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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7章 凤翔于天(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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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谷主的紫袍无风自动,周身的火焰之力凝聚成一条数十丈长的火龙,龙鳞上的纹路与九绝阵的阵纹如出一辙——显然,他早已将阵法之力融入自身修为。白骨门大长老则一抖黑袍,无数白骨从袖中飞出,在空中拼凑成一具高达十丈的骨龙,骨爪上凝结的死气,竟让溶洞顶部的钟乳石都瞬间化为齑粉。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焚天谷主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你以为融合了血煞功与焚天诀,就能抗衡化神期?今日便让你明白,境界的鸿沟,不是旁门左道能填补的。”

话音未落,火龙已咆哮着扑来,炽热的气浪将地面的白骨烧成琉璃状,连空间都仿佛被灼出了涟漪。苏夜将凌雪推到身后,体内的灰金色气旋疯狂运转,血煞功的阴冷与焚天诀的炽热在掌心交织,形成一道旋转的灰光盾。

“砰——”

火龙撞在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苏夜只觉得双臂发麻,脚下的岩石寸寸碎裂,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出数丈,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但灰光盾并未溃散,那些看似狂暴的火焰,竟有一小部分被盾面的气旋引动,化作金色的流光融入其中。

“咦?”焚天谷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的气旋竟能吞噬我的火焰?”

白骨门大长老却没给苏夜喘息的机会,操控着骨龙喷出一道黑色的死气。死气所过之处,连灰光盾表面的流光都被冻结,苏夜能感觉到丹田的气旋运转滞涩,仿佛有无数冰针在经脉中穿梭。

“纯阴之体,过来。”大长老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目光落在凌雪身上,“只要你自愿献祭,老夫可以饶这小子一命。”

凌雪握紧手中的花杆,虽然净世莲的金光已所剩无几,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要杀便杀,我绝不会做你的鼎炉。”

“冥顽不灵。”大长老冷哼一声,骨龙的尾椎突然射出数道骨刺,直取凌雪的要害。

苏夜怒吼一声,猛地侧身挡在凌雪面前。灰光盾再次展开,却被骨刺洞穿数道裂痕,其中一根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他能感觉到,这具骨龙的死气中,竟混杂着与枯骨真人同源的“骨尸术”本源,显然是用历代长老的遗骸炼制而成。

“不能硬拼。”苏夜低声对凌雪道,“他们的力量都与白骨冢的地气相连,越拖下去对我们越不利。”

他看向溶洞深处,那里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涌动——老鬼之前说过,白骨冢的下方连通着一条地下暗河,是当年白骨门为了防备灭门之灾挖的逃生通道。

凌雪立刻会意,趁骨龙再次攻击的间隙,突然将花杆插入地面。残存的金光顺着地面蔓延,在骨龙的脚下激起一片细小的爆炸,暂时阻碍了它的动作。“往那边走!”她指向溶洞深处的阴影。

苏夜抓住机会,抱起凌雪纵身跃向阴影。焚天谷主的火龙与大长老的骨龙紧追不舍,炽热的火焰与阴冷的死气在身后交织,将沿途的一切都化为焦土或冰碴。

“想逃?”焚天谷主冷笑一声,指尖掐诀。溶洞顶部突然裂开,无数燃烧的碎石如同流星般砸下,封锁了所有退路。

苏夜看着头顶的火雨,突然运转血煞功,将体内的阴气注入脚下的地面。那些原本坚硬的岩石竟变得如同淤泥般柔软,他抱着凌雪纵身跃入,在岩石下方开出一条临时的通道。

火雨砸在岩石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苏夜在通道中快速穿行,能感觉到头顶的火焰之力越来越近,身后的死气也如影随形。凌雪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将仅存的焚天诀之力渡给他,让他的灰金色气旋始终保持稳定。

“前面就是暗河。”凌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她能感觉到苏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穿过暗河,就是黑风崖的地界,那里三不管,或许能暂时避开他们。”

苏夜点点头,猛地撞开前方的岩石。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出现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河水漆黑如墨,隐约能看到水底有发光的生物游过。河面上漂浮着几艘破旧的木船,显然是白骨门修士留下的。

两人刚跳上木船,火龙与骨龙就已冲出通道。焚天谷主站在火龙头顶,紫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暗河的尽头是黑风崖?正好,老夫顺便清理了黑煞宗的余孽。”

大长老的骨龙则直接潜入水中,河面上瞬间浮现出无数白骨组成的锁链,朝着木船缠绕而来。苏夜挥掌拍出灰金色的气流,将锁链震碎,同时用脚猛蹬船板,木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暗河深处。

暗河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钟乳石,有些甚至如同利刃般突出。苏夜操控着木船在石缝中穿梭,身后的火龙与水下的骨龙不断撞击岩壁,激起无数碎石,整个暗河都在剧烈摇晃。

“他们的力量在消耗。”凌雪突然道,“暗河里的水汽克制火焰,水流也能稀释死气,再撑一段时间,他们或许会知难而退。”

苏夜却摇摇头,他能感觉到,焚天谷主和大长老的气息虽然有所减弱,但根基依旧雄厚,显然没把这点消耗放在眼里。真正的威胁,是暗河深处那股若有若无的吸力——那吸力带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气息,连他的灰金色气旋都在隐隐悸动。

“前面有漩涡!”凌雪突然指向暗河尽头,那里的水面正在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苏夜的心沉了下去。他试图调转船头,却发现木船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漩涡快速滑去。身后的火龙与骨龙也察觉到异常,攻势明显放缓,显然也对这漩涡有所忌惮。

“是‘归墟’。”凌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天罗国的古籍记载,黑风崖下有处连接地脉的归墟,能吞噬一切生灵,连化神期修士都不敢靠近。”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木船开始剧烈摇晃,随时可能解体。苏夜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光,突然想起血煞功帛书最后一页的残句:“煞气源地,归墟为根,入之则死,悟之则生。”

“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苏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归墟能吞噬力量,说不定也能吞噬他们的追杀。”

“你疯了?”凌雪抓住他的手臂,“古籍说过,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苏夜看着她的眼睛,将半片血煞功帛书塞进她手里,“如果我没出来,你拿着这个去找老鬼,他知道怎么化解血煞功的反噬。”

他不等凌雪反驳,猛地将她推下木船,同时运转全身的灰金色气旋,将木船推向漩涡的边缘。凌雪落入水中的瞬间,看到苏夜的身影被漩涡吞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转身时那抹灰金色的光芒。

“苏夜!”凌雪在水中挣扎,却被一股暗流推向暗河的另一侧,远离了漩涡。她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手中的帛书被泪水浸湿,上面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水中微微发光。

漩涡内部,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苏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不断撕扯,丹田的灰金色气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溃散。周围充斥着无数杂乱的气息,有黑煞宗的血煞之力,有幽魂谷的瘴气,有白骨门的死气,甚至还有一丝焚天谷的火焰之力——显然,这归墟果然是天罗国魔道力量的源头。

“原来如此……”苏夜的意识渐渐模糊,却突然明白了帛书的意思。归墟不是吞噬一切的绝地,而是所有邪功的本源之地,就像大海是河流的归宿。血煞功、骨尸术、焚天诀,看似相互克制,实则同出一源。

他不再抵抗漩涡的撕扯,反而放松心神,任由那些杂乱的气息涌入体内。灰金色的气旋如同海绵般吸收着这些气息,原本泾渭分明的黑气与火光渐渐融合,化作一道纯粹的灰光,在丹田中缓缓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苏夜从混沌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干燥的地面上,周围是无数发光的晶石,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远处有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清澈见底,与之前的漆黑截然不同。

“这里是……归墟的中心?”苏夜站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丹田的灰光气旋比之前更加凝练,运转时竟能引动周围晶石的光芒,形成一道璀璨的光带。

他试着运转力量,发现血煞功的阴冷与焚天诀的炽热已完全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指尖弹出的灰光落在旁边的岩石上,岩石没有被灼烧,也没有被腐蚀,而是化作了最细微的粒子,融入周围的空气中。

“这是……”苏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平衡之力。”

就在这时,远处的暗河传来一阵水声。苏夜警惕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灰袍的老者从水中走出,老者的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手里拄着一根用晶石雕琢的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与归墟漩涡相似的气息。

“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三百年了,老夫还以为要永远守着这破地方。”

苏夜握紧拳头,体内的灰光气旋悄然运转:“前辈是谁?”

“老夫?”老者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夫是天罗国第一任魔道盟主,也是归墟的守护者。”

他指了指周围的晶石:“这些都是‘本源晶’,蕴含着天罗国所有魔道功法的本源之力。当年老夫试图融合六宗功法,结果走火入魔,只能躲进归墟压制反噬,一守就是三百年。”

苏夜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天罗国的历史记载中,第一任魔道盟主早在千年前就已失踪,没想到竟藏在归墟深处。

“你融合了血煞功与焚天诀,还能在归墟中保持神智,倒是个奇才。”老者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比老夫当年强多了。”

他突然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老夫的时间不多了,归墟的封印越来越弱,外面的那些小家伙争斗不休,再这样下去,整个天罗国都会被归墟的力量吞噬。”

苏夜皱眉:“封印?”

“归墟是魔道力量的源头,也是毒瘤。”老者的脸色变得凝重,“千年前老夫设下封印,就是为了防止本源之力外泄,让六宗相互制衡。可现在……焚天谷主想借九绝阵掌控本源,白骨门大长老想靠归墟突破化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归墟彻底失控。”

他将手中的拐杖递给苏夜:“这是‘镇源杖’,能暂时稳定归墟的封印。你拿着它出去,阻止他们的愚蠢行径。记住,平衡不是消灭,而是共存。六宗的功法可以融合,六宗的人,也未必不能和平相处。”

苏夜接过镇源杖,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丹田的灰光气旋变得更加稳定。他看着老者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明白了什么:“前辈要……”

“老夫本就是归墟的一部分,该回去了。”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记住,别重蹈老夫的覆辙。力量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征服的。”

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周围的本源晶中。整个归墟开始剧烈震动,苏夜脚下的地面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黑风崖的轮廓。

苏夜握紧镇源杖,转身走进通道。他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焚天谷主与白骨门大长老不会善罢甘休,凌雪和老鬼可能还在黑风崖等着他,那些像他一样的血奴、炉鼎,还在等着有人能打破这无休止的争斗。

通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亮,苏夜能感觉到外面的气息——有黑煞宗的血腥,有幽魂谷的瘴气,还有焚天谷与白骨门残留的力量波动。显然,两宗的争斗已经蔓延到了黑风崖。

他走出通道,发现自己站在黑风崖的乱葬岗上。三年前他在这里抠出半片帛书,三年后,他又回到了这个起点,只是心境早已截然不同。

乱葬岗的另一侧,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苏夜握紧镇源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看到凌雪和老鬼正被一群修士围攻,那些修士有的穿着焚天谷的红袍,有的戴着白骨门的面具,显然是两宗的残余势力。

凌雪的白衣已被鲜血浸透,手中的花杆断裂,却依旧挡在老鬼身前。老鬼的断腿再次被打断,却死死抱着一个药箱,里面显然装着重要的东西。

“把净世莲的莲子交出来!”为首的红袍修士狞笑着,手中的长刀指向凌雪的咽喉,“圣女又如何?现在的你,不过是个阶下囚!”

凌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就在这时,一道灰金色的光芒突然从乱葬岗的方向射来,将红袍修士的长刀击飞。

“谁?”所有修士同时转头。

苏夜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镇源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丹田的灰光气旋引动着周围的本源之力,让那些修士手中的武器都开始剧烈震颤。

“是你?”红袍修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不是掉进归墟了吗?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苏夜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凌雪。镇源杖所过之处,那些围攻的修士纷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体内的修为竟出现了短暂的失控。

“苏夜……”凌雪看着他,眼中的绝望化作了惊喜。

苏夜扶起她,又看了看老鬼:“你们没事吧?”

老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死不了。这丫头拼死保住了净世莲的莲子,说能解你的血煞功反噬……”

苏夜的心一暖,刚想说些什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焚天谷主与白骨门大长老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半空,两人的气息比之前更加狂暴,显然在暗河之后,他们的争斗已经白热化。

“归墟的气息……”焚天谷主的目光落在镇源杖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你竟得到了镇源杖!”

大长老也死死盯着苏夜:“归墟的本源之力在你身上?好,很好!有了你,老夫就能彻底掌控归墟!”

两人同时出手,火焰与死气再次交织,朝着苏夜扑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彼此,而是苏夜身上的镇源杖与本源之力。

苏夜将凌雪和老鬼护在身后,握紧镇源杖,体内的灰光气旋与周围的本源之力完全融合。他看着扑来的攻击,突然想起老者的话:“平衡不是消灭,而是共存。”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硬抗,而是将镇源杖插入地面。灰金色的光芒顺着地面蔓延,在乱葬岗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阵纹——这阵纹融合了九绝阵的火焰、骨尸术的死气、血煞功的阴冷,却又在中心处凝聚成一道柔和的光,将所有力量都纳入其中,缓缓旋转。

“这是……”焚天谷主和大长老同时愣住,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阵纹引动,却没有被吞噬,反而与其他力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苏夜的声音在阵纹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天罗国的魔道,不该只有杀戮和掠夺。血煞功可以救人,焚天诀可以取暖,骨尸术可以镇魂……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使用它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修士,扫过乱葬岗的残骸,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六宗山门:“从今天起,归墟的本源之力,不再属于任何一宗。它属于每一个懂得平衡的人,属于每一个愿意守护而非征服的人。”

焚天谷主的火龙与大长老的骨龙在阵纹中渐渐平静,火焰与死气不再相互吞噬,而是如同日月般交替流转。两人的眼中闪过挣扎,显然在苏夜的话与毕生的执念间摇摆。

苏夜知道,改变不会一蹴而就。焚天谷与白骨门的仇恨,六宗之间的争斗,不是一个阵纹、一句话就能化解的。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像当年在乱葬岗抠出那半片帛书时一样,虽然渺小,却坚定。

他握着凌雪的手,看着阵纹中心那道柔和的光,突然笑了。未来的路还很长,焚天谷主和大长老可能会再次动手,其他宗门的人可能会觊觎归墟的力量,甚至归墟本身的封印也可能再次松动。

乱葬岗的阵纹持续了七日七夜。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风崖的瘴气,落在灰金色的纹路中心时,焚天谷主的火龙终于敛去了暴戾,化作一道温顺的金流,融入阵纹的脉络;白骨门大长老的骨龙也褪去了死气,骨骼上浮现出淡淡的莹白光泽,与周围的血煞之气形成了奇妙的共鸣。

“罢了。”焚天谷主望着阵纹中那道贯通阴阳的光柱,紫袍上的火焰纹路渐渐黯淡,“老夫修了三百年焚天诀,竟不如一个后辈看得透彻。”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红袍修士,“传令下去,焚天谷撤回所有在外的弟子,闭谷百年,重修心法。”

红袍修士愣了愣,终究还是躬身领命。苏夜注意到,他看向阵纹的目光中,虽有不甘,却也多了一丝释然——显然,连日来的平衡之力浸染,已让他对“力量”的理解产生了动摇。

白骨门大长老沉默了更久,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些戴面具的修士散去。他的骨龙在阵纹中盘旋三圈,化作点点莹光,融入黑风崖的地脉——这是白骨门“归骨”的仪式,意味着彻底放弃对归墟的觊觎。“老夫会回白骨冢,销毁所有骨尸术的禁篇。”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阴冷,“至于天罗国的魔道……该换种活法了。”

两位化神期修士的离去,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天罗国六宗中激起了层层涟漪。黑煞宗的新任宗主——据说曾是魏通的师弟,主动派人送来降书,愿将黑风崖的乱葬岗改建为“镇魂塔”,超度历年枉死的亡魂;幽魂谷的柳媚则遣人送来一株“牵魂花”,花瓣上凝结的不是毒瘴,而是能安抚元神的幽香,附信上只有四个字:“愿赌服输”。

唯有毒影教和血魂堂迟迟没有动静。老鬼从药庐带回的消息说,毒影教教主正在炼制一种新的毒蛊,据说能吞噬修士的修为,而血魂堂则在边境集结,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他们不会甘心的。”凌雪坐在镇魂塔的石阶上,手里捧着那枚净世莲的莲子。经过归墟之力的滋养,莲子已发出一点嫩绿的芽,“毒影教靠毒术立足,血魂堂以血祭壮大,平衡之道断了他们的根基。”

苏夜正在调试阵纹的核心。他将镇源杖嵌入阵眼,周围的灰金色光芒立刻变得更加稳定,连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都被中和了几分。“根基断了,才能长出新的枝芽。”他笑了笑,指尖划过阵纹,那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被阵纹庇护的生灵——有之前的血奴,有被解救的炉鼎,还有些是主动前来寻求庇护的散修。

老鬼一瘸一拐地走来,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药袋:“毒影教的人在山下闹事了。”他将药袋递给凌雪,里面是新采的疗伤草药,“说是我们的阵纹污染了他们的水源,毒死了不少毒虫。”

苏夜皱眉。镇魂塔的阵纹只会净化邪祟,绝不可能有毒性,显然是毒影教在故意找茬。他看向山下,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阵纹边缘,个个穿着黑袍,脸上蒙着防毒面具,手里的骨笛正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是驱使毒蛊的信号。

“让他们闹。”凌雪却异常平静,她将净世莲的嫩芽埋入阵纹旁的土壤,“等他们闹够了,自然会发现,没有毒蛊,他们也能活下去。”

果然,没过半日,山下的吵闹声就小了下去。有几个胆大的毒影教弟子偷偷摘下了面具,发现阵纹笼罩的范围内,空气清新,草木繁盛,竟比他们常年居住的毒瘴谷还要宜人。更奇怪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毒蛊,非但没有躁动,反而变得异常温顺,甚至开始啃食周围的毒草——那些毒草在阵纹的净化下,竟生出了几分药性。

“有意思。”苏夜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个想法,“毒影教的毒术未必只能害人,若是用在医道上……”

他正说着,天边突然传来一阵血光。血魂堂的修士到了。

数百名血魂堂弟子骑着血色灵兽,如同一片红云,压向镇魂塔。为首的是个红衣老者,脸上刻满了血色符文,周身的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苏夜能感觉到,那血气中蕴含着无数生灵的怨念,比魏通的血煞功还要霸道。

“苏夜小儿,出来受死!”红衣老者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阵纹都泛起了涟漪,“你坏我血魂堂的根基,今日便用你的血,来祭我堂中亡魂!”

血魂堂弟子同时催动血祭术,无数道血箭射向阵纹,血色的怨气如同潮水般涌来,竟让灰金色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镇魂塔内的生灵发出惊恐的尖叫,那些刚被解救的血奴更是瑟瑟发抖,显然对血祭术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在引动亡魂的怨气。”凌雪的脸色凝重起来,她能看到阵纹边缘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鬼影,那些都是被血魂堂杀害的生灵的残魂,“再这样下去,阵纹会被怨气污染!”

苏夜握紧镇源杖,体内的灰光气旋快速运转。他试着用平衡之力净化怨气,却发现这些怨气与血魂堂修士的元神相连,净化怨气的同时,也会伤及那些修士的根本。

“不能硬来。”老鬼突然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这是我在药庐的地窖里找到的,记载着血魂堂的起源。据说他们最早不是用活人献祭,而是用战死的勇士的血,来凝聚守护之力。”

苏夜接过竹简,快速浏览。上面的字迹古老而晦涩,但核心的意思却很明确:血祭术的本源,是“传承”而非“掠夺”,是用先烈的血唤醒后人的勇气,而非用无辜者的命提升修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苏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将镇源杖从阵眼拔出,高举过头顶,“凌雪,借你的焚天诀之力!”

凌雪立刻会意,周身的白色火焰汇入镇源杖。苏夜同时运转血煞功,将体内的阴气注入杖身。灰金色的光芒再次爆发,这一次,光芒中竟浮现出无数战士的虚影——他们穿着简陋的铠甲,手持锈迹斑斑的武器,却个个眼神坚定,朝着血魂堂的方向冲锋。

“这是……”红衣老者的脸色剧变,那些虚影中,有几个竟与血魂堂祠堂里供奉的先烈画像一模一样。

“血祭术的真谛,是守护,不是杀戮!”苏夜的声音在阵纹中回荡,灰金色的战士虚影穿过血色怨气,没有攻击血魂堂弟子,而是将那些扭曲的鬼影一一抱住,用自己的光芒安抚它们的痛苦。

一个被血箭射中的鬼影,在战士虚影的拥抱下,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个穿着血魂堂服饰的少年,胸口插着一柄骨刃,显然是被自己人献祭的。他看着红衣老者,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不解。

红衣老者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的血色符文开始褪色。他想起了自己刚入血魂堂时,师父教他的第一句话:“我们的血,是为守护而流,不是为杀戮而热。”

“停手!”红衣老者突然嘶吼一声,挥手挡住了血魂堂弟子的攻击。他翻身下马,朝着镇魂塔的方向跪下,“是老夫错了……错把掠夺当传承,错把杀戮当守护……”

血魂堂弟子面面相觑,最终也纷纷放下了武器。那些血色怨气在战士虚影的安抚下,渐渐消散,露出了下方被污染的土地——苏夜注意到,土地上竟有嫩芽在悄悄生长,显然是怨气散去后,生机正在恢复。

接下来的一个月,天罗国的魔道六宗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毒影教的教主亲自带着新炼制的“解毒丹”来到镇魂塔,说要将毒术改为医道;血魂堂则拆毁了血祭台,将祠堂里的先烈画像搬到了镇魂塔,与那些被超度的亡魂一同供奉。

苏夜在镇魂塔旁开辟了一片药田,种上了净世莲和各种疗伤的草药。凌雪则在塔内开设了学堂,教那些失去家园的孩子读书识字,偶尔也会传授一些基础的焚天诀,只是不再强调“至阳克邪”,而是教他们如何用火焰之力温暖他人。

老鬼成了最忙碌的人。他既要打理药庐,又要调解六宗之间的小摩擦,据说还收了几个毒影教的弟子当徒弟,教他们如何用毒草炼制丹药。

但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这日清晨,苏夜在药田除草时,发现净世莲的叶子上多了几滴黑色的露珠。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死气,与白骨冢的骨尸术同源,却又带着一丝不同的诡异——那死气中,竟混杂着一丝不属于天罗国的气息。

“老鬼,你来看。”苏夜摘下一片叶子,递给闻讯赶来的老鬼。

老鬼用银针沾了点露珠,银针立刻变黑,针尖甚至冒出了一点青烟。“这不是白骨门的死气。”他的脸色凝重起来,“里面有‘域外邪祟’的气息。”

“域外邪祟?”凌雪也走了过来,她的指尖刚触到露珠,就猛地缩回,“好冷的气息,比归墟的吸力还要诡异。”

老鬼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游记,那是他年轻时从一个云游修士那里换来的。游记上记载着,天罗国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那里存在着一种名为“域外邪祟”的生灵,它们没有实体,只能靠吞噬修士的元神生存,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连地脉都会被污染。

“据说千年前,第一任魔道盟主就是为了抵挡域外邪祟,才设下归墟的封印,将天罗国与外界隔绝。”老鬼指着游记上的插图,那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与归墟的景象惊人地相似,“现在封印松动,它们恐怕已经渗透进来了。”

苏夜的心中一沉。他想起归墟中心那个老者的话,想起镇源杖上隐约传来的悸动——原来归墟的封印松动,不是因为六宗的争斗,而是因为域外邪祟的冲击。

就在这时,镇魂塔的阵纹突然剧烈闪烁。灰金色的光芒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线,那些黑线如同寄生虫般,正在吞噬阵纹的力量。山下传来惊恐的尖叫,苏夜抬头望去,只见黑风崖的瘴气变得漆黑如墨,无数扭曲的黑影从瘴气中钻出,朝着镇魂塔的方向飞来。

“是域外邪祟!”老鬼的声音带着恐惧,“它们来了!”

凌雪立刻催动焚天诀,白色的火焰在阵纹边缘形成一道火墙。但那些黑影穿过火墙时,竟没有被烧毁,反而变得更加凝实,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夜握紧镇源杖,体内的灰光气旋疯狂运转。他将平衡之力注入阵纹,试图净化那些黑线,却发现它们就像附骨之疽,刚被净化就又从地脉中涌出。

“它们在污染地脉!”苏夜的脸色剧变,“再这样下去,整个天罗国的地脉都会被侵蚀,到时候别说六宗,连普通的凡人都活不了!”

远处传来破空声。焚天谷主和白骨门大长老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们的身后,跟着黑煞宗、幽魂谷、毒影教、血魂堂的修士——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域外邪祟的威胁,选择暂时放下恩怨,共同御敌。

“归墟的封印破了。”焚天谷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周身的火焰之力比之前更加狂暴,却也更加纯粹,“这些邪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白骨门大长老的骨龙再次凝聚,只是这一次,骨龙的眼睛里没有了死气,而是充满了警惕:“老夫在白骨冢的地脉中,也发现了这种黑线。它们能吞噬死气,也能吞噬火焰,似乎什么力量都能吸收。”

苏夜看着越来越多的黑影,突然想起了归墟中心的本源之力。那些邪祟能吞噬六宗的力量,或许无法吞噬本源之力——毕竟,那是所有力量的源头,是平衡的极致。

“我们需要重启归墟的封印。”苏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有本源之力,才能彻底净化这些邪祟。”

“重启封印需要献祭。”焚天谷主的声音低沉,“千年前,第一任盟主就是献祭了自己的元神,才让封印维持了千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夜身上。他是唯一能掌控本源之力的人,也是唯一有能力献祭的人。

凌雪的脸色苍白,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苏夜的手。老鬼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苏夜看着身边的人,看着镇魂塔里那些惊恐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生灵,突然笑了。他想起了青石镇的药铺,想起了黑风崖的乱葬岗,想起了归墟中的混沌,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献祭不一定是消亡。”苏夜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将镇源杖递给凌雪,“平衡之力的真谛,是转化,不是消灭。或许,我能以自身为媒介,将本源之力注入封印,让它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他不等众人反驳,转身走向归墟的方向。灰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后汇聚,形成一道璀璨的光带,将那些黑影暂时逼退。

“苏夜!”凌雪的声音带着哽咽。

苏夜回头,对她笑了笑:“记得照顾好净世莲。等封印稳固了,我会回来的。”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风崖的瘴气中,只留下一道灰金色的光带,如同一条连接天地的桥梁,将镇魂塔的阵纹与归墟的方向连在一起。

焚天谷主看着那道光带,突然道:“所有人听令,运转全力,守住镇魂塔,为他争取时间!”

白骨门大长老的骨龙发出一声咆哮,朝着黑影冲去。黑煞宗的修士祭出了血煞幡,幽魂谷的柳媚放出了牵魂花,毒影教的教主撒下了解毒丹,血魂堂的红衣老者则凝聚起守护的血气——六宗的力量第一次如此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凌雪握紧手中的镇源杖,指尖的净世莲嫩芽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顺着光带的方向蔓延。她知道,苏夜没有说谎,他不是在献祭,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

归墟的方向,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响。一股磅礴的本源之力冲天而起,将黑风崖的瘴气彻底驱散,露出了清澈的天空。那些黑影在本源之力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化作飞灰。

镇魂塔的阵纹重新稳定下来,灰金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连地脉中钻出的黑线都被彻底净化。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凌雪看着归墟的方向,那里的光芒渐渐凝聚成一颗巨大的星辰,悬浮在天罗国的上空,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他做到了。”老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凌雪笑了,眼中的泪水滑落,滴在镇源杖上,竟激起一圈圈涟漪。她知道,苏夜没有离开,他只是化作了天罗国的一部分,化作了那道守护的光芒,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但域外邪祟的威胁,真的彻底解除了吗?那颗星辰的光芒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异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凌雪握紧镇源杖,抬头望向天空。她知道,苏夜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天罗国,而她,还有焚天谷主、白骨门大长老,还有所有愿意守护这片土地的人,必须接过他的责任,继续走下去。

天罗国的风,依旧带着铁锈味,却多了一丝淡淡的莲香。镇魂塔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超度亡魂,而是唤醒希望。

而苏夜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天罗国上空的星辰已悬挂了三十年。

这颗由苏夜的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星子,始终散发着柔和的灰金色光芒,将域外邪祟的残余气息牢牢锁在地脉深处。镇魂塔的阵纹与星辰遥相呼应,六宗修士轮流值守,昔日的杀戮之地,渐渐成了天罗国最安稳的角落。

凌雪的鬓角已染上风霜。她站在镇魂塔的最高层,指尖抚过窗台上那盆净世莲——当年的嫩芽早已长成半人高的植株,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总能映照出苏夜的虚影。

“圣女,毒影教送来的‘清瘴丹’已分发完毕。”一个青衣弟子恭敬地禀报,“只是边境的瘴气又浓了些,血魂堂的人说,地脉深处似乎有异动。”

凌雪点点头,将一枚晶莹的莲子放进锦囊。这是净世莲结出的第三枚莲子,蕴含着星辰与归墟的双重力量,老鬼说,若遇到无法化解的邪祟,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起身走向塔下的议事厅。焚天谷主的头发已全然雪白,正与白骨门大长老围着一幅地脉图争论——三十年过去,两位化神期修士的气息越发沉凝,只是眉宇间的戾气,早已被岁月磨成了淡然。

“黑风崖以西的地脉波动最剧烈。”焚天谷主用手指点着图上的红点,“昨夜星辰的光芒在那里暗了一瞬,定是邪祟在试图冲破封印。”

白骨门大长老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骨节泛出淡淡的莹白:“老夫已派弟子去探查,回来的人说,那里的岩石都渗出了黑血,碰一下就能腐蚀元神。”

凌雪将锦囊放在桌上:“我去吧。”

两位老者同时抬头。焚天谷主皱眉:“你如今是天罗国的‘星守’,岂能轻易涉险?”

“正因为是星守,才该去。”凌雪的目光落在地脉图中心的星辰印记上,“苏夜用本源之力护了我们三十年,现在该轮到我们守护他留下的光了。”

议事厅外传来马蹄声。老鬼骑着一头骨瘦如柴的毛驴,背上的药篓晃悠着,里面塞满了刚采的“醒神草”。他看到凌雪整装待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要去西边?带上这个。”

他从药篓里掏出个黑乎乎的陶罐,打开盖子,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罐底沉着数十只暗红色的虫子,正慢悠悠地蠕动。“这是毒影教新炼的‘噬邪蛊’,专吃域外邪祟的气息,就是性子烈了点,得用你的焚天诀压制。”

凌雪接过陶罐,指尖的火焰轻轻一拂,罐子里的虫子立刻安静下来。她翻身上马,净世莲的莲子在锦囊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某种召唤。

黑风崖以西的景象,比传闻中更加诡异。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褐色树干,树皮上布满了蛛网状的黑色纹路,渗出的黏液滴在地上,能腐蚀出一个个深坑。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黑影,肉眼几乎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它们正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

“噬邪蛊。”凌雪打开陶罐,暗红色的虫子立刻飞了出来,像一团血雾般扑向那些黑影。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叫,被虫子吞噬后,竟化作了点点绿光,融入周围的土地。

她策马前行,越往西走,地脉的震动就越明显。在一处断裂的峡谷前,她勒住了缰绳——峡谷对岸的山头上,竟蹲着一头巨大的黑色狼形怪物,体长三丈有余,皮毛下隐约能看到流动的黑影,双眼燃烧着幽蓝的火焰。

“域外邪祟的‘寄身兽’。”凌雪握紧腰间的长剑,剑身上的焚天诀之力在星辰光芒的滋养下,已泛出淡淡的金色,“看来它们不仅能污染地脉,还能寄生在妖兽体内。”

狼形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气息,猛地抬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峡谷上方的黑影瞬间凝聚成一道黑风,朝着凌雪扑来。

凌雪翻身下马,长剑出鞘,金色的火焰在峡谷上空划出一道弧线。黑风撞上火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没被驱散,反而顺着火焰的轨迹,缠向她的手腕。

“果然不怕普通的火焰。”凌雪眼神一凛,催动星辰印记的力量。锦囊里的净世莲莲子突然爆发出强光,灰金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臂涌入长剑,火焰瞬间暴涨,竟带着一丝归墟的吞噬之力。

黑风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火焰烧成了灰烬。狼形怪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转身想逃,却被凌雪的剑气拦住去路。金色的剑光如同流星般落下,在怪物身上划出数道伤口,伤口处的黑影疯狂蠕动,却被剑光中的灰金色光芒死死压制。

“吼——”怪物暴怒,猛地扑向凌雪,张开的巨口中喷出一团黑色的雾气。凌雪闻到雾气的瞬间,只觉得元神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这雾气竟能直接攻击元神。

危急关头,陶罐里的噬邪蛊再次飞出,扑向黑雾。虫子们疯狂吞噬着雾气,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黑,最终纷纷爆裂,化作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以命换命吗……”凌雪心中一紧,趁怪物被蛊虫牵制的瞬间,将净世莲莲子掷向它的眉心。莲子在空中化作一道灰金色的光箭,精准地射入怪物的头颅。

狼形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无数黑影从它体内涌出,却被光箭爆发的光芒瞬间净化。当光芒散去时,原地只剩下一具焦黑的狼尸,尸体上的黑色纹路正在慢慢褪去,露出下面正常的肌理。

凌雪喘着粗气,刚想上前查看,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峡谷对岸的山体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中涌出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黑气,黑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幽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这才是真正的本体吗……”凌雪握紧长剑,星辰印记在她胸口剧烈发烫,“苏夜,你看到了吗?它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黑气中传来一阵非男非女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凌雪的元神开始躁动,脑海中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归墟的混沌、苏夜消失的背影、天罗国化作焦土的景象……

“不能被干扰!”凌雪咬破舌尖,金色的火焰在她周身燃烧,暂时逼退了低语。她知道,这些邪祟不仅能吞噬元神,还能勾起人内心的恐惧,若是心志不坚,很快就会被同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焚天谷主和白骨门大长老带着六宗修士赶到,灰金色的阵纹在他们身后展开,与天空的星辰遥相呼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黑气牢牢罩住。

“丫头,没事吧?”焚天谷主落在她身边,紫袍上的火焰纹路亮得惊人。

“它们在山体里筑了巢。”凌雪指向裂缝深处,“普通的攻击对它们没用,必须用星辰之力净化。”

白骨门大长老挥了挥手,数十名弟子立刻上前,将手中的骨笛凑到唇边。悠扬的笛声响起,地脉中的莹白光芒顺着笛声汇聚,在光网中凝结成一柄巨大的骨矛——这是白骨门改良后的“镇魂术”,不再依赖死气,而是借用地脉的生机。

“准备好了吗?”焚天谷主看向凌雪。

凌雪点头,长剑指向天空的星辰。灰金色的光芒如同瀑布般落下,注入她的体内,再顺着长剑,与骨矛的莹白光芒交织在一起。

“放!”

随着焚天谷主一声令下,骨矛拖着灰金色的尾焰,如同流星般射向裂缝。黑气剧烈翻涌,无数黑影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试图挡住骨矛,却被光芒瞬间洞穿。

骨矛没入裂缝深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山体都在颤抖,裂缝中涌出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被腐蚀的地脉——那里的岩石已化作黑色的粉末,只有一点微弱的灰金色光芒,在粉末中顽强地闪烁。

“成功了?”一个血魂堂的修士忍不住问道。

凌雪却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到,星辰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一丝,而地脉深处,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被惊动了。

果然,山体的震动突然加剧,裂缝的边缘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大地在流血。远处的天空暗了下来,原本悬挂的星辰被一团巨大的黑云笼罩,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是‘邪祟母巢’。”老鬼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他指着黑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传闻域外邪祟的本体是一个巨大的母巢,所有的黑影都是它的分身。我们刚才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黑云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与归墟的景象惊人地相似。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张巨大的脸,五官扭曲,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仿佛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它在吸收星辰的力量!”凌雪的脸色苍白,胸口的星辰印记烫得惊人,“再这样下去,封印会彻底破碎!”

焚天谷主和白骨门大长老对视一眼,同时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刀,一面刻满莹白符文的骨盾。两件法宝在空中合二为一,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暂时挡住了漩涡的吸力。

“六宗弟子听令!”焚天谷主的声音响彻云霄,“结‘星罗阵’!以我等元神为引,助星辰稳固!”

黑煞宗的血煞幡、幽魂谷的牵魂花、毒影教的噬邪蛊、血魂堂的血气……六宗的力量第一次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顺着光柱注入星辰。灰金色的光芒重新亮起,与黑云的漩涡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凌雪站在阵眼中心,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息——有焚天谷主的炽热,有白骨门大长老的沉稳,有老鬼的坚韧,还有无数年轻修士的青涩却坚定的力量。这些气息汇聚在一起,竟比当年苏夜的平衡之力还要温暖。

“苏夜,你看。”凌雪在心中默念,“你说的平衡,我们做到了。”

星辰的光芒越来越亮,黑云的漩涡渐渐被压制。就在胜利似乎唾手可得时,漩涡中心的巨脸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无数黑色的细线从漩涡中射出,如同毒蛇般缠向星罗阵的每个节点。

“不好!它在偷学我们的阵法!”白骨门大长老惊呼,那些细线竟模仿着星罗阵的纹路,开始吸收六宗的力量。

几个修为较弱的弟子瞬间被细线缠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元神被硬生生抽出,化作黑影融入漩涡。星罗阵出现了一丝破绽,黑云的吸力立刻暴涨,星辰的光芒再次黯淡。

“用这个!”凌雪突然想起锦囊里的净世莲莲子,将最后一枚莲子掷向漩涡。莲子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绿色的光点,光点落在细线上,竟长出了细小的藤蔓,将细线牢牢缠住。

“这是……净世莲的力量?”焚天谷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它能克制邪祟的模仿之力!”

凌雪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苏夜留下净世莲的用意。平衡之力不仅能调和阴阳,更能孕育生机,而生机,正是域外邪祟最害怕的东西。

她催动星辰印记,将体内的焚天诀之力与净世莲的生机融合,注入星罗阵。灰金色的光芒中泛起淡淡的绿色,那些被细线缠住的弟子身上,立刻生出一层绿色的光膜,细线再也无法侵蚀他们的元神。

“就是现在!”凌雪怒吼一声,长剑指向漩涡中心的巨脸。

六宗的力量在绿色光膜的保护下,毫无保留地爆发。灰金色的光柱带着绿色的生机,如同利剑般刺穿了巨脸,黑云的漩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崩溃、消散。

天空重新放晴,星辰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地脉的震动停止了,裂缝中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渐渐干涸,露出下面新生的嫩芽——那是被净世莲的生机滋养的草木。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凌雪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突然感觉到胸口的星辰印记传来一阵温暖的悸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他回来了?”老鬼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凌雪摇摇头,却笑了。她知道,苏夜从未离开,他就在这星辰里,在这地脉中,在六宗修士的笑容里,在每个被守护的生灵的心跳里。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结束。

黑云消散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细小的黑洞,虽然微弱,却在缓慢地旋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地脉深处,那点灰金色的光芒旁,隐约有新的黑色纹路在悄悄生长。

凌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焚天谷主和白骨门大长老也相互搀扶着站起,六宗的修士们纷纷起身,眼中虽有疲惫,却充满了希望。

“我们该回去了。”凌雪望向镇魂塔的方向,“还有很多事要做。”

修复被污染的地脉,改良能克制邪祟的功法,培养新的修士……天罗国的未来,还需要他们一步步去守护。

归墟的封印虽然暂时稳固,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冲击会在何时到来。域外邪祟的母巢是否真的被击溃,还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凌雪翻身上马,净世莲的绿叶在她身后轻轻摇曳。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苏夜当年在归墟中留下的灰金色光芒。

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挑战或许会更加艰巨。但只要星辰还在,只要六宗的力量还在,只要心中的平衡与生机还在,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

就像苏夜当年走向归墟时一样,坚定,且充满希望。

天罗国的风,带着净世莲的清香,吹过黑风崖,吹过镇魂塔,吹向更远的地方。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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