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虎一愣，脸上刚刚浮现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去山寨？
这是要去……斩草除根吗？
他张了张嘴，刚想求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那柄硕大无比的方天画戟。
戟刃在阳光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喉咙里所有求饶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天虎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好！好！大哥您想看，小的马上就带您去！”
他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哥，您请！”
陆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上前带路。”
“是！是！”
天虎不敢有半点违逆，点头哈腰地转过身，迈开两条粗短的腿，在前面引路。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越是陡峭，走了约莫一里地，已经不适合战马通行。
陆沉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拴在路旁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跟着天虎继续步行上山。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座简陋的山寨出现在眼前。
寨门是用粗大的原木搭建的，上面还设了望楼，几个土匪喽啰正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见到自家大当家领着一个煞气腾腾的陌生人上来，一个喽啰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大当家的！这……这是什么人？”
天虎吓得魂都快飞了，生怕手下人说错话，惹恼了身后这位爷，连忙摆手大吼：
“别他娘的瞎问！”
“这是杀神！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
那喽啰被吼得一缩脖子，虽然不明白自家老大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老大那副见了猫的老鼠样，也知道身后那人绝对不好惹，没敢再多问一句。
天虎领着陆沉，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山寨，直奔聚义厅。
陆沉大马金刀地走到大厅正中的虎皮大椅上坐下，那柄方天画戟就这么随意地靠在扶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大厅，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他环视了一圈这简陋的聚义厅，目光最后落在了战战兢兢站在下面的天虎身上。
“去。”
“把寨子里剩下的人，都叫过来。”
天虎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完了！
这是要清算总账了！
他抱着头，声泪俱下地磕着响头：“军爷！您饶了他们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抢劫您的主意是小的一个人出的，跟兄弟们没关系啊！”
“他们……他们就是跟着混口饭吃，您要杀就杀我一个，别为难他们！”
陆沉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土匪，还有点义气啊。
“你觉得，你不叫他们出来，我要想杀他们，有难度吗？”
陆沉乐呵呵的问道。
天虎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啊。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山道上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那块磨盘大的巨石，被这家伙一戟就劈得四分五裂，碎石乱飞！
那可是石头！
要是这一下砸在人身上……不，甚至都不用砸。
就凭这人的力气和速度，对付山寨里这帮连正规军都没见过的喽啰，那不就是砍瓜切菜吗？
一戟一个，可能还嫌慢了。
自己跪在这里求情，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人家眼里，恐怕跟个笑话没什么区别。
天虎明白了，这位爷根本不是在跟他商量，也不是在威胁。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想通了这一点，天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着外面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聚义厅集合！谁敢慢一步，老子打断他的腿！”
外面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也不敢怠慢，不多时，聚义厅里就挤挤攘攘地站了七八十号人。
这些人个个歪瓜裂枣，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看到自家大当家跪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而那个陌生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老大的虎皮交椅上，一个个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天虎看到自己兄弟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怕，猛地转过身，对着众人就是一声咆哮。
“都看什么看！给老子跪下！”
“全部！跪下！”
这一声吼，把所有人都吼懵了。
一个站在前排，脸上带疤，看起来有几分悍勇的小头目，皱起了眉头。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他伸手指着陆沉，很是不爽地嚷嚷道：“这小白脸是谁啊？有什么资格让我们跪下？”
他话音刚落。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天虎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小头目的脸上。
这一巴掌，直接把那小头目扇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镇住了。
天虎打完人，指着那小头目的鼻子，怒骂道：“你想死别拉着老子！”
“让你跪下就跪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头目捂着脸，又惊又怒，可当他对上天虎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火气都没了。
他从没见过自家老大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他不敢再犟，默默地跪了下去。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跟着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沉，才缓缓地从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
那柄硕大的方天画戟就立在他手边，十分吓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陆沉的视线缓缓扫过底下跪着的一片人头，缓缓开口道：本将，乃是拒狄卫参将，陆沉！”
一句话，让底下的人群起了阵阵骚动。
参将？
他们虽然是土匪，但也知道参将是个多大的官。
陆沉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就在不久前，本将刚和北狄人打了几场。”
“北狄的万夫长，都不是我的对手。”
“至于他们的千夫长，死在本将戟下的，没有二十，也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脸上那副不信又不敢出声的表情，微笑着说：“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宣定府打听打听，看看我陆沉所言，是真是假。”
“本将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
“是因为本将觉得，你们这些人，但或许还有点用处，所以，想收编你们！”
“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方天画戟顿在地上，震得所有人心神一颤。
“同意的，活。”
“不同意的，死。”
“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一句话问完，整个聚义厅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