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沉看来，一个靠着假兵器虚张声势的家伙，在被揭穿之后，不应该是掉头就跑吗？
难道……
他的锤子，不是假的？
这念头在陆沉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掐灭。
管他真的假的！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比老子的方天画戟更厉害？
电光火石之间，陆沉双臂用力，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灌注于画戟之上，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天虎的脑门狠狠砸了下去！
天虎眼见画戟袭来，他狞笑着，双手高高举起那柄八棱紫金锤，用尽全身力气迎了上去！
他已经想好了，等两柄假兵器撞在一起，他就要用自己过人的体重，把这个瘦弱的小子连人带马一起撞翻在地！
然而，下一瞬。
天虎只觉得手上一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柄威风凛凛的八棱紫金锤，在与方天画戟接触的刹那，如同纸糊的一般，从中间应声断成了两截！
而那柄森然的方天画戟，去势不减，依旧朝着他的天灵盖劈头盖脸地砸来！
“啊——”
天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与此同时，陆沉的眉头也猛地一拧。
不对！
画戟上传来的手感轻飘飘的，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阻碍！
这锤子，果然是假的！
这个草包！
来不及细想，陆沉腰腹猛然发力，手腕一抖，使出一股强悍的横劲，硬生生将已经砸下去的方天画戟往旁边一带！
“轰”
沉重的画戟几乎是擦着天虎的头皮飞了过去，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侧一块半人高的巨大山岩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块坚硬无比的青色巨石，在天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然一声，炸成了漫天碎石！
……
天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恐惧的表情。
他看着那堆四分五裂的石块，又缓缓地地扭过头，看向那个单手持戟，面色冰冷的男人。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我的大锤是假的……
可他的……他的方天画戟竟然是真的！
那二百四十斤……是真的！
那块石头……就这么轻易的被砸碎了……
刚才那一下，要是砸在自己脑袋上……
天虎不敢再想下去，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裤裆，骚臭的气味在山风中弥漫开来。
陆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低头看着脚下瘫软如泥的胖子，骂了一句：“草包。”
“我要是没收住手，你现在就是地上的一摊肉泥。”
天虎腿肚子一软，扑通就跪下了，脑袋磕在地上，一下一下，邦邦作响。
他张着嘴，牙齿上下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沉骑在马上，胯下的战马也嫌弃地刨了刨蹄子，他用画戟的尾端，不耐烦地戳了戳天虎。
“抬起头来。”
天虎哆哆嗦嗦地抬头，一张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哪还有半点山大王的样。
“你在这个白虎寨，是什么身份？”陆沉问。
“我……我是这寨子……大当家的……”天虎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
陆沉听了，差点没气笑。
他瞥了一眼那断成两截的木头锤子，“就凭这个？当大当家？”
天虎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说：
“军爷饶命！我就是弄个假的大锤撑场面用的！平日里根本不动手！”
求生的念头让他说话利索了不少。
陆沉挑了挑眉，“哦？那要是场面撑不住呢？”
“撑不住就我二当家上！我二当家刀快，真的，一等一的好手！”
天虎比划着，可话锋一转，又哭丧着脸了。
“可……可他刚才……叫那个小将军，一枪……就给捅死了……”
陆沉心里有了数，难怪这伙人败得这么快。
顶梁柱一开场就让人给拆了，带头的又是个拿着木头锤子的废物，不败才怪。
他懒得再想这茬，继续问道：“说说吧，平日里杀过人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天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军爷明鉴！我胆子小，就敢抢点钱财！”
他指着山下的方向，急着辩解：“而且专抢那些黑心的大商人！抢来的东西，我还分给山下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乡亲们呢！”
陆沉听着，倒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么说，你还是个好土匪了？”
天虎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圣旨，连连点头。
“是！是！自然是好土匪！小的也懂得，坏事做多了，早晚要遭报应，没有好下场！”
他似乎觉得说服力还不够，又补充道：“我们给村民们好处，村民们就念着我们的好，把我们当自己人！官府要是派兵来围剿，他们就会提前给我们通风报信，我们就能早早躲进这深山里，让他们扑个空！”
陆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这家伙，虽然是个十足的草包，打仗不行，胆子也小得可怜。
但他倒是懂得利用人心。
懂得什么叫群众基础。
在这乱世，武力固然重要，但这种脑子，有时候比一百个悍卒还有用。
“这些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陆沉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天虎正趴在地上，听到这句问话，，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张肥脸上，依然还是挂着一些惊恐的表情，但却有些得意的说：“是……是我想出来的！”
“军爷！都是小的想出来的！”
他的腰杆，似乎都挺直了那么一丁点。
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陆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杀了他？
易如反掌。
但杀一个废物，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要是收了他……
这家伙在当地盘踞多年，对周遭的地形、人情了如指掌，手底下还有一帮听话的喽啰。
这可是一股现成的力量。
不管是用来打探消息，还是处理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脏活，都再合适不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陆沉用画戟的戟刃，轻轻拍了拍天虎肥硕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又是一个哆嗦。
“起来。”
“带我去你的山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