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府？”鸿芙眨眨眼，努力回忆父王给她的舆图和信息，“听起来很厉害呢！那府城离这儿远吗？”
“不远不远，往东再走百十里地就到了，府城那才叫繁华呢！”摊贩热情地指了方向。
鸿芙笑着道谢，付钱买下香囊，转身离去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黑风府…赋税轻，治理得当，百姓安居？呵，那正好。
这样的富庶之地，若是能纳入大唐版图，必是父王乐见的，至于那黑风大王是妖是仙………反正不可能是人。
于她而言并无区别，凡阻西行路、碍取经事者，皆为可平之敌。
百姓或许不知，但她一听就感觉不对劲，谁家好人会是这个名字啊？
回到房中，她推开窗，望着远处天际，那里隐约有灵光闪动，或许是哪吒他们正在与妖物交战。
她想起哪吒说起灭神雷劫时的轻描淡写，想起他握住她手腕时，指尖的温度和薄茧。
心口那点莫名的滞涩感又浮了上来。
她蹙了蹙眉，强行将其压下。
情爱往事，于她不过是计划中未曾料到的变数，现在的她，是大唐的公主，身上流淌着的是李世民的血液，肩负的是王朝气运和万民生计。
取真经，超度冤魂，拓展疆土，这才是她的使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被火尖枪主人握过的温度。
“或许……曾经是真的吧。”她极轻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但现在………”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绯红，亦如某些被刻意遗忘的过往，炽烈而遥远。
哪吒几人回来的很快，孙悟空还拿了一大袋的果子。
“福宝福宝，快来吃，都是俺老孙从那洞府里精挑细选的！”
杨戬失笑着摇头:“哪里是你精挑细选，明明是全抢过来了。”
鸿芙闻声回头，孙悟空已将一大袋各色鲜灵果子塞到她怀中，果香清甜扑鼻。她不由莞尔，方才那点思绪暂且搁下，笑道：“大圣这般热心，莫非是妖怪的果子格外甜些？”
杨戬在一旁颔首，三尖两刃刀尚未收起，刃尖犹带一丝未散的妖气，语气却温和：“那妖精盘踞此地多年，洞中倒真藏着几株灵根，结的果子确有几分滋养元气的功效。
悟空一扫而空，也算是替它减了些罪孽。”
孙悟空挠挠手背，嘿嘿直笑：“俺老孙这是度化它！给它个清净！嗐，那厮法宝不错，跟俺过了几十招才趴下，就是脑子不灵光，非说俺老孙抢它供奉……哦对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从毛茸茸的怀里掏摸几下，竟扯出一件绣工精美的玄色斗篷，献宝似的递给鸿芙：“那洞里还有这个，看着厚实，风大，你披着正好！”
斗篷以玄色为底，上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的松鹤云纹，隐隐有灵光流动，一看便非凡品。
鸿芙微微一怔，尚未伸手，旁边却横来一柄火尖枪，用枪尖轻轻挑开了那件斗篷。
哪吒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他战斗时嫌那混天绫碍事，总是随意缠在臂上，此时额发也略有些散乱，眼神却清亮锐利，先瞥了孙悟空一眼。
“死猴子，什么东西都敢直接往她这儿塞？也不怕沾了晦气。”
他说着，指尖窜起一簇细小的三昧真火，灵巧地绕那斗篷一周，燎去可能残留的妖气，这才手腕一翻，将斗篷接过，转而递给鸿芙。
动作间，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她的手腕。
“不过是件寻常法衣，”他语气平淡，仿佛方才那细致净化只是随手为之:“挡点风寒尚可。”
鸿芙接过，斗篷入手温润，竟已被火温烘得暖煦。
她抬眼，正对上哪吒的目光。
他很快移开眼，望向天边那最后一抹将逝的绯霞，侧脸线条在夕晖中显得有些生硬，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留意只是她的错觉。
心口那点滞涩感去而复返，悄然蔓延。
她垂下眼睫，指尖摩挲着斗篷上细致的绣纹，轻声道：“多谢三太子啦。”
孙悟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呲牙咧嘴地凑到杨戬耳边，压低了嗓门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杨老二，你闻见没？好像有点酸呐……”
杨戬无奈，以手虚掩其口，示意他噤声，眼中却亦有一丝了然笑意。
鸿芙只作未闻，将斗篷抱在怀中，那暖意似乎能透衣而入。
“方才听摊贩说，东去百十里便是黑风府，甚是富庶繁华。我们既除了妖患，不妨早些出发？”
杨戬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天色已晚，咱们路上要小心些。”
孙悟空:“好好，那俺老孙去打包点吃的，咱们在路上吃！”
哪吒闻言，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火尖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火弧线，懒散地搭在肩上：“走着，若又是妖物作祟，正好一并清了。”
孙悟空没多久已经背着一个大包袱回来了。
杨戬无奈一笑，与鸿芙并肩而出：“你这猴子满脑子只有吃的。”
鸿芙闻言轻笑。
“空空若是饿了，便先吃些果子垫垫。”她侧首对孙悟空笑道，语气如常:“只是包袱莫要太大，免得路上累赘。”
孙悟空嘿嘿两声，拍了拍鼓囊囊的包袱：“放心！俺老孙有分寸，都是顶顶好的干粮肉脯！”
夜里的山林还是有些暗，看不太清前路跑在哪吒有三昧真火，几团小小的火苗漂浮在它的周围。
哪吒飞在她身侧的哪吒瞥了一眼。只是他周身散出的无形热意，似乎将掠过她身侧的风也熨帖得温和了几分。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下方地势逐渐起伏，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城墙轮廓，在月光下如同伏踞的巨兽。
然而越是靠近，越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寂静。
“咦？”孙悟空火眼金睛闪烁，抓了抓脸:“这座城……怎地黑灯瞎火的？这还没到半夜呢！”
的确，偌大一座府城，目光所及之处竟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城门紧闭，城墙上亦不见巡夜兵丁，唯有夜风吹过垛口，发出呜呜的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