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放下了笔，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墨迹。动作优雅而利落，没有半分老年人的疲态：“你如今大权在握，谁都没能管着你了？”
过了半晌，白先生才开口：“奶奶年纪大了，就不用为这些事操心了。我自有分寸，今天带欧歌来，一来让奶奶见见，二是让她认认亲戚。以后也有个照应。”
老太太严厉看着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白先生刻意收敛气势全开，锋芒毕露：“还请奶奶委屈了。”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浑浊，一动不动盯着白先生：“好，好，好，人大了心跟着也大了。只是白烨，做人留一线，你如今给自己留后路了么？”
白先生说：“孙儿也想留，可是奶奶逼着我，让我顾不上其他了。”
“混账话，母亲什么时候逼着你了。”白子伯刚从外面回来，带着酒气，进门就听见白先生声音，出声怒斥。
白先生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父亲，他不信，白子伯现在才听见。
“你随随便便娶了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你还嫌自己惹得事不够多是不是。”
白先生恭顺：“父亲谬赞。”白子伯被一句话顶的心窝子疼。
白先生平静看着老太太：“有些事我不想说透，说透就没意思了。奶奶今天大寿，我也不想扫了奶奶兴，不如各退一步，我可以不同人介绍欧歌，您取消下个月的董事会，如何？”
老太太这才明白，白烨要干什么，抿着嘴有一丝固执，却不得不妥协：“好。”
白子伯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锐利眼光看过去，白子伯诺诺就不敢说话了。老太太心底叹息了一声，自己好强了一辈子，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老爷子死前留下遗嘱，白先生三十岁之前必须结婚，如果没有结婚，老太太有权召开董事会收回公司管理权。
下个月正是白先生三十岁的生日，老太太如意算盘打的好，在白先生与艾凌霜婚礼前夕，做主让三儿子娶了艾凌霜。打了白先生一个措手不及，又马上组织董事会，顺理成章就能把白先生赶出公司。
谁想生出欧歌这么个异数。
白家要脸面，不能再出一桩丑闻。何况欧歌没见人，就另有说法。
白烨的话没说死，不召开董事会，自己手中捏的百分之二十股份也不会变更，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不答应，白烨鱼死网破，拼着白家声誉把欧歌介绍给众人，那她就不得不出来说句话，或认输，或不认，白家总会受损的。
她不能为了一时气愤，毁了白家。昔日铁娘子的名号可不是凭着不知进退的义气得来的。
老太太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手上红宝石婚戒，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白先生却很满意，依旧恭恭敬敬：“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祝奶奶福如东海。”
欧歌低着头跟在白先生身后，穿过了门廊，一直没有说话。
白先生到底生出了一点不忍心：“委屈了？”
欧歌抬起头看着白先生，一张小脸满是倔强，伸出手抓着白先生衣角：“白先生，如果我没出现你会不会娶别人。”
欧歌知道自己是白先生的筹码，却还是希望自己是白先生唯一筹码。
白先生那张完美的脸上没有什么异色，吐出来的字眼却冰冷彻骨：“会。”
欧歌脸色煞白，拍了拍自己胸口：“幸好幸好。”
白先生忍不住问：“幸好什么？”
“幸好是我先到，没让白先生娶了别人。”欧歌看着白先生，犹如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