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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守望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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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咱们说到,盟军在经历了“市场花园行动”那场代价高昂的失败后,彻底陷入了后勤危机。进攻的锐气被钝化,整条战线就像一辆没油的跑车,在德国边境前无奈地趴了窝。而就在盟军为补给“堵车”而头疼不已的时候,德军在防守大师莫德尔元帅的指挥下,奇迹般地稳住了阵脚,依托着那条破败的“齐格菲防线”和崎岖的地形,重组起一道坚韧的防线。

紧接着,盟军为了敲开德国的大门,一头扎进了两场血腥无比的绞肉机战役。第一场,是在德国古都亚琛的巷战。美军为了减少伤亡,采取了“美式战术”——用压倒性的炮火,将这座千年古城一块一块地夷为平地,最终拿下一座燃烧的废墟。第二场,则是在亚琛东南方的许特根森林。在这片被士兵们称为“绿色地狱”的战场上,盟军强大的技术优势被地形完全抵消,精锐部队被拖入了一战式的、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付出了数万人的惨重伤亡,却几乎一无所获。

这场森林里的噩梦,不仅耗尽了美军几个王牌师的鲜血,更致命的是,它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住了盟军高层的全部注意力。他们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不断向这个无底洞里投入兵力,却浑然不觉,就在他们侧翼那片被认为“平静得可以用来练新兵”的阿登山区,一场足以颠覆整个西线战局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积蓄。

1944年12月16日,凌晨5点30分。

笼罩在阿登森林上空的、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撕裂天际的巨响彻底打破。紧接着,仿佛是地狱的大门被猛然踹开,成千上万发炮弹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从天而降。从灵活的81毫米迫击炮,到能发出女妖尖啸般的“内贝尔”多管火箭炮,再到能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巨型铁道炮,德军沿着160公里长的前线,发动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性的炮火准备。

驻守在施内费尔山区的美军第106步兵师,一群刚刚抵达欧洲没多久的“菜鸟”,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风暴彻底打懵了。那些覆盖着原木的深邃散兵坑,在最初的轰炸中为他们提供了一点可怜的保护,伤亡尚算轻微。然而,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炮火刚刚向后延伸,数百道探照灯的光柱便猛地刺破了黎明前的浓雾和风雪,将美军的阵地照得如同白昼。这些光柱被云层和雾气反射,形成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目眩的人造天光,让那些从掩体里探出头来的美国大兵眼花缭乱,几乎变成了睁眼瞎。

就在这片混乱与目盲之中,德军突击部队在坦克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掩护下,如幽灵般从森林中涌出,发起了猛烈攻击。惊慌失措的美军士兵们,许多人甚至是穿着睡衣从睡袋里被踹醒的,冲出掩体,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通讯线路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炸得七零八落,师级指挥官艾伦·琼斯少将和他的下属们,从头到尾,都没能有效地掌握和控制住自己的部队。

恐慌,纯粹而非理性的恐慌,如同野火般在雪地里蔓延。一名美国记者后来描述道:“德军突破我军防线达80公里,他们涌向突破口,就像洪水冲进被炸开的堤坝一样。而美国人则沿着所有道路向西拼命逃跑。”

对于那些驻守在这片被他们戏称为“幽灵战线”上的美军而言,地狱降临了。这是美国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也是最血腥的一场战役的开端。阿登战役,或者说,更为人所知的“突出部战役”,就这样以雷霆万钧之势,拉开了序幕。

选择阿登地区本身,就是一次心理和战略上的故技重施,一次对1940年那场震惊世界胜利的完美复刻。盟军最高司令部普遍认为,这片森林密布、道路稀疏的地区“不适合装甲部队大规模作战”,理所当然地将其视为一个“平静的战区”。这种判断,并非一种被动的假设,而是盟军兵力部署策略中的一个主动环节。他们放心地将这片区域用作修整在许特根森林被打残的部队和锻炼毫无经验新兵的“育婴堂”,防线因此也拉得极长,兵力稀薄得可笑。

然而,阿道夫·希特勒,这位德国的三军总司令,前德国“陆军下士”,恰恰看透了盟军的这种心理。他清楚地记得1940年那次通过同一地区的辉煌胜利,并深刻地理解到,盟军最大的弱点并非战术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们固执地认为,一个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德国,既没有意愿,更没有能力,去重演一次如此大胆的豪赌。因此,当攻击真的来临时,最初的冲击不仅仅是战术上的奇袭,更是对盟军整个战略基本盘的彻底颠覆。这种颠覆,极大地放大了德军突击所带来的恐慌和效能。“幽灵战线”这个名字,最终成了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直接导致了希特勒所利用的、那个致命的弱点。

在德国最高统帅部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阿道夫·希特勒,一个身躯日益衰败的独裁者——他身形佝偻,面色苍白浮肿,双手不停地颤抖,不得不依赖着一整套药物鸡尾酒疗法来维持精力——却展现出一种钢铁般、近乎妄想的意志。

他向在场的将军们,揭示了一个宏大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代号“莱茵守望”。这个计划的目标简单粗暴:以雷霆之势,一举突穿盟军在阿登的薄弱防线,强渡马斯河,然后像一把烧红的镰刀,向西北方向猛地一挥,直捣盟军至关重要的补给港口——安特卫普。希特勒相信,此举能将盟军的战线一分为二,包围并歼灭在北方的所有盟军集团,并最终迫使那个他眼中“不自然”的英美联盟,缔结一份对德国有利的和约。

这份计划,是以“元首命令”的形式下发的,上面有希特勒亲笔签署的批注:“不得更改”。这道命令本身,就扼杀了德军赖以成名、引以为傲的“任务式战术”传统——那种赋予前线指挥官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灵活决策的权力。

西线总司令,德高望重的格尔德·冯·伦德施泰特陆军元帅,在听完计划后,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他深知,对于这样一个“极端雄心勃勃的计划”而言,德国现在手里这点兵力,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他和b集团军群司令,那位防守大师瓦尔特·莫德尔陆军元帅,一同提出了一个更为稳妥、也更为现实的替代方案,即所谓的“小方案”:在亚琛附近发动一次有限的攻击,旨在包围并歼灭一部分美军,打一个局部歼灭战,提振一下士气就行了。

那希特勒能听吗,结果被希特勒断然拒绝。

莫德尔元帅的反应更为激烈。据称,他曾私下对汉斯·克莱勃斯将军咆哮:“这个计划连一条该死的腿都站不住!”并补充道,“你可以告诉你的元首,莫德尔绝不会参与其中!”(当然,他最后还是参与了)。即将指挥核心突击力量——第5装甲集团军的哈索·冯·曼陀菲尔将军,同样认为该计划不切实际。他对希特勒糟糕的身体状况印象深刻,私下里认为他就是一个“病人”,其决策已经脱离了军事现实。

面对将军们普遍的质疑,希特勒的反驳,并非纯粹基于军事逻辑,而是充满了历史的宿命感和心理战的考量。他不停地援引两个世纪前,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在七年战争的绝境中,发动奇袭并最终扭转战局的历史典故。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将军们重复自己1940年在同一地区的辉煌胜利,坚信一次出其不意的大胆奇袭,就足以粉碎那个他眼中“由资本家和布尔什维克组成的、脆弱而不自然的”英美联盟。

这次策划的过程,彻底暴露了德国指挥体系的根本性崩溃。它不再是一场理性的战略对话,自从1944年7月20日,那场针对他的刺杀阴谋之后,希特勒对国防军的传统军官团,充满了病态的猜忌与不信任。这种不信任,直接导致他绕过了像伦德施泰特和莫德尔这样经验丰富的陆军元帅,亲自掌控并微观管理整个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计划的僵化性——那句“不得更改”的批示——正是这种不信任的直接产物,它剥夺了德军几个世纪以来赖以成功的战术灵活性。此外,希特勒对党卫军的偏爱,在资源分配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主攻力量的、由党卫军上将赛普·迪特里希指挥的第6党卫军装甲集团军,被授予了最好的装备和最宏伟的目标(直取安特卫普),这更多地反映了政治上的偏袒,而非纯粹的军事考量。

这一切,最终造成了一种致命的局面:负责执行计划的将军们,从一开始就对它毫无信心。他们被迫去执行一个他们内心深处认为是“自杀性任务”的计划,这对最高层的士气和决心,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打击。

为了支撑起这场最后的豪赌,第三帝国刮地三尺,集结了一支成分极其奇特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构成,本身就充满了巨大的矛盾:一方面,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全新的“虎王”重型坦克和经验丰富的党卫军装甲师;另一方面,则是那些被称为“国民掷弹兵”的、由“老弱病残”仓促组建的步兵师。

人力资源的枯竭,迫使德国采取了极端的措施。在7月20日事件后接管后备军的党卫军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像一个疯狂的会计,想尽一切办法搜刮账本上的最后一个人头,最终为阿登攻势凑齐了约45万人的纸面兵力。志愿兵的年龄下限降到了16岁,而征兵年龄的上限则提到了60岁。大量富余的德国空军地勤和海军人员,在经过短暂的步兵训练后,被直接转入陆军。伤兵的康复期被大大缩短,甚至连非核心工厂的工人都被抽调出来,发给他们一支步枪,送上了前线。

这些新兵,被编入了所谓的“国民掷弹兵”师。这些师团,是标准步兵师的“经济版”,员额严重不足,但为了弥补经验的匮乏,配备了大量的自动化武器,如革命性的StG 44突击步枪。然而,武器终究无法取代训练和士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缺乏实战经验的新兵。

攻势的矛头,则是由从东线抽调回来的、经验丰富的国防军装甲师和武装党卫军师组成。他们被优先配发了新生产的坦克和装备。即便如此,即便是装备最好的师,其车辆的保有量,也往往只有编制的80%。后勤保障更是一场噩梦——一个师里,竟然有多达六十种不同型号的机动车辆,这让修理和零件供应变得几乎不可能。而负责在南翼进行防御性牵制的第7集团军,在最初的计划中,甚至没有分配到一辆坦克。

然而,整个宏伟计划最致命、最无可救药的弱点,在于燃料。

盟军持续的战略轰炸,已经将德国的合成燃料工业,炸成了一片废墟。德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为这次攻势仅仅储备了约2000万升的汽油。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一支庞大的装甲集团来说,只够维持大约六天的激烈战斗,并且,这远远不足以支撑装甲部队一路风驰电掣地打到安特卫普。

因此,整个计划的成败,完全寄托于一个巨大的、近乎天真的赌注之上:必须在进攻的途中,完整地缴获盟军的大型燃料库。这便是整个“莱茵守望”计划的“阿喀琉斯之踵”。

果不其然,在战斗开始的第一天,这些“老弱病残”组合就在美军的防线前举步维艰,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延误。这种延误,引发了一场灾难性的连锁反应:精锐的坦克部队,在原地动弹不得,白白地消耗着油箱里比黄金还宝贵的燃料;宝贵的奇袭时间被一分一秒地浪费掉,给了盟军喘息和反应的时间;整个僵化死板的进攻时间表,从一开始就被彻底打乱了。这支军队的构成,从根本上,就与其被赋予的、那雄心勃勃的使命,背道而驰。

当德军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们的致命一击时,盟军最高司令部,却集体沉浸在一种危险的、近乎愚蠢的自满情绪之中。这是一个关于傲慢、错误分析和被选择性忽视的警告信号的、充满了戏剧性讽刺的故事。

盟军内部,普遍弥漫着一种乐观到冒泡的情绪,认为德军已经被彻底打败,再也无力发动任何大规模的攻势。阿登地区,被他们轻蔑地视为一个“育婴堂”,一个可以用“非常薄弱”的兵力,来守备的“平静地区”。这种过度自信,导致了一系列灾难性的误判。

战后,美国第12集团军群司令奥马尔·布拉德利将军,试图将责任归咎于情报失误,声称盟军过分依赖“超级机密”情报,而德军因为更多地使用了安全的陆地通讯线路,导致ULtRA的情报源枯竭。然而,这是一种过于简单化的解释,掩盖了更深层次的、系统性的失误。事实上,在进攻发起前,指向德军真实意图的警告信号,像小山一样堆积在盟军情报官的案头,但都被他们一一忽视,或进行了错误的解读。

“魔术”情报:通过破译日本的外交密电,盟军早在1944年9月,就截获了日本驻德大使大岛浩,发回东京的报告。报告中,明确引述了希特勒的言论,他意图“在西线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以扭转战局”。

第6装甲集团军的动向:盟军情报部门,完整地追踪到了这支强大的党卫军装甲集团军的组建全过程。他们知道,这支部队被交给了以进攻能力着称的党卫军上将赛普·迪特里希指挥,并观察到它正在向莱茵河以西秘密集结。12月10日,该部队突然实施了彻底的无线电静默——这是一个“典型的、教科书式的攻击前兆”。

德国空军的集结:盟军侦测到了德国空军代号为“战斗机集结”的行动,其进攻意图不言而喻,但同样未引起足够的警惕。

前线的报告:一些保持着警惕的下级军官,如第28步兵师的乔·索亚上尉,不断向上级报告,说在夜里能清楚地听到森林对面传来重型装备移动的、沉闷的轰鸣声。但他的担忧,被上级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不可能,这里是平静的地区。”

高层的警告:最令人震惊的是,盟军远征部队最高司令部的情报主管,肯尼思·斯特朗少将,在12月7日就发布了一份评估报告,明确指出,阿登地区是德军最有可能发动反攻的地点。12月14日,他亲自向布拉德利将军简报了这一情况,但得到的,却是那句后来让他后悔终生的、充满傲慢的回答:“让他们来吧!” 与此同时,巴顿将军麾下那位精明过人的情报主管奥斯卡·科克上校,也早在11月23日就准确判断,德军已经具备了发动大规模反攻的全部能力。

这场情报上的惨败,其根源并非缺少信息,而是缺少正确的“情景构建”。这是一次认知上和制度上的彻底失败。

德军即将崩溃的叙事,在盟军高层中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于所有与之相悖的证据,要么被直接忽视,要么被强行重新解读,以适应那个已经写好的“胜利剧本”。诺曼底登陆后的一路高歌猛进,催生了一种强烈的“胜利病”——一种坚信敌人已经灯尽油枯、不堪一击的信念。

这种信念,成为了盟军高层情报参谋们的主导分析框架。当那些暗示德军进攻能力的证据出现时——比如大岛浩的电报、第6装甲集团军的组建——它们与这个框架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情报分析师们,以及像布拉德利这样的指挥官,没有选择修正自己的框架,而是选择了扭曲证据。德军的集结,被他们想当然地解读为防御性措施,或者是为了稳定战线的、绝望的挣扎,而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大规模进攻的前奏。这是一个典型的“确认偏误”案例,即有选择地搜寻和解读信息,来支持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

对来自内部情报主管(如斯特朗和科克),以及前线士兵那些最直接警告的漠视,暴露了盟军高层一种危险的、智识上的傲慢。这场情报上的失败,归根结底,是一场想象力的失败。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他们认为已经失败的敌人,还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战斗打响后的最初48小时,是一片混乱的多视角景象。德军的三路大军,如同三支巨大的铁拳,狠狠地砸向了盟军那条薄如蝉翼的防线。

北翼:由赛普·迪特里希指挥的第6党卫军装甲集团军,是此次攻势的绝对主力,其最终目标,直指安特卫普。然而,他们从一开始就踢到了铁板。在埃尔森伯恩山脊,他们遭遇了美军第2和第99步兵师极其顽强的抵抗。这片不起眼的高地,成为了德军装甲洪流无法逾越的障碍,他们的进攻立刻陷入了泥潭,造成了致命的延误,也让迪特里希气得直跳脚。

中路:由战术娴熟的哈索·冯·曼陀菲尔将军指挥的第5装甲集团军,取得了最具戏剧性的初步成功。他的部队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轻松切开了美军第106和第28步兵师的防线。部署在施内费尔山区的第106师,即“金狮师”,几乎被完全包围和摧毁。该师的两个步兵团,约7500人,在陷入重围、弹尽粮绝后被迫投降,这成为美国军事史上,除了巴丹死亡行军之外,最惨重的一次单次投降事件。曼陀菲尔的兵锋,直指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

南翼:由埃里希·布兰登贝格尔将军指挥的第7集团军,其构成主要是缺乏经验的国民掷弹兵师,几乎没有任何装甲车辆或机动运输工具。他们的任务,是纯粹防御性的:掩护主攻部队那暴露的、长长的南翼,以抵御那个他们知道迟早会来的、巴顿将军的第3集团军必然会发起的雷霆反击。

从美国大兵的视角来看,尤其是那些倒霉的第28“血桶”师和第106师的士兵,战场上只有纯粹的混乱。目击者的描述,充满了恐慌、建制被打散、军官失去控制,以及向西的绝望溃退。在最初的几天里,德军俘虏了大约1万名美军士兵,缴获了大量的装备和物资。一时间,德军似乎真的要重演1940年的奇迹了。

在第6党卫军装甲集团军的铁流中,有一支部队,成为了这场战役中最冷酷、也最臭名昭着的象征。它就是由党卫军上校约阿希姆·派普指挥的“派普战斗群”。这支部队,作为党卫军王牌中的王牌——第1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师的装甲先锋,其推进的路线,是一条由鲜血、暴力和毁灭铺就的道路。

派普战斗群的任务,是像一把尖刀,以最快的速度,夺取列日和于伊之间的马斯河桥梁,为整个集团军后续部队打开通往安特卫普的康庄大道。然而,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比计划晚了超过24小时。为了急于追赶进度,派普无视了预定路线上的重重阻碍,自行决定绕道,并在比利时小镇比林根,意外缴获了一个小型的美军燃料库,这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12月17日,在马尔梅迪附近的包涅兹十字路口,派普的部队截住了一支正在转移的美军第285野战炮兵观察营的车队。大约120名装备轻武器的美军士兵,在短暂而无望的交火后投降。

随后,这些美国战俘,被集中在一片白雪皑皑的田野里,遭到了德军士兵用机枪的疯狂扫射。最终,有84名美军战俘被残忍地杀害。幸存者之一,肯尼思·艾伦斯中士,通过装死幸免于难。他后来在法庭上作证说,他亲眼看到党卫军士兵在尸体堆中行走,用手枪,对任何仍在呻吟或呼吸的人,冷静地补上一枪。

然而,到了12月19日,奇袭的效果已经荡然无存。美军的抵抗变得异常顽强和凶狠。派普的战斗群,不断遭遇被美军工兵及时炸毁的桥梁和精心设置的路障。尤其是在斯塔沃洛和斯图蒙地区,他们遭到了美军精锐的第30步兵师“老山胡桃”的有力阻击,寸步难行。

派普的推进之路,变成了一部不断累积挫败感的悲剧。他曾对着地图愤怒地抱怨,说这里的地形“只适合自行车队,根本不适合坦克集群”。交通堵塞和那该死的、致命的燃料短缺,像噩梦一样始终困扰着他。

他的前进,最终在比利时的一个小村庄——拉格莱兹,彻底停滞不前。12月24日,在耗尽了最后一滴燃料、打光了大部分弹药,并陷入美军重重包围之后,派普被迫做出了一个令他心如刀绞的绝望决定:他下令,将战斗群所有剩余的坦克和装甲车辆,包括数辆崭新的、威风凛凛的“虎王”重型坦克,全部就地炸毁。然后,带领着大约800名残兵败将,徒步穿越冰冷的森林,狼狈地逃回了德军的战线。

“派普战斗群”的经历,正是整个阿登攻势失败的完美缩影。它清晰地展示了,最初的战术成功和野蛮行径,是如何最终被后勤的枯竭、美军出人意料的坚韧抵抗,以及无情的地形所抵消的。马尔梅迪惨案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了整个盟军战线,非但没有摧毁美军的战斗意志,反而激起了他们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复仇心。许多美军部队,都下达了“不接受党卫g军投降”的命令,这使得一场战役,演变成了一场不留情面的、血债血偿的殊死搏斗。

最终,在拉格莱兹,派普下令炸毁他那些代表着第三帝国最高工业水平的装甲巨兽的场景,成为了整个攻势最完美的隐喻:一台强大无比的战争机器,仅仅因为缺乏燃料,就变成了一堆动弹不得的、无能为力的废铁。

为了配合主攻,德军还精心策划了两场旨在盟军后方制造巨大混乱的特种作战。

第一项,是“狮鹫行动”,由那位因成功营救墨索里尼而名声大噪的党卫军传奇突击队长——奥托·斯科尔兹内领导。这个由希特勒亲自构想的计划,雄心勃勃:派遣一支由讲着一口流利美式英语的德国士兵组成的特种部队,他们将穿着缴获的美军制服,驾驶着漆有白星标志的美军吉普车和坦克,渗透到盟军战线后方,去夺取马斯河上的关键桥梁,下达假命令,倒转路边的路标,制造全面的、系统性的混乱。

然而,“狮鹫行动”的现实,与宏伟的构想,相去甚远。行动从一开始就受到物资短缺的严重困扰。斯科尔兹内东拼西凑,最终只得到了两辆状况不佳的谢尔曼坦克,以及少量的吉普车和卡车。他甚至不得不将德国自己的豹式坦克,涂上橄榄绿色,再焊上几块钢板,来笨拙地伪装成美军的m10坦克歼击车。更关键的是,他手下那2000多人的特种旅里,只有大约10名士兵,能够讲出不带德国口音的、地道的美式英语。

尽管如此,“狮鹫行动”在战术上虽然惨败,未能夺取任何一座马斯河的桥梁,但在心理上,却取得了巨大的、意想不到的成功。它在整个盟军后方,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斯科尔兹内恐慌症”。美军的宪兵在每个路口都设下路障,神经质地盘问每一个过路的人。为了甄别身份,他们会问一些只有美国人才知道答案的刁钻问题,比如“谁是贝蒂·格拉布尔的丈夫?”或者“芝加哥小熊队的二垒手是谁?”。

这种草木皆兵的猜忌,导致了大量的交通堵塞和数起友军误击事件。甚至连奥马尔·布拉德利将军本人也被抓了,一个紧张的宪兵用枪指着问布拉德利:美国女明星贝蒂·格拉布尔的二婚丈夫是谁?一个将军哪能知道这些事啊,结果布拉德利被当成间谍给抓了起来!

第二项特种作战,是“麻雀鹰行动”。这是一次夜间伞降行动,由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德·海特上校率领的一支伞兵部队执行,任务是夺取马尔梅迪附近的一个重要十字路口,为派普战斗群开路。这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在恶劣的天气和盟军高射炮火的干扰下,经验不足的运输机飞行员将伞兵们吹得七零八落,撒遍了方圆几十公里的区域。这支部队从未能有效集结以执行任务,最终只能像小股游击队一样零星作战,很快就被美军肃清了。

德军的这两场特种作战,展现了其对心理战的深刻理解,但在后勤和执行上,却暴露了彻底的失败。他们制造的混乱是真实存在的,但终究只是一个未能影响战役最终结果的插曲。对渗透者的恐惧,远比渗透者本身,更具破坏力。

在德军装甲洪流的冲击下,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比利时小镇——圣维特和巴斯托涅——出人意料地,成为了决定整个战役走向的关键支点。它们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其四通八达的公路网,对德军的快速推进、补给输送和兵力调动至关重要。德军那份精确到小时的进攻时间表,能否实现,完全取决于能否在第一时间,迅速拿下这两个地方。

德军的计划,要求在12月17日下午6点之前,必须占领圣维特。然而,这里的防御战,变成了一场混乱但极其英勇的即兴表演,其指挥核心,是美军第7装甲师b战斗群的指挥官,布鲁斯·克拉克准将。

克拉克准将抵达圣维特时,看到的是一片恐慌和崩溃的景象。第106步兵师的残部正潮水般退下来,整个指挥系统已经瘫痪。面对困境,克拉克迅速行动起来,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交通警察,将自己陆续抵达的第7装甲师部队,与被打散的第106师和第28师的残部,强行重新组织起来,围绕着圣维特,构成了一道临时的、马蹄形的防线。

克拉克运用了极富侵略性、灵活性和机动性的防御战术。他深知自己兵力远逊于德军,死守硬拼等于自杀。于是,他不断地调动自己的坦克和坦克歼击车部队,像消防队一样四处救火,精准地打击德军装甲纵队的薄弱环节,然后有序地交替后撤,用宝贵的空间,来换取更宝贵的时间。

正是这种教科书般的延迟作战,使得兵力远超美军的曼陀菲尔的第5装甲集团军主力,在圣维特城下,被死死地拖住了整整四天。直到12月21日,克拉克才在蒙哥马利元帅的命令下,率部突出重围。这四天宝贵的时间,对整个战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它打乱了德军的节奏,为盟军调动援军赢得了时间。

当曼陀菲尔的装甲部队,恼怒地绕过仍在激战的圣维特时,他们将下一个目标,对准了另一个关键的公路枢纽——巴斯托涅。

就在德军兵临城下之际,盟军最高司令部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他们将战略预备队中,最精锐的王牌部队——第101空降师“呼啸群鹰”,紧急用卡车车队,从后方一路狂奔,抢在德军合围之前,进驻了巴斯托涅,并与城中已有的部分装甲部队一同,构筑起环形防御阵地。

很快,在亨利希·冯·吕特维茨将军指挥下的德军优势兵力,就将巴斯托涅团团围住,切断了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当时,101空降师的师长马克斯维尔·泰勒少将,正在美国本土开会。部队的指挥权,历史性地落在了师属炮兵指挥官,安东尼·麦考利夫准将的肩上。他对这个关键十字路口的坚守,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德军前进的路线上,彻底堵死了德军第47装甲军的前进道路,扼住了德军的后勤咽喉,并严重打乱了其整个中路进攻的节奏。

圣维特和巴斯托涅的战斗证明,当指挥得当、士气高昂时,美军士兵完全有能力克服奇袭和数量上的劣势。这两场至关重要的防御战,并非源于某个宏大的战略规划,而是源于小股部队惊人的坚韧不拔,和像布鲁斯·克拉克这样的中层指挥官,在巨大压力下所展现出的、杰出的战术领导力。

德军的闪电战计划,完全依赖于速度和美军抵抗的迅速瓦解。而圣维特和巴斯托涅,就像是德军装甲洪流中的两块巨大而坚硬的顽石。德军指挥官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是绕过它们,但冒着补给线随时被切断的巨大风险;还是停下来,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燃料,去拔除它们。

无论他们怎么选,都输了。在这里损失的每一分钟,都是盟军用来调集增援部队、等待天气最终放晴的宝贵时间。守军在战术上的巨大胜利,直接转化为了攻击者在战略上的彻底失败。

12月19日,在法国凡尔登,盟军最高指挥部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一些与会的高级将领面如死灰,看起来“就像已经被彻底击败的人”。

正是在这个士气最低落的关键时刻,盟军最高统帅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展现了他作为一名联盟统帅,而非仅仅是军事将领的、非凡的领导力。而那位永远充满争议的乔治·巴顿将军,则做出了他军事生涯中,最着名、也最大胆的一个承诺。

会议在布拉德利设于凡尔登的总部一间冰冷、毫无暖气的房间里召开。艾森豪威尔、布拉德利、巴顿以及他们的各自的参谋人员悉数到场。艾森豪威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悲观和恐慌情绪,他用一句强有力的话语,开启了这场决定命运的会议:

“目前的局势,应被视为我们的一次机遇,而非一场灾难。在这张会议桌上,只应有愉快的面孔。”

他的一句话,就为整场会议定下了一个基调:反击,而不是撤退。

一向以戏剧性着称的巴顿将军,立刻心领神会地附和道:“见鬼,让我们拿出胆量来,让那些狗娘养的德国佬,一直打到巴黎去!然后我们就能真正地切断他们,把他们嚼个粉碎!”

但这并非仅仅是虚张声势的吹牛。得益于他那位神机妙算的情报主管奥斯卡·科克上校的提前预警,巴顿早已命令他的参谋部,秘密准备了三套应急方案,以备将他整个第3集团军的进攻方向,从向东,转为向北,随时准备猛击德军暴露的南翼。

因此,当艾森豪威尔转头询问巴顿,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调转他的集团军,向北方的巴斯托涅发起攻击时,巴顿的回答,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平静地承诺,他可以在48小时内,调动至少三个师,发起进攻。

艾森豪威尔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将一个庞大的集团军,在严冬的恶劣天气下,进行90度的大转向,在军事上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此刻,他急需采取果断的行动。他看着巴顿,简单地说:“去吧。”

会议一结束,巴顿便立即冲向电话,给他的参谋长打去电话,只下达了几个预定计划的代号。一场美国陆军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也最伟大的战略机动,就此拉开序幕。

12月22日,在被重重围困的巴斯托涅,上演了二战史上最具标志性、也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次对话。

当天上午11点30分,一支由四名德国士兵组成的队伍,打着两面白旗,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美军的防线。他们带来了一份由德军第47装甲军指挥官冯·吕特维茨将军发出的、措辞正式而傲慢的最后通牒。通牒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很简单:要求被包围的美军,在两小时内“荣誉投降”,以避免整个城镇遭到“彻底的毁灭”。

这份通牒,被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美军代理指挥官麦考利夫准将的指挥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麦考利夫,睡眼惺忪地接过通牒,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Aw, nuts.”(啊,扯淡。)

在读完德军那份自大的通牒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要我们投降?Aw, nuts!”

当他的参谋们,绞尽脑汁,试图草拟一份措辞同样正式、但立场强硬的回复时,他的作战处长,哈里·金纳德中校建议道:“将军,您最初说的那句话,就很难被超越了。”

麦考利夫问他指的是什么,金纳德提醒道:“长官,您说了‘nuts’。”

这个建议,立刻赢得了在场所有军官的热烈赞同。

于是,一份堪称世界军事史上最简短、也最酷的正式复函,就此诞生了。一名文书,将其工整地打印在一张纸的中央:

“致德军指挥官:

N U t S !

美军指挥官”

这份复函,由巴德·哈珀上校亲手交给了仍在雪地里等待的德军使者。那名德国军官显然对这个俚语词汇感到深深的困惑,不解地询问其确切含义。哈珀上校给出了一个流传后世的经典解释:“用通俗的英语讲?它的意思就是‘滚你的蛋’。”

这个“NUtS!”的故事,像野火一样,迅速传遍了被围困的、饥寒交迫的守军,极大地鼓舞了所有士兵的士气,成为了他们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麦考利夫随后,还发布了一份充满挑衅意味的圣诞致辞,进一步坚定了守军“战斗到底”的决心。

盟军的反应,由艾森豪威尔的战略决心、巴顿的战役转向和麦考利夫的战术蔑视共同体现,标志着一个关键的心理转折点。德军的计划,完全依赖于盟军指挥系统在巨大压力下崩溃,从而导致恐慌和错误决策。然而,从最高统帅到前线师级指挥官,所展现出的这种惊人的坚韧不拔,是德军计划中无法计算的、最重要的无形因素。

巴顿将军的第3集团军,在严酷的寒冬中,进行90度的大转向,以解救被围困的巴斯托涅,这是一项艰巨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后勤挑战。这次行动,涉及调动整个集团军的庞大兵力,包括约600辆坦克和数千辆其他车辆,而他们所能利用的,只有几条结冰、泥泞且严重拥堵的乡间路网。

巴顿像一个疯子一样,无情地驱使着他的部队,日夜兼程地向北推进。由传奇坦克指挥官克雷顿·艾布拉姆斯中校指挥的一个坦克营,作为第4装甲师的先锋,像一把利剑,引领着冲向巴斯托涅的钢铁洪流。然而,他们的前进,受到了暴风雪、冰雨和几乎无法驱散的浓雾等恶劣天气的严重阻碍。

在一个广为流传的着名事件中,倍感挫败的巴顿,召见了他的首席随军牧师詹姆斯·奥尼尔上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他撰写一份祈求好天气的祷告词,并向全军二十五万官兵分发。那份祷文写道:“全能而又至仁的上帝……我们谦卑地恳求您,抑制这些过度的降雨……为我们的战斗,赐予好天气。”

奇迹般地,在祷告词分发后的第二天,天气真的开始放晴了。欣喜若狂的巴顿,当即授予了这位牧师一枚铜星勋章。

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第4装甲师的先头部队,终于突破了德军的包围圈,与巴斯托涅的守军胜利会师,正式解除了这场持续了近一周的、戏剧性的围困。

战局的真正转折点,出现在12月23日前后。持续了近一周的、那该死的恶劣天气,终于开始消散。天空,放晴了。

对于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德军而言,这片清澈的蓝天,是一场突如其来、具有决定性的灾难。

德军的整个计划,都赌在了坏天气上,他们天真地希望,以此来抵消盟军那压倒性的、近乎作弊的空中优势。当天空放晴时,其后果是立竿见影且毁灭性的。

德国士兵们,用一个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词,来称呼盟军的战斗轰炸机——“雅宝”。现在,“雅宝”们回来了。数百架p-47“雷电”、p-51“野马”和英国的“台风”战斗轰炸机,被悉数释放到战场上空,像一群饥饿的、从地狱里飞出来的猎鹰。

白雪皑皑的大地,使得德军的车辆和人员,在空中看来无处遁形。那些因为燃料短缺和交通堵塞,而停滞在有限道路上的、长长的德军装甲纵队,成为了盟军飞行员眼中最完美的、最诱人的靶子。飞行员们兴高采烈地,将此形容为“打火鸡”。他们用机炮、炸弹和火箭弹,对德军的坦克、卡车和火炮阵地,进行了持续数天的、毁灭性的打击。在马斯河附近,对德军精锐的第2装甲师的一次关键性空袭,有效地终结了其最后的、也是最深入的攻势。

与此同时,盟军的重型轰炸机,对德军后方的铁路枢纽、桥梁和补给站,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彻底切断了阿登前线德军的后勤命脉。

德军的计划中,包含着一个致命的悖论:那个使其初期成功成为可能的关键条件(坏天气),也恰恰注定了其最终的、无可避免的失败。这场攻势,从一开始就与后勤和现实的墙壁迎头相撞,而天空的放晴,只是标志着那无可挽回的、最终撞击时刻的到来。

1945年元旦,不甘心失败的德国空军,发动了其在战争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自杀式的进攻行动——“底板行动”。

该计划旨在通过一次大规模、超低空的拂晓突袭,同时打击位于比利时、荷兰和法国的17个盟军主要机场,企图将盟军的空中力量,一举摧毁在地面上。大约900架德国战斗机,主要是bf 109和Fw 190,参与了这次最后的豪赌。

这次攻击,取得了惊人的战术成功。盟军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大量的飞机在地面被摧毁或严重损坏,总数估计在300到近500架之间。在一些机场,盟军中队几乎被成建制地消灭在停机坪上。

然而,这场战术上的胜利,在战略上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得不偿失的灾难。

盟军凭借其强大的、深不见底的工业生产能力,在一周之内,就补充了所有损失的飞机。而德国空军遭受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他们损失了大约300架飞机,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永远地失去了超过200名飞行员,其中,包括了德国空军仅存的、最后的一批经验丰富的飞行中队长官和王牌飞行员。

这些精英飞行员的损失,对德国空军而言,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其作为一个有效的战斗力量,从此不复存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由于行动的保密性极高,许多德军自己的高射炮部队,并未得到及时的通知,导致数十架德国飞机,在返航途中,被“友军”的炮火稀里糊涂地击落。

在阿登战役的危机期间及之后,盟军指挥体系内部,那些被胜利暂时掩盖的、严重的摩擦和矛盾,几乎威胁到了整个联盟的稳定。

战斗初期,德军的突进,将布拉德利的第12集团军群,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使其总部,与在突出部北肩作战的美国第1和第9集团军,彻底失去了联系。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艾森豪威尔做出了一个在军事上完全合乎逻辑、也唯一正确的决定:将这两支被分割开来的美国集团军,暂时交由在北方的、英国的蒙哥马利元帅统一指挥。

对于布拉德利等自尊心极强的美国将领而言,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屈辱的决定。布拉德利感到自己被彻底边缘化,失去了对主战场的控制权,这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1945年1月7日,在战局已经基本稳定之后,那位向来谨慎、但又极度渴望荣誉的蒙哥马利元帅,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他虽然口头上赞扬了美国士兵的英勇,但其字里行间,却将整场战斗,描绘成了一场由他本人亲自出马,收拾烂摊子,并最终掌控全局、力挽狂澜的个人胜利秀,几乎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了自己。

此言一出,立即在美国指挥官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布拉德利对此怒不可遏,他愤怒地对艾森豪威尔说,如果再让他待在蒙哥马利手下“一分钟”,他就立刻辞职。这场争议迅速升级,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将美方的强烈不满,紧急转达给英国首相丘吉尔。

最终,丘吉尔不得不在1月18日,亲自向英国下议院发表了一场着名的讲话,以平息这场风波。他以政治家的高超手腕,明确宣称:“突出部战役,首先是一场美国的战役——也最终是一场美国的胜利。” 这才勉强压下了盟军内部即将爆发的分裂。这一事件,深刻地揭示了在盟军合作的光鲜表面之下,深藏着的国家间的竞争和将领个人间的嫉妒。

1945年1月25日,阿登战役正式宣告结束。德军被全部推回了他们最初的出发线,突出部被彻底“削平”。

这场战役的代价是巨大的。美国遭受了超过8万9千人的伤亡,其中包括约1万9千名阵亡士兵,使其成为美国历史上,代价最为惨重的一场单一战役。英国的伤亡约为1400人。

而德国的损失,则更具灾难性,是战略层面上无法弥补的。他们损失了超过10万名士兵(阵亡、受伤或被俘),更关键的是,损失了超过700辆无法补充的坦克和突击炮,以及近1000架飞机。

从战略上看,这场战役是盟军的一次决定性的、尽管代价高昂的胜利。对德国而言,这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致命的自杀行动。它彻底耗尽了德军在西线的最后一点战略预备队,彻底摧毁了其装甲部队残存的进攻能力,也彻底打光了德国空军最后的精英飞行员。

希特勒的这场疯狂豪赌,严重削弱了德国抵抗盟军最后跨越莱茵河、挺进德意志帝国心脏地带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它非但没有延长战争,反而可能缩短了战争的进程。

然而,就在西线的盟军,为最终挫败希特勒的最后反扑而长舒一口气,并开始重新集结,准备向德国本土发起最后一击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场规模远比阿登反击战更为庞大、也更为致命的风暴,正在遥远的东方,悄然酝酿。

希特勒为了凑齐阿登攻势的兵力,几乎抽空了东线所有能动的装甲预备队。此刻的东线,德军的防线漫长而薄弱,由一群疲惫不堪、装备低劣的残兵败将苦苦支撑。

而在他们的对面,隔着冰封的维斯瓦河,苏联红军已经集结起了数百万大军和数万辆坦克、火炮。朱可夫元帅和科涅夫元帅的几个方面军,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已经将利爪,按在了第三帝国柔软的腹部。

1945年1月12日,就在阿登的炮火声刚刚平息之时,东方的寂静被打破了。苏军的维斯瓦河奥得河战役,以排山倒海之势,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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