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扑通一声，看到唐瑜施若雪两人落水的的季绥和谷筱元立马跳下河救人，见谷筱元径直游向唐瑜，季绥在水里踌躇一瞬，还是选择掉头将施若雪救了起来。
等四人上岸，桑窈和谢灵柔立马把大氅披到唐瑜和施若雪身上，谷松白则解下自己的给谷筱元披上。
施若雪吐出水后，苍白着脸想说些什么，桑窈突然厉声打断：“快把人送进谢府！寒冬腊月的，别落下病根。”
此处距离谢府最近，其余人也没多想，季绥抱起施若雪就往谢府赶，唐瑜那边则由谷松白代劳。
桑窈没急着跟上去，而是先去看了眼谷筱元的情况：“筱元，没事吧？”
她将谷筱元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些，“方才多谢你救我三姐姐，这份恩情，六娘会一直记在心上的。”
谷筱元躲在大氅里瑟瑟发抖，闻言笑了笑：“相识一场，何必言谢。”
桑窈心生动容，她催促道：“快回谢府，我请郎中来给你看一下，别生病了。”
谷筱元伸手拽住转身准备离开的桑窈，她走上前去，低声道：“事情不对劲，我建议先将此事压下来。”
桑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谷筱元会选择相信唐瑜，方才唐瑜和施若雪落水时施若雪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任谁都会觉得，是唐瑜故意推柔弱的施若雪下水，没想到谷筱元却会这么表示。
桑窈点点头：“我会的，走吧。”
谢灵柔拥着浑身湿漉的谷筱元往谢府走，桑窈走到谢止渊身旁道：“你怎么想？”
谢止渊一边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桑窈身上，一边道：“先压住风声，不能让唐家小姐谋害施家小姐的事传出去，施家那边我会先瞒住，你别担心。至于今日围观的人，我也会让杜晖去解决。”
桑窈心里一跳，下意识攥紧谢止渊的衣袖。
谢止渊眉间的冰雪陡然消融，他笑着刮了刮桑窈的鼻头，“瞎想什么，我是让杜晖拿钱堵嘴，可不是那种解决。”
桑窈也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扭头唤来南星：“南星，你去桑家请一趟虚白大夫，就说我有要事相托，务必请她到府上来一趟。”
南星点点头：“好。”
谢止渊见她吩咐完，牵起她的手抬脚：“走。”
桑窈二人赶到谢府时，施家父母竟已经在谢府闹了起来。
桑窈和谢止渊对视一眼，匆匆赶来的杜晖正好上来禀告：“大人，夫人，施小姐身边的丫鬟一早就去喊了施家人，我也是刚才才发现。”
桑窈沉下眉头，这下难办了，本想暂时压住施家那边，先把事情解决，没想到施若雪竟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叫丫鬟立马喊来了施家父母，这下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除夕夜的谢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桑窈和谢止渊赶到厢房时，施夫人已经哭闹了好一会儿了。
施若雪到了谢府便昏昏沉沉发起热来，意识不清的时候，嘴里喊着季绥的名字，是以季绥刚换好干净衣服，便马不停蹄地来看施若雪。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惊动了谢家人，谢老夫人已经睡下，不好打扰，谢瑞丰和谢夫人匆匆赶到，见谢灵柔站在屋外，忙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谢灵柔面露难色，见到桑窈和谢止渊来，才如释重负。
“哥哥，嫂嫂。”
桑窈冲谢灵柔颔首，看向公婆，“父亲，母亲，惊扰你们了。”
谢瑞丰摇摇头：“惊扰不惊扰的，倒不打紧，这是发生了何事，怎的个个都湿漉漉的？”
谢夫人从施夫人的哭喊声中猜出了个大概，她眸色晦暗，看了眼桑窈，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满。
“既是你们惹出来的事，便自己去解决吧。”
事关施、唐两家，和她谢家又没关系，她来露个面便算了，可不想掺和这等糟心事。
谢瑞丰见夫人离开，正要挽留，谢止渊也劝道：“父亲，这里交给儿子便是。”
儿大有主，谢瑞丰也不强求，只说：“若是应付不了，便派人来叫我。”
说罢冲桑窈点点头，也跟在谢夫人身后离开了。
桑窈推门走进包厢，施夫人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已然哭成泪人。
她先是责备了季绥一道：“随安，我这好好的闺女交给你带出去，怎的成了这副模样？你不是不知道，雪儿是你施伯父和伯母我的心头肉，雪儿身子如此孱弱，眼下又落了水，若是落下病根，今后如何是好？她如今十八，本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因为她的身体，多少原本看好的夫家都看不上她，若是在病上加病，你叫她今后如何是好？”
随后又恶狠狠地骂唐瑜：“那害我女儿的贱人在何处！什么仇怨，要如此害我雪儿，若是我女儿有个好歹，我便是告到圣上那儿，也与她不共戴天！”
施夫人的伤心五分真五分假，担心女儿是真，却掺有逼婚季绥的意思。
季绥面色沉重，施若雪是跟着他出来的，意外落水，他难辞其咎，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若是因此毁了施若雪的姻缘，那么他……
“施伯母，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之错，我愿意迎娶阿姐……”
“季绥！”谢止渊突然打断季绥的话，冲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慎言。”
季绥一顿，恍然想到另一人，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如何也说不出了。
施夫人本来眼看计划即将得逞，却被谢止渊打断，她压下心中的火气，看见谢止渊身旁的桑窈，眉毛一拧，又开始哭闹：“不得了，不得了！你谢大人有权有势，便可不管我家若雪。我可听说了，推我家女儿下水的，就是你夫人的堂姐，若是今日这事你不说清楚，我施家定到圣上面前参你谢止渊一本！”
面对施夫人时，谢止渊又恢复成了那副见谁都冷淡的模样。
“施夫人，今日的事如何还不一定，何必慌下定论？”
施大人一脸怒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姓唐的女子推我女儿下水是事实，就因为她是你妻姐，你便说出这种话。谢止渊，别以为你是首辅，老夫就奈何不了你，你若存心包庇，我施家定与你谢家没完！”
谢灵柔忙劝道：“施伯父，消消气，我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施夫人捂着帕子哭泣：“不就欺负我家只有若雪一个女儿，也没个兄弟在朝堂里替她撑腰，就如此欺辱吗？难不成你谢家势大，我施家便得吃这个哑巴亏吗？”
此时南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身寒霜的虚白。
“小姐，我把人请来了。”
桑窈走到虚白身边小声说了句：“劳烦你了。”
虚白：“言重了。”
桑窈走到施夫人面前，看了眼面色潮红的施若雪，耐着性子劝道：“夫人，此事暂且不论，先让大夫给若雪阿姐诊治吧。”
施夫人警惕地看着桑窈：“你与你那黑心的姐姐是一伙的，指不定盘算着如何害我女儿，我可不敢让你请来的大夫给我家雪儿看病。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想来个死无对证，那我到哪儿说理去。”
虚白闻言冷淡道：“这位夫人，为人医者，断不会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请您莫要无故攀咬我。何况，你女儿并非无药可救，何必如此咒她？”
“你！”施夫人气得直发抖，“反正你想给我女儿看病，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桑窈冷哼一声：“事情如何，还得等施小姐和我三姐姐醒后对过说辞，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施夫人拦着我请来的大夫不给诊治施小姐，施夫人是想施小姐死在谢府，好讹上我谢家吗？”
桑窈看了眼南星：“南星，把施夫人请开。”
“是，小姐。”
南星走上前，将拦在前面的施夫人“请”到了施大人身边，她力气本身就大，施夫人养尊处优多年，自然拗不过南星。
施大人搀扶住浑身发抖的自家夫人，他们夫妇全然没想到，桑窈说话竟会如此不客气，指着桑窈和谢止渊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们谢家，竟如此蛮横！”
他走上前想把虚白打开，杜晖径直往他跟前一站，魁梧的身材立马吓得施大人后退几步。
“好好好，谢止渊，这便是你谢家的家风？”
谢止渊眼皮轻轻一抬，反问：“那胡搅蛮缠是施家的家风？”
施家两口子顿时被气得一口气提不起上不来。
虚白看过施若雪的情况后，当机立断掏出银针给她施针，随后她写下一纸药方，吩咐南星去抓药。
“二位放心，我虚白手里，就没有医不活的人，想来是要让这位夫人失望了。”
施家夫妇登时愣在原地，虚白？唐窈请来的大夫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虚白？施大人看着虚白纤细的身影，心中愈发古怪，只听说虚白是位神医，可没听说过这位神医是女子啊！
“令嫒自幼体虚，气血不足，容易生病，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按道理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好好将养着，不至于到走一步喘三口气的程度，只是我方才替令嫒把脉，只觉得她气血亏空，脉象虚浮，又经此一遭，身子愈发孱弱。敢问夫人，贵府是并未给令嫒疗养身子吗？”
施夫人仿若被掐住嗓子，说不出话来。
季绥却不满地沉下脸色，“大夫，施伯母和施伯父一直将阿姐当成眼珠子疼，怎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虚白挑挑眉，收起银针：“那就怪了，如果说二位将令嫒放在心上，好好将养着，还将令嫒的身子养成这副样子，那可能就是令嫒这边，并不想变康健了。”
季绥不解：“不想变康健？这是什么意思？”
虚白还没仔细说个清楚，脸色苍白的唐瑜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厢房，她看向桑窈，问道：“六妹妹，施小姐如何了？”
桑窈连忙走过去，担心道：“怎的下床了，那湖水那么冷，你该好好休息才是。”
唐瑜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正想喊她扶自己过去看看施若雪的情况，施夫人便似疯了一般，冲过来想厮打唐瑜。
“就是你这个贱人推我女儿下水的！”
桑窈抬手拦下施夫人的手，眉眼冷峻道：“施夫人，是想当着我夫君的面对我姐姐行凶吗？”
施夫人踉跄几步，怒道：“你姐姐都对我女儿下毒手了，我打她，那是她欠我女儿的！”
季绥转头看向唐瑜，见她脸色憔悴，眼里有心疼，却也有失望和猜疑。
唐瑜脸色愈发苍白，她忍不住咳嗽，断断续续解释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是她，是她硬要拉我下水……”
施夫人一听这话就炸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女儿故意拉你下水，嫁祸于你？真是可笑！我女儿与你无仇无怨，她为何要故意陷害你！”
“是因为！”唐瑜话到嘴边，触及季绥的身影，又堪堪止住，心里的那点自尊和隐秘心事，让她无法将真相说出来。
她这一停顿，给了施夫人可乘之机：“因为什么？连缘故都说不出来，你如何倒打一耙，说我女儿嫁祸你？”
唐瑜秀眉紧蹙，反问道：“那你又如何确定，是我推她下水的？”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施夫人看向谢灵柔，“你们看见了，对不对？”
谢灵柔蹙起眉头，当时从她的那个方向看去，确实像是唐瑜将施若雪推下水的，施若雪也确实说过，质问唐瑜为何推她的话，可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施若雪还没醒来之前，谢灵柔觉得此事不宜下定论，便没开口。
唐瑜继续道：“况且，夫人刚才也说了，施小姐与我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嫁祸我，那我有什么理由谋害她？还选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生怕有人看不见我对她动手吗？便是我想下毒手，也应选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为何选在附近便有相熟之人的地方，叫她这么轻易就被人救了起来？”
桑窈挑了挑眉，这套说辞她熟悉。
唐瑜缓了口气：“如果夫人无法说出缘故，恕我不能认下这桩无妄之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因为你，喜欢阿随……”
原本昏迷的施若雪突然睁眼，气若游丝地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