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冷气呼呼地吹，会议桌上的气氛却比三伏天还燥。
林牧的金丝眼镜片反射着ppt的蓝光，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一串不耐烦的节奏。
\"AI模拟部分必须放在开场，数据可视化才能吸引普通观众。\"
\"然后让观众在前五分钟就换台？\"
张鹭白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医学纪录片不是科幻片。\"
齐临瘫在椅子上转笔，紫色西装袖口的宝石袖扣晃得人眼晕：
\"要我说，就该加个挑战环节——让林博士的AI和张医生的临床诊断pK。\"
\"不行。\"
\"不行。\"
张鹭白和林牧同时开口，又同时皱眉对视。
我慢悠悠地搅动着咖啡，欣赏这场无声的刀光剑影。
林牧的领带夹歪了，张鹭白的钢笔没墨了——
两个完美主义者的崩溃边缘，真是精彩。
\"收视率才是关键。\"
齐临的笔\"啪\"地掉在桌上，\"我投林博士一票。\"
林牧挑眉：\"理由？\"
\"你的AI长得比较上镜。\"
张鹭白冷笑一声，把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这是普罗米修斯计划一期患者的脑部扫描，灰质密度减少37%。\"
他点开对比图，\"林博士的模型能预测这种变异吗？\"
林牧的表情变了。
他凑近屏幕，手指放大图像细节：\"......数据来源？\"
\"我的手术案例。\"
张鹭白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你需要原始数据——\"
\"当然需要。\"
林牧已经掏出U盘，\"这能优化我的算法。\"
齐临瞪大眼睛：\"等等，你们这就和解了？\"
我放下咖啡杯，金属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我。
\"数据给你了，那林博士的AI模型算法逻辑，可以在镜头前有一次震撼的首秀吗？\"
\"绝对不行！\"
林牧\"啪\"地合上策划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AI预测模型是我实验室的核心技术，不可能在节目里公开算法细节。\"
齐临又开始翘着二郎腿，紫色西装敞着，指尖转着另一支钢笔：
\"那观众看什么？看你们俩在镜头前背医学词典？\"
张鹭白慢条斯理地翻着流程表：\"第三环节的病例分析太浅显，建议增加术中实时影像。\"
\"浅显？\"
林牧冷笑，\"你以为观众都是神经外科医生？\"
\"我以为，\"张鹭白头也不抬，\"某些人号称要'普及医学知识'，结果连海马体位置都不敢标注清楚。\"
我敲了敲桌子，指甲上的黑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停。\"
三个人同时看向我。
\"林牧的AI演示保留，但只展示结果分析。\"
我点开平板，投影在幕布上，\"齐临负责把晦涩术语转化成'你家老太太能听懂'的人话。\"
齐临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奶奶去年还问我wiFi是不是会让人怀孕！\"
\"张医生负责术中影像。\"
我无视他的插科打诨，\"但必须配上——\"
从包里甩出一袋彩色马克笔，\"这个画示意图。\"
张鹭白皱眉：\"我不是美术老师。\"
\"但你画得比美术老师好。\"
我扔给他一份往期资料，\"去年这篇《脑干解剖图谱》，连《柳叶刀》都夸你插图专业。\"
林牧突然摘下眼镜：\"等等，那篇是你画的？\"
空气凝固了一秒。
\"有问题？\"张鹭白抬眸。
林牧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我们团队用了那组图做AI训练模型。\"
齐临吹了声口哨：\"哇哦，学术剽窃？\"
\"是引用！有注明出处！\"
\"注在参考文献第87条，\"张鹭白凉凉地补充，\"用缩写代号。\"
我拍手打断这场即将升级的争吵：\"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互相道谢了——林牧用张医生的图训练AI，张医生靠林牧的模型完善研究。\"
微笑着看向两人，\"多么完美的学术共生关系。\"
林牧的耳根红了，张鹭白则低头猛翻资料——
可惜藏不住嘴角那抹弧度。
\"至于你，\"我转向齐临，\"去准备三套台本，明天我要看到。\"
\"三套？！\"
\"或者我现在就告诉麦灼，你书房抽屉里——\"
\"我这就去！\"
齐临跳起来就往门外冲，差点撞翻花瓶。
门关上后，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林牧清了清嗓子：\"裴傲青，你确定这种......综艺式呈现不会损害学术严肃性？\"
\"确定。\"
我转着钢笔，\"因为最后压轴的——\"
张鹭白突然接话：\"是那个阿尔茨海默早期干预病例。\"
\"没错。\"
我与他隔空碰了个眼神，\"真实案例，林博士的AI预测，加上张医生的治疗方案——普利策级别的医疗纪实。\"
林牧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突然笑了：\"你们俩......\"
\"嗯？\"
\"配合得挺默契。\"
他合上电脑，语气微妙，\"明天见。\"
等电梯门关上，张鹭白立刻转向我：\"那个病例根本不存在。\"
\"现在开始存在了。\"
我递给他一份档案，\"普罗米修斯计划第一批'志愿者'，症状完美契合你们的理论。\"
他翻开文件，瞳孔骤然收缩：\"这就是你的计划？\"
\"不。\"
我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是你和林牧的研究，恰好能救这些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个默契的阴谋家，又像一对终于找到彼此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