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谁风露立中宵
三日期限转瞬即逝。
青丘的夜空无星无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陌尘站在狐狸洞外，白发在渐起的风中飞扬。系统在他体内不安地躁动着：\"宿主，东华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真的不走吗？\"
陌尘望向太晨宫方向，眸光沉静：\"解决完再走。\"
系统小声嘀咕：\"可那是东华啊……天地共主……\"它顿了顿，突然坚定起来，\"不过有我在，就算天道来了也伤不了宿主！\"
陌尘唇角微扬：\"嗯。\"
狐狸洞内，凤九正在收拾行装。虽然陌尘没明说要去哪里，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一件件心爱之物被收入锦囊，最后只剩下一幅东华帝君的画像还挂在墙上。
凤九站在画像前，神情复杂。三千年痴缠，原来不过是一场半心引动的执念。她伸手取下画像，指尖燃起一簇狐火……
\"不必烧。\"陌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凤九转身，看到陌尘站在洞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她握紧画像：\"我只是……不想留下任何误会。\"
陌尘走近，接过画像收入袖中：\"留着吧，也是你的一部分过往。\"
系统悄悄在陌尘脑海中感叹：\"宿主居然会安慰人了……\"
凤九眼眶微红，突然扑进陌尘怀里：\"仙君，我……我有些怕……\"
陌尘轻抚她的后背，感受到怀中人微微发抖：\"怕什么？\"
\"怕这一切都是梦……\"凤九声音闷闷的，\"怕醒来发现仙君从未出现过……\"
系统抢先回答：\"不是梦！宿主是真的！而且宿主答应带你走了！\"
凤九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破涕为笑：\"系统也一起去吗？\"
\"那当然！\"系统骄傲地宣布，\"宿主去哪我就去哪！\"
陌尘看着凤九重新亮起来的眼睛，胸口那处沉寂的地方又轻轻跳了一下。就在这时，系统突然警报大作：\"宿主！检测到超高能量反应！是东华！他来了！\"
天际紫电狂舞，一道身影踏碎虚空而来。东华帝君紫衣翻飞，银发在雷光中如瀑倾泻，苍何剑所指之处，云层尽数退散。
\"陌尘。\"他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在青丘上空，\"交出来。\"
青丘狐族被这恐怖威压惊醒，纷纷出洞查看。狐帝白止看清来人，脸色大变：\"帝君？！这是……\"
东华一个眼神过去，白止顿时动弹不得。凤九见状，急忙跑出洞口：\"帝君！不要伤我族人！\"
东华目光落在凤九额间，那里原本的凤羽花印记如今只剩一抹淡痕。他眸中紫芒暴涨：\"陌尘，本君最后说一次——交还半心。\"
陌尘飞身而起，与东华隔空对峙：\"若我不答应呢？\"
\"那便——\"东华苍何剑出鞘，引动九天神雷，\"战！\"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劈向陌尘！系统立刻张开蓝色屏障，雷光与屏障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横扫青丘，山峦为之震颤。
陌尘右手虚握，漆黑长剑凭空出现，剑身缠绕着诡异的蓝光。他挥剑斩向雷霆，竟将那道天罚之力一分为二！
\"宿主小心！\"系统突然预警，\"他要动真格的了！\"
东华双手结印，太晨宫方向飞来无数星光，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幅浩瀚星图。每一颗星辰都化作一柄利剑，铺天盖地射向陌尘！
\"修改规则。\"陌尘冷声道，\"此地禁止星辰化剑。\"
蓝光从他体内迸发，瞬间改写方圆百里的天地法则。那些星辰之剑在半空中纷纷解体，重新变回无害的星光。
东华不怒反笑：\"好一个修改规则。\"他突然收起苍何剑，\"那便看看，是你的规则强，还是本君的半心更胜一筹！\"
紫衣帝君双手在胸前虚合，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力量开始汇聚。陌尘瞳孔微缩——那是东华在召唤自己的半心之力！
系统紧急扫描：\"宿主！他在强行共鸣你体内的世界碎片！这样下去碎片会失控的！\"
果然，陌尘怀中的世界碎片开始剧烈震动，散发出刺目紫光。凤九在下方也痛苦地捂住额头，那抹淡痕灼烧般发烫。
\"仙君！\"她强忍疼痛喊道，\"把碎片给他吧！我不要紧的！\"
陌尘看了眼凤九，又看向东华，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将世界碎片取出，直接按入自己心口！
\"宿主！\"系统失声尖叫，\"你干什么？！\"
碎片入体的刹那，陌尘周身爆发出耀眼的蓝紫交织的光芒。东华也脸色大变：\"你……竟敢融合本君的半心？！\"
陌尘白发狂舞，眼中蓝紫光芒交替闪烁：\"现在，它也是我的了。\"
东华彻底震怒，银发无风自动：\"找死！\"他双手合十，一道纯粹由半心之力凝聚的光柱直射陌尘！
这一击蕴含了东华全部的愤怒与力量，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崩塌。系统计算出根本来不及躲避，瞬间做出决定：\"宿主！让我来！\"
蓝色光球从陌尘体内冲出，在空中展开成一面巨大的光盾。半心之力与系统屏障相撞的瞬间，天地为之失色！
\"系统！\"陌尘第一次失态大喊。
光盾后的系统幻化成少年形态，回头对陌尘灿烂一笑：\"宿主一定要幸福啊……\"
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当光芒散去，系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缕蓝色光点如萤火般飘散。
陌尘怔怔伸手，接住一点蓝光。那里传来系统最后的声音：\"……最喜欢宿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陌尘全身——心痛。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像是有人生生挖走了他的一部分……
东华也被这变故惊住，但很快恢复冷漠：\"交出碎片，饶你不死。\"
陌尘缓缓抬头，眼中再无半点温度：\"你杀了系统。\"
这不是疑问句。东华冷然道：\"不过一个器灵。\"
\"不过一个器灵……\"陌尘重复着，周身开始涌动恐怖的能量波动，\"那是我唯一的……伙伴。\"
漆黑长剑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但这次剑身上缠绕的不再是蓝光，而是蓝紫交织的烈焰——那是系统残留能量与半心之力的融合！
东华终于变色：\"你竟能……\"
陌尘不再多言，挥剑斩出。这一剑蕴含了他全部的愤怒与悲伤，所过之处时空都为之扭曲。东华仓促抵挡，苍何剑竟被震飞，整个人倒退出数百丈！
\"这一剑，为系统。\"陌尘踏空而来，手中长剑再次举起。
东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突然笑了：\"有意思……为了一个器灵，竟能爆发出这等力量……\"
\"仙君！不要！\"凤九的声音突然插入。她不知何时冲到了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挡在东华面前，\"帝君不能死！他若死，妙义渊的封印会崩塌！三界将生灵涂炭！\"
陌尘剑势一顿：\"让开。\"
凤九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仙君，系统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
提到系统，陌尘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东华却突然推开凤九：\"本君不需要一个小狐狸保护。\"他直视陌尘，\"继续。\"
就在两人即将再次交锋时，凤九突然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她冲上前，一把抱住了陌尘！
\"凤九！\"狐帝白止惊呼。
陌尘也愣住了。少女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眼泪浸湿了他的前襟：\"仙君……求你别打了……我心悦你，从始至终唯有你……你若入魔，我……我……\"
她额间那抹淡痕突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之前的粉色，而是纯净的金色！这金光与陌尘体内的半心之力产生奇妙共鸣，竟将他眼中的紫芒渐渐净化。
东华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这是……真心之焰？\"
金光越来越盛，逐渐形成一个三角能量场，将陌尘、凤九和东华都笼罩其中。陌尘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洗涤他的愤怒与悲伤，那些暴走的能量渐渐平复下来。
\"宿主……\"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他心底响起。
陌尘浑身一震：\"系统？\"
\"我在碎片里……留了备份……\"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宿主的眼泪……激活了……\"
陌尘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竟有湿意——他流泪了。为系统，也为怀中这个傻乎乎的小狐狸。
东华看着三人之间形成的能量场，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半心需要的不是归位，而是……\"
\"而是真心。\"陌尘接上他的话，低头看向凤九，\"你的半心，早就在等待这个。\"
东华沉默良久，突然抬手一招，陌尘体内的世界碎片自动分离，但这次只有纯粹的紫色能量流向东华，而蓝色部分则留在了陌尘体内。
\"器灵的核心数据。\"东华将一团蓝光抛给陌尘，\"本君还给你。\"
陌尘接住蓝光，感受到系统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东华继续道：\"至于半心……看来它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凤九茫然地抬头：\"帝君的意思是……\"
\"你自由了，小狐狸。\"东华转身，紫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本君的半心，好好活着。\"
说完，他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天际。留下陌尘和凤九，以及那团正在缓慢恢复的蓝光。
狐族众人这才敢靠近。白止担忧地看着女儿：\"小九，你没事吧？\"
凤九摇摇头，却仍紧紧抱着陌尘不放。陌尘轻抚她的发顶：\"没事了。\"
系统微弱的声音响起：\"宿主……我可能需要……休眠一阵子……\"
\"多久？\"陌尘问。
\"大概……几百年？\"系统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宿主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毕竟……\"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道蓝光没入陌尘眉心。陌尘知道，这是系统进入了自我修复状态。
凤九摸了摸额间，那里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仙君，系统它……\"
\"会回来的。\"陌尘肯定地说。
白止看看女儿，又看看陌尘，叹了口气：\"先回狐狸洞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回到洞内，凤九仍紧握着陌尘的手不放，好像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似的。陌尘任由她握着，另一只手轻抚眉心——那里有系统沉睡的气息。
\"仙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凤九小心翼翼地问。
陌尘看向她：\"你想去哪？\"
凤九眼睛一亮：\"仙君真的愿意带我走？\"
\"嗯。\"陌尘点头，\"不过要等系统醒来。\"
凤九笑得灿烂：\"那我等！等多久都行！\"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帮仙君一起照顾系统！我还会做好多好吃的，系统不是喜欢我做的点心吗？\"
看着凤九兴高采烈的样子，陌尘眼中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暖意。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独来独往了——无论是为了系统，还是为了这个小狐狸。
狐帝白止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当夜，陌尘独自站在青丘最高的山崖上，仰望星空。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凤九捧着一壶桂花酿走了过来。
\"仙君在想系统吗？\"她轻声问。
陌尘接过酒壶：\"在想它醒来后，一定会吵得我头疼。\"
凤九轻笑出声：\"那一定很热闹。\"她犹豫了一下，\"仙君……我能问问你和系统是怎么认识的吗？\"
陌尘沉默片刻，罕见地开了口：\"它是我在一个科技世界创造的。最初只是一段程序，后来渐渐有了意识。\"
凤九睁大眼睛：\"仙君还会创造生命？\"
\"不算生命。\"陌尘摇头，\"只是……伙伴。\"
凤九听出他话中的珍视，柔声道：\"系统很爱仙君呢。它为了保护仙君，连自己都不顾……\"
陌尘握紧酒壶，指节微微发白：\"愚蠢。\"
\"才不蠢。\"凤九认真地说，\"为重要的人付出，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事。\"
陌尘转头看她，月光下少女的侧脸莹润如玉，眼中盛满星光。他突然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凤九呆住了，随即幸福地闭上眼，靠在陌尘肩头。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任夜风吹拂发丝，桂香萦绕身周。
远处，一抹紫色身影立于云端，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东华帝君手中把玩着一缕刚从半心中分离出的神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狐狸，愿你得偿所愿。\"他轻声自语，随即化作紫烟消散。
而在陌尘体内，那团蓝光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