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娘考虑得周全。”贾政神色平和地坐了下来，倒是贾赦在一旁暗暗恼火。
“大哥你也先别激动，事态没那么糟。”王夫人一旁劝解了几句，老太太此时也想明白了，凭着那个孙辈的脑子，断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夫人，三少爷已经出宫了，是戴总管亲自送出门的。”一旁的丫鬟秋兰匆忙进屋回禀。
“瞧瞧，我说吧，我家三老爷可不是糊涂人，哪会真做出什么莽撞之事。”王夫人微微一笑。
第八十二章 秋露清
听到三少爷安然归来，老太太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这一番惊吓加上旅途劳累，她顿觉疲倦：“既无大碍，你们也各自回吧，我想要清净会儿。”
黛兰回了屋子，心头仍觉隐隐后怕。若是消息属实，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样的打击。
“姑娘别太着急，三少爷那样聪明伶俐，定然无恙。”小丫鬟灵香一边说着，一边递来一杯清茶。
“我不是为旁的事伤心，这带兵进京的险事原不该我等妇人多想。可我一听说他在回程遇了伏击，心里就像被刀割了般难受。我那时就想，若真有个万一，我也再无心思活下去。”说完眼泪簌簌落下，浸湿了衣袖。
一旁的绿音接口道：“婢子倒觉得姑娘多虑了，四少爷那身本事，寻常刀剑都靠不得身，哪会有贼子能近得了他的身？”
听得此言，林清如也不由浅浅一笑：“大约是我多虑了。我只是心烦意乱，一听四叔出事，便有些坐不住。”
“姑娘只是对四少爷挂心太多，这才心神慌乱了些。”绿音边说着，边又奉来一盏温茶。
此时一个丫鬟进来禀报：“ **，外头说翠儿到了。”绿音轻声应道：“秋香正陪着呢。”
不一会儿，翠儿领着几个婢女进来了：“姑娘，我们四少爷特来送话，说是那些无名贼徒奈何不了他，请姑娘宽心莫念。”
“谁惦记他了！”林如倩嘴一撇，随即瞪着来人佯装生气，“倒是有个人只知道玩耍，功课完成得怎么样？”
“都完成了，四爷每天都要检查呢。”翠环狡黠一笑，接着补充道，“四爷还开玩笑说，如果我发现有人不上心读书，等姑娘嫁进来时非得让她难堪。我说，倩姑娘温柔可亲，哪舍得让我们吃苦。”
“你还学会告状了？”如倩羞得脸颊泛红，敲了下翠环脑门，“越说越没谱，准是你跟着那位学的。”
“这话可冤枉了我家主子！”翠环连忙为少爷辩解，“他每日处理公事还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花时间聊天说笑？这回特意抽空让人做了点花露，托我送来给你用，怕夏天蚊虫扰了你休息。”
林如倩拿起瓶子细细观看：“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花露？听说能驱蚊止痒，而且味道不俗？”
“真好闻极了！”翠环忍不住炫耀，“夏日快到了，我家主人特意命人做了一些，全府只做了一瓶，请姑娘一定收下。”
“你还挺坦诚，刚才居然说自己偷用了一点。”林如倩微笑着打趣，“你说只有这么一瓶，又怎么知道香不持久？肯定偷偷用过了。”
黛玉闻言笑道：“你刚进来前肯定闻到味儿了吧？”
“是挺灵的……我只是想试试香味。”翠环小声嘀咕，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我进来之前都洗过手了，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
“你也真是够大胆的了，回去叫你们主人管管你。”黛玉做出一副不悦模样。
“请姑娘开恩啊，我再不敢了！我家公子等着回话，我就先走了！”翠环说完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黛玉听了这话反倒笑得更加欢畅。
“我觉得那个翠环还挺有趣的，嘴皮子够利。”站在一边的紫鹃说道。
“你觉得如何？”林姑娘目光微转，对侍女道，“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慧。表面上是向我示好，实际上是要靠近少爷。虽然我眼下还看她不透，但当年在难中陪过主子的人，我也不好苛责。若真能收归身边，反倒省了不少力气。”
“的确忠心耿耿。”那位侍女轻轻答道，“听说在落魄时曾把饭食省下来，那时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有此等仆人守着，自然另眼相待。”
“府里也早把人当作家人，谁若动她，便是伤少爷的心。”林姑娘低声道。
“值得被另眼相待。”旁边之人轻轻应了。
镇北侯宅中，一个小丫鬟轻快走入屋内：“少爷，已经送过去了，林姑娘很高兴。”
“那再分几瓶给其他人。”青年含笑说，“你也领一份去吧。”
“谢谢少爷！”她笑起来蹦跳着离去，惹得对方无奈笑着摇头。
与此同时，京城深处一处密宅内，有人俯身跪地：“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所有人手都被毁，请求大人责罚。”
“你起来罢。”主座上的年轻人缓缓道，“连那八牛弩都不能成事，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够好。眼下我们行迹暴露，接下来行事需格外谨慎。你下去安排，让他们低调行事，不要再出岔子。”
黑衣人拱手应命，随即退去，很快融于黑夜之中。
青年静坐许久，低声自语：“贾轩，你能活下来不过只是偶然。我只是耐心多些。总有一日，你会落入我的掌中。”
他并不清楚，当日那支箭确实伤了贾轩，只是未取命也实属侥幸。此刻他已孤身无援，对外界变故一无所知，而贾轩一系又极力隐瞒此事，知情者寥寥无几。
不多时，一位年迈之人心事重重走入室内：“主上，甄府派人前来求见，并愿鼎力协助。此为他们的书信。”
青年细细读完信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有了甄家的支持，就如同赢得了江南士族的默许。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隆兴帝，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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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大圆若缺
皇宫，御书房中，烛火微闪。隆兴帝端坐在案前，对面坐着一名面容端方、神情严谨的中年官员——兵部左侍郎王承业。
“最近兵械库发现八牛弩有外流的迹象，你怎么看？”隆兴帝语气平和地问。
王承业站起身，抱拳说道：“陛下，八牛弩是军事重器，若流出后果极其严重。这次的泄露可能是管理制度的松懈所致。依臣之见，应对兵械库人员进行全面整顿，严明纪律，防止再次发生。同时，也该安插陛下信任之人接管要职，双管齐下。”
“坐下说话。”隆兴帝挥了挥手，王承业躬身入座。
隆兴帝略作沉思，点头道：“你说得有理，这既可保证军械安全，也能安排值得信赖的力量。”
当日王承业获准在宫内用膳，归府路上回想隆兴帝对贾旭屡屡提及并显露赞许与信任之意，心中对这位后起之秀更为重视，思索着如何更好地应对这个新的局面。
一转眼，到了五月初，镇北侯府内，一个小厮飞奔入屋：“侯爷，宁国府送来了请柬，敬邀您参加老爷的生辰之宴。”几名婢女随在其后快步进门。
贾旭看完帖才知道，贾敬并未归来，仅于府中设宴邀请族人一同贺寿。
他随即将请柬放在桌上，抬眼看了看那满头大汗的小厮，笑着说：“又去玩了？汗都出来了。”
“回侯爷，您前几天寻来的两只胖圆，实在是太可爱了！”那小厮一边喘气，一边笑着答。
“我都讲过好几遍，那叫黑白团团，不是胖圆。”贾旭点了点小厮的脑门。原来他前世就极爱这一类毛茸茸、圆滚滚的动物。只是从前无缘饲养。
自从当上侯爷后，这事就容易了许多。他命属下去四处寻觅，终于觅得一对不到一年的小家伙。为了安置这对动物，还专门在后园开辟出一处地方种植大片绿竹。这两只生性温驯，极易亲近人，因而深受欢迎。只是最近才到府，几个仆人还没完全适应它们新名字的叫法。
“侯爷，您成天说‘熊猫、熊猫’的，总得给它们正儿八经取个名儿。”小芽一脸期待地望着贾琮。
“其实我心里早有打算，个头大些的叫大团子，小点的叫小圆圆，你觉得如何？”贾琮轻声道。
小芽抿嘴琢磨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两只黑白相间的圆滚滚身影，笑着点头，“好极了！干脆就叫团团、圆圆吧！”
“上次姐姐不是说要叫‘炒面’‘炒饼’嘛？”一旁的小豆突然插话，贾琮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还是团团圆圆好听，又亲切，就像它们的样子，圆溜溜的讨人喜欢。”小芽赶忙说。
话音未落，香儿匆匆跑进来，裙角撕了一道口子。众人投去目光，她顿时脸红到耳根，“都怪那两个胖家伙！”
一席话惹得几人笑作一团。
“别生气啦，它们已经起好名字啦。”小芽一脸乖巧地安慰道，“大的那只叫团团，小的那只叫圆圆。”
香儿撇嘴嘟囔：“那我就像这条破裙子一样，以后再也不给那小胖喂好吃的。”
这边香儿还在抱怨，那边贾瑞望着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心里猛地一跳。两人四目相对，他目光温柔，她却不自觉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垂下眼帘。
贾瑞察觉情态尴尬，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明天要到宁府祝寿，谁愿意同去？”
“我去我去！”四人脱口而出，引得一片笑闹。贾瑞刚一点头，几位丫鬟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翌日一大早，贾瑞带了几名随从，在上百护卫簇拥下前往宁府。只因宁府长辈贾敬未归府邸，庆生仪式简化许多，只宴请了几家至亲和老友。可不少亲族也仅是派人送些贺礼，连人都懒得来。
甫进府门，迎面便见贾蓉上前拜见：“侄儿恭迎三叔，三叔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