦剌铁骑时,你还在吏部当主事,靠着他的恩旨才得以晋升?如今却恩将仇报,良心何在?”

李嵩脸色一白,却仍嘴硬:“帝王家无恩义,只有权力!我若不克扣,怎么有钱打点关系,怎么能当上吏部尚书?”

谢渊看着他,忽然觉得可悲 —— 这个人一生追逐权力,最终却被权力吞噬。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到诏狱门口,秦飞迎上来:“大人,李嵩招出的按察使已缉捕归案,还从他们家中搜出了当年南宫供给的贪腐账目。”

谢渊接过账目,上面清晰地记录着 “克扣炭火三成,银钱入李嵩府”,证据确凿。他将账目收好,心中了然 —— 南宫供给案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补齐,这场持续一年多的风波,终于可以彻底了结。

回到御史台,他命人将南宫供给案与此次贪腐案的卷宗合并,归档存入史馆。看着厚厚的卷宗,他心中百感交集 —— 从南宫的一缕冷灰,到庆功宴的一杯烈酒,从谢渊的一道弹劾疏,到朝廷的两项新制,这场博弈,不仅清除了贪腐,更完善了制度,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御史台规制》与《军器监造则例》正式颁布推行。不出三月,成效显着:御史台弹劾贪腐官员的数量减半,且皆有确凿证据;工部监造的军器合格率从六成提升至九成,宣府卫送来捷报,称 “新造佛郎机炮击退瓦剌游骑,斩获甚多”。

片尾

萧栎在朝会上表彰谢渊:“谢卿修订规制、整肃吏治、稳固边防,功不可没,朕欲加你‘太傅’衔,兼领内阁事务。”

谢渊却躬身推辞:“陛下,臣已掌兵部与御史台,若再兼领内阁,权力过重,恐遭非议。且内阁事务需精通文墨的大臣主理,臣出身行伍,恐难胜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另选贤能。” 他知道 “功高盖主” 的危险,此次推辞,既是避嫌,也是真心觉得自己不适合内阁事务。

萧栎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朕不勉强你。但赏不可免,赐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且命史官将你的功绩写入《成武实录》。”

谢渊躬身谢恩。散朝后,他走出太和殿,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杨武快步追上来:“大人,宣府卫李默将军派人送来一封信,说士卒们都穿上了新棉袍,用上了新火器,还为您立了长生牌位。”

谢渊心中一惊,连忙道:“胡闹!快让他把长生牌位撤了,为官者当为百姓做事,岂能受此礼遇?” 他最怕的就是 “功高震主”,士卒立长生牌位,虽出于感激,却可能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把柄。

杨武应声而去。谢渊站在丹墀上,望着远处的南宫方向,心中一片澄澈。他想起德佑帝的咳嗽渐渐好转,想起宣府士卒的笑容,想起新推行的制度正在守护着大吴的江山,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与孤独,都值得了。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他点燃烛火,继续批阅兵部的奏疏。案上的《大吴会典》静静躺着,旁边是他拟写的《边防加固疏》。烛光照着他的身影,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株挺拔的青松,历经霜雪,却愈发坚韧。

他知道,朝堂的博弈从未停止,旧党的残余仍可能反扑,新的问题仍会出现。但他无所畏惧 —— 因为他守住了初心,守住了纲纪,守住了那些需要他守护的人。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做那个孤独却坚定的守护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卷尾语

奉天殿庆功宴之变,以 “论功” 始,以 “肃贪” 终,实为谢渊孤臣直道的又一硬仗。他借庆功宴这一特殊场合,以密报为证、以匠人为质,层层递进揭出李嵩、张毅等人克扣军器、贪墨款项的黑幕,不仅粉碎了旧党借 “论功” 洗白贪腐的阴谋,更推动帝王建立 “军器联合勘验”“粮草双向核对” 等制度,实现了 “个案肃贪” 到 “制度防贪” 的跨越,暗合明代 “于谦整肃军器贪腐” 的史实,尽显直臣 “借势而为、标本兼治” 的政治智慧。

从心理轨迹观之,谢渊的行动始终贯穿着 “责任” 与 “克制” 的平衡:宴前攥紧密报的焦虑,是对士卒安危的 “责任”;面对李嵩反扑时的冷静,是对博弈节奏的 “克制”;请求搜府时的坚决,是对公道的坚守;宴后起草制度疏的审慎,是对长效治理的考量。这种心理张力,让 “孤臣” 形象更显立体 —— 他非一味蛮干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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