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府，藏书阁。
头一次见到会说话的动物，惊异过后李巾然只觉得好奇。
天师府内的确有供着狐仙的祠堂。
李巾然去过几次，有次因为嘴馋还偷吃了祠堂内老道士供奉用的食物，结果肚子疼了好久。
周归璨得知后便是在她肚皮上贴了一道符，没过多久疼痛的感觉便消失了。
然后，小巾然就不敢随便乱吃东西了。
不过…原来真的有成精的狐狸吗。
“怎么了你，难道没有见识过狐仙一族的存在吗。”
横卧着的白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自称为狐仙的它见李巾然并没多大的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喂小辈，我可是狐仙啊，正儿八经的神仙呢。”它强调着，又和正常人似的朝她挥了挥爪子。
“大狐狸，你是住在藏书阁的守护神吗。”李巾然盯着白狐的长尾，很想过去掐一掐。
和祠堂里的雕塑不一样，这次是活生生的，会说话的狐狸诶。
“守护神？本仙可不稀罕守着这个破地方，想当年一场大火差点烧了藏书阁，倘若不是那时本仙碰巧睡醒…”
“你这下三滥的地仙还是老老实实地睡觉吧。”
那白狐听到这个声音，却是真的如人一般，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惊悚。
周归璨从暗室内走出，手上拿着和普通教科书一样规格的本子。
李巾然注意到书封上的几个字。
未成年人禁止观看，尤其是好奇心泛滥的小不点。
emmmm…
“小地仙，好久不见面了，还记得我吗？”周归璨笑容温和，眼神里却是充满戏谑。
“呸！你这个老不死最好离我远一点！”白狐显得异常抗拒周归璨，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它看了看李巾然又看了看周归璨，愤然道。
“小辈，这家伙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巾然对此刻演变的越来越奇怪的场景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之后回道。
“大狐狸，他是我的师父。”
“哦哟？”听闻此言，狐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可思议的是一头狐狸居然会那么的人性化好吧…）
“你可知道你的师父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狐狸歪头，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知道，全天师府上下千名弟子都知道这件事。”李巾然如实回答。
“那你可知道，你师父修炼邪术，表为道人，实则为道魔？”
“知道，师父亲口告诉我的。”李巾然的回答有些机械化，就像是在回答你是用左手吃饭，还是用右手吃饭一样。
“那你可知道，那些天师府其他几名弟子，他们去哪了吗？”狐狸抖了抖身子，从暖炉那一头走向李巾然。
在她背后的阴影之中，周归璨的表情让人看不清。
“这个，师父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应该可以猜得到。”李巾然平静回道。
“他们，应该都被师父杀了吧。”孩童的声音在停顿后响起，简短却致命，让人感到窒息。
幻境厉鬼，道童化魔。
哪怕是被开了道脉，见识了整个世界无缘由向自己表达的恶意之后，在李巾然心灵最深处的地方，周归璨永远是起到重要作用的一个存在。
李巾然，在陷入幻境的时候，就注定要走上入魔的路。
而开启道脉，确确实实是出乎周归璨意料之外的，本想着固定她的道心，哪怕入魔后也不至于碎了灵智。
结果…这小妮子居然就这样打通了道脉，这样的资质，那帮老废物们只拿来画符。
就好像你拿着反物质炸弹去放鞭炮一样。
暴殄天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们不是你的师兄师姐，被你师父所杀，你难道不觉得难过？”狐狸走到李巾然面前，蹲坐而立。
“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就算现在是藏书阁我也可以闻得到。”李巾然低声回道，想了想后感觉回答得有些不完整，又补充了一句。
“死了就死了吧，师父做的就是对的。”
在狐狸面前，面色淡然的女童语气平淡，好像在阐述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
藏书阁内的光，暗了几分。
李巾然的眼眸之中似有一道血芒，不知是错觉还是为何，修炼了数百年的狐狸觉得自己身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女童，而是一个杀戮成性的魔头。
如果利用的好，李巾然会成为周归璨手下最为致命的杀器。
不会有抗拒，不会有任何怀疑。不单单是道心魔留下的邪术，周归璨自身还学有许多其它大道的秘法。
一旦她掌握了周归璨身上所有的道术，配合上异能的提升。
李巾然不出三年，就会晋升为华夏新代中超一流的天师。
并且，她的所有行动都以周归璨为主。
周归璨让她成为什么，她便愿意成为什么。
这是愚忠吗，不是。
李巾然自己本身就将周归璨视最重要的人，经历了幻境的折磨之后，这个地位愈发的变得可怕。
而这种心智的变化，也只在于除周归璨以外的人面前。
必要之时，她会成为屠杀世间的恶人，但只要周归璨存在，她依旧还是一个孩童。
“你倒是找了个好徒弟。”狐狸盯了李巾然半天，李巾然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朝它眨了眨眼睛。
“与你无关。”周归璨走过李巾然与狐狸，打开了窗户。
冷气一下子就从外面涌了进来，李巾然的关注点又被窗外的景象吸引。
雪花飘落，像是神明往人间撒下的赐福。
整座龙虎山在白雪中显得朦胧，周归璨朝窗外伸出手，那本从暗室内拿出的道书夹在他腋下。
好在他没有狐臭，不然这本书会变得颇为味道。
“小辈，既然你自身的意思如此，我也不能说什么。”狐狸转过身，围绕着李巾然慢慢走着。
“毕竟，我和你师父也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李巾然不解，此刻她又重新变成原先的样子。
傻白甜，最为可怕。
“对，你师父负责给我提供香火，而我负责给他留条后路，以便他好跑路。”
“跑路？”李巾然的侧重点比较特殊，全在它每段话的最后几个字内。
“你想想，你师父把你的同门师兄妹杀了，那些在华中的掌门，哪怕自己抽不过身也会找办法对付你师父的。”狐狸解释道，停下了脚步，跳到太师椅上，蜷缩起来。
“所以，你这个小不点这阵子应该要有的忙了，那本道书应该接下来就是你要学的东西。”
李巾然恍然点头，眼眸微动。
对于老掌门那帮人，李巾然没有多少映象。
只记得自己失手把藏书阁烧掉的时候，有过三四人找她的事情。
那些人穿着和周归璨一模一样的道袍，不过给李巾然的感觉却大不同，显得压抑，甚至充斥着肃杀之意。
还是师父穿起来最好看。
消化她无法理解的消息中，周归璨已经从窗口退回身，并且泡好了茶。
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变戏法似的自行竖起一条水柱，分别落入两个茶杯中。
李巾然看了眼狐狸，想问它需不需要来一杯。
然后在端茶的时候倒了它一身。
被茶水烫到的狐狸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如同一只跳蚤蹦了起来。
“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